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在静冈县境内被捕的犯人“淤泥”是曾在全国多个地区犯下大案的重要通缉犯,如今虽已被收监,但在检方正式提起公诉要求法院进行刑事判决前,还需要同各地警方协同调查取证,对“淤泥”过往犯下的所有罪行进行统计和证据完善等,工作繁琐复杂,需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在法院根据公诉下达判决之前,犯人暂时还要收押在拘役所中。静冈县这样向来比较和平的地区的警署几乎没有什么羁押重刑犯的经验,原本计划要在今天夜间将“淤泥”转送至更加专业的上级部所,却没想到未及押送便在深夜时分无声无息的暴毙了。
警局里如今一片兵荒马乱,率先发现犯人死亡的小员警被询问了一遍又一遍,监控室的录像也被翻过来调过去看了无数遍,死亡现场被封锁等待上级指派的专家探查,尸体也被拉进法医鉴定室进行尸检。
不是警方小题大做神经敏感,而是哪怕从外行人的角度来看,“淤泥”的死亡也实在蹊跷。虽说有挟持了人质的优势在,但下午还能同数个职业英雄打得有来有往的危险通缉犯,刚一被捕就突然死亡,不得不令人深思其背后是否有所隐情。
昨天城区内一场大战后,犯人那几乎可以说免疫物理伤害的“淤泥”个性已经差不多为旁观者和电视观众所熟知,也幸好如此,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是警方滥用私刑导致的犯人暴毙,民众的议论和猜测更多的集中于是否有人杀人灭口:也许是他还有同伙逍遥法外,为防止其泄露行踪而痛下杀手?或是他还牵扯了什么黑道机密惊天阴谋以至于落网后被立刻灭口?
至于为什么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警局内部杀死收监的罪犯,是警方监管有漏洞?是敌人拥有特殊的足以绕过监控的个性?还是……警局内部有人里应外合、协助杀人?
事发突然,警方都还来不及反应,嗅觉敏锐的媒体们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一大早□□短炮的将警局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举行的官方发布会之前想尽办法打探些许内情,同时也不忘防备身边人,生恐被同行抢去了第一手消息。
格查尔坐在路对面的长椅上,听着身边三三两两聚过来的路人分享情报探讨见解,但基本都只是些道听途说不知转了几手的小道消息,知道的还不如他这个隐藏当事人多。
渐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的格查尔轻叹了口气,与其在这里听些真真假假的无用八卦,还不如去楼顶天台吹风晒太阳,他自觉还是做得挺干净的,若是真有人类能查到自己头上的话也算他们厉害,大不了麻烦一点多灭口一次。
心中打定了主意,格查尔站起来拍拍衣服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警局前媒体聚集的地方传来一阵骚动。
从警局里走出来的两个警察一前一后隔开蜂拥而上的记者,伸手护着走在中间的两个少年艰难的穿出人群。原本在警戒线附近巡逻的警察见状也赶忙过去,用手臂和警棍帮忙组成围墙阻隔试图冲进警戒线的媒体们,吆喝着警示他们不要再上前。
被警察护在身体中间的两个少年看起来有点眼熟,格查尔稍微眯起眼仔细辨认,耳中听见旁边有路人低声议论:“那不是昨天电视里报道的被袭击的学生吗?他们到警局来做什么?”“八成是协助调查的证人之类的吧。”……
啊,是他们,格查尔恍然,欧尔麦特提到过的个性很弱和个性很强的那两个孩子。于是这一次再看过去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认真,他上下打量着两人,试图将眼前所见的真人同昨天听到过好几次的名字对上号:
走在后面的绿色头发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绿谷出久,欧尔麦特昨天特特向他介绍过、并且打算之后让他们见一见互相认识一下的新弟子,身体很瘦弱,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战斗力很弱鸡的样子;走路的姿势也有点畏缩,似乎被包围上来的记者群吓得不轻,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护着他们的警察和前面那个少年背后。
前面黄色头发的少年则完全相反,挺直着身板一脸冷漠的表情,有记者伸长了手几乎把话筒怼到他脸上,被他不耐烦的侧头无视掉,只一味跟着带领他们的警察向人群外走着。他应该就是那个被抓住当人质了的个性很强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警察伸手举高警戒线让他们弯一点腰穿出去时,应该是绿谷出久的那个少年似乎有点过分紧张,重心不稳的向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在黄头发的背上,被回过头凶神恶煞地吼他注意点的黄头发吓得一个哆嗦,拼命摆手试图解释。黄头发的没再理他,跟在警察后面上了警车。
抬头看看天色还早,这时回去估计也只能看见尚且关在书房里赶死线的欧尔麦特,难得出来一次,格查尔还不太想就这么回去,在外面继续游荡似乎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倒是恰巧遇见的这两个少年让他提起了一点兴致——赶在欧尔麦特介绍他们认识之前去接触一下他的这个新弟子也不错,看看他到底担不担得起欧尔麦特的认可。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对和欧尔麦特有关事宜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完全超出一贯水平的格查尔自顾自地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远远缀在警车后方,凭借着远超人类的视力和灵压感知力追踪着目标离去,留下身后依旧围在警局门口试图探听一点内幕的媒体和围观民众们。
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作为被袭击的受害人原本与这次的犯人警局暴毙事件没什么关系,但是警方在经过对死亡现场等的初步调查之后暂时尚不能对事件进行定性,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由于存在他杀等可能性,因此对于导致其落网的劫持事件也不能轻易结案,要重新对其作案动机和案件经过等进行调查,对案件中涉及的两名受害学生的监护等级也要暂时上调,直到其与死亡案件无关、人身安全得到确认为止。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人会在今天上午出现在警局的原因——当然,警方给他们二人和其监护人的解释仅仅只是单纯的“协助调查”。
考虑到两人刚刚遭受过威胁生命的挟持事件,学校相当通人情的给他们放了两天假期,让他们在家中好好休息平复心境,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去医院做做详细的检查,以保证身体和心理双方面的健康。
恰巧两人又是邻居,住在同一个街区,负责送两人回家的警察在大约一条街外的位置停下车子,嘱咐两人结伴一同回去:“我就不开车进去了,被邻居看见不太好。你们这几天上下学或者单独在家时注意一点周围,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随时打电话报警。”
身材有点胖乎乎的中年警察从驾驶座伸过手来拍拍两人的肩膀,着重嘱咐道:“你们年纪还小,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安全为上。特别是你,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千万不要向昨天一样莽撞行事,记住了吗?”他加重语气,看了绿谷出久一眼。
绿色头发的少年在警察带了点责备意味的语气下冒出汗来,喏喏的答应着和身边的另一个少年一起鞠了一躬。
目送警察发动车子驶出视线,从刚刚起就逐渐有点不耐烦的黄头发少年“嘁”了一声,没再管身边还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什么的绿谷出久,低着头转身就走。
绿谷出久慌慌张张地追在后面,试图跟上对方的步伐:“咔、咔酱,等等我啊,警察说了要我们一起回去的。”
“谁管你!”少年有点暴躁的呛了他一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双手插着兜只闷头向前,身后的绿谷又喊了他好几声都被统统无视掉,不停下也不回应。
绿谷叹了口气,不过他倒是也习惯了被自己这个自小认识的幼驯染忽略或者欺负,于是也不再试图让他停下,只加快脚步跟在对方后面,一前一后沉默地沿着街道行走。
今天已经走了两条街那么长的路程的格查尔几乎一下也不想再挪动双腿了,而是选择在确定了那两个少年的行进方向后提前落在将要经过的道路边上,准备等他们走到面前时直接出声喊住他们,至于喊住以后是单纯闲聊几句还是打一顿还是怎么样,就到时候再说了。
他落下站定的位置距离两人其实没有多少距离,闷头走路的黄发少年很快走到跟前,格查尔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只好临时改口,唤了唯一记住的那个名字:“绿谷出久?”
刚刚面对警察时还很有礼貌的鞠躬道别目送对方离开的绿头发少年这会儿却毫无反应,只一心追着前面人的脚步走动,倒是常常表现的暴躁又不耐烦的的那个他没记住名字的少年侧过头瞄了路边人一眼,因为并不认识而只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停下脚步。
格查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一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两人弄混了,难不成这个黄头发的才是欧尔麦特要介绍给自己的新弟子?
他尝试着提高一点音量,正对着黄头发的那个又喊了一次:“绿谷出久?”
黄头发的少年猛地站住脚步,瞪着路边的陌生人狠狠皱眉,转身暴躁地冲身后跟着的人喊道:“你聋了吗臭久!有人叫你听不见?烦死了!”
啊,看来自己没记错,果然绿色的那个才是绿谷出久。肯定了自身记忆力的格查尔有点开心,向帮助自己确定找寻目标的黄发少年点头致意后,重新转向真正的绿谷出久,打算同他正式认识认识一下。
突然被吼了的绿发少年愣了愣,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来:“……有人叫我?”他向四周环视,犹犹豫豫的上前两步,语调疑惑:“这里没有人啊……咔酱……?”
“哈?”少年挑起一侧眉毛,抬手指向一边:“你瞎的吗,那么大的活人看不见?”
绿谷出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两人站位中间的路段一旁,对着视野范围内空无一物的路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再开口时语调都带上了明显的颤音:“咔、咔酱,那里没有人啊?”
被称为咔酱的少年为意料之外的答案静默了一下,将放在绿谷脸上的凶神恶煞的目光收回,重新投向刚刚侧头时看见过的有人站立的地方。
由于尚在上班时间而罕有行人的街道一侧,五官端正齐全的银发青年仍旧面无表情的好好的站在原位,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向他点头致意。半遮掩在白色面具下的左眼珠转动了一下,投在脸上的无机质的目光令他瞬间遍体生凉——
正对面等待着自己回话的绿谷出久神情惶惑不似作伪,绿色虹膜上清楚倒映着单调的路边景色和对面缩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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