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妙回到家, 迎接她的便是楚父阴沉的表情。楚父一心只想让栖妙搭上这层关系,不料竟然中途出了个拦路虎。他又惊又怒, 惊的并非是被栖望打断这桩肮脏交易,而是,这一切都被栖望看到, 若是走漏风声, 将会对楚家造成极不利的影响。
经历这次事之后,交易谈崩,同时想让栖望做楚家的女婿,无异于痴心妄想。
楚父气得面色铁青,来来回回地在客厅走动, 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处理更好。
楚家上下酝酿着低气压, 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楚父想, 必须要早点弥补坏影响, 唯一能做的事情, 便是把两个女儿搬出来,让她们发光发热。
若是栖妙听到楚父如此形容, 恐怕会笑得眼泪都出来。
把自己的女儿利用得如此干干净净,也唯有楚父能够做到了。
……
栖妙本以为会受到楚父的责难,她早已做好暴风雨来袭的准备,不料楚父尽管面色难堪, 并没有向她发难, 反而示意栖妙上楼休息。
栖妙难掩惊讶, 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的楚父, 没事人似的轻轻松松上了楼。
在栖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栖妙本就是没心没肺,这下彻底变成乐天派,对于前路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出问题再说。
她仰躺在床上,看到程栎给她连着发了十几条信息,言语之间关切意味十足。
栖妙回复消息表示自己没事。
栖妙:对了,那个女人呢?
程栎:她说她想报复楚家。你怎么想?
栖妙:欢迎至极。
楚家现在已经够乱,栖妙不介意乱上加乱再添一把火。事已至此,也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关键问题是。
栖妙:你的小舅答应了?
程栎:你觉得可能吗?
程栎这么一说,栖妙竟无言以对。想想也是,程栎的舅舅为什么要对付楚家呢,就算真的和楚家不对盘,以对方的实力,大可不必借别人的力才能完成这件事情。
和程栎的聊天简单结束,栖妙躺在床上继续发呆。
回到楚家已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她每静下心,想的却都是关于栖家的事情。不知道栖妙的身体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像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栖父栖母又该有多伤心。她和栖望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每一个问题都在头顶盘旋,深深质问着栖妙。
她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借着逛街的名头出了门。栖妙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牛仔衣和灰色宽松长裤,显得如此不起眼。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她把手机关机,悄无声息地回到医院。
病房有看护,不允许随意进出,栖妙站在拐角处,远远地看着模糊的玻璃,真想进去看一眼。
栖妙轻轻叹了口气。
就像是一场美梦猝不及防地破碎。她还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方式醒来,梦却先一步抛弃了她。
栖妙凝视着病房的门牌号许久,依旧没有进去的勇气。她慎重思考之后,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栖家人的生活。唯一遗憾的是,他们还没有道别便分开了。
栖妙还欠一句道别。
她回过头,差点儿被吓得捂住了唇。身后的栖母正站在楼梯间,身形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望着栖妙,久久没有言语,栖妙不由地紧张起来,随即意识到对方根本认不出她。她僵硬地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朝楼梯走下去。
“你是来看妙妙的吗?”栖母突然的提问令栖妙的脚步戛然而止。
栖妙背对着她,脊背僵硬得过了分,许久才摇摇头。
“不……”
只听扑通一声,打断栖妙解释的话语。栖妙吃了一惊,连忙把栖母扶起来:“您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妙妙……妙妙啊……”
栖母眼神涣散,面色惨白,唇色就像是抹了白色的霜,却一直拽住她的衣袖不放。栖妙看得心疼,眼泪在眼眶打转,差点儿没忍住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说:“我去给你叫医生。”
“不、你别走……”
栖妙正在担心,若是栖母不愿意松手怎么办,幸好有人及时赶过来,把栖母的手腕扶住。
栖母的手一直紧拽着她的手腕,拽得她有些疼。栖妙只好一路上跟着他们到病房,好让栖母躺在病床上休息。她眼睁睁看着栖母一遍遍地有气无力地叫唤,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栖妙默默地离开医院,怅然若失。
……
在楚家的日子有些难熬的多,不用扮演栖家小女儿,却要扮演另一个用着她身体的女人,回来之后依然不能释放天性做自己。
栖妙不由陷入沉思——她是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在很快,楚父不知是谋划好了什么,晚饭之前让阿姨叫她和楚姣姣一起吃饭,在餐桌上优哉游哉地表示,明晚的宴会两人务必出席。
栖妙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楚父恐怕又是想好了卖女儿的计划。
她夹起一块虾仁喂到嘴里,听着楚父和楚姣姣两人虚伪的问候,低垂着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嘲讽。
“悠悠,出席的礼服已经给你准备好,记得明晚妆容正式一些。”
楚父一副慈父的模样,大概早就忘记前些天是如何把她卖到别人手中。栖妙食之无味,敷衍地点头以表自己知道了。
正好,明天以楚悠悠的身份出席,不知又会发生怎样的有趣事情。
栖妙敢肯定。
若是楚姣姣还想像坑冒牌货似的坑她,明天一定会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
她保证。
翌日。
栖妙换上一条酒红色V领长裙,衬得她肤色雪白,妩媚动人。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折腾一个多小时,时间长没有化妆,居然连眼影都画得异常奇怪,栖妙擦了画画了擦,把好好的白皙皮肤折腾得粉红一片。
她越画越气,差点儿想暴躁到扔东西走人。幸而最后掐着点在出发之前整理好一切。
栖妙和楚姣姣坐在宾利车后排,两人各看各的手机,仿佛是两名互相厌恶的陌生人,这样的姐妹关系,也只有她和楚姣姣独有。
车辆缓缓行驶,楚姣姣低头发了条信息,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会定一名新的未婚夫。”
“哦。”
“你也要努力加油哦。”
“哦。”
“……你没有别的话想说了么。”
“嗯。”
“……”
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气死人的态度,几乎要让楚姣姣以为自己的妹妹又回来了。不过若是楚悠悠,一定不会在楚父送她上别的男人的床的事还没过去的前提下,能心平气和地参加宴会,想都不要想。
楚姣姣哪能知道。好端端的暴躁老姐在栖家待了半年,为了避免自己那具脆弱的身体动不动就喘不过气去医院,当然得心平气和,尽量减少情绪波动,好让她能够多活几天。
即使栖妙再生气,也绝不会像以前一样的动怒了。
栖妙优哉游哉地翘着腿玩手机,直至到达酒店,一句话都没有同楚姣姣说过。
讽刺的是,两人踏入酒店大门的时候,还得互相给面子,牵着彼此的臂弯。只是这一次,众人的目光久违地纷纷投向栖妙。
她一袭酒红长裙,唇红齿白,妩媚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头,几何图形的银色耳坠闪烁着冰冷的质感,尤其是那双妩媚的桃花眼,轻轻一掀,便有无数风情。
前些天,楚悠悠不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魅力大减,现如今终于回归以往的风采,越看越令人心痒痒。
并肩行走的楚姣姣错以为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矜持地端着精致的下巴,接受着他们的目光洗礼,好让身边的楚悠悠衬得更加不堪。
几名年轻的男宾上前攀谈,他们和楚姣姣打交道比较多,礼貌而又不失风度,只是一边跟楚姣姣说话的时候,余光却瞥向栖妙所在的地方。
栖妙没事人似的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
或许是因被栖妙的身体影响,或许是因为太久滴酒不沾,她抿了两口,只觉得苦涩的味道在味蕾化开,完全感受不到昔日的愉悦感。
栖妙不服气地继续抿了两口——
一分钟之后,她出现在甜点的餐桌旁,端着一碟小蛋糕,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起来。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风度礼貌。有可能,她还没装几天,楚家树倒猢狲散。楚姣姣心满意足地去做她的阔太太,栖妙则让程栎帮忙转手卖了那些房产和首饰珠宝,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
前提是,楚父失去控制她们的能力。
栖妙在这边若有所思,却见正前方人群渐渐聚集,多是以年轻人为主,还有宾客鼓掌鼓励,栖妙愣了愣,端着酒杯上前。
乐队的钢琴师客气地站在一边,原本应该是钢琴师所坐的地方,变成了另一个人。
楚姣姣。
她穿着典雅的中式改良旗袍,侧脸优雅迷人,一瞬间吸引了在场的宾客们的注意力。
栖妙还记得,当初他们都称楚姣姣为“小王羽佳”。她的唇角噙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看着楚姣姣开始准备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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