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第

    黑暗。

    『我叫……水谷源结弦……』

    『你……你好……』

    『哈?你当老子……菜鸡……』

    『结弦酱……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离老子远点。』

    『结弦酱,我未来,想要你当我的新娘子。』

    『……你哭屁啊,老子又没死。』

    『结弦酱……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能够保护你的人,所以……请……我……等等……我……』

    『你跟别人不一样,虽然弱的……但……我他妈……』

    『……结弦酱,谢谢你。』

    ……

    『水谷源结弦,我喜欢你。』

    『所以,到我身边来吧。』

    ……

    好吵。

    ……到底是谁在我耳边吵个没完。

    大脑一片混沌的我闭着眼睛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起来。

    但是,突然,就有人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

    『结弦呀。』

    『你是我的小公主。』

    『所以,不论怎么样,爸爸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也,希望你能够成为自己的英雄,能成为你先要成为的人,你想要成为的英雄。』

    ……

    爸爸……?

    『有人,在等你。』

    ……

    『你这个蠢女人,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啊。』

    『结弦酱……不要再当骗子,求你了。』

    ……

    ……

    到底是谁……?

    ……

    ……

    当我醒来看到病房的白色白炽灯的时候我差点激动的哭出来,但是在看到旁边满眼都是红血丝的爆豪胜己以后,本来已经快流出来了的眼泪硬是硬生生的被吓得缩了回去——主要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了。

    “……大意被敌人拿刀插进了胸口是吧。”

    “自己把刀拔/出/来不怕死是吧。”

    “你知不知道人失血过多会怎么样?你长脑子了没?!”

    “……你他妈的疯了?”

    一醒来看见一个暴怒状态的爆豪胜己坐在自己旁边的看护椅上说实话对我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出久倒还行。

    外面看上去应该是黄昏,白色的薄纱窗帘被风撩起,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果篮鲜花和一沓贺卡。偷偷往下看的时候,我能看见自己胳膊上的针眼以及病号服。

    最后我的视线只能回到气的在发抖的爆豪胜己身上,他今天穿着便装,好看的脸正因为过于愤怒的情绪而扭曲着——当看到爆豪胜己第一眼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再往后……就是对他的喜欢了。

    虽然说这样的想法并不正确,因为母亲在家乡那边每天都过得很忙,所以我并不想让她操心我,也不想告诉她我干了这样的蠢事。

    但……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这确实令我安心了许多。

    仔细想想自己还挺没出息的。

    “你……还不了解我吗……”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而且自己居然疲倦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于是我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即将爆发的爆豪胜己。

    “……你这个疯婆娘!!”

    爆豪胜己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能看出来双手握成拳头浑身还有点颤抖的他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气。看着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时间居然只觉得亲切,因为那个时候我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

    不过话说他这是……熬夜了吗……?

    心里十分复杂的我突然就看见那个本来瞪着我的少年俯下了身子,爆豪胜己结实的手臂就在撑在我的耳边,少年撩人的红色的眼此时正直直的对着我。

    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

    “你是不是真的想气死老子?嗯?”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我本来是想反驳他“我就是因为想着你所以才一直保持着清醒”这种话皮一下的,但是突然离我更近了的少年又把我吓了一跳。

    “我现在甚至……!啧……你这个蠢女人……”

    少年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脑袋凑在我颈窝的爆豪胜己为了不压到我而撑着自己,喷在耳边的炙热呼吸骚的人心痒痒,少年柔软的嘴唇擦过肌肤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然后,少年张嘴就对着我的脖子咬了下去。尖锐的虎牙刺得我闷哼了一声,但奈何我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

    “如果你下次再干这种蠢事,我就咬断你的脖子,听见了么。”

    把头埋在我脖颈的爆豪胜己闷闷的这么说。

    ……

    他赶到的时候,这女人就像死了一样面色煞白的躺在绿谷出久的怀里,自己把她抢过来抱住的时候,不曾示弱的少女带着哭腔的求饶一瞬间撕裂了他的理智。

    “小……小胜……结弦她……”

    听着废久那惊慌的过分的声音,他也没由来的恐惧了起来。

    他承认自己当时看见她胸口上的血迹时是真的慌了,他当时真的以为她会死。

    把她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连战斗服都没来得及脱的他就趴在急诊室的门口看,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毛玻璃他却还是不死心的看着,但是就算看不见也行,只是一点点也好,他只是想听见水谷源结弦的声音。

    但是令他暴躁的是——除了那些废物医生慌乱的声音以外,他什么也听不到。

    但他听见了医生宣布她濒死的声音。

    于是他当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世界一瞬间寂静无声,当时根本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他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心中的怒火与无措化作烈焰燃烧他所有的理智——是,他当时,只觉得想要炸掉医院或者说——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蠢女人,到底对自己干了些什么。

    ……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在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很长一段时间,在经历了长到他想要炸烂这栋医院的时间后,抢救室里传来了“心率稳定”的欢呼声,于是那一瞬间,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冲进去抱住她。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那种设身处地的劫后余生之感。

    那时候自己的无力和恐惧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可是当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他却又觉得十分不甘和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允许自己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死去也无所谓?

    为什么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即便是在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在乎你的情况下?

    他想朝她怒吼,他想朝她咆哮,他想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看见她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铺天盖地的怒火突然就温顺了下去,于是他只是看着她,连同温顺了下来的愤怒。

    “……听好了,你要死也是死在老子手上,没有人能在老子之前杀了你。”

    一开始他明明是想要关心她的,但是不知道说出口了以后就变成了这种话。鼻腔一时间酸涩的他自己都难以忍受。

    她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爆豪胜己觉得什么自尊心,什么第一名,什么比赛胜利,都他妈统统见鬼去吧。

    她还在就好。

    她还在就好。

    因为她还在,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笨蛋白痴垃圾……蠢女人……”

    他只是闭上眼他便能看见她的面容,她的脸,就如同连绵不绝的夜雨般搅扰着他的整个梦魂。

    他没办法抑制住自己胸中翻腾的情绪。

    因为他那么喜欢她。

    可是他妈的他那么喜欢她。

    ……

    我猜……这次可能真的把胜己吓坏了。

    不知道爆豪胜己现在的表情如何的我有点不知所措。于是紧接着,我又听到了他吸鼻子的声音。

    “老子真想杀了你然后把你埋在后院里,还省得老子去操心你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厚道,但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威慑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我努力的抬起手放在了他发质稍硬的脑袋上摸了摸。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但是我觉得气氛是眼下这个样子,我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你是笨蛋吗?”

    “你是笨蛋吗?”

    “你他妈是笨蛋吗?”

    他伸手抓住我的肩膀,颤抖的双手不断的收紧直到我感到疼痛,不知为何我甚至都能嗅到少年身上的恐惧与无措。明明平时很能说的自己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要离开老子啊,你这个傻逼。”

    ……

    我瞪大了眼睛,少年断断续续的哭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离开我啊。”

    ……

    ——于是……我就想,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让爆豪胜己哭呢。

    他又到底在乎我,害怕到什么地步才会当着我的面哭呢。

    不要离开我啊。

    我听到他这么说。

    胸口被尖锐之物刺穿之时,已经无法处理事物的大脑一瞬间闪过了那么多东西,却唯独只有爆豪胜己一个人站在那片破碎的虚无中不愿离开,他只是固执的站在那里朝我张开双手,似乎,是在等我过去似的。

    如果我变成一份糟糕的回忆,然后退出你的生命,自尊心那么高的你又是否会错愕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你是否又会因此讨厌如此差劲的我呢……?

    “对不起……小胜……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咬住嘴唇伸手抱住他,胸口传来的疼痛也好,但是我就是想抱抱惊慌失措的他告诉他我回来了。

    我也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能平静的接受死亡,我也不敢想我死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死后小胜又会怎么样。

    可是我知道,是他带着光来到我身边的。

    也许是开满鲜花的河畔那边有人说要接我离开,而你所在的地方充满焦土与灰败。可是你只是朝我伸出手,只要你说我想要你,我便愿意跨过整个世界,穿过时间的洪流在此与你相见。

    小胜,你可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最舍不得。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你。

    奶金色的发,红色的眼,别扭的温柔。

    是充满火/药味儿的话语和压抑着心中的暴躁与焦急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抚摸我脸颊的你。

    看着他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有一万句情话要对他讲。

    新月的一线绮美的清光,触着将消未消的浮云末梢,于是你的笑颜便初生在清露里的早晨的梦中。

    我于醉花林中的沉浸树影里搜寻你的身影,林中,鸽子在他们住的地方咕咕叫着,精灵的脚环在繁星满天的静夜里叮当作响。

    你曾被我当做心愿藏在心里。

    你活在我所有的希望和眷恋里。

    于我而言,你像是上天的宠儿,晨曦的孪生兄弟,你从世界的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最终停泊在我的心头。

    有些看不见的手指如慵懒的微风一般,在我的心头奏响潺缓的的爱语,我不能选择最好的,但最好的却不知为何选择了我。

    『你的眼于我而言是燃烧的星星啊。』

    我又,见到你了啊。

    眼泪最终不堪重负的从眼眶中滚落,我抱住那个少年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是憋在口中终于能够说出的我回来了,以及一句我总也说不出口的最简单的安慰他的话。

    ……

    “小胜,我回来了。”

    “我好喜欢你。”

    ……

    于是,我抱住他,坠入世界的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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