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九
10月底的时候，祁同伟收到第一个月的工资——90块。
梅萍这里包一顿晚餐，周末上课全天包吃，所以祁同伟只给自己留了15块的生活费，剩下的都寄回了家，一起寄回家的还有一封信。没多久，家里的回信让他感到十分庆幸。
原来，高校收费政策一出，家里正在上初中的小弟和小妹都不打算上高中了，毕竟高中也是收费的，而且比小学、初中高不少，还有各种杂费。
两个人成绩都不错，他们打算中考报小中专，考上就坐等分配。
这时候的小中专对学生分数控制力要求可是很高的，录取上下线相差不过两三分，录取线下的考不上，考得高的也不要，只能去上高中。
但来省城见了世面的祁同伟知道，各大高校都在扩招，人才越来越多，小中专未来势必不如大学来得好。
而正上高中的老三甚至有了不想念书的想法，他有个高中同学的父母在省城自己做小生意，年入千元。
祁同伟的75块钱来得正好，得知二儿子每月都能有这些收入，祁父劝说几个小孩打消了念头，坚决让他们考大学。
……
11月，祁同伟的父亲只身来到了京州市，因为祁同伟在信中提到的一种提高收入的方法。
在交流论坛上，祁同伟见识到了很多从没在老家见过的东西，其中就有聚乙烯塑料膜和塑料薄膜，这就关系到塑料大棚种植技术。
其实在78年，国家就开始推广大棚种植，但祁家所在的地方太偏，也不是大平原，一直没人去那推广。
这次，祁同伟在交流论坛上，认识了和梅老师相熟的薄膜厂长，了解到了大棚技术。
按照朱厂长留的地址，祁同伟带着父亲来到了薄膜厂，朱厂长非常热情，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非常大方地要送一批膜给他们，不过一辈子没欠过账的祁父坚持要给钱，朱厂长也只象征性地报了10块钱的价。
又在京州买了一些钢丝，祁父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不确定，回到了老家。
自己和泥摔坯垒好了棚墙，做了草扇，砍山上的树木做支架，覆上塑料膜，棚外面，他们没有采用这时通用的铁丝掐细竹竿的方法固定，祁母舍不得这花大价钱买来的薄膜，把自家孩子小时用的褯子细细裁剪拼接，坠上砖头埋在地下，以此固定，一张薄膜能用两年。
因为棚建得晚，错过了其他蔬菜育苗的时间，棚温也不够隆冬育苗，祁家选择种植对温度要求比较低的芹菜、茴香和韭菜，正好自家有种子，不用再买。
两口子这个冬天，每天看菜的长势，盖草扇，掀草扇，倒是比以往歇冬过得充实。
……
梅萍那里新招的兼职老师们最近辅导学生已经很顺手了，但架不住梅萍又扩招了两个班，所以黛玉不跟组的时候，有空都会去帮忙。
入冬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黛玉下课的时候经常天都完全黑了。
梅萍不放心，祁同伟就主动提出，他们几个本部的去上课的时候顺路接黛玉，大家一起去。
这一天，江老师几个同专业的下午都没课，中午就去梅萍那里了，黛玉6点钟下课的时候，只有祁同伟一个人等在楼下。
楼下的祁同伟正原地踱步，跟扭秧歌步法一样，走两步倒三步的，背朝实验楼，看起来好像非常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被困在这里似的。
下课时间已经到了，但医学院的学生好像都很用功，没一个出来的，实验楼偌大的空地前只有祁同伟一个。
祁同伟觉得，这里可真冷啊，医学院，尤其是医学院的的实验楼，可真阴凉……好吧，是阴森森……
祁同伟后悔了，他不应该一时脑子发热，只想着跟漂亮小学姐两人一起走，而把旧时的阴影忘了！老江说等他的时候，他就该坚决地答应……现在，好可怕呀，听说医学院实验楼旁边的小湖就发生过一桩都市怪谈，听说有人曾在这里遇见过一个……
……一个红衣女鬼……
穿着红羽绒服的黛玉“……”
看着眼前似乎受了极大惊吓，似乎马上就要昏古七的祁同伟，黛玉表示无发可说，毕竟没有那条法律规定男生不能胆小，but祁同伟这胆也太小了，这真是大boss？
“喂，祁同学……”黛玉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这一拍可不得了，祁同伟好像真丢了一个魂一样，眼珠无神。
……咋办啊？黛玉只能试了试奶奶常用的方法，把祁同伟按在旁边的长椅上，仙草抚祁顶，口中念叨“胡拉胡拉毛，祁同伟吓不着……”
噫！好像不管事儿，给他快摸睡着了都，眼都闭起来了，还没还魂……
唉？不对——祁同学啊，耳朵连着露出来的脖子都红透了!哈哈!
虽然很想笑，但为了照顾boss的自尊心，黛玉忍笑跑回50米外的实验楼门口，如无其事地在教学楼门口跟祁同伟打招呼“祁同学，你来了，不好意思下课有点晚，让你久等了吧。”
一瞬间，祁同伟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刚刚的丢脸事真的发生过？
祁同伟发现，薛同学真的是特别暖的一个女孩子。
而且，经历过刚刚类似吊桥效应的“见鬼”事件之后，薛同学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看见她，祁同伟的心就忍不住“砰砰跳”，声音大到，自己清晰可闻……
……
8.9年底，黛玉在封神剧组的戏份正式杀青，青君盛装乘车与武王同入朝歌。
汉东大学里，90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也在紧张筹备中。
汉大90年文艺汇演，计划在校本部大礼堂举行。作为学生会干事儿的，祁同伟自然是忙碌无比，因为他还要兼顾辅导高中生的工作。
医学院的黛玉，也在辅导员的强烈要求下报了一个节目——琵琶独奏，毕竟，在辅导员心里，黛玉可是个“圈内人”，还经常以此请假……
正式演出之前，有两次彩排，没有接档拍戏安排的黛玉自然跟了全程。
祁同伟，表现得有点不大正常，他太殷勤了，就坐在黛玉旁边时不时搭个话，还给端茶递水。
参考祁同伟以前见到黛玉就怕怕的样子，黛玉觉得，事情可能有点大条了，boss这情窦初开的样子，她可能要被判个全责了……
黛玉的节目比较靠后，此时刚刚上台的是个颇有文艺范的小姑娘，第一次彩排也没有报幕，也没起音乐，只是清唱，她一开口就惊到了黛玉，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姑娘唱的是《枉凝眉》呐……
这时候可没有青藏高原这首歌，《青藏高原》要到93年才发行，这时人们用来彰显自己唱功的，是这首pass了很多歌手的《枉凝眉》……
歌红了，有人翻唱很正常，小姑娘大概是学声乐的，唱得也是不错。
但祁同伟大概是看黛玉面无表情，不由得出声道“我觉得还是你唱得好听”，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黛玉“额……”，boss的小心翼翼样子有些萌啊，怎么办？我好像坏掉了，纠结……
祁同伟大概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一直沉默到彩排结束，最怕空气突然安静.jpg
黛玉的琵琶曲《将军令》挺成功的，台下稀稀拉拉看彩排的观众都报以掌声。
彩排完成之后，祁同伟提出，为了感谢黛玉提供的工作机会，要请黛玉吃饭。
还没搞清自己想法的黛玉，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祁同伟顺势而为，黛玉稀里糊涂就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了。。
接下来，没有戏拍按时上课准备期末考的黛玉发现，除了傍晚的固定碰面，她还总能在中午的医学院遇到本部的祁同伟，每次还都是来吃午饭的。
医学院的食堂有这么好吃吗？当然没有，不过第一次被人追求，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呀！
就这样，两人每天都这样，中午一起吃医学院食堂，下午一起去培训班上课，在周围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这俩人，分明是已经在处对象了!
……
小年之前，梅萍的辅导班也放了假，六位兼职老师，带着工资和不比一个月工资少多少的年终奖回了家。
祁同伟这次和来时不一样了，他选择坐火车回家，坐火车到县城，再徒步走回家。
他步履匆忙，急切地想回到家里，看看今年家里的成果。就他最近的了解，薛同学父母双职工，哥哥在政府部门，爷爷奶奶也都是正式单位，婶婶自己经营辅导班，还有一个叔叔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好像也是政府工作人员。两个家庭目前的社会地位差距是弥补不了的，但他希望在经济条件上，两家可以稍微对等一些。
到了家，家里大门紧闭。
祁同伟忍者饥饿，等到下午两点多，家里人才回来。
祁父祁母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五个人，人手一个带大梁的自行车，每辆车后座都绑着两个自家编的柳条筐，全都空空如也，只祁母的车把上系了一块五花肉。
原来，从下菜开始，祁父祁母两个人就每天赶集卖菜，收入比种地多，但销量不大，菜价格不低，各家都有冬储菜，节俭一点的人家就舍不得买。
但祁家种的都是可以一茬一茬不断收的菜，韭菜、茴香都是割了再长，芹菜也是可以劈着卖的，压得菜多了，祁母就决定借自行车去市里卖菜。
几个孩子放假之后，也跟着两人一起起五更，骑行几十里，去市里卖菜。
匆匆吃了一顿午饭，一家人齐齐去棚里摘菜，准备明天要卖的。眼下到了年根，花街集也开始了，大家都买年货，菜价好销量也大，祁母早五六天就故意留一些，就为了能在过年的时候多卖点。
祁家人还在大棚旁边盖了一间屋子，晚上祁父要在这里守夜，看着这些生钱的蔬菜。
晚上，祁母去大队会计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家六口就浩浩荡荡地朝几十里外的D市出发……
这个年，祁家过得格外欢乐，格外有干劲，从前歇冬，最多编编筐子笸箩什么的，从没像今年一样，挣到这么多钱。照这样下去，再这样干两年，几个孩子的全部学费就都能赚出来了！
……
年后，祁同伟回到京州，给薛家带了不少自家的菜，送到了梅萍的辅导班，贵贱是个心意。
黛玉恰好也在，两人聊着聊着，不由多问了几句，得知祁同伟家里种大棚蔬菜之后，想到现在京州的冬天都没什么水果卖，自己想给想光明正大吃点空间产的水果都难，更不要说给家里人，毕竟人家都没有卖的，她能找什么理由呢！
于是，她建议祁同伟家种植一些反季节水果，种苗她有办法搞到。
祁同伟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商量好后，祁同伟直接雇了一辆车，把黛玉弄到的草莓苗、西瓜苗送到了家里，打村里的代销社电话，让父母去接。
祁父祁母为了这些苗子能长得更好，还请乡亲们帮忙加厚棚墙，上了双膜……
……
90年3月，赵立春被调到中央。同时，薛士弘升任副省长，入省委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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