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三
转眼两年过去,黛玉一边在女中教书,一边继续她的写作事业,收入稳定,赚的钱足够母女二人在上海好好生活,终于不用再靠空间的金银贴补。
这两年,在黛玉的笔名崔冯越来越红的同时,画儿的画技也越来越出色,如今也小有所成。
同画技一样,画儿本人也越发出色,不但性格更加开朗,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气质更是空灵,整个人仿佛都透着仙气,她的同学都叫她小仙女。
因为画儿太有仙气,而且这“仙气”仿佛日益增加,体质似乎也更加清灵。黛玉非常怀疑,这是她偷懒不去运水、每天都喝灵河水造成的。所以黛玉停了灵河水,跟邻居们一样去甘泉巷运水,果然,之后画儿终于停下了往神仙姐姐方向发展的趋势,不再变得更“仙儿”。
黛玉想不明白,灵河水为什么对翠屏的身体和病情一点用都没有,而画儿却仿佛可以吸收其中的仙灵之气?
想不明白的事,黛玉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她拢共只对翠屏和画儿这么两个凡人的身体用过灵河水。
这时的民国还没废旧历,女中寒假腊月二十放到初八,总共十八日,画儿的初小放得稍长一些。
这时候讲究还比较多,翠屏家乡习俗,小年是官三民四,二十四这日才是小年。但两个女子也不用祭灶,所以这天母女二人只在家里扫房子。
打扫过程中,黛玉发现了储物间翠屏的包袱,当初她们身无长物搬来这里,如今都两年了,包袱当初随便放在储物间,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想起来过。
黛玉打开了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两块木牌,仔细一看,两块木牌是梅若鸿父母的牌位!
黛玉穿到这个身体上之后先是忙着赶路,然后忙着治病,忙着工作实现自我价值……竟然都没想起来这个世界的主角,更没想起来翠屏包袱里带着的男主角父母的牌位……
在翠屏原本的生活轨迹里,她应该在为公婆居丧之后,带着女儿去杭州西湖边的水云间投奔她的“画家”丈夫,却不知丈夫再取新妇。一身病痛的她非但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和照顾,还因为她这个居父母丧又无所归的原配,阻碍了他吃软饭的丈夫所谓的“爱情”,被不断责怪、辱骂,最终不堪忍受身体和心理的折磨抛下女儿,投河自尽。
黛玉的到来,打乱了这些。
梅家老两口对翠屏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差,只梅母偶尔念起她儿子的时候会抱怨一句“画儿为什么不是的男娃娃”之类的,翠屏原身和老两口相处这么长时间,感情还是有一点的。
因此黛玉决定好心把梅父梅母的牌位给梅若鸿送到水云间里去,况且,也该让画儿见见她那个爹了。
于是,黛玉当天上午就带着画儿离开了上海。
下了火车,已经是傍晚,画儿知道这一趟来到杭州就要见到她那个十几年都未曾谋面的爹,她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样表达,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复杂的感觉了。
但在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眼中,刚刚下车的这母女二人都是无比淡定,尤其那个年纪小的女孩子,气质不凡,好似下凡的仙女一样。等在车站的黄包车夫们,一见这一对穿着洋派的母女,看着像出手大方的,都纷纷围上来。
二人坐上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拉她们去西湖附近的客栈。路上,黛玉状似无意地向车夫打听杭州城的新鲜事。
车夫为了能从这位夫人手里得到更多小费,知无不言,一路上把杭州城大事小情、秘闻八卦统统说了一遍。
黛玉轻易地就知道了主角们的事情——前谷家少奶奶汪子璇生了个父不详、随母姓,却有两个“干爹”争着当父亲的男孩;为爱刺青,不顾父母反对,如愿嫁给情郎的杜芊芊,却嫁了个自命清高的软饭男,杜父为他开的画展不但一幅画都没卖出去,还被人烧画羞辱,闹得人尽皆知等等——这些都是升斗小民眼中的大新闻,一个这种级别谈资都能说一年。
到了客栈,黛玉给了这个说了一路话的车夫一笔不少的小费,让他激动不已,乱世讨生活不容易,平时挣钱要交租,小费却可以自己留着,多这些钱就能多养活一口人。
次日,黛玉和画儿费了半天劲终于找到水云间的时候,杜芊芊正在一个人忙里忙外地准备她和若鸿两个人的第一个春节,看到门前两个好像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杜芊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此时的她已经有些憔悴,面色暗沉。她当初违抗父亲,私自和梅若鸿结了婚,为了争一争面子,她拒绝了母亲私下里的资助,坚持自己打理这个家,让梅若鸿安心画画。却没想到维持一个不事生产的家庭是这么辛苦。
愣了一瞬,杜芊芊还是礼貌地问这两个人需要什么帮助。
没有拖泥带水,黛玉直言道:“这里就是水云间吧,我找梅若鸿。”
走进室内,梅若鸿正坐在窗前满脸不耐烦地团起画纸往地上扔,地上已经有了一地的废纸,好像根本没看到有人进来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杜芊芊有些尴尬,“若鸿这是没有灵感正苦恼呢,平时很温和的,这边都是他以前的画作,你们看看吧,相中哪一幅”,她不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是特意在年前买画的,却故意这样说道。
“不用了,我们不是来看画的”,黛玉道。
她走上前,打开包袱,把两个牌位重重地放在梅若鸿的面前。
这次,梅若鸿终于没再无动于衷,他一把把牌位从桌子上扫下去,抱头咆哮道“芊芊,她们是谁,谁让她们进来的?!弄什么死人牌位,把我的灵感都打断了!我的灵感!”
杜芊芊心里也满是惊疑,但是看到激动的梅若鸿,忙压下疑惑想上前安慰他。却被黛玉打断了。
“呵,梅若鸿,你不仔细看看牌位上写的什么吗?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敬父母的人~”
梅若鸿闻言一顿,继而猛扑上前,抱住两块牌位反复确认,又盯着黛玉和画儿猛看。
“翠屏是你!我的前世怎么跑到我的今生里来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好?说,你到底把我爹娘怎么了!”梅若鸿一认出翠屏就要发疯,想黛玉身上撞
杜芊芊当然不能让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肢体接触,使劲抱住发疯的梅若鸿道:“若鸿,若鸿,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里那边发大水了,无数人的家都冲毁了,你爹娘受了惊吓,又扛不住打击,没多久就去了。你出来这么多年信都没回去过几封,二老临终都念叨你,我把他们的牌位给你送过来了。”
黛玉又对画儿说:“画儿,看,这个就是你爹。”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前世怎么可能有个孩子,不可能的,芊芊,你相信我,我不愿意的,是我父母逼我娶她的,那些都是我的前世,你才是我的今生!”梅若鸿疯魔道。
画儿在第一次看见梅若鸿发疯的时候就十分失望,他和从前她从爷爷奶奶口中听说的父亲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他不像是个聪慧的成功的画家,更像是个疯子。
当看到梅若鸿只顾着对那个女人说什么前世今生的话,却根本不关心她爷爷奶奶生前遭受过什么,也不关心她和母亲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时候,她对这个爹是失望透顶了。
画儿拉着黛玉转身就走,任背后的一对男女在那演出虐恋情深。
画儿地走到西湖边,对着清澈的湖水默默地流泪。黛玉轻轻地拍打着画儿的背,“哭吧,哭过之后就当你没有这个爹吧,反正十几年了,他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画儿在一直掉泪,来往的人见到这个浑身仙气的小姑娘,都恨不得上前安慰她。很长时间画儿才止住哭泣,在大上海生活了两年多,还上了学的画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没见过世面,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不安,把父亲当救命稻草的小姑娘了,哭过之后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反正她以前也没有爹。
之后的几天,黛玉带着画儿在杭州游览了一圈,散了散心,小姑娘终于又开朗起来。
离开杭州回到上海之前,画儿还让黛玉带着她偷偷去看了那个随母姓汪的男孩,他的母亲疼他,那样的爹,有没有其实也无所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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