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山姥切国广整理好床铺,将还在睡熟的狐之助轻轻放在柔软的枕头边,离开了本丸。
普通的人类很少会孤身深入山林,何况这一带因为曾经封印着犬夜叉而被三令五申地禁止踏入。林中布满了各种走兽,换一个角度,就是——
满地都是野味!
被被顺手打了一只野鸡,提着它向着森林深处而去。转过好几个方向之后,他撩开山壁上生长的茂密藤蔓,露出里面隐蔽的洞窟。手指将藤蔓掀开的瞬间,一把锋利的短刀迎上,停在了他的脖颈之前。“被被?”
拿着短刀面对他的,是一个蓝色头发的男孩子。尽管怎么看都还不是个大人,行止却不像孩童般天真烂漫,目光沉沉,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这蓝发蓝瞳的孩子与他同为付丧神,名为小夜左文字。
小夜左文字放下了手中的刀,让到一边,让山姥切国广进去山洞。“怎么今天就来了?”
他们相互联系,约定过见面之期,今日还不到时间。故此山姥切国广得到的并非欢迎,而是迎面的一刀。
“有事。”山姥切国广抿了抿嘴唇,因为有些紧张,语调更显阴沉。
狭小的洞窟布置的非常简陋,里面唯一有的那么几样破碗草席还是山姥切国广想办法带过来的。小夜左文字将洞口的藤蔓重新遮掩后,跪坐在山姥切国广对面。山洞里的土石被清理过一遍,已经没有尖锐咯人的石头。
他们身旁摆放着唯一的一张草席,上面躺着个昏迷的蓝衣男人。山姥切国广进来前,小夜左文字正在为这个男人按摩昏迷后久不动弹的身体。
小夜左文字静静地看着打腹稿的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酝酿片刻后,将头上遮掩的黑布放下,将面容神情完全暴露出来,直视了小夜左文字的双眼。“我想在那里留下。”
小夜左文字神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对于山姥切国广的选择,他其实早些的时候就隐隐发现了征兆。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在这个山洞落脚,而是在另外一片山里。山姥切国广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来自前主的契约所桎梏的付丧神,他们三个的情况都是如此。只是山姥切国广的状态是他们之中最好的,才由他外出去寻找破开原主契约的方法。
被现在的主人收归手下之后,山姥切国广想方设法重新联系上他们,让他们迁到了这片山林之中,方便就近照顾。
半妖灵力充足,山姥切国广每隔一段时间分过来一些。虽然不到打破契约的量,但还能维持基本的生存。刚开始的时候山姥切国广并不多说有关于新主人的事情,也时时都保持着不安定的模样。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会提起几句本丸中的生活,虽然并未明确的表现出态度,但至少也已经将那座本丸当成了安身之所,而不是随时准备继续向不知名的方向流浪。
这并不很难理解,新的主人给了山姥切国广固定的居所,稳定的灵力来源,还有在这个时代十足匮乏的各种物资。在为了一块冰糖就能杀人越货的年代,恐怕没有其他的人再能给出更加优渥的条件。
半妖还会修刀,从不吝啬于对山姥切国广的保养。与许多霸道跋扈却又自命非凡的人类贵族相比较,自然要高上不知几重山。山姥切国广效忠的理由能找出一箩筐,反倒是有可能导致他叛离的理由单薄无比。
“你打算告诉他事实吗?”小夜左文字并不想为难曾经的同僚,即使现在,山姥切国广仍然是他可贵的同伴,也是情谊最深厚的同伴。“叛逃的事。”
山姥切国广对同伴不曾有所隐瞒,所以小夜知道狐之助当初是怎样在契约的事上巧妙地撒了谎。
狐之助说被被是不幸在战斗中落入时空缝隙的,不清楚为什么有一天供应给他的灵力会忽然停止,有意引导见月往前主已死的方向去想……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山姥切国广,还有一旁至今昏迷未醒的三日月宗近,没有一个是无意落入时空缝隙。会破开乱流落入这个时代是他们精心设计百般筹谋的结果,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从之前的本丸中……叛逃成功。
小夜左文字可以想象那座本丸中的审神者将如何称呼他们,逃兵、叛徒、懦夫,这些词都会被审神者拿来形容使用。
山姥切国广沉默着。
“叛逃”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无法变成一个轻松的字眼。即使撇过仿品的身份不论,有多少个主公能真心信重一个曾经背叛过前主的臣下呢?
“半妖犬夜叉……”还有一个问题,小夜左文字也必定要提出。或许这问题不太招人喜欢,但他实在无法像个万事不懂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将缠绕在山姥切国广身边的阴影忽略过去。“……够强吗?”
山洞里的三位付丧神都是叛逃之身,永远不知道何时会受到追击,曾经的审神者有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搜索。这段时日或许平安,明天又是未知之数。
虽说时空的乱流难以随意穿过,即使审神者都无法轻易打破世界的壁障。但是……这终归是一抹阴影。
所服侍的主公若没有足够的实力……纵观历史长河,不说外人,兄弟相残骨肉相杀的事又有什么时候有过终止?源赖朝逼死源义经,织田信长斩杀织田信胜。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刀失人亡不过旦夕。
有关于小夜左文字的传说是个以复仇为核心的故事,但亦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重重顾虑,让小夜没法放心。
审神者手下数十把刀剑,各个都久经战场洗礼,能打仗,敢拼命。
而半妖这边的传说小夜也有所耳闻,轻易被欺骗封印的天真少年,才刚刚破开封印知道了人心之险,被人类和妖怪双方所鄙弃。手上还拥有会引起妖魔觊觎的四魂碎片,周边是伺机反扑的枫之村,和成长中的神官日暮篱。
乍看安宁和谐,实际四面楚歌,危机处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主公,能否保的住山姥切国广,又是否愿意保一把叛逃之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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