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是要成为老大的人

    翻过年宫里破土动工开始修缮延禧宫和长春宫,准备分给新入宫的秀女居住。

    两个姑娘一入宫位份就比较高,小贺氏得封庄嫔,甄家姑娘得封淑嫔,圣旨一下满宫里不知多少女子暗中咬碎银牙。

    二月二龙抬头。

    也是新人入宫的日子。

    一早起来宫人们就用艾草熏床炕。

    自打去年观灯跟殷臻睡过之后,殷佐就缠上哥哥了,每日必然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申请替哥哥暖床——殷臻对他很有耐心,也愿意睡前跟他说说话,到了清晨兄弟两就一道起床。

    佟皇贵妃早早备了水请了剃头娘子来替殷佐剃头。

    他人小,头发却长得快,几乎是一个月就需要剃一次头,为了二月二,还特地多留了一个月的头发。

    殷臻今年已经过了三岁可以留头了。

    他生的隽秀,取了皇上与德妃的长处长,一头头发浓黑浓黑的还带着小卷,他如今头发还短,扎不起童子髻,只能披散着,越发显得眉眼精致仿佛就是观音座下的童子。

    “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女娃娃。”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贤妃跟皇贵妃交心之后也愿意出来走动,再遇上万贵人,两人一见如故,时常就往景仁宫来,随着七皇子渐渐大了,康嫔也带着他上门。

    她原本担心佟皇贵妃觉得晦气,但万贵人劝他,做爹娘的总有一日要比孩子先离开这人世间,若是没有兄弟扶持,孤零零的,该是多么可怜,便是被拒绝也要先试一试;再者皇贵妃性子端静大气,必然不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她厚颜抱着殷祐上门,原本还担心教人拒绝了,皇贵妃果然不曾拒绝她们母子,四皇子与六皇子也不嫌弃殷祐还在牙牙学语,也愿意带着他一道玩儿,日子久了,她也就常常愿意过来坐一坐。

    今日剃头便是殷佐跟殷祐一道。

    殷佐先剃,殷佑跟在后边,剃刀贴着头皮凉嗖嗖的,他觉得不舒服忍不住要哭,殷佐先冲着他扮了个鬼脸,他登时喜笑颜开。

    剃了头,换了衣裳,殷佐听见万贵人这样说自家哥哥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殷祐粘着他,他是真小孩儿,正是爱模仿周围人的时候,听见殷佐笑了也跟着笑,一时间景仁宫里笑声不断。

    殷臻等皇贵妃替他梳好头从凳子上爬下来,严肃的看了弟弟一眼,殷佐已经充分感受到自家哥哥是个纸糊的老虎,就面子上吓人,并不惧怕他,反倒笑的更大声了。

    “听闻皇上要东巡祭泰山,不知道会不会带六宫女子出行。”众人笑闹了一场,贤妃正色道。

    “六宫女子走不走不知道,但是皇上已经在前朝下旨,带着太子出巡。”皇贵妃柔声道,太子渐渐大了,皇上欣喜于幼子的成长,越来越多的带着小太子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

    殷臻原本带着两个小孩儿指挥着小太监糊纸鸢,听到自家娘亲的话一时有些许恍惚。

    他如今只记得二哥这太子两立两废,最后一次废了以后被圈进在咸安宫,他去看他,原本丰神俊朗的兄长瘦的皮包骨头,眼睛里的光不知在何年何月就湮灭了,只余一片灰烬。

    雍正二年,这个兄长彻底病重,临终前他们兄弟再次相见,忆起少年时候一道读书的日子,他心中难过不由潸然泪下,兄长临终还在教导儿子要听自己的话。

    如今回来再重新看看,兄长秉性骄傲,父皇器重他,令他这一生大半时光都走的顺顺畅畅,临到头了才摔了跟头,从云端跌下来可不就一蹶不振了么?

    他当初不明白为何一直疼爱兄长的父皇会突然出手,再拿九五之尊的位置之上坐了许久,到底明白,这位子坐上去轻易难得下来,若是旁人觊觎,便是亲生骨肉也唯有拔刀相向的一日。

    只是如今,他还要哪个位置么?

    皇上这次东巡竟然出人意料的只点了新入宫的两位妃嫔侍驾。

    “皇贵妃姐姐也不担心么?”消息传遍了后宫,众妃约好了似的往景仁宫来,宜妃快人快语还没坐定便开了口。

    “皇上东巡自然有其打算,大家姐妹在宫里,虽不能侍候皇上,但多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很少尽尽孝道也是挺好的。”佟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

    “姐姐,新来的淑嫔、庄嫔两位妹妹自然是国色天香,妾身们知道自己蒲柳之姿难以相比,但求皇上能怜悯一片痴心。”赵贵人浅浅一笑,脸色显得有些许苍白,可这笑容就如同初春的梨花,静静绽放在枝头清清淡淡。

    “你近来身子可好?”皇贵妃不好搭话,转头关切的问荣妃。

    “有劳姐姐挂念,一切都好。”荣妃笑了,后宫之中,早年她可以说是最受宠爱的,她与皇上共有五子一女,可前头四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自己也落下了病根,每年春夏时节总是犯了症候,只是她如今年纪渐长,远不如当年,二三月间总是显得没精神。

    皇上走后宫里越发安静了,皇贵妃免了宫妃们早上来请安的惯例,只在景仁宫里守着两个孩子。

    六月初一,德妃生下七皇女,皇上尚且在回长安的路上。

    洗三礼上,德妃修养着没出来,她虽然遗憾生的是个公主,但如今清醒了,只闷了半日就转圜过来,好生教养着,往后女儿大了也是依仗,再者如今文华殿里除了太子,旁的皇子皇女都是一道读书的,她跟两个儿子疏离了,往后未必不能再亲近起来。

    本朝开国太、祖便立下了“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誓言,公主们多是嫁给朝中众臣,出嫁以后与寻常女子一样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本朝疆域辽阔,驻守边疆的将士往往多年未成亲。

    太、祖胞妹镇国大长公主以身作则便嫁的是一位将军,往后几十年,皇室的公主也往往嫁给武官,她们跟着丈夫去了边疆或者沿海,若是没有一点儿见识,哪里能协助丈夫保家卫国?是以文华殿里对公主的要求有时候是更高于皇子的。

    皇上回到长安已经是仲夏时节,阖宫上下都往大明宫避暑。

    皇贵妃虽然忙碌,但对殷臻的功课开始关注起来,按照殷臻的资质,到了明年可以出阁读书了。

    虽然不知皇上可否允诺,小太子是七岁才择师的,但关系到殷臻学业,皇贵妃打算便是磨一磨,她也要求得皇上松口。

    殷佐还不知道他哥即将抛下他上学,他近来又收了一个小弟。

    宫里的孩子渐渐多了,大明宫是夏天避暑的园子,里头湖水纵横,为了皇子们安全,嬷嬷们几乎都在一块儿带。

    这一日殷佐带着殷祐玩儿在亭子里画画,他倒是在画,可殷祐纯粹就拿着颜料玩儿。

    皇贵妃不缺好东西,见他喜欢画画便送他一套颜料,专给小儿用的,都是用植物熬出来的颜色,色泽虽然不若矿石鲜艳,但盛在安全。

    画了一会儿觉得热了,殷佐拉着殷祐去喝水,他前世是家中幺儿,如今能当哥哥,很是自豪,对上殷佑也就格外有耐心。

    两人转过假山便瞧着一个嬷嬷打扮的宫女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儿过来,小孩儿哭了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红曲,给我拦住她!”殷佐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儿,拉着殷祐往旁边一躲,登时大喊。

    “是。”红曲听了他的吩咐,一挥手,两个小太监登时冲上去将这宫女抓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嬷嬷面色一变,见红曲衣着简素,下裙上一丝绣花也没有,很快镇定下来,“救命呀!救命呀!”

    “把她绑了,去见我娘!”殷佐见过他哥给小太监立威的样子,登时左手叉腰右手往前一挥。

    “这是怎么呢?”近些日子湖中荷花开得正艳,烟波浩荡,十里荷香,皇上携了庄嫔赏花。

    小贺氏娴静时颇似贺皇后,她穿着天水碧的衫子,下头是红绫裙子,在漫天青荷中低头浅笑,一时教人分不清是她鬓角的白荷清丽衬人还是簪花的女子令满湖荷花失色。

    两人荡舟湖面,小黄门划着小舟,说不出的惬意,令皇上恍惚间想起年少时节,一时扁舟靠岸,听得小儿哭闹声,令他从梦中醒来,登时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爹爹,她欺负弟弟。”后宫之中,认真算来,皇上与佟贵妃相处的时间算得上最多,他素来是个慈父,对殷佐也很疼爱,殷佐见了他登时觉得找到靠山了。

    “皇上明鉴,奴婢怎敢啊?”那嬷嬷登时磕头,都是从民间选来的乳母,偏她跟着的是八皇子,八皇子虽然养在惠妃膝下,但一应都是良贵人照顾,同样是乳母,她得的赏钱就少了许多,对八皇子就少了几分耐心。

    前些日子皇上带着小太子东巡,回了宫里,兄弟两一说大皇子难免就闹了别扭,这会子到大明宫避暑,惠妃就留在宫里跟儿子一道,只良贵人过来。

    她前几日染了风寒,担心过给孩子,就由乳母嬷嬷带着,没有亲娘盯着,八皇子又一岁多了,乳母嬷嬷的奶水已经不能让他吃饱,饥饿之下,小孩儿下口重了,咬疼了,可不就教心头拱火的女子爆发了。

    “我们瞧见了,弟弟原本哭了,你还抬手打他呢。”殷佐正色道,“你瞧,弟弟脸上还有你的巴掌印!”

    那乳母原本也在慌乱中,教殷佐这样一说,以为自己真的在小孩儿脸上留下了巴掌印,面上不由带出形迹来,皇上一见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令红曲抱着八皇子,又教人请皇贵妃来。

    “佐哥儿,你弟弟脸上可没有痕迹,你方才为什么这样说?”皇上有些惊讶的瞧着眼前胖墩墩的儿子。

    对景仁宫里的孩子,他对殷臻印象很深,那孩子聪慧、内敛、稳重,好好培养必然是辅佐帝王的好手,至于殷佐,印象里就是跟在殷臻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一看,皇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看走眼了。

    “她打弟弟是下意识的举动,教我们撞见了本来就慌乱,又见我说的信誓旦旦,自然以为露了痕迹,我不过诈她一诈,她情急之下自然就现出原形。”殷佐认真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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