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刘英止？”陈原摇了摇刘英止，刘英止盖着棉被心满意足地睡着，对突然蹦出的陈原毫无反应，只是蹭了蹭枕边被掖好被角的小熊玩偶。
……还有玩具熊的吗？！这人果然好幼稚！陈原震惊中又感觉理所当然，毕竟对方平日的睡衣也十分可爱，连内裤也印上小黄鸡图案。……什么，你问为什么他会知道刘英止的内裤图案？他们可是上厕所脱过裤子比大小的交情。
（厕所内
陈原：这、这么厉害的吗。
刘英止：？只是长了一点吧。
陈原：这明明是18cm巨●。
刘英止：你的也够你女朋友用了。
厕所里的其他人：（鄙视）嗨呀你们好变态啊。）
童颜巨●刘英止蜷缩在单人床里温暖的被窝里，双手相握放在胸前，神态安详得像油画里虔诚祈祷的少女。陈原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上午11点了。用冷水泼醒有点害怕刘英止感冒，大喊大叫又担心吓到刘英止的爷爷奶奶和周围的街坊邻居……
“刘英止，起床吃饭。有肠粉、蟹子鲜虾云吞面、你最爱的叉烧包。”
刘英止吸了吸鼻子，没闻到任何香味，于是机灵地决定理都不理。
“你的论文失火了！”
刘英止的眼睑弹动，迷迷糊糊地回答道：“那你去拿回来嘛……喊我干什么。”
陈原的嘴角抽了抽：那你可别怪我出绝招。
“你的男朋友们来你家拜年了。”
刘英止吓得立刻坐了起来，陈原真的搞不懂“男朋友们”这四个字在刘英止是不是等于“索命冤魂”。但他大概能理解……吧？
比如在那个女孩死后刘英止的第二个生日时。
陈原在西装口袋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盒香烟。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根万宝路。万宝路在他手上转了一圈，没有点，又放了回去，免得留下烟味。
刘英止躲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还有十分钟，你就可以为我的人生献上花圈了。”
“十分钟，来得及。”
“最快的那一个说他就在停车场。只有两个单层电梯，第二个电梯在维修。”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电梯。
“等等，你躲到楼梯间去！”
陈原觉得刘英止在这种时候总是异常机智。算了，有一个gay友，被对方的情人们误会也算正常吧。刘英止打开门观察片刻，“快快快，在楼梯等我，等我解决了我们一起去打游戏。”
他们两个人热爱着街机游戏而且是一起打游戏的最佳拍档。
显然，刘英止的聪明脑袋都用在乱搞男男关系这种离经叛道的方面了。他以血泪教训总结出一点人生经验：
泡男时不要透露真实住址和生日——
会撞车的。
刘英止再次打开门时看见了御堂孝典。日式剪裁，银灰色西装，手上拿着一袋贵得阿妈都认不得的红酒，一切特征都符合罪该万死的东大式精英，完美主义者的诊断，“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谢谢。”刘英止不知所措地抱着那袋红酒，是他出生时的年份。他望了望家里，并没有酒柜。而且一会儿可能对方就会被他气得……
对了！先拜托对方躲到房间里！
刘英止递回红酒，“御堂先生，拜托您先去书房等我。这瓶红酒是准备搭配正餐吗？”
“正是。能看出这一点，你在红酒评鉴上进步得很快。”
一会儿御堂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高兴了。而且听着御堂对于晚餐的红酒搭配的叮嘱，刘英止听得越来越生气：什么意思啊，难道生日了还要做饭？沙文主义，大男子主义！
想着烛光晚餐还有点小激动的御堂孝典：我不是，我没有……
刘英止将御堂孝典引到书房，关上了门才松了口气。一号作战成功！
第二位来得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仿佛这年头都流行一波接一波的人海战术，战术目标就是让泡学大师刘英止疲于奔命。
来者竟是刘英止在飞机头等舱泡飞行员时顺带（……）一炮的拉契夫。其实他们也算老朋友了。当拉契夫还是法国国家巴黎银行北美投资副总裁时，他们在肯塔基州的马术比赛中见过。刘英止的研究所的一部分贷款就来自法国国家巴黎银行。从此以后，每个财务季度刘英止都能见到拉契夫。
但那五千万美元的贷款并不是拉契夫的业务。拉契夫为何而来，当他们亲吻时心知肚明。
“惊喜。”拉契夫递出礼物，礼物被包装得很精细，一看就是奢侈品门店导购的内行手法，刘英止都能想象出拉契夫挑礼物时绿油油的美金上罪恶的资本主义气息。
“谢谢。我听说你去了非洲做业务？”刘英止收下礼物，一边装作闲聊，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另一个地方藏人。
“主要是给非洲军阀、当地酋长、独/裁者做投资（洗钱）。”拉契夫没注意刘英止在想什么，抱怨着那些客户又难搞又贪婪，“要不是我一个人单干后很难找客户，我根本不想干了。明明正经银行他们也不敢存，毕竟连瑞士银行CIA也敢查，他们倒敢于狮子大开口。投资我他妈要是能次次保证收益，我早成世界首富不干了。”拉契夫抱怨的却不是字面意思。他暗指的是客户对他经手洗钱的手续费和损耗经常不满，却又不想想要是收益百分百能洗干净，要拉契夫这种用脑子挣钱的干什么。“你的房门都关了？”
刘英止顺着拉契夫的视线看去，面上不以为意，“对，房门都关了。今天下午有聚会，有些人连卧室都想参观，很烦人，也只好关门了。”
“是吗？看来我还是早点走，免得和你的朋友遇见了。”拉契夫脸上的笑比和刘英止打扑克时还假。刘英止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好”字心不甘情不愿地改成“怎么会呢，都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嘛。”
刘英止将拉契夫领到了阳台，“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了。这里有茶点和杂志，请等一下吧。”
拉契夫点头，没说什么。
刘英止安置好了这两位大爷，心中的绝望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靠，御堂孝典和拉契夫随时可能发现彼此，刘英止之前撒的谎也没那么好圆。这两人拜访前也不说一声，也好让刘英止有个防备。如此一来的惊喜，倒成了只惊不喜。
刘英止偷偷开门溜了出去，在楼梯间找到了陈原。陈原挑眉，“厉害啊，一下子搞定两个？”
“只是暂时忽悠过去了，他们知道了，厉害的还在后头。”刘英止说道，“今天一定得圆过去。露馅也不能在他们上门送礼物给我庆生时露，太伤人了。”
陈原扶额，“然后你想干什么？”
“在我家办个生日聚会，叫一堆人过来，尽力隔离他们两个人，最好他们都以为对方是我的普通朋友。”
“你真他娘地厉害……”
陈原除了边叹气边打电话还能干什么？他是真的怕刘英止这小兔崽子会被砍死。上周才有一个新闻，一个日本高中男生脚踏两条船后被受害女生手持柴刀砍死……死状极其惨烈，因此出名到美国报纸都有报道。那男生好像叫什么“伊藤诚”来着？陈原估计脚踏两条船的刘英止应该与这种死法很有缘……
在刘英止和陈原的谋划中，这件事不到一刻钟就办成了。陈原和刘英止的几个亲近朋友也在场外搬救兵救场，一下子喊来了几十个人，把刘英止的顶层复式公寓都塞满了。御堂孝典和拉契夫二人在人群中自然彼此不认识，也没能说上一句话。聚会结束后，陈原总算放心。这么多年来他主持过不少会议，与投资人、集团高层唇枪舌剑，派对之类也不是没办过，却就属这次最紧张、最尴尬也最无厘头。
陈原与刘英止做这么多年的朋友，总觉得男人对刘英止来说不过是一片口香糖。嚼一嚼，尝够味没味道了就吐出来，扔到垃圾桶。刘英止还会很文雅地拿纸巾将口香糖包住叠得整整齐齐，像怕脏了自己的眼。刘英止可能是心理变态，虽说陈原认为喜欢泡男本身就挺变态，但刘英止在心里一点一点给对方扣到零分决定分手时，对方还没过热恋不可自拔。陈原时常怀疑刘英止是不是在追人时放下的身段与自尊心全要从对方分手时的痛苦找补回来。没什么比失恋还能否定一个人的一切了：你的学历、金钱、品格、个性在对方眼里全都一文不值，世界上有没有比这否定得更全面的？
但陈原和刘英止这人中之渣是朋友。当刘英止是你的朋友，他绝对是世上最好一个。也许刘英止只要不做恋人就是世上最好，像个天使像个圣人，温柔、正直、果决、无私，你可以把所有溢美之辞放在他身上。
陈原没办法地揉揉一脸不爽的刘英止凌乱的头发，像摸一只害怕人类又任性无比的傲娇猫猫，“餐桌上放着你的早午餐（Brunch）。”
“知道啦。”刘英止首先起身将小熊从被子里抱出来，放在内侧与小兔、胖胖鲨鱼玩偶一起排排坐，动作细心中又带着纯真。
陈原几乎为此困惑。刘英止喜欢兔子玩偶；却在实验中对兔子断脊处死时动作干净利落。刘英止性格温柔，践踏他人的情感时倒冷酷无情。刘英止正直善良，仍试图控制一个犯罪组织，刘英止爱那个被霍布斯杀死的芭蕾舞演员，却能与他人亲吻，亲吻时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可以看到刘英止的颈脖，苍白的唇也像有了血色。他仿佛已经忘却那个作为芭蕾舞剧团首席为他而死的女孩，亲吻中的眼神却那么冷，像痛苦的惨绿苍白的火焰仍然灼烧着、并将灼烧他一生。
那个死去的女孩已经成为了刘英止追寻幸福的桎梏，但面对刘英止不知悔改的面孔，陈原终究为他与她悲哀。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如烟云般翳艳的脸，像乌云背后的月亮。是否如果时光倒流，她没有被威尔德·霍布斯杀死，一切都会不同？
陈原不知道，可能那个转折点的时间要比楚楚她死前更早。
早得像黎明前的暗沉夜色，仿佛太阳永远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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