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不挑食,现下却一顿饭都吃不进去。
温启明关切道:“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我想了很多事情,吃不下。”楚映的筷子到一道菜前停下。
“小映,吃一点吧,一会在妈妈面前饿了怎么办?她会担心你的。”沈鸢为了楚映,不得不使出这招。
“我吃。”楚映夹起菜放进碗里,开始努力吃掉眼前的这碗饭。
沈鸢抚着楚映的后背让他缓一缓:“乖,慢点吃。”
下午,温晗回公司处理事务,沈鸢和楚映随温启明到了一处宅院。
楚映的母亲纪梦之就坐在后院的长椅中,照片上鲜妍的面孔如今变成了苍白略带病态的面容,但仍能看出她年轻的时候非凡的美貌。
“她这些年来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温启明说。
沈鸢碰碰身边的楚映:“快去吧。”
楚映脚步很轻,慢慢走向后院中央的长椅旁,紧紧抓住纪梦之的手:“妈妈。”
“小映?”纪梦之端详着楚映,眼泪慢慢滑落,“他们都骗我,说你刚生下来就病死了,也不让我回国去找你。”
“楚狄那个老东西,骗我说我是他的儿子……说他一个人带着我很辛苦,”楚映哽咽着拿出那条项链,“他不肯把它给我,说你早就死了,我不信。”
“谁?”纪梦之情绪激动,追问道。
没等楚映回答,纪梦之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坐在附近的医生赶来进行处理。
“医生,我妈妈她是怎么回事?”楚映问医生。
“她有哮喘,需要休息一会。”医生解释道。
楚映一下午都守在纪梦之床边,为了让她情绪缓和下来,他说的都是自己的好消息和一些开心的事情:“妈妈,我考上了K大,我还写了小说,赚了很多钱。”
楚映心里关于楚狄的疑惑和猜想被他强行压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鸢没去找楚映,独自在外边闲逛,晚上同温启明一同去迎接从另一个城市赶来的纪明之。
“他父亲走得突然,留下很多资料和文件,都是他没见过的,他告诉我里边有和小映有关的东西,”温启明说,“还有小映的父亲和楚狄。”
沈鸢去叫了楚映过来,几人来到一间书房。
纪明之拉着楚映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开电脑:“这是你外公他留下来的资料。”
屏幕上出现几张照片,有楚映刚出生的照片,也有一两岁的,最后是他十岁那年春游时拍摄的。不同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楚映的穿着越来越破旧,从一两岁时候过年的全套新衣到六七岁的旧衣服旧裤子,再到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学生中格格不入的土气色调大码衣服,下摆有些赘余地扎进裤子里。
楚映对上面的照片没什么印象,甚至都不记得小时候老帮菜还给他买过新衣服穿,问道:“这是……?”
“楚狄拿来敲诈勒索你外公的证据。”纪明之说。
“什么?!”楚映大惊,“那他为什么还要给我买新衣服穿?”
“有别的原因,我也只能猜个大概。”纪明之叹道。
“还有这些,是你爸妈当时的照片。”纪明之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两人的一些生活照,“你妈妈她那时候让我保存下来的,我登上她所有的账号全存了起来,后来她的照片被你外公删掉,所有的账户也都被注销了。”
楚映的父母也和楚映一样,就读于K大,他们是大学同班同学,就像现在大学里很多小情侣那样,他们留下了不少照片。楚映刚上高三的时候悄悄去过一次K大,他见过的校园风景还是父母照片中的风景,却早已物是人非。军训的时候两人穿着迷彩服坐在树荫下,运动会的时候他们在看台上,一人手里一块拼字翻板,还有图书馆里一起看的书籍,和纪念日时在学校互相交换的小礼物。
那些照片里的他们笑容灿烂而明媚,都是生动鲜活的,带着甜蜜的气息。照片上的纪梦之,和楚映今天见到的不一样——哪怕她见到自己的时候是高兴的、激动的,她也没有露出像照片上一样的笑容,能让她这样笑着的人只有他的父亲,早就不在了。
里边有一张拼接起来的红色照片,是拍下来的结婚证,上边写着闻桥和纪梦之两个名字。楚映看着他们的照片和自己小时候的对比,小时候他长得更像父亲,后来则更像母亲一些。
“楚狄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鸢问。
“楚狄和小映的父亲闻桥是发小,后来闻桥和梦之在大学的时候在一起了,他们赚了些钱,瞒着家里结了婚,这件事只有他们、楚狄和我知道。楚狄好赌,闻桥和梦之决定以后再也不借给他钱,过自己的日子,他就向我父亲告密,为了换来钱。”纪明之说。
是楚狄害了自己的父母,就因为他们不借钱给他让他去赌?!所以不惜向家里告密,也要获得那笔钱,一起长大的情分就这样可以被一笔勾销吗?楚映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怔住,沈鸢去握楚映的手,在碰到他的手时感受到楚映不由自主的颤抖。
“楚狄撺掇他们到外地开始新生活,开车送他们走,实际上和我父亲这边联合起来,要把梦之带回家去,我父亲信不过他,他就在车里安了摄像头给我父亲看。结果那天他们的车半路被货车追尾……我前段时间看到了那段监控,楚狄在车上动了手脚,想害死梦之,闻桥却为了保护梦之重伤去世了,他就想掐死梦之。”
视频就存在纪明之的电脑里,他没有给楚映看,这对楚映来说太残酷了。视频前半段,楚狄不时借着车内的后视镜偷看坐在后座的两人,并在两人靠近时故意加速或者拐来拐去。楚狄千算万算没想到,他的行为导致高速公路后边加速的大货车和他们的车追了尾。
车祸发生的瞬间,闻桥用身体护住纪梦之,自己伤重不治。楚狄亲眼目睹这一幕,情绪失控,大声喊出他在车上动了手脚就是为了让纪梦之去死,结果她竟然在闻桥的保护下活了下来。楚狄掐住纪梦之的脖子要杀死她,救援人员及时赶到将人救出。
纪明之又调出当时书房的监控,得知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他父亲就离开了和楚狄摄像头信号相连的电脑旁,所以没看到楚狄要对纪梦之痛下杀手的场面。
纪梦之听到楚映提起楚狄时情绪激动以致诱发哮喘,竟然是这个原因。沈鸢还握着楚映的手,楚映的手心里都是汗,却是冰凉的,还在抖个不停。
“他要杀了妈妈。”楚映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沈鸢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想让他看着自己,楚映顺着沈鸢的动作看向沈鸢,眼神是空洞的。
纪明之缓缓道:“后来梦之被关在家里,听到消息之后一直不吃不喝,我父亲答应她让她把你生下来。楚狄说他可以把你送走,卖掉孩子的钱归他,再给他一笔封口费,他保证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再去找你。”
“你出生那天,我父亲告诉我们,你生下来就死了,连我都找不到你在哪里,你出生的消息只有我们几个家人知道。等你一两岁的时候楚狄又拍了你的照片来勒索,那时候我还在国内,家里怕他找上我,就给了钱,我出国之后他们就没再理过他。等你十岁他又不死心想敲诈,被我家里派人打了一顿,伤得很重,后来他就不敢再来敲诈了。”
最后一张楚映的照片是他十岁时,那时他的长相已经开始接近他的母亲,沈鸢联想到楚映十岁的时候被遗弃过一次,免不了想到一种可能。
楚狄年轻的时候暗恋朋友,自己嗜赌成性毫无吸引人之处可言,不去反省没魅力没本事的原因,只能通过恶毒手段除去“情敌”试图达到独占的目的,是个典型的仇女重症患者,可笑至极。
都不需要了解,跟老帮菜说过几句话就能看出来他的贪得无厌。老帮菜的贪得无厌深入骨髓,无论是原剧情中收东西毫不手软的他,还是现在卖儿求荣的他。
沈鸢想,这老帮菜没直接卖掉楚映一是为了后续继续敲诈勒索,二是……他可以把楚映只当成他朋友的儿子来养,后来楚映不那么像父亲,越来越像他当年想杀掉的母亲,他就把楚映丢掉了。
楚映猛地站起身,冲出房间。
“小映!”沈鸢冲到洗手间时,楚映正靠在洗手池边不停干呕。
楚映拧开水龙头,胡乱抹了抹脸:“他真恶心。怪不得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最后还要扔掉我,原来是因为我长得不如小时候像爸爸了。就因为这个,他还要杀死妈妈,还要拆散我爸妈。这么坏,我……”
楚映语无伦次,泪流满面。沈鸢抱着楚映,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我们报警,回去把证据交给警方。马上就回去。”
“好。”楚映无助地抱紧沈鸢,“我不知道,我重新活了一遍,才知道他这么恨我们,上辈子我会变成那个样子他……”
楚映泣不成声,沈鸢低声哄着楚映,安抚他试图让他平静一些,楚映的颤抖缓和下来,嘴上说着不哭,眼泪却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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