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精分系统用清脆而又冷酷的声音告诉罗茜,她必须要在每天晚上化身反派夜巫女,去做一件坏事的时候,罗茜还是拒绝的。
作为混迹布鲁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罗茜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但还是颇具江湖义气的,比如在高中时她暴打了猥亵女同学的校长,差点被勒令退学,而那位女同学在几年后得知她工作的炸鸡店地址,还会天天过来吃炸鸡;又比如她在一记北斗整形拳将前上司揍进整形外科之后,咖啡店的女店员们视她为女中豪杰,经常组团来她后来工作的炸鸡店吃炸鸡……
……虽然炸鸡店老板据理力争,说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光顾炸鸡店是因为自己的炸鸡是全布鲁克林最好吃的。
……
…………
“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内心抽着烟的不良少女罗茜皱着眉吐着烟圈,“我虽然骂人打架揍校长,但我还是好女孩,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不,我爱纽约,我爱这个城市,我不会毁灭她。”
精分系统在沉默三秒之后:“宿主拒绝日常任务,即将在十秒之后横死,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不良少女罗茜啧了一声,烟头一扔,脚一踹,双拳握紧,双眼灼灼,“简直逼人太甚,不就是干干坏事吗,我干。”
原则这个大天使,最终还是被生存这个小恶魔所打倒。
罗茜当天晚上过了十二点的时候穿着病号服从病房翻窗离开,变身成了精分系统所说的夜巫女。时值纽约深冬,一幢幢高楼带着点点灯光插/入深蓝色的夜幕之中,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几片轻飘飘的雪片。
虽然精分系统说了这个超级反派是叫夜巫女,但她也不知道夜巫女是个穿着抹胸小短裙、渔网丝袜以及高跟鞋的女巫,她一边喊着跟《哈利波特》里的女巫不一样,一边瑟瑟发抖调整自己在那把初级扫帚上的坐姿,并尽量不往下看,以免在这重要关头发现自己其实恐高。
她骑着扫帚在布鲁克林上空转了一圈,本想着去随便找个倒霉蛋吓一吓,没想到却看见了那个曾被自己一记北斗整形拳揍进整形外科的前上司,他从酒吧里出来,还搂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这个女人她也认识,曾经跟她在同一家咖啡店工作,也是这个男人的下属,性格有些内向,并且酒量极差。
罗茜觉得,大概这位前上司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都少不了这一记老拳了。
于是她调整扫帚的方向,向下俯冲,在那个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咯咯笑着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顺便又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之下,以闪电般的手速,扒掉了这个人的衣服,然后又咯咯笑着飞走了。
罗茜觉得这只不过是一次由私人恩怨进化而来的见义勇为,没想到在她刚飞上天的同时,系统便已经提示她夜间任务圆满完成了。
本来还以为作为反派必须要去抢银行炸学校召唤外星人攻打纽约的罗茜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眨了眨眼睛,然后调转方向,飞向医院。
她需要睡个觉压压惊。
虽然夜间任务不需要抢银行炸学校召唤外星人攻打纽约,但是罗茜还是非常讨厌夜间任务,因为她并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找到那个总是喜欢从酒吧里带喝醉的女孩子回家的前上司,只能随随便便找个倒霉蛋吓一吓,而这个随机产生的倒霉蛋,总会使她偶遇深夜在街边徘徊誓死捍卫纽约的超级英雄们。
第一次她在一幢房子外面咯咯怪笑,吓哭了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孩子,孩子的家长背着弓箭就跳出了窗,追着她一顿猛射。她骑着扫帚死命狂奔了好一会儿逃出生天,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合格的魁地奇球员,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到鹰眼家窗外干坏事儿了。
第二次她骑着扫帚接近了一个深夜飙车党,正准备从后视镜扮鬼脸吓唬别人,却从镜子里看见一张冷酷而美艳的脸,她在被对方颜值冲击了两秒之后,这位红发美人忽然一个急速刹车,一脚踩地支撑摩托,一手飞快抽出枪对准了她,冷冷地说:“你是谁?”
……
…………
罗茜落荒而逃之后,只觉得精分系统的夜间任务真的是世上最难没有之一,无论做与不做,感觉都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所以后来在出发做夜间任务之前,她都要狠狠地抽上一根烟,并且祈求这一天复仇者联盟成员全被弗瑞局长拉去集体相亲,没空管她。
但现实告诉她,复仇者联盟全员单身,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九月,她在追踪前上司以及躲避超级英雄的日常中,也算是将“夜巫女”这个名字在纽约混出了些名堂。
虽然“夜巫女”不像其他大奸大恶之徒令纽约人民一闻其名便两股战战,但在所有出没于纽约的反派中却是出了名的难缠。
首先,她只在晚上出现,总是在人已进入梦乡,或者是昏昏沉沉的回家路上,忽然听见几声怪异的咯咯笑,或者是一双手猛地拍在你的肩膀上,这个时候,无论你的梦里是梅根.福克斯还是范.迪塞尔,都得被吓到脑中一片空白,喉咙只剩尖叫。
其次,她从不与人纠缠,干了坏事骑着扫帚就跑,没有谁追的上她,据说黑寡妇曾经骑着摩托车追着她跑了两个小时,还是没能抓住她。
最后,她的拳头仿佛被施加了什么超能力一般,只要被她揍过一拳,基本都得去整形外科待上个几天,不是鼻梁断,就是下巴歪,据说有个被她盯上的倒霉蛋有个月去整形外科报到了三次。
总而言之,夜巫女就像是纽约的一个都市传说,见过她的人摇头叹气,没见过她的人跃跃欲试,推特上还有夜巫女的相关话题,甚至还有一些年轻人组建了夜巫女后援会,按时上传路人拍到的夜巫女的照片或者视频。
这些原本都是网络上的小打小闹,罗茜对此一无所知,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前几天,她无意中看见纽约市长在新闻发布会上,趴在椅子上的那只猫,就决定做夜间任务的时候给自己找一点乐子做。
于是,四天前,她潜入市长官邸,把市长的保镖都打进了整形外科;三天前把市长的第二批保镖打进整形外科的同时,还撸了市长的猫;两天前,她把市长的第三批保镖打进了整形外科,在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市长的那只胖英短的情况下,剃了市长的头发;一天前,她再次潜入市长家,发现市长的保镖群里面有一个穿着蓝色紧身衣,手持圆盾的壮年男子,于是她仓皇退出,匆匆揭掉市长家门前的下水道井盖交了这一天的夜间任务,便一路狂奔跑回了家。
然后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夜巫女的市长官邸奇妙冒险引起了媒体注意,于是从第一天起,无论是报纸还是电视,都在用大量篇幅来报道这一连串的事件,光着脑袋的市长每天都抱着自己那只英国短毛猫在电视机里谴责夜巫女,表情严肃,语气激愤。
而也就是这几天传统媒体和社交网络对于夜巫女铺天盖地的报道,才让罗茜知道,原来她在网上还有个后援会,好笑之余,又有些好奇,于是她这一天出去做夜间任务的时候也带上了手机,方便等待目标人物出现的时候,刷刷“夜巫女后援会”这个账号的照片和视频来打发时间。
是的,因为前几天的市长官邸奇妙冒险招惹上美国队长之后,罗茜决定低调行事,于是跟隔壁奥斯本家院子里两个搞烧烤的少年人打过招呼之后,便从窗外溜走,决定去寻找那个在网上被称为“一个月内连续三次去整形外科报到的倒霉蛋”,也就是她的前上司。
罗茜熟门熟路地飞到了前上司常常出没的那件夜店上空,还隔得老远,她就已经听见了夜店轰隆轰隆的音乐声,因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转两圈,所以尽管她从来没有去过夜店,也差不多是把这家夜店DJ的歌曲列表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将扫帚停在半空中,一条腿盘在另一条腿上,双脚跟着音乐声轻轻晃动,一手撑着扫帚,一手拿着手机刷“夜巫女后援会”这个账号上的照片。
这些照片大多是路人拍摄,照片取景五花八门,照片质量参差不齐,但无论拍得多奇葩,评论上还是有一堆叫着“想要被夜巫女的高跟鞋踩死”的人,甚至还有人说“夜巫女!你能不能打我一顿给我整整我的下巴?”。
罗茜:“……”
罗茜翻了没一会儿,就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笑声,她低头看去,只见西装革履的前上司扶着一个看上去已经不怎么清醒的小姑娘走出了夜店,他脸上的纱布还没拆,不过也不影响他那张油腻腻的脸上做出一种猥琐至极的表情。
他一边扶着那个小姑娘走下阶梯,一边从西装裤袋里掏出车钥匙,而就是这时,罗茜已经将手机塞回衣兜里,调整扫帚的方向,然后猛地向下俯冲。
正在她的拳头即将与前上司包裹着纱布的下巴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只觉得耳边传来一丝极为轻微的风声,夜巫女状态下的她反应速度惊人,立刻抱紧了扫帚,整个人翻滚了一圈,躲过了那个朝她袭来的东西,同时,她也往后看了一眼,在看见那面已经嵌入夜店门口的石柱上的金晃晃的圆盾时,她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调整了扫帚方向,向空中飞去。
连续两天干坏事的时候都碰见美国队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点背了。
这一天的夜间任务以揭掉前上司家门口的井盖告终。
将井盖扔进前上司家的车库之后,罗茜将扫帚放到围墙地下,靠着围墙呼出一口气,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在市场官邸奇妙冒险那样的大新闻之后却连着揭了两天的井盖,真是有一种从天堂摔到人间的水泥地上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想摸出手机再刷一刷“夜巫女后援会”,却摸了个空。
她眼睛倏地放大。
她的手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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