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够理解顾凡和克雷格,就算李貅和卡洛琳真的矫情,她们都已经无法再去付出她们全部的感情了。
而朝比奈亚美,在杀老师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敞开了心扉,好不容易打开了封闭的内心,却在他死亡的那一刻,重新封闭上了那扇好不容易才敞开的门。
现在,眼前这个有着一头赤色头发的少年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破开那扇死死封住朝比奈亚美内心的门。
这不是一扇很好开的门,这扇门上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两扇门全都伤痕累累,布满划痕和坑洼,每一次的关闭都上了一道锁,时间久了,关闭的次数多了,锁也多了,想要再打开,难上加难。
有锁的门必然会有一把钥匙,每次的合闭,钥匙就会丢失一次,没了钥匙,要如何打开?除非关押在门内的那个人愿意从里面将锁一一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从里面破开门,那是比在外面破开还要困难,但是在过去,那条黄色章鱼却做到过。
傍晚,天橘色的,夕阳随着西落,越发红艳。晚风飒飒,吹起了周围的一切,包括两位当事人的头发和衣服。
朝比奈亚美定定地凝视着赤司征十郎,没有要回避对方眼神的意思。
那三个字说出来的一刻,心竟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让她深刻明白自己对赤司征十郎的心思早没最初那么单纯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算经历过一些事,彼此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就是因为这样,朝比奈亚美才会决定拒绝他。
如果拒绝了赤司征十郎会失去他这个朋友,那就只能失去,与其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不如现在痛一次。俗话说得好嘛,长痛不如短痛,反正都是痛,她宁愿这份痛短一点,快一点。
周围安静极了,似乎这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在朝比奈亚美说出那三个字的一瞬,万籁寂静,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在这一瞬停止了。
朝比奈亚美看到了,在赤司征十郎眼里有一闪而逝的难过,想想也是,自己告白的对象不喜欢自己,换谁都会难过。更何况,赤司征十郎还是一位天之骄子,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恐怕只有女生喜欢他的份,没有他会去向女生告白的份。
赤司征十郎一直盯着朝比奈亚美,似乎想从她的眼里探知些什么,可惜她的神情过于淡漠和平静,让他一瞬明白了什么。
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地笑话罢了。
他的表情再度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冷漠,陌生得让朝比奈亚美想要逃开,可这时候不能退后一步,一步便是全盘皆输。承受着对方的冷漠,朝比奈亚美一语不发,同样淡漠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三个字。”赤司征十郎永远都是赤司征十郎,就算失败了一次,他也不会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失败者,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这三个字是这世上最没诚意的失败,朝比奈亚美,对不起三个字你还是吞回去吧。”
清冷的声音冷冷扎在朝比奈亚美的心上,其实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还是有点像的,在说话声音语调上都没什么感情起伏。可黑子哲也冷归冷,却是带着温度的清泉,而赤司征十郎就像寒潭深处的千年寒冰,真正的降到了一定的冰点,毫无温度,令人寒颤不已。
赤司征十郎对她偶尔犯病的态度让朝比奈亚美忘记了真正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再看朝比奈亚美一眼,赤司征十郎连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在经过她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朝比奈亚美知道,这一瞬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站得朝比奈亚美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成一座大石头了。
胸口还刺痛着,抬起手按着胸口,吸了吸酸涩的鼻头,朝比奈亚美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我没做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说着,说着,眼泪啪叽一下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慢慢蹲到地上,朝比奈亚美盯着地上随风摇曳的绿草很久又从蹲姿变成了坐姿。盘腿而坐,她仰头望着已经西落的夕阳,已经隐隐出现月牙儿的天空,扯了扯唇角:“赤司征十郎注定了不该喜欢朝比奈亚美的。”
她是一个大bug,现在这样才是正轨。
“那朝比奈亚美就注定了不能喜欢赤司征十郎吗?”一道声音突兀地从朝比奈亚美身后响起。
朝比奈亚美回头看去,就看到黑子哲也站在她身后,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他在看到朝比奈亚美扭头看过来的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黑子君?”盯着黑子哲也一会儿,朝比奈亚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怎么过来了?来,坐。”语气听上去很正常,可脸上的泪痕却暴露了什么。
黑子哲也轻叹一声后,来到她身边坐下,并递给她一条手帕:“擦擦吧。”
接过手帕,朝比奈亚美用它擦了擦脸:“谢谢。”擦完,她没还给黑子哲也,接着道:“下次洗干净还你。”
“没事。”黑子哲也清清淡淡道:“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生气的赤司君,以前紫原君惹怒他,他也没这么生气过。朝比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赤司君呢?”依朝比奈亚美过去对赤司征十郎的喜欢,不该拒绝的。
“那个很喜欢很喜欢赤司征十郎,甚至不惜去伤害别人的朝比奈亚美在两年前就死了……”
死了这个词尤为郑重,听了这句话,黑子哲也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惊讶。
“朝比奈,死了这个词太重了。”
“可她的的确确死了,害人终归是要害己的,她伤害别人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很公平,没有谁做了恶得不到报应的。”最后这句话,连她自己说了都觉得可笑。所谓善恶有报真的存在吗?那么那些伤害了塞斯利亚的人为什么没有报应?还有这个逼死杀老师的世界为什么没有报应?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她见得多了,渐渐地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善恶真的有报吗?
这个世界有太多糟糕的地方,而这些糟糕的地方是必须存在的,有光明就必有黑暗,而有黑暗就必有光明。这是一个天平两端的世界,没有谁能真正压得过谁,否则世界就不存在了。
黑子哲也定定地看着朝比奈亚美,都说她失忆了,可眼前说出这段话的朝比奈亚美却让他觉得或许她从来没失忆过也说不定。
那两年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朝比奈亚美。
“赤司君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朝比奈亚美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拒绝对方的,她怕有一天赤司征十郎会恨她,恨她今天没有拒绝他。“他将来一定会变成很出|色的男人,而在他身边也一定会出现一个与他匹配的人。可惜,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说着,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朝比奈,你……很好。”这样的朝比奈亚美莫名让人有些心疼,她好像长大了,长大了很久,看的想的都比他们太远,也就是因为这样,她面对感情时比他们更加理智,更加小心翼翼。
她怕受到伤害。
“赤司君不会伤害你的。”他第一次见赤司征十郎会主动喜欢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曾经讨厌的。既然现在喜欢上了,一定有理由和原因。喜欢不容易,讨厌却是十分容易的。“他是个温柔的人。”
“可我怕伤害他。”
六个字,很轻很轻,可黑子哲也却听见了,他看着她,看着那从眼角滑下来的东西从她微翘的唇角滑过的一瞬,心里也不自觉难受起来。
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让她变得这么胆小不安和自卑。
这天晚上,黑子哲也陪着朝比奈亚美坐在这个地方坐了很久,直到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正中央,直到星河布满夜空,朝比奈亚美才在黑子哲也的目送下离开了他们训练的合宿。
回去的朝比奈亚美还是和过去一样,面对黑沼爽子他们也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一点都没透露傍晚之后她和赤司征十郎发生了些什么。
第二日,朝比奈亚美在下午的时候提着包和矢野绫音、吉田千鹤和黑沼爽子道别,并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里也不早了,朝比奈亚美进屋后一反常态没有下楼去野崎梅太郎家蹭饭,而是坐在客厅里一语不发,默默地盯着手机相册里面她和赤司征十郎的合照。
合照上有个提示,显示是否删除。
只要朝比奈亚美有点勇气,在yes上面按下,这张照片就不会存在了。
她保持着拇指僵在半空中的动作,从太阳高挂到太阳落山,再到月亮出来都没有动过一次,就像被定了身一样。
夜,再次降临,这一次却比往常更令人孤寂。
轻叹一声,她直接关闭手机,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而那张照片“幸运”得暂且被留了下来。
背贴着墙壁,朝比奈亚美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都那么大把年纪了,也不是什么小姑娘,干嘛想不开对个小孩子心动呢?”
『人,这一生只能对一个人心动吗?』
『嗯……或许吧,但如果你心动的这个人不是你命定的那个人,你就不会只对一个人心动。』
耳边再度浮现起在上一个世界时自己与塞斯利亚偶然间的一次对话。
闭上眼,朝比奈亚美疲惫地苦笑了一声。
“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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