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强行改变过一些事情,想要试试看能否通过‘改变原有轨迹’的方式,修正安泽的命运。”天城修平点了根烟,他吞吐着白雾说:“在我的「预知」里,安泽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雄英」、并在第二学期结束后退学,退学是我办理的,因为那个时候他是不在的。”
“那么安泽一开始就读的育尽学园,原本不在你的「预知」中?”
“育尽学园啊……啧,我是校长。”天城修平扫了眼满脸惊讶的沢田纲吉,“不然你以为在遍地是英雄的世界,真能有一所与‘英雄’相悖的学校?我一直都知道,安泽想要的是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才会建立没有「个性」存在的学校,以此来|诱导他的选择。”
沢田纲吉的内心有说不出的震惊,他无法知晓天城修平为了守护安泽、究竟做了多少努力,但是他却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对方那份想要‘守护’的心情、绝没有半分虚假。
“在「预知」中,「雄英」应该在去年的开学季就对安泽发出邀请的,不过……”天城修平大|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你应该调查过吧?我和根津有几分交情,也算是老相识了,在「预知」到安泽的未来后,我就去找他帮忙了。”
沢田纲吉没有出声打扰,他静静听着天城修平的叙述。
“其实啊……”似乎是被刚刚的白雾晃了眼吧,天城修平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在「预知」到安泽会被「雄英」邀请入学的时候,我是真高兴啊。想着我儿子就是棒就是优秀!总有一天会和我一样成为英雄,然后、然后……我们父子……俩并肩作战……”
天城修平哽咽着,伴着骄傲的表情诉说着心中的幻想,然后……他就那样哭了。
看着对面这个哭得毫无形象、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人,沢田纲吉垂下了眼睫,他……无法安慰对方。
沢田纲吉唾弃他自己的沉默以对。
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他总是被评价是个温暖的人,可是……若他当真是个温暖的人,那么在此时,他又为什么会说不出暖心的话呢?
“天城先生,我感到很抱歉。”或许是‘温暖’的评价深入骨血,沢田纲吉因他自己没能安慰对方感到十分愧疚。
“你道什么歉啊?”天城修平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吸着鼻子,白对面的青年一眼。
不过……他尽管不认为对方应该道歉,心底却也是有些许埋怨的,“知道吗?当我「预知」到安泽的未来时,我一度恨极了你们,什么7-3基石,那不过是你们彭格列施加在安泽身上的,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我很抱歉。”沢田纲吉垂下头,他在想,如果在他接手家族后,真的如在继承仪式上展现出的觉悟一样,亲手毁掉有着黑|暗过往的彭格列,那么安泽是不是就能……摆脱错位的命运呢?
深深地懊悔,让沢田纲吉全然忘记了不能忽略的事实,那就是选择了安泽的并非彭格列,而是7-3基石。
“继续说吧。”天城修平抚平了情绪,“本来在安泽选了育尽学园后,我是打算不让他有接触「雄英」的机会的,可是谁知「预知」的状况竟然突然发生了变化。你现在是「雄英」的老师,一定见过了欧尔麦特吧?”
“欧尔麦特先生是位当之无愧的英雄。”沢田纲吉回答道。
“安泽会在今后的某一天脱离这个世界,然后又某一天再度回归,这一点与「预知」一致,但是……”天城修平闭了下眼睛,“变化就发生在这里,安泽会在再度归回后的某一天里……杀死欧尔麦特。”
“……什么?!”沢田纲吉棕色眼眸了满是错愕与震惊,一时间更是连大脑的运转也宣布了停摆,平复一下受惊过度的情绪,他蹙眉问道,“这是原本的「预知」中没有出现的状况?”
“啊。”天城修平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捋了把泛白的头发,“个中情由我「预知」不到,我推测可能是我强行改变了安泽原本的轨迹导致的,所以我拜托根津将安泽收入「雄英」。”
天城修平的推测不无道理,沢田纲吉也是深感认同,可是只有推测还不够,“之后呢?安泽进入「雄英」后,你的「预知」可有改变?”
“很遗憾,没有。”天城修平失望的叹了口气,“我和欧尔麦特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正如你所说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英雄……这样说或许很自私,他的死活我不在乎,让我在意的唯有安泽罢了。只要我的孩子能够好好的,谁的死活都无所谓,哪怕死掉的是我自己也无妨。”
说道这里,天城修平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我之所以改变主意让安泽进入「雄英」,是因在杀死欧尔麦特后,安泽也会迎来死亡。你知道安泽的同学里有一个轰焦冻的孩子吧?”
“那个孩子在你的「预知」之中杀了安泽。”沢田纲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心里却是一阵疑惑。
安泽是7-3的持有者,7-3真挚愿意跟随他来到这里,就足以说明7-3对安泽的认同感。那么为什么在「预知」中安泽会被那个孩子杀死呢?毕竟有7-3的保护与加持,安泽绝无可能死亡。
“是。”天城修平点了点头,“在知道那孩子和安泽成为朋友时,我真是有了一种放下心的感觉,毕竟只要有交集、就会有情感的产生,那么那孩子对安泽动手的可能性|就会小之又小,就算仍然会如「预知」中一样,想必也会犹豫。”
一瞬间的犹豫足以影响情势,会使胜利者会沦为失败者,会使生者沦为……
沢田纲吉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他并没有因对方的自私言论而感到反感,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微妙的认同。
两方之中只能选择其一。
一方是全然的陌生人、一方则是至亲骨血,怎样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更何况,天城修平为安泽能够平安,可是个连自己都可以牺|牲的人啊。
沢田纲吉闭起眼深深地叹息一声,“「预知」中还有什么会发生吗?”
“……”天城修平沉默起来。
也不知为何,那张布着皱纹的脸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沢田纲吉却觉得满是表情,痛苦的、悲伤的、无可奈何的、无能为力的……
*
“按照之前的规律来看,英雄杀手会再次出现在保须。”安德瓦环着双臂,挺着背脊说道,“所以我们要暂时出差去保须进行活动,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在好不过的职场体验了吧?”
英雄杀手——
没记错的话,饭田的哥哥·英格尼姆前些日子就是被英雄杀手袭击的吧?新闻介绍说被伤得很重,似乎是已经不能在从事英雄活动了。
坐在安德瓦英雄事务所准备的车上,安泽头靠着车窗、双眼望着窗外。
他对英格尼姆的遭遇并不感到同情,只是有几分惋惜罢了,毕竟好端端的一个人因为一场袭击而成为废人,这种事论谁提起都会感到惋惜……哈。
说起来,他这个状态应该没有力气去惋惜别人了才对。
“真的没事了吗?”轰的眉心微微蹙着,“还是在休息一会比较好。”
“放心好了,我只是有点提不起精神。”安泽没有看轰,他的头依然挨着车窗。
再见到安德瓦时,他已经没有了什么不适感,也不会在因为对方而看到什么画面,只是仍然莫名的感觉很累而已。
一行三人已经到达保须市,在抵达后的一瞬迎接他们的就是震耳发聩的爆炸声响、远处被毁坏的市区和落荒而逃的人群。
“走!”安德瓦带着仿佛踏入战场的战士般果决的气场,率先行动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目的地就是混乱发生的中心地带。
*
“「预知」中还有什么会发生吗?”
“……”天城修平的面容带着沧桑,他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根烟,用迟缓的动作将烟送到嘴边,“这个时候……再过不久,安泽就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沢田纲吉皱起了眉头,他直觉不是件好事。
“知道那场爆炸……”
天城修平颤抖着声音说着,沢田纲吉的心脏却是骤然紧缩,内心震惊得仿佛脚下一空。
他听到了什么……?
*
仿佛失了魂魄,安泽琥珀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面前这漫天的火光,脸上再没了表情,只剩一片欲哭般的不敢置信。
爆炸而来的火光不只带来了破坏,更唤起了安泽早已悄然褪去的记忆。
心脏在抽疼,这疼痛甚至让安泽怀疑他的心脏是不是正在开裂?是不是已经涌出了无法止住的鲜红血液?
极端而真实的恐惧,令安泽感觉仿佛寒冬到来,冷冽的风正透过逐渐开裂的心脏呼呼地往里灌……恐惧?是啊恐惧。
继承仪式上发生的爆炸……居然是……是他的父亲,天城立仁的杰作?!这让他怎么能不恐惧?
安泽扬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不知是笑他自己,还是那位让他深深依赖的父亲。
那时候,他刚刚经历死亡、又从死亡经历了重生,慌慌张张的,就像一个骤然离开母体的初生婴儿般惊恐无措。
是他的父亲、是天城立仁带给了他安全感,抚平了他心中的惊恐,给了他安身之所的「家」,他早已经磨削了过去,将天城立仁当作了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父亲……
“呵……”
安泽捂住了脸,低低的笑声从指缝间溢出,带着某种凄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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