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秋季的山林里虫鸣阵阵,偶尔抬头,时不时还能看见鸟雀在树枝间跳跃嬉戏,午后的山林,太阳照着暖暖的,一片祥和。

    吃过午饭,小两口没有休息。顾东在院子里转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很久以前用过的一个破背篓,最后只得给了艾草一个小布兜,然后领着她出来进山。

    艾草看着手里小兜子,微微撇嘴,有点嫌弃做的人的手工。先不说这布料是拿七八种新旧不一的布块拼凑的,只说那针脚,艾草一看就觉得还没有自己六岁刚练针的时候缝出来的好看呢。

    不过仔细看还真是跟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的针脚如出一辙呀,顿时艾草心里有个猜测,她觉得顾东的衣服和这小布兜,很有可能都是顾东自己做的。

    一个男人,自己做这些,他应该很不容易吧?

    艾草看着前边背着背篓大步往前走的男人,想想他的身世,心里忽然就对他生出了点同情。好歹她前十六年的日子都是在国公府里锦衣玉食富贵着度过的,而顾东他应该是六七岁就来村里然后一直过这种日子了吧。

    想到这,刚才还嫌弃的蹩脚做工,现在再看手里的破布兜,竟然觉得还有点可爱。

    “想啥呢,快点!”艾草心情好嘴角露笑,正好被回头的顾东看了个正着。

    傻丫头不知道看路,盯着手里的破布有什么看头,脚下碎石子多,绊倒磕着了就该喊疼了。

    “你管呢!”艾草嘴一翘,刚才那点好心情被顾东嫌弃的样子瞬间就给打击没了。哼,破布兜就是破布兜,难看死了。

    “行了,你快点,走完前边。”顾东自己走的快,他怕一会自己不注意,往山里走远了,艾草再跟丢了。

    艾草赶紧的小跑两步,撵到顾东身边,仰着小脑袋问他:“咱们怎么不从大路上山呀?”

    脚下的草,大多都没被踩死,这条路一看就知道平时走的人很少。另外路不仅窄,杂草绊人,草下边时不时还会踩着石子,踢到石头,走起来并不太好。

    大路就不一样了,村民们上山经常走,时间长踩出来了道儿,而且艾草记得,好像大路两边的山地上野菜也挺多的。

    “这条道能找到吃的!”顾东不耐烦的吼了艾草一句。

    真是的,这人又哪来的脾气,艾草看顾东一脸不爽的往前快走,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赶紧的跑步跟上,心里却是给顾东打了性格阴晴不定的标签。

    其实顾东心里来气,不是不爽艾草,而是被她问的,脸上挂不住。

    他也知道大路上山好走,只不过,因为他成分问题,争斗最厉害的那些年,他出门或者是去山上寻吃的,只要大家看到他,老远的就相互指指点点的躲开了,甚至还有毛孩子冲他扔石子投泥块儿。

    虽然这几年情况稍微好点,村里人没那么疯狂了,不过打那时候起,他就不怎么喜欢往人堆里去。

    而平时上山人最多的那条野道,他也不怎么爱走。每次上山如果没和傅九或者杨小树一起,他都是一个人出了门直接朝西,踩过那片石堆,顺着这条道往上去。

    越往里走草木越繁茂,渐渐的四周的杂草都能盖过艾草的头了,顾东四周一寻摸找了根棍子给艾草。

    “给,打着前边的草走,顺着印儿,再拐个弯就到了。”

    “你呢?”艾草转身,不自觉的伸出小手抓着顾东的胳膊。大眼睛眨呀眨,露着点惬意的问他。

    现在都算深山了吧,四周都是密林,冷森森的,她有点怕。

    还真是兔子胆儿,顾东看着她这小动静,轻笑一声和她解释:“前边是个大山坡,树少,拐了弯视野就开阔了。那边太阳好,你找野菜去,我到旁边转转,看看有没兔子鸟啥的。”

    “哦。”艾草虽然答应了,不过从一张皱着的小脸上还是能看出来,她心里不咋愿意。

    荒山野林的,她还没一个人呆过呢,万一遇见狼什么她怎么办?

    “算了,走吧,走吧,我去先去山坡上看看。”顾东一把扯过艾草的小细胳膊,拉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嫌弃她事多,胆子小。

    如自己的愿了,艾草才不管他嘀咕什么呢,高兴的眉开眼笑。

    走过这片密林,转过一个拐,前边确实视野比较开阔,野菜也比较多。顾东放下背篓让艾草摘野菜,自己在四周转悠看有没有野物的痕迹。

    这片人来少,野菜都是成片的,尤其是灰灰菜,艾草蹲在地上捡着嫩的拽,看顾东就在她周围真的没走远,低着头,一张小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灰灰菜、牛耳朵、马齿笕、野芹菜等,没一会儿艾草就弄了一大堆,看看估计差不多了,拉了篓子过来,想着怎么往里边放。

    “给!”顾东粗声粗气,胳膊往她脸前一伸,要给她东西,但是动静却吓了艾草一跳。

    艾草干活认真,完全没防备,顾东这一下,她脸色都变了。

    任谁被人从后边这样吓着都恼,艾草脸上冷汗都给惊出来了。抬头一看是顾东,狠狠的推了他一下,眼泪哗啦一下直接就冒出来了。

    “哎哎,你别哭呀,我不是故意吓你,是给你东西呢。”顾东摊开手,里边抓着一把小小的紫红果子。“灯笼果。”

    艾草蹭了一下眼睛,看着顾东,再看看他手里的小小的果子,带着点哭腔冲他喊:“不好看!”

    小手指尖那么大,应该是刚摘的,晶莹圆润,紫红饱满,虽然她心里是有那么一丢丢觉得不错,不过刚被吓着的气还没消呢,所以故意的冲顾东喊他摘的东西丑死了。

    顾东刚才那一下,是真把她给吓着了。在艾家的时候艾大宝、艾耀宗两人,时不时在她做事的时候都会故意吓她,寻乐子。还有艾二顺,总是像顾东刚才那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特别是家里没其他人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胆小的艾草都给那一家子快弄的神经过敏了。所以刚才看见是顾东吓她,心里才来气。

    “哈哈,没让你看,给你吃的。”说完顾东拉起艾草一只胳膊,直接塞到她手里。

    这是野草的果子吧,能吃吗?艾草严重表示怀疑。

    “不吃拉倒。”顾东看艾草没动,伸手从她手心里捏了两个,一抬头扔到自己嘴里了。

    酸酸甜甜的,他觉得挺好吃的。

    小时候没什么吃食,到了灯笼果成熟的季节,他总是漫山遍野的寻摸,每次能找着一小把,他都能高兴半天。现在大了,每次在山里见着这东西,他还是习惯的捏几个塞嘴里嚼一嚼。

    不过看样子,艾草好像不喜欢。

    “你不吃,还给我。”顾东作势要去拿艾草手里剩下的,艾草一扭身以下,蹭一下就把手给藏起来了。

    “我的,不给你。”一听是能吃的,艾草就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脸上羞红一片,不过,还是不服软的撅着头看眼前的男人。

    顾东是个纸老虎,艾草现在不怕他!

    顾东看不透她,小脾气说来就来,不过却不怎么烦。寂静的深林里,能有个人和自己说话,他觉得还怪好,心里挺舒服的。

    看艾草低下头,捧着吃去了,顾东笑笑自己转过身,冲旁边早就看好的一棵大树走过去。

    哼,看你给我吃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艾草捧着一小手心的红果子,挑着诱人的往嘴里送了一个。轻轻一咬,汁水四溅,酸酸甜甜,感觉味道不错。手心里的,没一会儿就给吃光了。心情很好的回过头去找顾东,一抬眼,就看见人在半树腰挂着正吭哧吭哧往上爬呢。

    “你干啥呢?”艾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疑惑,问他在做什么。

    “掏鸟蛋!”顾东一边回她,一边继续呼哧呼哧的抱着树干蹬腿往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艾草看着,他速度加快了不少,三五下的就爬到树杈上了。

    “晚上我们吃鸟蛋和野菜!”顾东高兴的指着头顶离自己不远处的鸟窝给艾草看。

    “好!”艾草站起来,看看他和鸟窝,一脸的高兴。

    来到这这么久,整天吃糠咽菜,她都快忘记蛋是怎么滋味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觉得小鸟那么可爱,它的蛋怎么能吃呢?不过现在,尤其是尝过挨饿的滋味,这几天都没吃过饱饭,别说是鸟蛋,就是把鸟炖了,她觉得自己都能吃的欢快。

    唉,她是不是把世家小姐的德行都快忘光了。“哎,顾东,你捉个鸟呗。”得,一边想德行,还一边惦记着吃鸟。

    “额……”顾东脸上一红,他不想说这天上飞的不好逮。只好说:“我刚看见有好几个鸟窝,咱们今天先吃鸟蛋。”

    鸟雀搭窝,一般都是挑着高大的树,建在最上边,顾东越往上走,枝丫越细,他踩在上边一晃一晃的,看的下边的艾草紧张的不行。

    担心他脚下一个不实,滑下来,或者是树枝太细经不住他,折断了摔下来。

    “你小心点!”艾草紧张的仰头对着他喊。

    “没事儿。”顾东笑嘻嘻的,他又不是第一次爬树。不过刚低头和艾草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回过头一看,他脸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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