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除了两排茂盛的绿树，中间还有个湖。
面积不大，但水挺深的，岸边肆意生长着杂草，因为常有游客来这边露营，所以岸边的草几乎是弯着腰趴地在生长，草地也十分湿滑。
走着走着，女人突然间停下，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李微风站在一棵树后，这里虽不比外边亮堂，但视物还算清晰，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李微风没听到什么，只见她打完电话了就高兴地向另一边跑去。
李微风伸出头，方才瞧见的那个男人就在那里。
不过李微风的位置视线不是很好，看不见男人的模样，她环顾一下四周，便小心走去湖边的一棵长得蛮大的树后边，视线变宽了，就瞧见女人和男人抱在了一起。
这时候前面舞台的探照灯扫过来，恰好有束从树缝里漏进来，掠过了男人的脸。
是齐南钧。
李微风稍微愣了愣神，不远处的两人也不知道贴耳说了什么，就相拥热吻起来。
李微风连忙转开目光，回身欲走，小包里的手机偏偏在这种时候响了，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往树后面藏。
这边，齐南钧立即用身体挡住怀里的女人，往李微风站的范围看，“谁在那儿？！”
手机铃声还在响，李微风摸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就点了拒接，把手机放回包里时，即听见齐南钧走来的脚步声。
“谁，出来！”
齐南钧抬高音量，口气变得很凶。
李微风紧紧靠着树干，手机又蓦地震动响起，她悄摸往外面迅速看了眼又回来，齐南钧已经确定了方向，正朝这边走，她放弃关铃声了。
但是等了会儿，来电铃声都自己停了，齐南钧还没走到。
李微风借着一枝垂下来的树桠瞧外面，情况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齐南钧此刻面对的方向是她的斜对面，好像有人正往这里来。
这时候，女人走了过来，“钧哥，不出来就算了，回头如果有照片传到网上，我经纪人会压下来，没关系的。”
齐南钧笑笑，凑近女人耳朵说悄悄话。
趁的就是现在。
李微风蹑手蹑脚沿着湖边挪步，打算跑进前面树丛的阴影里然后溜出去，可惜算盘还没打到三分之一，铃声加震动再次响起的时候给她惊得右脚不由一滑，身体重心瞬间倾斜，而齐南钧那边出现了一个人，没来得及看是谁，扑通一声，她整个就摔进了湖里。
李微风：“......”
还以为是......草地。
有着常年不会游泳的经验，李微风在水里保持不挣扎的状态保存体力，但身体还是会往下沉，她只喊出了一个字“救”，人便缓缓沉底下去了。
手机铃声被淹没。
李微风紧紧闭着嘴巴，腮帮子鼓得像小金鱼那样，实在憋不住了就往外冒泡，李微风睁开眼睛看湖面有光源照射的地方，她掉下来那么大动静，应该会有人来救她的吧......
正想着，湖面便炸开了水花，有个身体如鱼那般灵活流畅的男人快速游了下来，李微风觉得他像闪电，只三秒的时间就到了她的面前，宛若带光的神祇一般。
不过李微风此时已经快不能憋气了，看到是程肆遥的时候，她仅剩的最后一口气也变成水泡从嘴里冒了出去。
李微风急忙抓住程肆遥的胳膊，拧着眉头想喊程肆遥快点带她游上去，她快不行了。
但是程肆遥却没有，不知是看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觉得她在垂死挣扎需要救一下，手掌就按住她的后背，脸低低俯了来，在她感觉快要窒息身亡之时，程肆遥望着她的双眼，唇封住了她的往里渡气。
李微风瞬然间感到闭气的状态有了缓解，脑子里也随之冒出了一种嗡嗡嗡的响声，直到程肆遥带她浮出水面，都还在嗡嗡地乱响，像寺庙里的和尚敲木鱼的声音。
唇还贴着他的。
除了软软的触觉，还有一种外冷内热的奇妙感。
但不过两秒钟，程肆遥就收紧下巴放开她，一阵风拂过来，李微风不禁打了个颤，右边虎牙刮到了程肆遥的唇缘，没克制住牙齿，就咬了程肆遥一下。
两人的目光同时对上，程肆遥漆黑静谧的眼眸一沉，李微风反应快速，撑着他的肩膀往后收脖子，随之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不敢看他了，埋头趴他肩膀上。
幸好程肆遥没太为难她，只是轻训了一句：“下次咬轻点。”
李微风：“.......”
岸上，云衣打着手电在喊：“程队长，人怎么样，没事吧？”
程肆遥侧头看看趴着一动不动的李微风，拍了两下李微风的头自喃：“应该没事。”
然后带着李微风游往岸的另外一边，湖底都是堆沙，高低不一，就造成了湖水这里深那里浅。
李微风脚能着地了，程肆遥就把她放开，两人一块儿走上岸。
“原来是个小姑娘。”云衣走过来，关掉手电递给旁边的齐南钧，免得晃眼，还有刚刚程肆遥丢岸上的手机。
李微风站在程肆遥身边瑟瑟发抖着，衬衣里所幸穿了吊带，湿哒哒地贴着皮肤也不会很尴尬，就是被云衣瞧得有些不自在。
“程队长，先把人带去房车那里吧，”云衣瞧完了就说，“我留了几套新衣服在车上，下午楚靖过来取车的时候我忘记拿走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晚上太冷，别感冒了。”
“对，别感冒了，”齐南钧微微笑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李微风，“披上，挡挡风。”
云衣扭头盯齐南钧，齐南钧便解释：“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堂妹李微风，和程队也认识。”
云衣恍然大悟，看眼程肆遥，转而挽住齐南钧的胳膊向李微风打招呼：“你好呀，我叫云衣，是钧哥的女朋友，真没想到你也和程队长认识哎！”
“你好。”李微风回笑颔首，但迟迟没接外套。
因为程肆遥从上岸到现在一句话也未说，唯一的眼神也在刚刚落到齐南钧身上，转瞬之间又收回来。
“走了。”
现在才开口。
程肆遥转身就迈开脚步，边走边焗焗俩手臂的水，索性把袖子全推到臂肘上面。
“程队长的脾气一向这样，你别介意啊，”云衣拿过外套给李微风披上，搭着李微风的肩走在后头，“我和他还有楚靖从小一起玩到大，都习惯了，迟早有人收拾他。”
.....
到了房车那儿，云衣领着李微风先进去，挑了套保暖点的让李微风拿去洗手间换，还有双休闲鞋。
“这些都是合作商送来的，一次都没动过，你就穿着，别还我了，我家里还有一堆。”
“谢谢云衣姐。”李微风说。
“你是程队长的朋友，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还没见他交过你这般的女朋友呢，”云衣笑着推她进洗手间，“快换上，免得着凉了难受。”
门也被拉上。
李微风把干衣服挂在钩子上，外面就传来齐南钧的声音，云衣跟她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啊”，外面就没声儿了。
过半晌，有人拉门走进来。
应该是云衣。
李微风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却是一愣。
沙发那儿坐的是程肆遥，正望着窗外打电话，一身简单干净的白T加灰裤，眉眼意气有神。
“记起来了，他大年三十是不是也逃过一次？把部队当过家家玩儿呢，多关几天，等他想通了再放人，呵，明天早上的飞机，记得接驾。”
他嘴边难得地夹了一丝笑。
李微风有些出神，见他看过来了，李微风连忙把掉出一角的内衣给挡住。
“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说完，程肆遥就敛了笑，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李微风望着他没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在左边柜子上拿了个塑料袋子装湿衣服，是方才云衣给她找的，李微风见程肆遥还在往她这边瞧，就侧身过去，速度把内衣内裤裹起来塞进袋子里。
“扎西吃坏肚子，齐南钧先送云衣去客栈了。”也不知何时程肆遥就走了来，悄无声息的。
所幸该藏的都压在了底下，只是他刚刚打电话说的那些......
李微风捡起地上的鞋反着放进袋子里，回身问程肆遥：“你要离开敦煌了么？”
“啊，”程肆遥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特随意地拿过她手上的袋子提着，“本打算今晚赶回去，没买到机票。”
“这样呀。”
李微风张口想说自己能拿得动袋子，可程肆遥顺走桌上的车钥匙就拉开门先行走了出去，李微风赶紧跟上。
两人并排朝临时停车点的方向去，舞台那边依然沉浸在酒奢灯红之中。
“脚还好吧？”程肆遥忽然询问。
云衣的鞋码比她的要大一个数字，穿着松，不会磨到脚趾，李微风动了下就说：“还好，已经不疼了。”
程肆遥偏头看了看李微风的走路姿势，又回过去，继续走。
大G就停在一排超跑中间，高度很是显眼，这里到处都是沙砾，也不知道周楚靖他们怎么开上来的。
上了车，李微风和程肆遥把袋子拿回来，放在座椅下边，随身小包不防水，手机现在只能看得见三分之一的屏幕，还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明天早上醒起来肯定殉职，李微风就关掉电源，将之丢进袋子里。
“去酒店还是齐家？”
程肆遥单手打方向盘倒车出来，往山底下开，速度挺快，这车是周楚靖让人特意找的，轮胎抓地力强，完全不怕在沙漠里会打滑嗦沙那些。
车身有轻微的摇晃感，李微风两手撑在座椅上，伸长脖子到置物箱上面来说：“齐家，爷爷还在那里，今晚要守灵。”
程肆遥抬眸瞧了眼后视镜，发现李微风在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盯着他看，嘴巴微微张开，半截小虎牙露在外面。
“肆遥哥哥......”
“坐好。”他说，是下令的语气。
李微风悻悻地缩回去，没一会儿又喊程肆遥的名字。
这时车出了沙漠区域，拐到沥青马路上平稳行驶。
程肆遥斜眸，李微风抱着前面的座椅头，下巴搭在上面好像要问他什么，但又犹豫着要不要说。
怕她再犹豫下去会被自己憋死，程肆遥就先开口：“抽支烟，不介意吧？”
“不介意。”李微风立马摇头。
“小鬼，”程肆遥勾勾唇轻嗤，没取烟，“想说什么就说，如果是湖里的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救你是出于人道，要掉下去的是别人，我也会......”
认识的这几天以来，李微风第一次打断他的话：“肆遥哥哥，我是第一次亲男生。”
“啊，”程肆遥敲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对不起，我是男人。”
李微风：“......”
听得她竟恍惚觉得有那么些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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