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要去夏元辰那里拿光纪寒图,因此,他们干脆分开了两批,银时、桂还有柳梦璃带着厉江流告诉钟伯的整件事情。而云天河、韩菱纱和慕容紫英则去找夏元辰。
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钟伯老泪众横,对着一旁跪在欧阳明珠榻前的厉江流劈头盖脸的就一阵乱打。不过,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的力气又能有多大呢?对厉江流来说,那种拳头根本不痛不痒,然而,眼前欧阳明珠那张苍白的脸以及她临死前的话却是让他痛不欲生。
向来高傲的他朝着昔日他认为最卑微的钟伯伏首跪地,一字一句道:“是我对不起明珠!若不是我……明珠本可以继续幸福的生活着的……是我对不起她!!只是……我对她的情谊是真的!这九年来的感情是真的!我……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什么,不过……请你……请你让我送她一程吧!!”
钟伯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才慢慢的沙哑道:“小姐她……这九年来过得好吗?”
厉江流沉吟片刻,重重的点头道:“……在梦里,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曾经遭遇的事情,因此……她一直都保持着最美丽的笑容。”
“……这样啊……”钟伯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样啊……”
“若不是你,小姐还有老爷和夫人一定依旧那样幸福和睦的生活着!不过……因为老爷的死而伤心欲绝的小姐,要不是你把她拖进了梦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这般的打击而走上与夫人一样的道路……我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只是……能让小姐这九年来过得快乐幸福的话……也算是如我心愿啊……”
厉江流睁大了眼睛看向了钟伯,继而深深的低下了头。
钟伯看着床上的欧阳明珠,喃喃道:“听闻……在梦里,你和小姐成为了夫妇?”
厉江流:“……是。”
“是吗……”钟伯慈爱的看着欧阳明珠,轻轻的抚过她的刘海,轻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小姐披上嫁衣的样子。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若是连新娘子都没做过那真的太遗憾了……”
厉江流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然而不知为何,他再次感到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柳梦璃也看向了欧阳明珠,轻轻的说道:“……我想,在那个奇异的梦里,欧阳小姐她……一定做过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银时和桂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厉江流决定留下来协助钟伯处理欧阳明珠的身后事。
得知了厉江流的决定后,柳梦璃,银时和桂打算离开了。在临走前,厉江流居然追上了他们,对他们说道:“若不是你们,我……大概一直就打算这么下去了。因为我没勇气跟她坦白一切。我很清楚一旦东窗事发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从未想过终有一天被揭发时能做什么,只想着要一直隐瞒下去。因为我不想失去她……我憎恨着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干预,明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也就不会死去了……不过,如果真的就这样下去的话……我大概也不会知道被人原谅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我过去做过很多事,非常多的事,我也从未觉得那些事情是错的,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然而……我却不敢让明珠知道我做过的那些事……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强者。却没想到其实根本不是……我只是个胆小鬼,害怕着很多事情的胆小鬼……我不敢奢求明珠的原谅,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肯叫我一声‘相公’。失去了最爱的人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这么多事情的报应吧……不过,明珠说会在奈何桥上等我……我必须要正视过去,必须要为了明珠赎罪……为了我……也为了明珠……”
“是吗?也就是说大祭司要转职成为大神父了吗?嘛……这样也不错!反正听起来也差不多!”银时打趣般的笑了笑。
“大神父?你是说神官吧?我确实是打算回去苗疆手刃仇敌,不过,事成之后我不会再担任任何的神职了。”厉江流说着,掏出了一颗宛如满月般的,有着原润光泽的大珍珠。据说那是欧阳明珠生前最喜爱的东西,是她八岁生日那一年,她的父亲送给她的,与她名字相辉映的生日礼物。
钟伯把它送给了厉江流。
厉江流深深的看着手中的明珠,喃喃道:“在梦里,明珠她多次跟我提出希望能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不过,这个愿望我没办法答应她。如今……总算可以实现了。”说着,他虔诚的把那颗明珠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见到他这么说,银时和桂等人也就无需多言了。
“是吗……那你就好好的,一边赎罪,一边睹物思人的环游世界吧!说不定你亡妻会在那个世界里通过净玻璃镜看着你的哦!你就好好的为你自己加分吧!!大神父大人!”
银时一边摆手,一边扬长而去。
桂和柳梦璃朝着他点了点也跟着离去了。
银时等三人御剑飞向了即墨与云天河等人汇合了。
途中,柳梦璃说道:“其实,在我看到欧阳小姐死去的那一刹那,我产生了一丝的后悔。我想……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呢?如果我没有去干涉的话,她最起码可以继续幸福的生活着,虽然那只是个假象……”
桂看着她,问道:“那现在呢?”
柳梦璃笑了笑:“我不会再犹豫了。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假若最后这件事的结果差强人意,我也会承受这一切。”
闻言,桂轻轻的笑了笑。
回到了即墨时,天已经黑了。只见白天看到的大片红灯笼全点亮了,四处更是一片喜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让人又惊又怕的狐仙已经不在了,他们都非常高兴,原本强制性的节日如今他们过得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见到银时他们的时候,云天河等三人正在一处小摊里吃着糖水,看着烟花。见到银时他们回来了,云天河率先高兴的拿出了光纪寒图说道:“你们回来啦?看!这就是那个光纪寒图!!”
只见云天河展开了一份卷轴,那卷轴上画着无数星辰,彼此间用细线相连,像是道家的星相图,上面的星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柳梦璃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好漂亮!”
韩菱纱高兴道:“对吧?一看就是了不起的宝贝!听说啊,夏书生以前的恋人也是最喜欢这个了!”
“恋人?”
韩菱纱叹了口气,微微苦笑道:“是啊……夏书生他明明是仙,却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的女子,结果自然早早的离世了……”
闻言,柳梦璃伤感道:“人仙殊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恋人离世,他一定非常的伤心……”
“就是啊……不得不说,夏书生真是个好神仙!”韩菱纱笑完,又有些感慨地道:“哎,同样是仙,和臭狐狸对人的态度也差太多了。”
“因为,我很喜欢人,才愿意隐瞒身份,在人间过上百年、千年……六界之中,虽以神、魔最强,但天上寂寥千载、瑶宫寒苦,又怎及得上人与人相依的暖意。”
只听温和的声音响起。夏元辰带着正在吃冰糖葫芦的莲宝走了过来,朝着他们笑了笑。
“夏书生!你也来了啊!”
“是啊,刚才莲宝想吃冰糖葫芦,我就带她去买了。”说着,夏元辰怜爱的看着莲宝,继而看向了银时、桂还有柳梦璃,“听说在去我家的途中,你们遇到了一些事情,已经没事了吗?”
柳梦璃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夏元辰微笑着,转向了银时和桂,“听云兄弟他们说了,全靠你们成功制服了狐三。我必须要跟你们道谢。”
“呀——没什么啦!不过是调.教狐狸而已。”银时睁着死鱼眼道。
“狐三?是那只狐仙的名字吗?”桂问道。
“是的,他的名字是叫‘狐三太爷’,我都是直接喊他狐三的。”夏元辰回答着。
这时,又一个巨大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裂开了,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不过,唯独夏元辰并没有看向空中,反而紧紧的盯着银时和桂,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察觉到自家爹爹脸色有异,莲宝拉了拉夏元辰的衣角叫道:“爹爹?”
夏元辰回过了神,看了看莲宝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无事。”
难得有如此热闹的庆典,向来爱玩的云天河和性子活泼的韩菱纱怎能错过这般玩耍的机会?他们拉着柳梦璃和慕容紫英一起到处玩,到处走,到处看。
银时自然也不错过这样的机会,到处吃甜食,到最后被桂吐槽了一句“小心明天飙出来的尿是甜的!”才肯罢休。
这里的人们本来为狐仙所逼迫,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不得不强作欢颜,假意庆寿一番,这些花灯和烟火也是因此备下的。想不到今日大害得除,欢悦之下,十数年来终于真真正正地庆贺了一番,过了一个幸福的节日。
夜空中火树银花、绚丽之极。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把手中的花灯放到水面上,远远看去,平静的海面上星火点点,天地之间,一派喜悦幸福之气。
坐在高处望下来,依然可以感受到那浓浓的喜悦感。云天河等人的心里都感到非常满足。
“大哥哥!大姐姐!”
只听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了出来,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每人怀里抱着一个篮子。
他们朝着银时等人脆声道:“这些东西送给你们!”
韩菱纱愣了愣道:“咦,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干嘛要送东西给我们啊?”
那较大的男孩道:“我听祝爷爷说了,你们是打跑狐仙的大英雄!这些东西本来都是给狐仙的供品,现在通通送给你们!”
柳梦璃微笑道:“我们不缺这东西,你们留着吧。”
“小朋友,狐仙跑了,是因为他自己做坏事遭报应,不用特地来谢我们。”韩菱纱也笑着道。
一旁的慕容紫英和云天河也纷纷点了点头。
“喂喂,那可不能这么说啊!”银时非常干脆的蹲了下来查看篮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嘴里还继续说道,“别人的一番心意一定要收下的啊!不然就是践踏别人的心意这样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真是的……咦?是鱼啊?呿……还以为是甜食……”
桂吐槽了:“你现在就在彻底的践踏着别人的心意啊银时!!”
那男孩认真道:“祝爷爷说一定要知恩图报,不然不算男子汉!”说完,便拉着一旁较小的男孩准备离开了。
较小的男孩忽地回过头来,大声坚定的道:“大哥哥、大姐姐,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做像你们这样的英雄!帮很多很多的人!”说完便跟着大男孩跑掉了。
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还有慕容紫英都愣住了。
挂在天空的那轮明月,海面上的点点烛光,来自孩子们,大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地上的那篮子的感谢,以及……
【大哥哥、大姐姐,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做像你们这样的英雄!帮很多很多的人!】
云天河感觉到了一股自己从未感觉过的情绪,有些按耐不住的说道:“……我的心里,头一次有这样暖暖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跳动一样……原来,让别人开心,自己也能这么开心啊!”
慕容紫英也是一脸欣悦之情,慨然道:“为侠者一生所求,除魔卫道,可不正是为了此情此景、为了这些人脸上的笑容?”
云天河点头:“嗯,你说的对,紫英!”
慕容紫英看着他:“你不叫我‘师叔’了?”
云天河尴尬一笑,摸摸脑袋:“哈,忘了——”
顿了顿,慕容紫英笑了笑道:“无妨。”
他看着云天河,微笑着道:“云天河,我以前或许错看了你,只当你是个任性妄为之人,如今看来,你和菱纱、还有梦璃,却当真有副侠义心肠,抛却辈份之别,让我说不出的敬重!”
“还有你们也是,银子、桂子,特别是银子你……”慕容紫英看向了银时和桂,淡笑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不思进取、目无尊长、胸无大志、厚颜无耻、霸道任性、骄傲自大、飞扬跋扈之人,如今……我对你改观了。”
银时的脸上爆出了无数的青筋:“是呢!!我也是对你改观了呢!!原来你对银桑我这么多不满的啊!!原来银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啊混蛋!!!!!”
桂拉住了银时:“算了算了,反正也改观了不是吗?而且他也没说错。”
“是想打架吗混蛋!!!!!”
柳梦璃连忙劝架:“算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要吵了,好吗?”
“就是啊!难得有个人变坦率了!”韩菱纱微笑着看向慕容紫英,“即墨的花灯庆典当真不得了,连冰块脸都被融化了。”
她笑着,忽换了副郑重的神情道:“今天真是好高兴,但愿我们六个人,一生一世都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做自己应做之事!”
云天河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们一定可以的!”
柳梦璃也点头道:“嗯,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慕容紫英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银时和桂并没有吭声,不过,他们的脸上却也露着淡淡的微笑。
皎洁的月光之下,环视着周围美景,无论对他们哪一个人来说,这样美丽而欢愉的夜晚,都会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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