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祁昶离开之后, 苏霓锦就听话的让人给她卸妆换衣服,尽管宫里那些伺候的嬷嬷一脸于礼不合,苏霓锦也坚持要做,幸好先前祁昶离开的时候, 吩咐过她们了, 所以尽管他们心中不愿,但最后还是做了。
苏霓锦今天的妆容很复杂, 上妆不容易, 卸起来自然也不容易, 前前后后忙了小半天,才把脸洗出本色, 苏霓锦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皎月作为苏霓锦的陪嫁丫鬟, 早就办好了入宫的手续,跟苏霓锦一同嫁来了东宫。
此时拎了一只食盒进来,苏霓锦走过去, 皎月说“罗统领亲自送来的,说是殿下吩咐。”
苏霓锦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怎么进食,现在都已经有点饿过头了, 并不是很想吃什么美味珍馐,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苏霓锦眼前一亮,食盒里的东西很简单,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一碟子酥脆喷香的小酥肉。
“宫里竟然也有馄饨和小酥肉。”皎月很是意外。
在她的脑海中,对皇宫的印象就是富丽堂皇,宫里的贵人们每天住在雕梁画栋的皇宫里,吃着寻常人家见都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
苏霓锦却十分惊喜,伸手要将馄饨拿出来,却被碗沿略微烫了一下,皎月见状,赶忙拿了个帕子垫着,将馄饨帮苏霓锦端了出来,苏霓锦赶忙坐下,鲜香扑鼻的味道让她食指大开,一搅拌,香油抹开,整个寝殿中都弥漫着令人垂涎的味道。
吃了一口馄饨,荠菜鲜肉馅儿的,既鲜美又不油腻,最适合饿过了头的苏霓锦此时的胃,接连吃了三颗,苏霓锦才有空出言赞美
“好吃。”
苏霓锦吃出来这馄饨,竟然与去年七夕那天晚上,祁昶与苏霓锦在拂柳街角,卖馄饨老汉那里吃的味道差不多。
再吃一口酥脆鲜甜的小酥肉,苏霓锦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关键是有回忆,有情怀。
皎月是不懂太子妃吃一碗馄饨都能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情怀,还是忍不住提醒
“太子妃慢些,小心烫着。”
苏霓锦连馄饨的汤汁和小酥肉的碎渣渣都吃了个干净,放下碗,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感觉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失去的灵魂,已经完完全全回到了体内。
她今天不能走出这寝殿,只能在寝殿中走走,顺便参观参观被布置的亮堂鲜艳的寝殿,心中疑惑,祁昶每天晚上都是睡在这里的吗怎么好像没什么他住在这里的痕迹。
看不到祁昶的痕迹,苏霓锦也不高兴逛了,想起来一件事,让皎月去把她的嫁妆单子拿过来看看,嫁妆单子在她的箱笼里,随她的人一同进了寝殿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霓锦正好可以有时间看看沈氏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
皎月将厚厚的一叠嫁妆单子递到苏霓锦面前,苏霓锦由衷的发出一声“嚯。”
怎么会有这么多
苏霓锦将嫁妆单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整个人都愣在当场,搜肠刮肚的想着沈氏给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来源是什么
她爹贪赃枉法了
她娘四处举债了
她家中头彩了
又或者说,她家从头到尾其实根本没有苏霓锦想象中那么的穷
把嫁妆单子重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苏霓锦总算冷静下来。她的父亲和母亲当年的境遇不好,财不露白,如果他们表现的很阔绰的话,凭他们当时的地位根本保不住那些钱财,所以他们只能暗地里筹划,让人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样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算计和伤害。
“哎呀,幸好这么多年,我都给蒙在鼓里。”要不然以原主的性子,家里有万贯家财的话,她定是要张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肯定要给苏轸夫妇添不少麻烦。
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她嫁给了祁昶,便是将所有的金银都摆在明面上,也不会有谁胆敢动一下心思。
天色已晚,苏霓锦在寝殿中等了好半天,直到宫婢们都开始进殿熏香了,祁昶都没回来。
宫婢们熏完了香,苏霓锦便将殿中伺候的人尽数屏退,她便坐在喜烛下等祁昶,等着等着,困意来袭,便撑着脸颊打起了盹儿。
祁昶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明亮喜烛下,他的新婚妻子颜若芙蕖,明艳动人的酣睡模样,被灌了无数杯酒都能保持清醒的祁昶,此刻看见小妻子的睡颜,倒像是酒气翻涌,醉意滔天了。
他关上殿门,轻轻的来到她面前,弯下身子,来到她面前,既不吵她,也不发声,就那么静静的描绘着她的睡颜。
苏霓锦是被喷在脸上的气息吵醒的,微微睁开双眼,就看见祁昶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她吓得往后退了退,唇间若有似无的发出一声嗯,这娇娇柔柔的声音瞬间击垮了祁昶的理智,一个箭步上前,便将苏霓锦从椅子上横抱而起,往殿中铺满了早生贵子的火红床铺走去。
苏霓锦其实还没怎么清醒,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又是一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祁昶的整个人都已经密密切切的压在她的身上,只见祁昶两只手肘撑在苏霓锦的脸颊旁,将她困在床铺与他之间,不能闪躲,不能动弹。
从未与人这般亲近的苏霓锦有些无所适从,尽管两人亲过,抱过,但像这样躺在安静柔软的红浪中无人打扰却从未有过。
鼻间尽是祁昶的气息,夹带着浓郁的酒气,苏霓锦忍不住问
“你喝了很多吗”
祁昶与她鼻尖相触,缓缓摇头“也没有很多。我算计着呢,不能喝醉,要回来陪你的。”
我算计着不能喝醉,要回来陪你,祁昶的话像是热浪般吹拂在苏霓锦的身上,在处处火红一片的喜房中,越显暧昧。
“陪我做什么”苏霓锦仿佛也被酒气感染醉了,头昏昏沉沉。
祁昶低笑“你说呢”
他贴着苏霓锦的耳廓说话,低沉的声音一丝不漏的全钻进苏霓锦的耳中,祁昶一口含住了苏霓锦的耳垂,轻轻咬着,滚烫的触感让苏霓锦浑身战栗不已,祁昶似乎也感觉到了身下躯体的变化,又在她耳边说出一句更为撩人的话
“自然是回来陪你入洞房。”
苏霓锦的脸皮彻底被入洞房三个字彻底击碎,祁昶浅笑着寻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双唇,再也忍受不住体内奔腾的浴火,覆了上去。
“唔,等等,帐子,要放下的还有”
苏霓锦的理智已经临近崩溃,祁昶的手和唇舌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将她化作一滩柔软春水,心如擂鼓,兵荒马乱,在他的猛烈攻势下丢盔弃甲。
“好”
随着一声好,火红的帐幔果真从两边放下,将床上被翻红浪的一隅春色尽数遮掩,莺啼婉转,热浪奔流,帐中美景,美不胜收。
直到天方鱼肚白,帐中的动静方才停歇。
苏霓锦已经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眼皮子更是像被灌了铅水般,迷迷糊糊间,看见祁昶坐起身,像是要下床的样子,但下床之后,还不忘回过头来替苏霓锦将被子盖好,苏霓锦累极了,没多想,便在温暖的床铺中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苏霓锦是在一阵忙碌的脚步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已经换好衣装的祁昶,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昨夜种种温存钻回脑中,苏霓锦羞红满面,拉起红被盖过头顶,从被褥中闷闷的传出一声
“你先出去,我自己换衣裳。”
祁昶知她害羞,在她拱起的臀部上拍了两下,便到外间等候去,祁昶走出内间之后,便有四五个宫婢进来伺候苏霓锦洗漱换衣。
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新婚第二日,都是要去拜见公婆的。
苏霓锦换上一身红底金线的礼服走出,祁昶喝茶的动作愣了愣,将茶放在一边,起身过来牵了苏霓锦的手,说道
“娘子好美。”
苏霓锦面若桃花回道“夫君也很美。”
祁昶刮了刮她的俏鼻,宠溺一笑,而后两人便携手走出寝殿,坐上了宫内行走的双人鸾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抵达春和殿。
春和殿外早已做好准备,只等祁昶与苏霓锦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大殿中央坐的自然是熙元帝,旁边后位空悬,两侧坐着妃嫔及各家王公贵族。
苏霓锦婚前学的规矩,便是这几日用的最多,王嬷嬷教的很好,把每一处细节都教到位,太子携太子妃给熙元帝敬茶,熙元帝很满意的喝了,然后赏下礼品。
没有皇后,妃嫔中位分最高的就是宁贵妃,苏霓锦不需要给她敬茶,只需认识一下便可,然后站在祁昶身边,等着其他妃嫔一个个起身对苏霓锦行礼介绍自己。
妃嫔介绍完了之后,祁昶又带着苏霓锦去了各家老王爷,老王妃处,苏霓锦按照规矩叫了人,领了礼品,祁昶便被熙元帝和几个老王爷叫到内殿去,外殿便剩下一干妃嫔女眷。
苏霓锦是新妇,自然是大伙儿调笑的中心,不过因着她的身份,所以女眷们开玩笑还是很有限度的,大概是怕她晚上跟祁昶告状吧。
好不容易说过一轮话,苏霓锦方才有空坐下喝杯茶,她旁边坐的是敬王妃霍问心,敬王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苏霓锦与她算是交好的,见她这般脸色,不禁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霍问心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与之前两人认识时的神采飞扬很是不同。
敬王妃和敬王成亲的时候,苏霓锦被拘着未曾出席,一直到昨天为止,全都在忙自己大婚的事情,所以有点不明白,怎么才成亲这么点时间,精神头就没了呢。
霍问心幽幽一叹,还未说话,就听那边宁贵妃开口了
“太子妃大喜的日子,敬王妃何故这般唉声叹气,也不怕触了霉头吗”
苏霓锦是太子妃,宁贵妃管不了,但自己的嫡亲儿媳却是说得的。
原本还想与苏霓锦说两句的霍问心,听了宁贵妃的警告,哪里还能说什么,只勉强对苏霓锦露出一抹笑,回了句
“昨夜没睡好,太子妃不必挂心。”
说完,又抬眼看了看苏霓锦,苏霓锦明白她的意思,这里说话不方便,也就不多问她了。
宁贵妃见敬王妃听了警告,似乎还不太满意,对敬王妃瞪了一眼。
看样子,宁贵妃似乎并不喜欢敬王妃,可敬王妃与敬王刚成亲还不到一个月,怎会如此总不会是因为敬王和敬王妃如胶似漆,宁贵妃这个当婆婆的不高兴了吧。
可看敬王妃的样子,又不太像跟丈夫如胶似漆的样子啊。
太子新婚,今日宫中还有宴席,昨日的宴席苏霓锦未曾参加,今日便是她第一次正式在皇家宴席中露面。
在开席之前,苏霓锦趁着宁贵妃去主持宴席之后,将敬王妃拉到了御花园中说话。
两人坐在亭子里,周围四野开阔,不怕被人偷听,苏霓锦问
“你究竟怎么了”
敬王妃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无人之后,才对苏霓锦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憋得慌,成天气闷闷的。”
“你又不是那钻牛角尖的人,缘何如此”苏霓锦问。
霍问心是个直肠子,初回京城没多久,苏霓锦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便不再隐瞒,与苏霓锦说了。
“我确实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但凡过得去,我都不会如此。成亲之前,我知道敬王府里有其他侧妃和舞姬、妾室,我爹也有妾,所以我并不在意,可你不知道敬王府的那些妾室有多不懂规矩,每天晚上争宠的架势,跟那勾栏院似的不堪入目。”
霍问心越说越生气,直接捏着拳敲打亭子栏杆,苏霓锦怕她手疼,赶忙拉住
“我也听过敬王府后院人多之事,却不知道这般严重。那些妾室都不服管教吗你是王妃啊,府里总要有规矩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人多不怕,我管这便是,她们不服管,我便杀鸡儆猴,打一顿,或关起来,处置几个,总要老实的吧。”霍问心的想法与苏霓锦不谋而合。
“是啊,那还是不行吗”
看霍问心的样子,肯定是管教失败了,可她是王妃,管教姬妾再正常不过,不应该失败的啊。
除非
“不行我不过是打了一个妾室十个手板子,就十个手板子啊敬王回来知道以后,连夜给那妾请了三四个太医回府诊治,这还不算,他还敢跑到我的院子与我对峙撒泼,说我善妒,说我没有主母的度量。”
苏霓锦叹为观止。
敬王宠妾灭妻到这份上,还真是闻所未闻。
“然后呢你跟敬王吵架了吗”苏霓锦问。
霍问心嗤笑一声“吵架我才懒得跟他吵架,我直接把他也打了一顿。”
“”苏霓锦讶然张口。
小姐牛批啊
“怪不得宁贵妃今日看你的眼神不对呢。原来你是把敬王给打了呀”苏霓锦真是越来越佩服她了。
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光是想象敬王被打的画面,苏霓锦就觉得爽快非常。
“我打了敬王以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没回来过,贵妃让我三天之内必须跟敬王道歉,把他请回敬王府,而敬王要回王府的要求就是我要向那个被打的妾道歉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宁贵妃就要休书给我爹娘,让他们领我回去管教。哈。”
霍问心把事情一股脑儿全说给了苏霓锦听,这下苏霓锦总算知道她面色不好的原因了。任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糟心的。
“算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我瞧太子殿下对你甚是体贴呢。”
霍问心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便问起了苏霓锦。
提起祁昶,苏霓锦没有不满意的,说道“嗯,他对我很好。”
“太子殿下能文能武,完美无瑕,我真是搞不懂,同样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距会这么大明明长得还挺好的。果然我娘说的对,人不能貌相。”霍问心再度气闷闷。
苏霓锦不知该如何安慰,刘喜公公正好找到她们,说是宴会要开始了,请太子妃和敬王妃前往。
“算了,先参加宴会吧。你的这些事儿过后再想法子应对。”苏霓锦拉着霍问心起身。
“能想什么法子,我反正想好了,让我道歉是不可能的,若真闹大了,大不了我再回西北去。谁爱当这敬王妃谁当去。”
霍问心赌气般说,见苏霓锦一脸担忧,赶忙安慰
“你别放心上,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两人来到大殿,已经有不少王公亲眷都已落座,霍问心拍了拍苏霓锦的手便一派端庄的走向敬王所在的席位,苏霓锦往敬王看去一眼,见他看见侧着身子,一副不愿搭理敬王妃的样子,下颚角处还略有青紫,想来那里该就是敬王妃的杰作了。敬王妃端着身子坐在他身旁,也是面无表情,夫妻俩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苏霓锦的位置在祁昶旁边,走过去之后,祁昶便对她伸手,将她牵到身旁坐下,低声问道
“你们去哪儿了”
“在御花园里坐了会儿。敬王妃过的不太开心。”苏霓锦如实对祁昶说道,看着祁昶亲自给她斟了杯酒送到面前,苏霓锦颇为感慨,低声问
“我也觉得很纳闷,为什么同样是兄弟,你和敬王殿下会相差这么大呢”
祁昶低笑“相差有多大”
苏霓锦又探头看了一眼敬王和敬王妃的桌子,见两人依旧冷若冰霜,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还挺大的。”
反正,如果是敬王那样的男人,就算他是太子,苏霓锦是不会真心实意想嫁的。
所有的宫宴都是一个调调,先是熙元帝讲话,宾客共饮,然后让太子和太子妃这对新婚夫妇起身与宾客对饮,再然后就是歌舞助兴,大家筹光交错,团团圆圆的吃一顿饭,最后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宴会中有祁昶在,他就像个天然屏障,因为有他在,所有的窥探全都自然而然被隔离在外,莫有越界的,所以,这顿宫宴苏霓锦吃的非常安心。
回东宫的路上,苏霓锦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告诉祁昶,宁贵妃要敬王妃做的事情,问他敬王妃是不是真的会被赶回西北。
祁昶听了前因后果以后,果断摇头
“不会霍家世代镇守边关,军中势力颇大,便是敬王妃做的再出格,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把她赶回西北的,没这魄力。”
祁昶这么说,苏霓锦自然是一万个相信
“那宁贵妃就是吓唬敬王妃的咯。真搞不懂,明明错的是敬王,宁贵妃却好像看不见似的,一味要敬王妃忍让,好不公平。”
祁昶拉住苏霓锦的手,说道“她这是立威呢,要从开始就把敬王妃制服,今后好控制。无非就是些宫里的脏手段,我瞧那敬王妃是个烈性,未必就会屈服。”
“好烦。”苏霓锦由衷说“就算敬王妃不会屈服,可这过程总是鲜血淋漓的。”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好在嫁的是我,我母后很早就去世了,你以后都不用受婆母的气,多好。”
祁昶与苏霓锦逗笑道,可苏霓锦却笑不起来,挽住祁昶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道
“我宁愿受点婆母的气,也希望你能有娘亲多疼爱几年。”
尽管祁昶说的云淡风轻,但苏霓锦却知道,他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一个没了娘亲照拂的皇子,在这人人自危的深宫中,难道能一番顺遂吗
像敬王那样的人,虽然不成器,可他到底有宁贵妃这个亲娘照拂着,日子定是过的十分舒心悠闲。
祁昶没想到他的太子妃会这么说,还是第一次有人希望他有娘亲多疼爱几年呢。
喉咙上下滑动片刻,祁昶想起先前的话题,对苏霓锦说
“其实你别看敬王如今这样,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嗯”苏霓锦从祁昶的肩膀上离开,直起身子,瞪大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祁昶见状,不禁失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实事求是。不是因为我与他一脉相承我才这么说的,而是他确实不算坏,除了好色之外,当然了,这一点他是所有兄弟里遗传我父皇最彻底的。”
“好色都不算缺点吗”苏霓锦小声嘀咕。
“怎么说呢,他好色,但好的都是心甘情愿追随他,或者有心攀附的女人,留在身边的也都是愿意留下的,没听说什么逼良为娼或强取豪夺的事情。”
“其实有时候,他就是在效仿父皇,一心当个多情种。但实际上,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情是什么。”
祁昶这些话让苏霓锦想到之前她被宁氏骗到国公府,在花园里偶遇敬王的事情,那个时候,宁氏大约跟敬王说,是苏霓锦对他有爱慕之心,想要做他的妾室云云吧。
后来苏霓锦跑走之后,如果敬王有心要祸害她的话,有一百种坏她名声的法子,但敬王并没有,见她不愿,就果断放手,丝毫没有纠缠过。
“怎么被你这么一说,他好像还成君子了”苏霓锦嫌弃道。
“君子也谈不上,我只是说他不算坏人,没什么坏心。虽然有点委屈敬王妃,但若她能迎难而上,反过来将敬王收服,他二人约莫也未必就不能白头偕老。”
祁昶这番话让苏霓锦有了一点新思路,不耻下问
“那殿下,你觉得敬王妃该怎么收服敬王呢”
尽管当着人家哥哥的面,问怎么收服他亲弟弟有点不好意思,但苏霓锦为了朋友的终生幸福,也就厚一回脸皮了。
然而,祁昶却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人,听了苏霓锦的问话之后,斜斜睨着她,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流转,苏霓锦即刻会意,重新靠到人家肩上,放软了声调“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祁昶一身正气的拒绝“不行不行,敬王是我兄弟,我不能平白无故出卖他。”
苏霓锦忍着笑,继续陪他演戏
“这怎么能叫出卖呢,殿下”说着话,苏霓锦大着胆子凑到祁昶耳朵边上轻轻吹了吹,挑逗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祁昶似乎很是受用,干咳一声后“你这美人计用的不到位,想从我口中得知消息,可没这么容易的。”
嘿,这人还来劲了。
苏霓锦从他肩膀处离开,大有要求这么多,姑奶奶不伺候的意思,祁昶见状,赶忙拉住,重新把某只小狐狸的脑袋按到自己胸膛上,紧紧贴着,说道
“瞧你瞧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说一句就翻脸啊”
苏霓锦用手指戳了戳某人硬邦邦的胸膛“那你想怎么样嘛。”
祁昶露出一副鱼儿上钩的神情,凑到苏霓锦耳边轻道“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首先嘛,先叫一声好听的来听听。”
“什么好听的你想我叫你什么”苏霓锦从善如流,乖巧的问。
祁昶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回忆其中美好的滋味“昨儿夜里你是怎么叫我的好哥哥好郎君好相公”
苏霓锦想到被磨的受不了时喊出的这些羞死人的称呼,俏脸刹那间便红透了,像只煮熟的虾子。
“这么害羞啊”祁昶笑道“哎呀,那可怎么办呢我这才提了第一个要求,还有后面的”
苏霓锦一个挺身捂住祁昶的嘴“别说别说,光天化日,有伤风化呢。”
祁昶将苏霓锦的手拉下“好,我不说。我直接做。”
语毕,祁昶低头含住了近在眼前的丰润,嬉戏舔抵,好一番纠缠,将小狐狸所有的羞怯之音全都贪婪的吃下了肚,小狐狸开始还有所抗拒,不过在他温柔攻势下,渐渐便也软下身来,醉倒在他怀中。
又是一番痴缠夜,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事后苏霓锦沉沉睡去,原是一夜好梦,谁料天上一道惊雷,将她直接从睡梦中吵醒,下意识裹紧了被子,翻过身想扑入祁昶怀抱求一求安慰,谁料她转身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她身边的祁昶,却是不在,那处凉凉的,显然不是刚离开的。
苏霓锦从床铺上坐起,揉了揉眼睛,透过帐幔向外看了看,隐约想起昨天晚上,祁昶好像也曾半夜起来过。
正疑惑之际,只见帐幔被人从外面掀开,祁昶穿着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见她醒了坐在床上,便将茶递上,说道
“外头下雨了,吓着了吧”
苏霓锦正好口渴,就着祁昶的手喝了半杯,问道“你去哪儿了”
祁昶将剩下的半杯喝完,把杯子放到床边“听见外头起风就醒了,出去看了看,有些口渴,就倒了些水过来。”
边说边回到床上,苏霓锦像只小猫般立刻黏了过来,环抱住祁昶的腰,脸颊在他腹部磨蹭,只觉得祁昶身上有些冷,定是在外面吹风吹的,将身子贴的更近,有心替他暖暖。
她年纪小,很容易困倦,先前是发现祁昶不在才醒过来的,如今祁昶回来了,她就立马又犯困。
口中咕哝道
“原来是这样。”
祁昶看着枕在自己腹部的她睡颜如花,白皙若雪的脸颊上透着温暖的绯红,像熟睡的婴儿般,祁昶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了两下,这才沉下身子,将睡着的小狐狸拥入怀中,苏霓锦发出一声嘤咛,祁昶轻拍她的后背,温柔道
“睡吧。”
苏霓锦觉得自己做了一夜的美梦,喜滋滋的张开双眸,发现祁昶又不在,这几日是太子大婚,皇帝都免了太子十日早朝,祁昶难道还要一大早起床处理政事吗
宫婢瞧见帐子里人影动了,便请示进殿,苏霓锦让人进来,一番洗漱后,苏霓锦问
“太子呢”
宫婢答道“太子殿下在演武场练剑。”
练剑体力可真好。这些天她都腰酸背痛死了,都是一起作息的,自己手脚发软,他居然还能练剑
“今日是太子妃的回门日,奴婢替太子妃梳个元宝髻如何”梳头宫婢问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苏霓锦。
经由提醒,苏霓锦才想起来今天是三朝回门日,每个出嫁女都是这日携夫婿回娘家去。
“嗯,好。”苏霓锦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这两日有点累,脸色略显苍白,于是又吩咐梳妆宫婢“待会儿替我稍微多上一点胭脂,看起来气色好些。”
“是。”
宫婢们刚刚应下,祁昶便进来了,正好听见苏霓锦吩咐给她多上胭脂的话,来到镜子前看着她。
苏霓锦看着镜中的祁昶,似乎也看见他眼底略有青灰,不禁笑道
“我道太子殿下是铁打的身躯,竟也会累的嘛。”
祁昶不解,苏霓锦转身将他拉着坐在旁边,轻抚他的眼下,说道“这两晚都没睡好,早上就不要起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谁说我这两晚没睡好的我睡的挺好的,睡的不好的,是娘子你吧。”祁昶老脸皮厚,死不承认自己虚。
这大概有点触及男性的自尊问题,苏霓锦便不与他争辩,祁昶取过一支螺子黛,亲自要给苏霓锦画眉,苏霓锦的眉色不淡,没画几下就好了,祁昶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又拿起了苏霓锦的口脂膏,凑到她耳旁说道
“待会儿用完了早膳,我替娘子涂口脂。”
苏霓锦给他说的痒痒的,想逃去一旁,却被他大手搂住细腰,直接拉着苏霓锦坐到他的腿上,两人看着镜中的自己,说不出的甜蜜。
用完了早膳后,苏霓锦便和祁昶一起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苏轸夫妇早已在门口守候,马车在门前停下,祁昶率先下车,回身将苏霓锦扶下,苏轸上前欲行礼,被祁昶拦住
“岳父岳母免礼。”
苏轸和沈氏谢过后,便将目光落在一脸娇笑的苏霓锦身上,苏霓锦挽着沈氏的手,甜甜一声“娘。”
沈氏止不住的笑“哎。快请殿下进去,茶都备好了。”
从东宫带来的礼品被鱼贯搬入,祁昶这是第二回来苏家,第一次是迎亲的时候,苏轸将祁昶请入了厅堂,厅堂里窗明几净,苏轸请祁昶坐在上首,厅中仆人见他们入内,便立刻奉上香茶。
苏轸和祁昶说话多少还是有点拘谨,于是为了打破这种拘谨的场面,祁昶提议下棋,毕竟离用午膳还有一段时间,比起拘拘谨谨的坐在这里,不如下棋来的好,连声应承,请祁昶往书房去。
他们翁婿下棋去了,苏霓锦和沈氏便去了房中说母女私房话。
沈氏一番问询,得知女婿和女儿夫妻关系和睦,很是欣慰,又与苏霓锦说起了那日喜堂上的事情。
“那日你出阁之后,老夫人直接晕倒了。是气的。幸好我事先准备了大夫候着,给她又是顺气又是喂参汤,才终于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她要在咱家有个好歹来,也是麻烦一件。”
沈氏虽然说得是连氏晕倒的事情,但是嘴角挂着的笑容却说明了她的心情。
苏霓锦猜到连氏为什么会被气的晕倒,还不知因为想着,她以为攥在她手心里,绝无可能飞出去的人,一个两个全都飞出去了呗。
“她当年让我卖了那些商铺,等着我和你爹坐吃山空,她那算盘打的精明,要不是我多留个心眼儿,只怕还真着了她的道。”
苏霓锦看着母亲一脸精明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嫁妆,不禁问道
“娘,我正好要问你,你怎么给我准备那么多嫁妆哥哥还未娶妻,你不给未来儿媳妇留一些吗”苏霓锦故意俏皮问。
沈氏横了她一眼“给你的那些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给你未来嫂嫂留了更多的好东西,你不知道罢了。”
苏霓锦跟着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您瞒着我。”
母女俩说说笑笑,苏霓锦身子有些乏,干脆便歪在罗汉床上,沈氏瞧她这般,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禁说道
“瞧你累的这样,我与你说,男人都是混蛋,不能惯着他们,你得把自己养护好了才是。”
苏霓锦打哈欠的动作猛然停住,没想到沈氏会突然和她开车,到底是刚结婚的人,还留有少女羞涩,当时就给苏霓锦整脸红了。
沈氏见女儿不说话,又强调起来
“听见没有这种事情,来日方长,不可操之过急。操之过急的话,不易有孕。”
苏霓锦以手捂脸“娘,我这才刚成亲,您怎么就想到有孕没孕的了”
“刚成亲怎么了你哥哥不就是我与你爹爹刚成亲那会儿有的吗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得格外当心。虽然你年纪还小,原本是不着急生孩子的,可你嫁的毕竟是太子殿下,他如今又只有你一个妻子,开枝散叶的责任就落在你一人身上,可不能马虎。”
沈氏与苏霓锦讲着人生经验,苏霓锦却越听越觉得困倦,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小腹,难以想象她肚子里怀上祁昶的孩子是什么模样,总觉得一切还都遥远,可听沈氏说起来,又好像很近。
脑子里胡思乱想,越来越困,到后来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沈氏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空灵,苏霓锦实在振作不起来,干脆就不振作了,一手撑着胳膊,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氏在边上喋喋不休的缘故,苏霓锦还真做了个好像很真实的梦,梦里她给祁昶生了好几个孩子,孩子蹦蹦跳跳的围着她,那幸福的感觉,让睡梦中的苏霓锦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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