第3章 背叛的双生子

    “瑟洛，你快来看，这小东西的眼睛睁开了，它竟模拟了你的黑瞳，真是美丽极了！”

    “弗拉尔，整个天界只有你会觉得我的黑瞳好看，黑色是神不喜欢的颜色，黑发黑眼都是贱格的像征，也是我们权天使的特征。”

    “瑟洛，别说这样的话，你的黑发黑瞳散发着黑珍珠一样的光泽，对我而言，天界所有的天使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美丽。”

    “如果我不是你的双生子，你还会觉得这样的我是美丽的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双生子。来，给这个小家伙取个名字吧，虽然现在带在我身边养着，但是以后还是要送给你，你才是它的主人，取个喜欢的名字吧。”

    “既然它能模拟出你炽天使的六翼，偏又生了与我一样的黑发黑眼，那就叫它拉洛尔吧。”

    “拉洛尔？从你我的圣名中各取一个音吗？好，就叫它拉洛尔！小家伙，你听到你的名字吗？”

    “叽噜，叽噜！”

    ……

    弗拉尔追着抓走拉洛尔的怪鸟一路狂奔，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穿过了被称为地狱玄关的幻光森林，跑进了神所憎恶的地狱领土。随着她越跑越远，前面出现一个人潮涌动的热闹大街，大街两边建着高矮不一的建筑，随处可见的阴冷光芒将整条街照得通明透亮，穿梭在街上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恶魔以及拖着一对对黑色羽翼的堕天使。

    她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地狱场景，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叽噜，呀呀呀……”

    弗拉尔抬头一看，那怪鸟抓着拉洛尔飞入一座宏伟的宫殿中失去了踪影，她顾不得再迟疑，迈步踏上了这条地狱之路。

    大概是街上行走的堕天使不比恶魔少，她的突兀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既没有受到阻拦也没有受到攻击，顺利地跑到那怪鸟飞入的宫殿外。当她想往里冲时，门口一左一右两个足有五米高的巨魔拦住了她。

    弗拉尔看到其中一个巨魔凶神恶煞地冲她伸出手来，立即叉腿压腰摆出迎战姿势，却听他用无比洪亮的声音道：“地狱准行证或者C级堕天使护照”。

    弗拉尔愣了一下，什么玩意？

    “没有证件不得入内。”那巨魔说完站直了身体，重新举起手里的巨斧，视线平视向前，不再理会她。

    以这两个巨魔的体型，想硬闯是不可能了。她思考了一秒，退了出去，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发现无论是恶魔还是堕天使，进入这宫殿必须向这两个巨魔展示一个硬卡片，然后在他们手腕上套着的一个巨大金属环上碰一下，发出“核验完毕，准入”的声音后才能进入。

    看来只要搞到那个硬卡片，就能避免武力和平进入，弗拉尔若有所思地转身往外走去。

    “嗨，朋友，要帮忙吗？”

    弗拉尔朝发出声音的男人看去，他抱着臂慵懒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灰色杂乱的短发，嘴边长满胡桩子，穿着一件磨旧的皮风衣，一双沾满灰尘的皮靴，背后垂着两片黑色的翅膀。

    是一个污秽的堕天使。

    堕天使是被污染的天使，再不能算神的子民，并且与堕天使的一切接触和交谈都是违逆神意的。

    弗拉尔抬腿跨过去，本来不打算跟这种污秽的人说什么，走出去两三步又退了回来，下意识地抬高下巴，高傲道：“我要能进入那座宫殿的地狱准行证或者C级堕天使护照，你能帮我搞到吗？”

    虽然不理解字面意义，但是身为炽天使的她拥有最睿智的智慧，只要在她面前说过的话，出现过的东西她都能牢牢记在脑里。

    男人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特别是在她胸部停留了好几秒，露出油滑的笑容：“当然，在地狱之门，就没有我搞不到的东西，跟我来。”

    “这里就是地狱之门？”弗拉尔微微皱眉，“这里不是被我的天使军团焚为一片焦土，怎么会如此繁华？”

    “焦土？你开什么玩笑呢，这里左通地狱，右连天界，是与第一天的堕天使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早就发展成为地狱排得上号的一线城镇了。”

    “第一天的堕天使？货易往来？一线城镇？”弗拉尔念着这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词汇。

    男人自然无比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妹妹，是刚堕天的吧？”

    弗拉尔皱着眉看着搭在自己肩上污秽的堕天使之手：“妹妹？”

    又是她听不懂的词汇。

    “说实话，我来地狱后也算见过不少女堕天使，个个都高挑丰满，爆乳，细腰，肥臀，啧啧……像你这么干瘦矮小发育不良的还真是少见，还是最贱格的权天使，难怪在天界混不下去要堕天，不过，现在多看几眼，还别有一番滋味。”

    干瘦矮小？她身为炽天使拥有的是最近神的身躯，高大、匀称、健美，怎么可能干瘦矮小。而且他为什么也认定她是权天使，之前那两个拾荒的恶魔也一看见她就认定她为权天使，她独属于炽天使的红发怎么可能被误认成权天使——

    她猛地在一个沿街的玻璃橱窗外停下了脚步。

    男人看了看橱窗里陈列的衣服：“你想买衣服？也是，你身上这也太脏了，你是不是堕天时没找对路跳阴沟里去了？没关系，谁第一次堕天都不可能完美的，跳下来脸着地的多得去了。别看了，这里的衣服都不适合你，我一会找件衣服给你换上，走吧。”

    弗拉尔脚像被定在地上了一般，僵硬地伸出手，指着橱窗里黑发黑眼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背着一对黑色羽翼的瘦弱权天使道：“那是谁？”

    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指着橱窗里的镜子：“那里哪有人？”

    弗拉尔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四肢虚软，眼前一黑往前扑倒。

    “喂，你怎么了！”男人赶紧蹲下来扶她，将她翻过身体，发现她眼睛瞪得死大，面部肌肉紧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你没晕？”

    弗拉尔目光空洞，咬牙切齿：“我绝不会晕倒，身为唯一的炽天使，身为最尊贵的大天使长，无论多么大的打击，可以流血！可以折翼！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晕倒！”

    男人：“……”

    弗拉尔被男人背了起来，四肢虚软地趴在他黑色的羽翼上，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虽然被砍去六翼不死，她却失去圣洁的无性之躯，失去了健美的体格，失去了毁灭之焰像征的美丽红发，失去了黄金般高贵的金瞳。

    从云端跌落深谷，她成了最贱格的存在，这些她都认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被污染成堕天使！

    她是“神之利剑”的炽天使弗拉尔啊！她怎么可以是堕天使！

    一旦成为堕天使，她就彻底失去了回到天界的可能，再没有一丝希望！

    难怪无论她怎么在心里呼唤神，神都没有回应她，如此污秽的她已经无法再聆听神的圣音。

    “小妹妹，你没事了吧，现在有没有缓一点过来？”

    弗拉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男人的后脑勺：“你刚才提到第一天的堕天使，神禁止堕天使再入天界，第一天怎么会有堕天使？”

    “小妹妹，你之前在天界是怎么活的？身为权天使居然不知道第一天发生的事？难道你是刚出生的？不对啊，刚出生就能生出性别，你得多早熟？”

    “……第一天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天被污染成为永夜之境后又沦为血腥战场，原先住在第一天的权天使集体移居到了第二天与力天使混居，第一天变成天使不愿意踏足的污秽之地，就只剩下奉命驻扎在那里守卫天界门户的几支天使军队。后来那几支天使军队突然不明原因地大面积被污染，集体堕天，最后索性发动叛乱占领了第一天。现在的第一天已经成了堕天使的大本营，天使全部退守第二天，听说现在第二天也被污染成了只剩一半白天另一半是夜晚的半夜之境。”

    “什么！”弗拉尔惊得扣紧手指，攥下一把黑羽，“就算我不在，还有斐塞尔、麦缇卡、安米希尔三位大天使长，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哎呦喂！”男人痛得直呼起来，“小祖宗，你下手轻点，中年脱羽已经很让人苦恼了，求你千万别揪了。别说是斐塞尔、麦缇卡、安米希尔三位大天使长了，就算是大天使长瑟洛默尔也没法阻止，堕天的天使军太多了，只能宣布放弃第一天。”

    男人感觉自己被用力推开了，瘦小虚弱的权天使从他身上跳下来，垫脚揪住他的领子，一米六的小个子硬生生地撑出了两米的气势，恶狠狠地对他道：“你说什么！”

    男人笑嘻嘻地举起双手：“呦呦呦，小妹妹的脾气挺火爆的嘛？冷静冷静，我尊重女性，拥护女权，无论是女恶魔还是女天使，我都无意冒犯，嗯，我哪里冒犯你了？”

    “你把刚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男人想了想：“堕天的天使军太多了，只能宣布放弃第一天？”

    “不是这一句。”

    男人耸耸肩：“中年脱羽已经很让人苦恼了，求你千万别揪了？”

    弗拉尔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星来：“除了斐塞尔、麦缇卡、安米希尔三位大天使长，天界第四位大天使长是炽天使弗拉尔，从来没有一个叫瑟洛默尔的人！”

    “你竟知道弗拉尔？我还以为天界这两百多年诞生的小天使已经不知道天界最后一位炽天使之名了。瑟洛默尔就是炽天使弗拉尔的双生子，炽天使殒灭之战，也就是天界口中所谓的圣光之战，弗拉尔战死，剩下的恶魔军团和亡灵军团继续进攻，天使军团群龙无首，节节溃败，关键时候他的双生子瑟洛默尔，那时还叫贱格者瑟洛，拿着神赐的神光之仗站了出来，力挽狂澜，收整残局，击退敌军成了拯救全天界的英雄，在圣光中生出四翼，晋升为四翼智天使。天使的阶层从出生便已固定，像他这种由权天使生出四翼成为智天使的，史无前例，他也成了天界最大的奇迹。他拿着神光之杖代表着神沉默的智慧，神赐予了他新的圣名——瑟洛默尔。”

    弗拉尔听到最后，每一句话都如一柄利刃刺进她的胸膛，刺得她鲜血淋漓。

    瑟洛，她的双生子，她视为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存在，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信任的人，正是他拿起了沾血的毁灭之剑，将她的六翼一只只砍断，让她万劫不复！

    她被埋尸天使之坟，腐烂发臭，他却晋升为了智天使，抢走了属于她的荣耀和光芒，成为救世的英雄，天界的奇迹，神的新宠！

    代表神沉默的智慧？

    何其讽刺？何其讽刺！

    弗拉尔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临死都没有掉落的眼泪这一刻崩溃而出。

    愤怒、仇恨、嫉妒、怨恨、不公、绝望、自卑……

    所有被神禁止的罪恶情绪填塞满胸膛，痛苦得要将她的胸膛炸开，她大笑着，失去了意识。

    ……

    鹅毛大雪漫天纷飞，遍地的鲜血被冻结成了一团团怒放的美丽血花。

    撑着毁灭之剑的大天使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白雪与鲜血织就的苍茫大地，被地狱七魔王围攻于此鏖战七天，最终他用神赐的毁灭之剑诛杀了眼前所有罪恶的恶魔，活了下来。

    终于可以结束了吧，这场战争……

    伤痕累累的炽天使在心里这样想着，终于可以带着他的双生子回到圣光普照的第五天，终于不用让他陪着他在这黑暗的永夜之境呆着了。

    太好了……

    “叽噜……”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抬头看向欢快地扑腾着六片翅膀向他飞来的小精灵，以及走在它身后的黑发天使。

    这世上能给他无限动力的，永远是他最爱的双生子。

    他丢掉沾血的毁灭之剑，舒展开沉重的六翼向他的双生子飞去，紧紧抱住了他：“瑟洛，你来接我了。”

    黑发天使拥抱着他，视线却看着远处被随意丢下的神赐之剑，黑色的瞳孔映不出一点光芒。

    “弗拉尔，你又乱丢神赐给你的毁灭之剑，这个坏习惯会害死你。”

    沉浸在战斗胜利喜悦中的炽天使微笑道：“别害怕，瑟洛，我不会那么容易地战死，我怎么可能舍得抛下你一个人。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我很快就能带你和拉洛尔返回第五天。”

    黑发天使看着眼前红发张扬的炽天使，低头吻上了他的唇：“是的，一切就要结束了——”

    炽天使愉快地接受着双生子难得主动的亲密行为，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用力推开了深情亲吻他的双生子。

    他震惊地看着双生子手里滴着血的毁灭之剑，又看了着自己胸口溢出大量鲜血的血窟窿，身体晃了晃，跪了下来。

    “为什么……瑟洛……为什么……”

    黑发天使轻笑了起来，曾经柔弱得连稍厚些的书本都提不动的手腕提着巨大的毁灭之剑走到了他的背后。

    一剑一剑，整整六剑，每一剑落下都带起飞溅的鲜血，以及与漫天雪花融合在一起的带血白羽。

    他看不见站在他背后之人的脸，看不见他最爱的人在用怎样的表情一剑一剑屠戮着自己，只有那恶毒又血淋淋的话语一句句传到他耳朵里。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双生子，你是高高在上的炽天使，受到所有天使的尊敬崇拜，而我却是最下阶的权天使，被所有天使嘲笑的贱格者！”

    “我努力跟斐塞尔学习知识，我努力学习神的一切喜憎，我努力向神证明我的能力，然而神却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没有理会我哪怕一句祈祷。而你，你这个受尽神宠的炽天使，那怕屡屡触怒他的权威，违背他的神谕，你依旧可以聆听他的圣音，享受他的宠爱！”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你真的有去了解过你最亲密的双生子的想法吗？你有设身处地的关心过我的处境吗？你以为你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惩罚了那些议论我的人，就没有人敢议论我了吗？我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吗？不，所有人都在议论我、伤害我！而最残忍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在他们议论伤害我的时候，却发自衷心的赞美摆出一副疼爱保护双生子模样的你！你给我的根本不是保护，是伤害！”

    “你总说你喜欢我的黑发黑眼，多么讽刺，你拥有了神赐予的最完美的一切，然后你告诉我你不在乎你不稀罕，你喜欢我这贱格者的特征，好呀，你把你拥有的一切给我，给我啊！”

    “我问过你，如果我们不是双生子会怎样，你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我来告诉你我的答案。如果你不是我的双生子，那将是我这此生最大的幸运！我宁可拥有一个与我一样贱格者身份的双生子，也不要你这个时刻提醒着我我有多么卑贱的双生子！”

    “弗拉尔，永远记住今日我给你的背叛和耻辱，再见了，我光芒万丈的双生子……”

    ……

    弗拉尔睁开空洞的眼睛，看着悬在自己胸口上蠢蠢欲动的双手，冷冷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听到声音猛地缩回手，尴尬地笑：“你醒了？我看你还不醒，想试试给你做下心脏按摩会不会好一点。”

    她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眼房间。房间很大，像个堆满杂物的仓库，里面堆放都是她完全没见过的东西：“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工作室。”

    弗拉尔走到一个柜子边，拿出里面一个袖珍的模型：“我在战场上见过类似的东西，我记得这叫机械？是人类最先发明出的东西。”

    “机械？难道天界还在延用如此落后的叫法？这是我设计的人工智能核动力挖掘机模型，应用了现在最流行的冷核聚变技术，在常温甚至低温状态下进行核聚变，现在还在理论设计阶段，要是发明出来了，动力实足，一架这种智能挖掘机就能把地底挖穿，省下了惊人的人力和物力。现在主要待攻克的就是稳定性安全性问题，总挖着挖着就炸了，实在有点头疼。”

    “没有生命却可以动，完全悖离神旨的罪恶之物，神甚至因为这些东西封闭了天界与人界的通道，你却在研究它们，不怕遭受神谴吗？”

    男人无所谓的抖了抖自己黑色的翅膀：“我们可是堕天使，早就已经不是神的子民了。”

    弗拉尔恍惚了一下：“现在是神历多少年？”

    男人将她手里的模型小心翼翼的放回柜子上，甩给她一张报纸：“今天的地狱早报，你自己看吧。”

    弗拉尔摊开这一叠她从未见过的发黄纸张，发现上面每一段话都分别用恶魔语、人类语、天使语三种语言进行标注。做为炽天使的她一出生无需学习就自动精通了这三门语言，解读这被称为“早报”上的文字并不困难，她很快在报纸的顶端找到了她要的信息，时间分别被用三种不同的历法进了标注，分别是恶魔历94888年23月43日，人类历2040年3月24日，神历302040年3月24日。

    原来距离那一场大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两百四十年。

    她在那荒芜的天使之坟下腐烂了两百四十年，重生成了一个最下阶的权天使，而背叛杀死她的人却成了天界的最高位者，用卑鄙的谎言蒙蔽了所有人，甚至是神！

    她控制不了愤怒的情绪攥紧了手里的报纸。

    男人捧着东西走过来，抽走她手上的报纸，将拿来的东西放到她手上：“这报纸我回头还得包东西，别给我扯烂了。这是给你的衣服，拿去换上吧。”

    弗拉尔摸了摸衣服的料子，完全不是她惯穿的洁白丝缎，款式也很奇怪，上身与下身分了下来，上身是一个无袖的小背心，下身是一件没有裤筒的裤子，完全不同于天使端庄高贵的长袍，更别说衣服上面还缀了许多奇怪的金属装饰物。

    弗拉尔迟疑了一下，想到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恶魔和堕天使所穿的奇装异服。

    算了，入乡随俗吧。

    她当即解开长袍上的腰带开始脱衣服，正要掀开胸口的布料，她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维持着一个姿势，手上的报纸已经掉地上了，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瞄着她的胸部，喉结上下滑动着。

    她微微皱眉：“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

    “呃……”男人迟疑了一下，“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才生出性别？”

    难道这能看出来？

    她冷冷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顿了一下，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极其不舒服，“你转过身去。”

    男人却没有转身，而是走到旁边拉起一个帘子：“你别误会，我可没想占你便宜，我刚准备跟说你可以到这帘子后面换衣服，你就在我面前脱起衣服来。”

    弗拉尔拿着衣服走到帘子后，迅速将自己脱光，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变化，除了胸部多了两团软肉，在身体构造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揉捏着自己胸口的双团软肉，习惯性地判断了一下肌肉和脂肪含量，发现几乎没有肌肉，而脂肪含量竟高达90%以上。

    也就是说这两团软肉在战斗中毫无用处。

    她用手托了托估摸了一下重量，又用指头弹了弹判断了一下弹性，又蹦了蹦测试了这两团软肉随着自己动作快慢所产生的波动幅度，最后得出结论，不仅毫无用处，还会影响身体做出激烈动作。

    弗拉尔疑惑了，那这两团软肉存在的意义为何？

    帘子外的男人看得几乎要喷鼻血了，虽然帘子隔绝了视线，灯光却将里面人的动作清晰地投射成了帘子上的影子！

    本来就是想让她简单地换件衣服，结果不压于看了一部小黄片！

    男人捂住鼻子，心里笃定，这小丫头绝对是个刚生出性别的鸟崽子！

    在天界，性被视为污秽，大部分天使度过无性期后，都会变成男性天使，女性天使的转化率极低，并且还会受到严重的歧视，因为她们的身体会污染其它男性天使。

    所以女性天使虽然少，但堕天机率几乎达到了百分百。基本转化成女天使后，就算自己不想堕天，方方面面的严重歧视也会逼得她们不得不堕天，以寻求一条活路。

    想来这个小鸟崽子也是遇到了一样的处境。

    半个小时后，弗拉尔终于换好衣服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捂着鼻子仰着脖子抬高下巴姿势极为别扭的某人：“你干什么呢？”

    男人艰难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有点上火。对了，咱们也算认识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弗拉尔。”

    “弗拉尔？”男人笑起来，“有个性，敢拿炽天使之名当假名。”

    “这是我的圣名，神赐我圣名为弗拉尔，我就是炽天使弗拉尔。”

    “对对对，你还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大天使长，你好，尊贵的弗拉尔阁下，我叫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