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悠闲日常

    “砰——”

    宽广整洁的演练场内,短暂的兵刃相接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速后跳分开。

    “哈哈,早就曾听闻‘天下一振’的大名,不过如今看来……”

    说话的的青年长相俊美,身披一身纯白,清爽柔软的头发也是同样的雪白,屋外的阳光投映进来照在他身上,将他白皙晶莹的肌肤照耀得更加剔透,整个人都好像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青年单手握刀平举,抬手随意将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与其身体紧绷的戒备不同,他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嗤笑。

    “……传闻也不怎么可信呐。”

    被刀尖所指的蓝发青年皱起眉,双手握刀横于胸前,道:“这句话,恕在下还给鹤丸殿,”蓝发青年秀丽的眉眼依然温雅,说话的语气却隐隐流露出几分锐利:“五条大人的成名之作,领教过后,原来也不过如此。”

    对面,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澄澈的金瞳染上几分暗色。

    “啊啦,这不是挺会说吗。”

    他随意挽了个刀花,身体略略压低,“之前在唤灵殿一副乖巧的样子,我还以为被审神者们奉为王子的一期殿真如传闻那般,是个不善争论的雅士呢。”

    “原来和我们这些武夫一样……”纯白如雪的青年勾起唇,笑容灿烂,眼神却寒凉:“王子殿下也是会说些刻薄话的啊。”

    “不敢当。”

    一期一振不为所动,注意着鹤丸国永的动作,戒备地握紧手中的木刀。

    “这都是鹤丸殿示范做得好的功劳。”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对视一眼,清晰地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嫌弃和挑衅,下一秒便又缠斗在一起,木刃在激烈的碰撞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

    “啊,又开始了。”

    抱着满满一盆衣物路过演练场外,听到打斗的声音,紫发蓬松的付丧神探头看了看演练场里的刀光剑影,无奈地对几个苦着脸坐在演练场外的小短刀道:“已经一周了,他们两个就不能安分点吗?”

    “就算歌仙殿这么说,我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啊。”

    穿着粟田口短刀统一的内番制服,将橙色的长发用红色缎带绑在脑后的少年双手撑着脸颊,坐在演练场外的阶梯上悬空晃着纤细的小腿,天空般清透澄澈的蓝眸里满满都是无奈:“一期哥和鹤丸殿从那里回来以后,整天针锋相对的也就罢了,还每天都要来演练场对练,我们也很伤脑筋啊。”

    容貌清秀可爱到极致,气质如少女般甜美的少年眨巴着蔚蓝的眼睛,刻意皱起秀气的眉头装作怨念深重的样子,却不知这样反而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爱,浑身都仿佛散发着糖果的香气,甜蜜馥郁,又因为少年清澈的眼神不会显得过分腻人。

    少年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坐在他身边的兄弟笑着拍了拍肩接过了话。

    “好了啦,乱,”接话的少年同样束着长发,却穿着不同款式的制服,面容同样精致秀美,但气质却更加温润英朗,不会让人轻易辨错性别。少年眨眨眼,声音清朗,带着说不出的轻快:“再说下去,一期哥知道的话会伤心哦。”

    “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啦鲶尾,又不是在说一期哥坏话……”

    话虽如此,拥有雌雄莫辨般美貌的少年还是鼓着脸不说话了。

    “歌仙殿又去帮忙清洗衣物了吗?”

    安抚完闷闷不乐的乱,少年看向紫发付丧神,好奇道:“政府那边不是说过,这些杂事都交给侍女做就好,让我们好好恢复身体就可以了吗?”

    “哈哈,”歌仙兼定拍了拍乱的头,笑着看他戒备地按住头发嘟囔着‘发型要乱了啦’,又转头对鲶尾笑道:“我只是觉得,整日待在房间什么都不做,未免太过无趣了些。再者,洗净布料,将它们晾晒在阳光下,看它们随风起舞……这实在是一件风雅的事,不是吗。”

    话音刚落,紫发付丧神脑海中想着那个画面的风雅,忍不住吟咏了一首赞叹的和歌,本以为又会被小短刀们吐槽听不懂,没想到一低头,就发现这几个孩子都盯着他,看样子听得相当认真。

    看着几把小短刀专注地听他说话的样子,歌仙心中了然,定是这段时间为了巩固灵体被一期一振强压着静养,让这些生性好动的小短刀太过无聊了。

    回忆起不久前听到的消息,想着或许他们会感兴趣,紫发的付丧神便笑道:“不止是我,方才我听侍女们说,烛台切今天也开始下厨做饭了呢。”

    “唉——真的吗?”

    和乱挨坐着的信浓凑上来,红蓝混色的眼眸如宝石般剔透,闪烁着兴致勃勃的亮光:“之前我有听到那些巫女说,烛台切桑的厨艺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菜品……哇,好期待啊。”

    “确实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呢toto,”同样坐在阶梯上的博多双手抱胸,肯定地点点头,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神气又可爱,“我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发现,烛台切桑可是审神者中有名的家政刀哦。”

    同被审神者们评为家政刀的歌仙兼定笑了笑,见信浓听了博多的话后睁大眼睛,眸中闪烁的小星星都快要飞了出来,好像恨不得马上跑到食堂后厨去的样子,便安慰道:“别着急,一会午膳的时候就可以享用了。”

    “既然还有一段时间的话……”

    拍拍失望地垂下头的信浓,厚双手撑着地板跳下木制阶梯,除了五虎退和秋田平野忙着将满地打滚的小老虎抱起来外,其他的藤四郎们也跟着跳下来,一齐凑到歌仙兼定身边。

    “歌仙殿,我们也来帮忙吧。”

    “唉?”

    紫发付丧神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短裤们,又看了看演练场,迟疑道:“你们能来帮忙当然很好,可是,你们不等一期了吗?”

    “嘛嘛,不用管他们了,”鲶尾摆摆手,倚靠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站着的骨喰身上,大大咧咧地道:“反正一会三日月殿从政府回来他们就会停下来了,每次都这样,我们都习惯啦。歌仙殿不用在意啦,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吧。”

    其他的小短刀们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歌仙殿,我们一起去晒衣服吧。”

    “人多总是要快一点嘛。”

    “走啦走啦,大家一起弄好后差不多就可以开饭了。”

    于是紫发的付丧神便无奈地笑笑,对着这帮孩子模样的短刀温声道:“那么,就拜托你们啦。”

    “嗨——!”

    “喂喂,机会难得,要不要比赛,看谁先弄完呢?”

    “那第一一定是我的!”

    “才不会把第一让给你呢!”

    “既然都要比赛了,不如下注赌一把?”

    “走开啦,这样肯定每个人都赌自己赢,有什么意思啦!”

    “哈哈,都很有干劲嘛……”

    看着鲶尾带着兄弟们帮歌仙分担了一些衣物后渐渐走远,乱站在阶梯下,在追向兄弟们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有打斗声传出的演练场,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审神者们的戏言罢了,计较那么久,无论是一期哥还是鹤丸殿,都太幼稚啦!

    ……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前的唤灵殿。

    刚刚才从封印中被唤醒,家人相聚的温情、同伴重逢的喜悦和终于与那憧憬着的存在相遇的暗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即使是这些存在千年的附丧神都无法平静面对。但他们终究是在历史的淘洗下留存的古物之灵,在稍微缓解了一点思念之情后,吵闹的大殿内,杂乱的声响终于渐缓,附丧神们也终于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抛弃的形象,纷纷敛眉垂首正襟拢袖,暗自平复自己心中的激荡。

    附丧神们不再说话,一旁旁观的人类见状也停下了各自的讨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直站在大殿外缘挤不进去也无从插嘴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向附丧神们说明情况,就被一道忽然响起的清润嗓音打断了动作。

    “喂,我说,”

    还没梳理好灵力就被惊醒,头痛欲裂中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落到了最后。忍耐着坐在人群最外层,在剧烈的疼痛稍微缓解后,终于按耐不住,一身雪白的附丧神握着腰间的本体,一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站了起来。

    “刚才就想说,今剑就算了,那些小鬼姑且也不计较……”

    轻轻拨开身前挡路的附丧神,一步一步走上前,被拨开的附丧神们虽然不愉的皱起眉,但想起他和三日月的关系,到底还是侧过身体让出一条道路,那人便神奇地在拥挤的人群中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站在了三日月宗近面前。

    同坐在最外层的和泉守兼定双手抱胸呵呵冷笑,表情很是不满:“明明按照年龄来说,我才是‘小鬼’吧,刚才怎么不见你们不跟我计较?”他挑着眉还要补充什么,被坐在身旁的蓝眸少年悄悄拉了拉衣袖,啧了一声便扭过头不再作声。

    被点名的今剑挂在三日月怀里,回过头瞪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视为一生大敌的人,但那“大敌”却完全没有注意他。缓步而来的附丧神盯着从始至终都安坐在三日月身侧的蓝发青年,似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扶着额,缓缓地弯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将自己雪白的额发向后倒梳,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和暗沉锐利的金色眼眸。

    “呐,一期殿,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沉浸在相聚的愉快氛围里的众附丧神反应过来,大家一起转过头看着从一开始就跪坐在三日月身边的一期一振,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拉着三日月衣袖的手,隐隐约约的低语完全安静下来。

    突然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接受到各种别有深意的眼神,一期一振愣了愣,下意识地更加抓紧了手中的布料,反应过来后虽然悄悄涨红了耳朵,却还是没有松开手,只是窘迫中恍惚觉得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就好像以前经历过似的。

    “啊呀……”

    人群中,一直安安静静跪坐在不远处,将一头柔顺的樱色长发束在脑后,拥有奇异的异色双眸的附丧神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对于男性来说,过分美丽的一张脸。

    樱色的额发微乱,半遮住艳丽的眉眼,却还是掩不住那双惑人的异色双眸,只不过轻轻一眨,睫羽颤动眸光流转,便流露出数不尽的糜丽和缠绵。周围个别年纪较轻的阴阳师和巫女呼吸一顿,面色涨红,他却无心去抚开那撩人的发,只盯着那边的一期一振,微微勾起唇,声音低哑,语气厌厌:“不愧是一期殿下,总是快人一步呢。”

    “不过……”

    目光扫过坐在一期一振身旁,始终淡然微笑着包容他们胡闹的三日月,他抬起袖掩着唇轻笑出声,纤细的身体微动,异色的眼眸流转,惑人嗓音在殿内熏染浮动,本人无知无觉,却笑出了满室活色生香。

    “这次,恐怕您难以如愿了。”

    “宗三,慎言。”

    在撩人而不自知的附丧神将周围的人类全部弄得面红耳赤之前,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清冽的泉水,瞬间洗净了满室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的人们回过神,庆幸之余寻声望去,就见宗三左文字身旁,一位身着僧衣的青年阖眸跪坐,浅蓝色的曳地长发尽数自瘦削的肩头倾泻,铺散在地面,虽然干净的僧衣因之前的混乱而微散,露出小半精致的锁骨,但青年淡然冰冷的气质却让人无法浮起一丝旖旎心思。

    青年素白修长的手指捻动着一串古朴的佛珠,为满身淡漠的冰雪气息多添了几分悲天悯人的禅意,虽柔和了几分冰冷,却更显遥远漠然,让人不敢冒犯,恍惚间觉得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对这冰山雪莲般青年的亵渎。

    “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青年睁开眼,长睫半掩住平静无波的蓝眸,抬手拾起弟弟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柿子,轻轻放在虽然目露渴望地看着被其他短刀簇拥着的三日月,却依然乖乖安坐在兄长身边的弟弟小夜左文字怀里。

    “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没有意义的事了。”

    平静地说完这番话,青年又垂下眼,低诵了一声经文,捻动起佛珠来。

    听到兄长的话,宗三左文字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见有的附丧神露出诡异的表情,有些则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的样子,又特意看了看一期一振,见他目露困惑,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般懵懂不安,便抬袖掩唇笑了。

    “……是。”

    应了兄长一声,樱发的附丧神摸了摸坐在他与兄长之间,同样疑惑地转头看过来的弟弟的发辫,不再说话了。

    于是周围暗搓搓地偷听附丧神八卦的政府工作人员差点都给这两兄弟跪了。

    快说啊!为什么不说啦!感觉会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啊!

    依然站着的鹤丸国永皱眉收回目光,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宗三左文字到底在说什么,总觉得那会是十分重要的事,但是现在,他更想和一期一振好好聊聊。至于其他的事,没关系,现在,他可是有很多时间,慢慢,慢慢去了解。

    但是就在鹤丸国永准备继续上前、其他附丧神准备继续看戏的时候,附丧神过于优秀的听力就让他们听到了周围那些政府人员的讨论。

    “修罗场埃……”

    “刺、刺激……”

    “嘤嘤嘤我站夫妻刀!”

    “明明是幼驯染更好吃!”

    “什么?夫妻刀可是官方钦定的CP好吗!”

    “可是幼驯染更带感啊。”

    “你听我给你说说夫妻刀的历史……”

    “不不不还是幼驯染更好啦……”

    “果然不愧是司长大人!身处修罗场依然那么淡定!”

    “……值得学习。”

    ……

    “……夫妻刀?”

    一身雪白的附丧神握紧自己腰侧的本体,偏过头眨眨眼,缓缓地微笑起来。

    “……幼驯染?”

    军装挺拔的蓝发青年抿了抿苍白的唇,表情肃穆,轻轻皱起眉头。

    “呵,有意思。”/“无稽之谈。”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

    演练场里的战斗结束得比乱藤四郎想象的早。

    在发现这次依然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后,两人心情都不怎么美丽地收了刀。

    相看两生厌,鹤丸国永不想再辣自己的眼睛,直接转身离开。

    一期一振也头也不回地循着弟弟们的灵力离开了演练场。

    出了演练场以后,满身雪白的付丧神无聊地到处闲逛,估摸着离三日月回来还有一段时间,便又开始琢磨要不要去制造一些惊吓。直到溜达到食堂附近,闻到与往日不同的饭菜香气,才想起来之前听烛台切说过今天他会下厨做饭。鹤丸国永想了想,半路拐向食堂。

    关于当初左文字兄弟的未尽之言,他可是一直都很在意呢,没记错的话,那天小光的表情……好像也是知情者吧。

    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那两兄弟说出那样的话,又让好些附丧神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鹤丸国永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炊烟渐起的食堂。

    ……他可是,超级、超级好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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