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法靠近

    明明,只是想把这份感情告诉您,我并没有奢望,能够得到您的回应。

    朦胧的阳光慢慢爬上树颠,从枝桠中洒下一片斑斓的光影,阴暗了树荫下无言的寂静。

    所以,这是梦吧?

    湿润的吻自掌心传感出轻柔的触感,仿佛在亲吻他颤栗的心脏。他深爱的人捧起他的手,安静地凝视他,柔顺的深蓝色发丝被暖风吹拂着吻上藏有新月的眼眸,却掩不住满溢其中的温柔与怜惜。

    这是梦吧……

    “一期殿下。”

    朦胧中,他唤了他的名字。

    于是,梦便醒了。

    ……

    “那个……”轻轻戳了戳靠着树蹲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一期一振,有些好笑地,三日月宗近轻声问着,生怕惊着这个羞囧到极点的人,“您还好吗?”

    “请、请不要在意我!”

    蓝发青年用双手紧紧捂着脸,却忘了自己红得滴血的耳垂正被他想要躲开的人含笑注视着,暴露了此刻他想拼命隐藏的心情。

    也许是感受到了三日月的视线,蓝发青年缩得更紧,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

    “您在嘲笑我吗?”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跟着蹲下来,三日月宗近看着一期一振从指缝中睇过来的目光,笑道:“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内心,这实在令人尊敬呢。”

    “而且,一期殿下主动来找我,我很高兴呢。”有些困扰的,三日月无奈道:“一直以来,我都不太会与别人相处,除了短刀,都没什么人会与我交谈……所以,一期殿下真是帮大忙了。”

    “是、是吗……?”一期一振愣愣地放开手,突然垂下眸笑了起来。

    “果然是三日月殿下会说的话呢。”他的声音轻轻地,几乎消散在了风里,“这样的温柔,真是可怕……”

    就是因为您这样可怕的温柔,所以,才无法劝说自己放弃,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卑鄙啊。

    “……嗯?您说了什么吗?一期殿下?”看到蓝发青年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三日月向着他的方向倾了倾。

    “……”伸手按在靠过来的三日月的胸膛上,一期一振抬头怔怔地看着这个面带不解的人,目光扫过他深蓝的发、他狭长的眼、他的一切……最后,他垂下眸。

    “不,没有什么。”

    三日月宗近见一期一振不愿再说,也就没有追问,他站起来,抚平狩衣上的折痕后,对靠树蹲坐的蓝发青年笑着伸出手。

    “请您站起来吧,这样的姿态,会很辛苦。”

    一期一振俊秀的面容再次悄悄染上红晕,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握住那总是在梦里显现,此刻却就在眼前对他伸出的手,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自己手指刚才溅上的血珠,指尖颤了颤,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悄悄在衣角上蹭了蹭。

    似乎没有看见一期一振的小动作,三日月没有收回手,见蓝发青年似乎又在奇怪的地方羞涩起来,便歪歪头,问了一个他确实很想知道的问题。“一期殿下,交往的话,要做什么呢?我不是很清楚。”

    “这个……我是第一次,所以,我也不知道。”终于还是用蹭干净了的手握住三日月,有些晕眩的,一期一振拉着三日月站起来后,扶了扶额头,脸热得有些不像话,“三日月殿下也不清楚吗?”

    “嗯,既然我们都不清楚,就从称呼开始吧。”没有在意一期小小的试探,三日月想了想,提议道:“恋人的话,都会称呼得亲切一些吧。您说呢?”

    “……一期。”

    三日月宗近压低了声音,低沉好听的声音含满笑意,仿佛现在念着的,是什么贵重的不舍得轻易念出名字的珍宝,怕被别人觊觎了去,只好在舌尖反复低吟。

    “……”摸了摸有些发麻发烫的耳朵,蓝发青年默默在心底呐喊——

    这、这简直是犯规啊!

    “好的,三日月、三日月、三日月殿下!”

    “哈哈哈,看来让敬语系的一期改变称呼是很困难的事呢,没关系,以后,慢慢来吧。”

    “……嗯。”

    ……

    粟田口家的大哥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交往了。

    呃……刀剑们面面相觑。

    哈哈,这个笑话,真是好笑啊。

    刚刚从本体中修炼醒来步出藏刀室,就得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刀剑们木着脸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是谁编的故事?也不知道编得靠谱一点,你说一期一振和每天不高兴的江雪左文字在一起了我们可能都还会勉强相信一点,但是三日月宗近?那怎么可能!

    那可是,如同神明般遥不可及的存在啊!

    刀剑们一起站在藏刀室外的院子里对这个消息表示不相信,心里却还是有点孤疑和不安,于是散开后,都没有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起在这个院子里散起了步,等着看看有没有确切的后续的消息。

    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终于,眼瞅着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慢悠悠地路过,黑发金眸的附丧神首先走过去,鎏金般的眼眸一弯,笑容阳光俊朗:“三日月殿下,日安。”

    三日月宗近侧头一看,虽然惊讶于平时不怎么与他交流的刀剑会主动上前问好,却也转过身面对黑发附丧神。

    “烛台切殿下,日安。”

    跟着弯起眼眸,三日月宗近冲黑发附丧神点点头,印有月纹的眼眸溢满了温柔的笑意。

    “……”完、完蛋!一对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啊!!

    “哈哈,”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烛台切光忠的视线微妙地移开,不敢再与那双有着魔性的眼眸对望。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摸摸刘海,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三日月殿下刚从后山回来吗?一期呢?我听说,今天早上他是和您在一起的。”

    “一期去照看弟弟们了。”温和地看着面前的人不自在的模样,三日月宗近想了想,笑道:“如果您有要事找他的话,我可以帮您去寻他,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帮忙,为您分忧。”

    至今仍然每天需要短刀们帮忙打理自己的衣着,淡泊于红尘之外,五指不沾阳春水却没有自知之明的老爷爷淡定地笑着。

    可惜与他对话的黑发附丧神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他后面的话,他在意的,是——

    “……三日月殿下,叫了一期一振的名字?”

    三日月宗近,从平安京时期流传下来的宝刀,仅以刀剑本体而言,就是被世上所有爱刀之人所热烈追捧的存在,而他附丧神的姿态,不说灵力高深纯澈,性情温雅淡泊,光是其倾国倾城的绝世之姿,就足以让每个有幸目睹的人惊为天人,一睹倾心。

    这样的他,不仅被所有的爱刀之人渴望仰慕,连同为刀剑的附丧神,都没有例外的向往着这轮温柔的月。

    但正因为是这样的渴求着,所以反而不敢轻易上前冒犯。明明知道那是一名非常温柔,且宽广豁达的人,却还是暗自担心靠近的自己会因为无法控制的痴迷而一不小心惹怒对方,害怕那样美丽的双眸会睇过来一个厌恶的眼神……于是只能战战兢兢地保持着点头之交的距离,只敢在每天守盼的短暂擦肩后,若无其事地回首,将那道优雅孤高的背影深深记入脑海,期待有一天,能够得到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回眸。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被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地渴求着的人口中,却亲密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唉——”黑发的附丧神略微垂下头,过长的额发盖住了双眼,漂亮的金色双眸染上浅浅的阴影。“什么时候,三日月殿下和一期关系这么好了呢……”

    眼见打头阵的烛台切因为其他的事而心神不稳,不远处默默关注着这边的刀剑们急了,虽然确实有些疑惑三日月殿下怎么突然对一期一振那么亲近,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啊喂!

    “三日月殿下。”在刀剑们对烛台切光忠恨铁不成钢时,轻柔的声音响起,身着僧衣却容姿艳丽的青年越众而出,他的身形纤细,肢体修长,慢步而来的步履从容,轻盈地如同在花间舞蹈的蝴蝶。

    “宗三……”明白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烛台切光忠勉强笑了笑,与走过来的附丧神打了个招呼。

    宗三左文字在烛台切光忠身边站定,对有些失落的黑发附丧神颔首示意,因为动作,他樱色的额发轻轻向两边滑落,露出了充满奇异魅力的蓝绿异色眼眸。

    “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他看着三日月宗近,神情与平日一样,总是厌厌的,异色的眼眸如同平静的湖泊,湖底却暗暗涌动着黑色的暗流。

    “刚才,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您的传闻。”

    拥有一头漂亮的樱色发丝的附丧神微微一笑,苍白的容颜配上嫣红的唇色,碰撞出一种慵懒病态的美感。“说什么,您与一期一振成为了恋人……这样离谱的谎言,也不知是谁编造出来的,实在是,令人发笑呢。”

    “呐,”随手拨开一边因动作而掉落挡住眼睛的额发,露出的异色双眸静静凝视着三日月,樱发的附丧神轻声问:“三日月殿下,您认为呢?”

    ……

    “喂喂!”远处支着耳朵偷听的爱染国俊不干了,嘟着嘴不满的抱怨:“宗三殿下好过分!还有你们也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明明是我亲眼看到了才来告诉唔……”

    然而还没有说完,他就被旁边一起偷听的附丧神捂住了嘴。

    “嘘——不要那么大声,会被听见哦。”

    抬头看看不远处,见没什么异动,才松开死命拍着他的手被捂得险些厥过去的爱染,与不远处的身影一样,同样有着异色眼眸的附丧神笑得眉眼弯弯。

    “接下来,三日月殿下的回答,才是正戏啊……”

    ……

    “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虽然惊讶于刀剑们消息的灵通,三日月还是点点头,回应了宗三的疑问:“这个,并不是谎言。”

    “是真的。”

    他肯定的话音一落,整个庭院都安静了,刀剑们都没有说话,连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不少东西摔坏的声音都只嘈杂了一会就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中,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三日月抬袖掩唇,淡定地笑着。

    “我和一期,是恋人呢。”

    刀剑们:“……”

    此刻,如果三日月有读心术,一定可以听见,满院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不是夏蝉争鸣,而是刀剑们碎了一地的钢(玻)铁(璃)心。

    ……

    “三日月殿下,”寻着三日月灵力波动而来的一期一振远远看见了背对着他的深蓝色身影,松了一口气,克制住想要奔跑起来这样无礼的欲望,却还是忍不住略微加快脚步。“弟弟们做了和果子,让我来唤您……大、大家,怎么了吗?”

    怎么都……像看着敌人、不,是像果农看着辛苦守侯等待成熟的果实最后被害虫咬了,而他就是那个害虫一样地眼神看着他?

    刚刚走到院门口,就被所有同僚用目光施以凌迟之刑的一期一振迟疑着停下脚步,硬生生被昔日交好的同伴隐晦挑剔的视线逼出一身冷汗。

    总感觉,如果他再靠近一点,同僚们就会直接对他拔刀了啊!

    “你来了,一期。”对这满院沉闷凝滞的氛围恍若未觉,三日月宗近回身,对迟疑地站在院门外的一期一振笑着,“正好,烛台切殿下刚刚才问起你呢。”

    “是吗?”被呼唤后,一期一振终于踏入了这个沉寂的院落,一边回应着,一边走向三日月。

    每前进一步,从周围投过来的视线就更凌厉一分,似乎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定在原地,好让他不要再靠近一步。

    但是现在,他已经隐约从这些暗处投来的尖锐的目光中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毫不退缩,毫不动摇,一步一步地,走近前方温柔地含笑注视他的人。

    他的爱人。

    ……

    站在三日月身边,一期一振环视一圈院子里神情莫测的同伴,对面前的烛台切光忠和宗三左文字道:“烛台切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只是看到你不在,所以问了一下而已。”烛台切勉强笑着回答,脸色有些难看。

    “是吗……”默默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如此’,一期一振对面前两个明显心情都不太美丽的附丧神点点头,“那么,如果诸位没事的话,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就此告辞。”

    转头看着三日月,蓝发青年伸出手,“呐,”在所有刀剑安静的注视下,他说:“三日月……殿下,我们回去吧。”

    “……”看着那俊秀的青年表面上看似十分淡定,实则紧张得连手都在细微的颤抖的样子,三日月心中叹一口气,握住了蓝发青年的手,对院子里的附丧神们示意后,回望一期瞪大的蜜色眼眸,笑道:“那么,我们走吧。”

    ……

    眼睁睁看着两人牵着手离开,留在院子里的刀剑们默然无语,一种无言而恐怖的气息在酝酿。

    “真是……看了一场无趣的闹剧啊。”阖上眼,长发垂地的附丧神冷漠地评价一句后,随意丢弃了手中被捏碎的佛珠,率先头也不回的离开。

    “无趣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一边个子稍矮的绿发附丧神捂着嘴低低地笑了,“我倒觉得,十分的有趣呐……”

    “你说对吗?”明明笑着,绿发附丧神被额发遮挡着只露出一边的金色眼眸却闪烁着摄人的寒光,“宗三殿下。”

    懒懒地抬起眼,宗三左文字漠然回望一眼,两双异色的眼眸对视着,一笑着寒光闪烁,一厌厌的高深莫测。

    “真可惜,笑面青江殿下,”粉发的附丧神转过身,提步跟上远处停下来等待着他的兄长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我和兄长持一样的态度呢。”

    走到门口,宗三左文字漠然回望这一院神情不一的刀剑,语气轻嘲。

    “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

    那个人,是无法靠近的。

    身为被魔王囚禁着给予宠爱的笼中鸟,在刚刚来到丰臣秀吉家,第一眼看到那个身披深蓝眸藏新月的身影时,他就知道了。

    虽然,那人的发如同最纯粹的天幕;虽然,那人的眼里辉映着最璀璨的月光;虽然,那人的一切,完完全全就是身为笼中鸟的他所日日期盼夜夜渴求的天空、自由。

    他向往的一切。

    但那个人,是无法靠近的。

    那样的气度、那样的胸怀、那样的温柔……他藏有月亮的眼眸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却永远不可能单单只容下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既然如此,那么……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慢慢走到兄长身边,随着兄长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渐渐远离的两道身影。

    不过是……所谓的天下一振罢了。

    名誉?不过如此。才智?平庸无奇。容貌?呵……

    睨了一眼远处两人交叠的双手,樱发的附丧神垂下眼,纤长的睫羽掩住异色双眸下平静的暗光。

    真是……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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