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沈笙完全没话可说。他面露难色，十分纠结，终于才体会到了这位天才的“古怪”之处。他推脱几句，顾艾又提出让他给自己唱首歌，可说句实话，虽然沈笙有着丰富的沟通经验，可要让他对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唱歌，那也实在太为难他了。
而且别的不说……
“主题曲的事情，我希望您有时间能来我们公司里和我们项目组的人再讨论一下。”沈笙十分诚恳地提出了要求。就算顾艾再怎么夸他，可出道的并不是他——曲子的主题又怎么能是他呢？
他很有自知之明，可顾艾却被他的再三推辞弄得相当的不高兴，一脸郁色。然而就在沈笙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要搞砸这次的合作之后，他却又不太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
“你的电话给我。”顾艾沉着脸，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十分自然地在他手机里输下自己的号码。“我的电话不许不接。”
“好的好的，我一定秒接。”他怎么敢不接？
听到他的答应，顾艾这才又缓和了神色。他始终纠结于没录下沈笙声音这件事，在沈笙提出还有工作要先一步离开之后甚至露出了明显的不舍神情。
但最终，他还是穿着那身睡衣将沈笙送到门前。
“顾先生，下次再见。”沈笙松了口气，和他打声招呼就要转身离去，然而他的身体只转到一半，便又被顾艾拉了回去——
他的脸一下子就与顾艾的脸贴上了，就仿佛外国人的贴面礼一半，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沈笙吓了一跳，又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就要挣开，可顾艾的手强硬地按着他的后腰，半抱着他。
“别动。”他的声音就在沈笙耳旁响起，“再说一次。”
“说什么？”沈笙愣了一下。他话刚出口，便觉得按在腰上的那只手力道松了一些。沈笙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也正像顾艾一般，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两人身高相仿，这个距离刚刚好。
呼吸之间的气流甚至可以吹拂过对方耳朵上的绒毛，沈笙屏住呼吸，因为他发现那只耳朵已经显而易见的红了起来。“顾先生……下次再见。”他轻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下一秒，顾艾差点摔进他的怀里。
扶起腿软的那位天才，沈笙的心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他的声音真的有好听到这个程度？可他看看顾艾泛红的脸上露出的古怪又满足的笑容，又默默地咽下了这个疑问。
还是不要多问，赶快离开才好。
虽然这一次与顾艾的会面生出了不少事端，然而不看过程，就结果而言沈笙十分满意，至少短时期内他不需要再操心专辑这件事了。
上辈子他从未与顾艾这个人接触过，却也没听过任何关于对方不好的传言。沈笙对顾艾的才气能力十分放心，认为他一定能给这个新的偶像团体一首绝对火爆的主题曲。
这也算是一个好的、不同的开始了吧？
接下来的诸多事宜，还得等最终的出道成员挑选出来才能决定。在目前这个阶段沈笙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观察练习生们的表现。
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的沈经纪人排好自己的时间表，决定每天都抽出一些休息时间去B座那边看看。
算算时间，距离抽签分组已经过去了快一周，而他至今还不知道他看好的几位练习生的分组情况。放不下心的沈笙又找到柯强，让他给自己发来了分组情况表，准备对照表格与他之前整理出来的练习生档案。
除了苏道巫和于歌，他看中的好苗子还挺多的呢。
沉迷工作的沈笙完全忘记了一件事情——直到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开，沈笙抬起头来看到本该在最顶层工作的小石秘书的脸，这才猛然回忆起来。
“笙哥，”小石与他见了几次，也熟悉起来，亲切地叫起他的外号，“楚总已经等你半小时了。”
“……好的，我这就上去。”这种对话，这种语气，难道他还有说不的权力吗？
沈笙默默地关上电脑跟上小石的步伐，并遗憾地发现，由于老总做的奇怪事情太多，他已经失去了一开始对面他的敬畏，剩下的就只有纳闷和不解。
再一次踏入楚总的办公室，沈笙一眼就见到了与上次一样端坐于沙发上的人。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明明楚圭只是出差了一周，明明前几天才视频过，沈笙再看到他时，竟然还是生出了一种“好久不见”的错觉。
一想到小石说楚总已经等了半小时，沈笙的步伐便不由得走快了一些，上前低眉顺眼道：“楚总，抱歉，我来晚了。”
隔着金丝眼镜，那双原本低垂的凤眼这才慢悠悠地抬起，仿佛屈尊降贵似的给了沈笙一个目光。
“不是晚了，是忘了。”楚圭看着他，淡淡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我没说错吧？”
作为开创了一个娱乐帝国的人，他真的很敏锐。沈笙不由得汗颜，他的头低得更深了，“楚总，不好意思。”可让他更不好意思的是，他发觉自己似乎是故意不想记得这件事的。
被老板要求泡茶给他喝这种事情真的很一言难尽好吗？
“没事，”楚圭摇摇头，将手肘顶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撑着头，摆出悠闲的姿势，“你已经来了，现在就开始吧。”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凤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楚总，”沈笙干笑了一下，“我真的不会泡茶，如果待会泡坏了您的茶叶，您不会怪罪我吧？”
丑话说在前头，也给老总做一个心理准备。
“不会。”楚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只是若你泡坏了，那就再约一天，重来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愉悦，“直到我喝上你泡的好茶为止。”
“这算是加班吗？楚总？”沈笙无言以对，只好撸起袖子默默地先把放在旁边的茶罐打开。
他不懂茶，更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茶叶名贵稀有，有价无市，还以为楚圭随便给他拿了一罐茶叶逗他玩呢。
煮茶桌上摆放了许多沈笙看都看不懂的工具，他也不好意思问楚圭那些工具的作用，硬着头皮找到了水壶的开关，直接就这么把茶叶放进去开始煮了。
他的手法粗糙极了，完全就是外行人，可楚圭并不出言提醒他哪里犯了错，只是兴趣津津地看着他，目光柔和，仿佛面前正为他煮茶的沈笙是一副值得收藏的名家画作，值得他细细品味一般。
沈笙被水壶冒上来的水蒸气熏了一脸，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完全豁出去了，随心而为，将面前能看到的工具乱用一通，生生弄出了一杯看起来好像还行的茶推到楚圭面前。
“楚总，请喝。”沈笙小心翼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看着楚圭闲适地端起那杯茶小小地抿了一口。“怎么样？”
杯里的茶水热腾腾的，水蒸气氤氲而上，将楚圭的面容笼于其中，不甚清晰。他含着茶细细品尝，直到咽下，他的舌尖还能舔到那股苦味——面前这紧张兮兮看着他的人，完全将这上好的茶叶给毁了。
可他全然不提那苦涩，只是笑了笑，“还行。挺有天分。”
“那就好。”沈笙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忙活半天也嗓子冒烟，忍不住乐呵呵地又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喝了一口——他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恼人的轻笑随着那股苦味一起钻进了他心里，沈笙苦着脸，看向正明晃晃笑话他的人，“楚总，您都喜欢喝这么苦的茶吗？”
“大概吧。”楚圭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道，“把手伸出来。”
领导发话，沈笙怎么敢不听从。他乖乖地摊开手掌，伸到楚圭面前——对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花纹独特的盒子，往他手里一放，“让你来不肯来，”楚圭瞥他一眼，“这是当地有名的一种糖果。”
沈笙简直是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立即客气道：“多谢楚总的好意，没想到楚总人在外国还想到了我。”
“还有这个。”楚圭将放在沙发上的一份文件随手扔了过去。比起那盒糖果，他对待那份文件可就粗鲁多了，“之后拍专辑MV时你们有需要，可以去这里。”
来不及吃糖的沈笙赶紧将文件打开一看，发觉那是几份全英文的购房合同，背后还附带了好几张照片，“楚总，这——”惊得合不拢嘴的沈笙举起手里的文件，“这不是那天你在的那个大楼？”
“对。我把顶层给买下来了，”楚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忽然又笑了起来，“你看我对你好吧？”他优雅地换了个坐姿，“那里的景色很不错，我怕你错过，所以干脆买下来了。”
到底是对他之前的拒绝有多不满意，才会连买房子这种事情都做出来。沈笙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复杂到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相比起感动——他怎么更觉得老板是在朝他展现一种类似“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心态？
虽然他一直都高攀不起就是了。
“楚总，”为了避免老板一时兴起又浪费更多的钱，沈笙觉得是时候表明自己的决心了，“你说好就好，我们的专辑MV肯定去这里拍！”
“嗯，”楚圭矜持地点了点头，“我很期待。”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放在沈笙身上，“当然，我更期待你泡的下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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