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然而故事的尾声与神女的结局

    [牢记在心吧,那最后一句]

    [成为噩梦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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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在最后一战之前。

    雷霆的神明因陀罗拜访了太阳之子,发誓绝对不拒绝婆罗门的要求的迦尔纳,应承了他想要【黄金甲和耳饰】的愿望,剥离了已经和自己的肉体一体化的黄金甲。

    被他的高洁所感动的因陀罗,交给了他一把神枪。

    那便是【日轮啊,顺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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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观战席的神女,看到了穿着普通衣甲,身上还缠绕着绷带的迦尔纳。

    看着他在施展武艺时忘记曾经学过的知识,看着他在使用宝具时忽然卡壳说不出真名,看着他身后的同伴忽然呼喊他的救援导致他受伤,最后他的车轮陷入了淤泥之中无法脱出。

    美丽的神女坐在那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和迦尔纳周旋了很久的阿周那搭起弓箭,指着在马车上皱着眉控制马匹的迦尔纳,只要他的车轮脱出淤泥,他就会立刻出手射出这一箭,在不违反【不攻击无法战斗的人】的规定之下,取得迦尔纳的性命。

    只要杀掉他……杀掉迦尔纳的话——

    兄弟们的领土就不会再被持国百子侵害,而且镜也会在伤心过后,渐渐被自己治愈。

    没关系,只要他,只要自己的兄弟,迦尔纳死掉。

    那敞开了心扉却被伤害到痛苦流泪的姑娘,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阿周那的指尖颤动着,在临界点犹豫不决。

    要杀掉吗?

    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兄弟?

    阿周那的弓弦慢慢松弛,忽然一个微微压低的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视规定吧。”

    “无视那些无聊的规定,只要射杀迦尔纳。”

    “你的兄弟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你的小姑娘也不会再被他伤害。”

    “只要,拉满这弓弦。”

    冰冷的手指拉着阿周那的指尖,将弓弦拉到圆满。

    “然后,射出这一箭,”黑天的言语间带着越发浓厚的诱惑与催促,“迦尔纳就再也不会带兵与你的兄弟们对战,也不会再用冰冷的态度伤害镜了。”

    只要……

    阿周那的指尖,颤抖着,松开。

    那支利箭破空而去,阿周那感觉到箭矢的尾羽带起了小小的风,划过自己的脸颊。

    “阿周那——!?”

    然后在姑娘的惊呼声中猛然清醒过来。

    但是那箭支势不可挡,直直地冲向了失去了黄金甲的迦尔纳,然后正正的刺穿了他的脖颈,随后而来的尾羽撕裂了皮肉。

    那银白发丝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阿周那怔愣着,看着那失去了头颅的身体栽倒在地,忽然有谁越过了他,跑向了已经死去的迦尔纳,绣着美丽花朵的衣角翩翩飞起,似乎是那个姑娘最喜欢的裙子。

    阿周那没有伸出手。

    那是他最爱的姑娘。

    可是刚才,就在刚才,他出手杀掉了姑娘最爱的青年。

    刚刚……他做了什么?

    阿周那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缠绕着自己的黑影竟然追着镜,快速的蹿到她的身边,像是狩猎者一般贪婪的注视着姑娘哭泣的面庞。

    纤细美丽的神女进入战场引起了一片混乱,己方和敌方的士兵都急急的退开,不敢伤害到阿耆尼的神女。

    姑娘顺利的来到了迦尔纳的身边,跪下去,看着那脖颈的断口咕嘟嘟的流着血,已经与身体分离的头颅微微睁着眼睛,但是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往日平静的光泽。

    “……迦尔纳?”

    神女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尚且温热的面庞,嘴角僵硬的颤抖的扯起来,露出了勉强到让人心酸的微笑。

    “迦尔纳——”

    看到神女流下眼泪的敌军小心的围过来,一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人跪在神女面前,然后强笑几声:“不要这样伤心嘛,神女大人!”

    “这样子的人就算死掉了,也会有可以代替的,更好的人在嘛!毕竟他只是个苏多,有才能的并且有更好姓氏的大有人在——”

    “闭嘴。”

    向来温柔的神女露出了满含杀意的眼神,她伸出手,将迦尔纳脸上的血迹轻轻擦拭干净,然后咧开了嘴。

    “你刚才,被两个士兵纠缠的时候,喊了迦尔纳,迦尔纳立刻帮助了你,然后,手臂这里,是因你而受的伤。”

    “明明你自己的能力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吧,明明只是因为怠惰而已,就让迦尔纳受了伤,还一副于心无愧的模样——”

    神女的手指触碰着迦尔纳身体上被绷带包裹的地方,伸出手一点一点扯开绷带,那里的黄金甲被强行剥离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神女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

    “看,你记得你的誓言。”

    却忘记了,曾经我如此告诫过你,不要将自己的铠甲和耳坠摘下来,忘记了你曾经答应过我这些。

    漂浮在神女面前无形的灵体,此时才恍然想起,某一日那深爱自己的姑娘曾经少有的强硬起来,让他答应她的要求,不脱下盔甲,不摘下耳坠。

    看,你记得对他人的一切誓言。

    看,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唯一的承诺。

    “神女大人——”刚刚被斥责的人不满的开口,下一秒却被神女打断了话语。

    “够了。”神女如此说道。

    “就算不喜欢也好,就算他将要与我敌对,离开我,远离我,遇见别的姑娘,爱上她,和她成婚,但是这是我深爱的混蛋——”

    她的声音高高扬起,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绝望。

    “我诅咒!!!”

    纯白的神女流着泪呐喊。

    阿耆尼赐予的火焰围绕着神女熊熊燃烧,而身在其中的迦尔纳的灵体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拖累同伴毫无愧意!终死于野牛践踏!”

    “我诅咒!”

    “抛弃孩子多加利用!终陷于众叛亲离!”

    “我诅咒!”

    “利用誓言加害于他!终遭受剥皮拆骨!”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神女的声音因呐喊变得嘶哑,仿佛泣血般透着浓重的铁锈味。

    阿周那看着被黑色侵蚀的镜,慌忙想要出手阻止她的动作,忽然他看见了一个银发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身边,微微侧过头,火焰的神明满眼悲伤的注视着自己选中的姑娘。

    似乎是因为神明降临而稍稍清醒过来,镜歪了歪头,正要说出下一句诅咒的那一刻,瞥见了满脸惊恐的阿周那。

    她停住了。

    半晌,她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的开了口。

    “……我祝福。”

    “阿周那此生,平安无忧。”

    祝福化作温暖的白光笼罩在阿周那身上,阿周那看着诅咒的黑云将敌方的几人围绕,随后尊贵的贡蒂王后也被黑色侵染,最后,一直在遥远的天边冷眼旁观的因陀罗被黑云包围,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神父?”阿周那看着被黑云包裹在中间的,自己的亲生父亲,喃喃了一会儿,颤抖着,看向了那已经失去了气息的,自己兄长的尸体。

    迦尔纳曾经发誓,永远不会拒绝婆罗门的请求。

    所以呢?所以——

    阿周那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无法做出反应,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自己的长弓,而在战场那边,镜说完最后的祝福,安静的躺在了火焰中央。

    她微笑着,含着泪注视着眼前微睁着眼睛的头颅,伸出手去,似乎要帮他擦去他脸颊上的污渍,却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算啦,你不喜欢我碰你,我还是不要碰了。”

    她的笑容越发的温柔,眼泪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迦尔纳,你明明是施舍的英雄。”

    “但是,连一点点爱意,都吝啬于我呢。”

    迦尔纳的灵体浮在上空,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姑娘柔软的指尖,她却在此时收回手,放在自己胸口,仿佛婴儿一样的蜷缩的睡姿。

    “我累了,迦尔纳。”

    “我不要喜欢你了。”

    神女的身体被火焰舔舐,渐渐焦黑扭曲,迦尔纳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透明的人形在灰烬中显现,正要去触碰她时,火焰的神明先出了手,将那人形抱了起来。

    那已经只剩下灵魂的姑娘,安静的蜷缩在阿耆尼的胸前,迦尔纳正想开口时,从她的脚尖开始,仿佛流沙一般开始破碎消散。

    “果然还是没办法,”阿耆尼开了口,语气惋惜而悲伤,“诅咒神明的代价,自己将承受千百倍的反噬,这下子,连灵魂都要消散了。”

    迦尔纳的嘴唇颤抖着,开了口:“灵魂……消散?这是什么意思?”

    “灵魂没有了,自然不会轮回转世,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镜这个人的存在。”阿耆尼向这个透明的灵魂解释道,然后有些惋惜的收拢了手臂,在神女的额头上亲了亲,“真可惜,我可是很想看着你一直走下去的……”

    “但是既然你累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那姑娘安静的躺在神明怀中,一只手缓缓的握住了神明的衣襟,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美丽的镜子。”

    她终于完全化作了流沙的模样,最后一点点淡去,仿佛一点一点的星光一般,挣扎着消失了。

    迦尔纳跪在地上,用手臂去拦住不断流逝的沙子,想要将它们抱起来,但是最后被他握在手心的一点沙子最后也消失无踪。

    火焰的神明轻轻揽住姑娘留下的裙子,微笑着注视着天空。

    “……你还是没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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