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三训

    道玄真人因为法力耗尽而晕了过去,被众人一起抬回了玉清殿中歇息。

    与此同时,青云山的山脚下,逃过诛仙剑阵的四大宗主则还心有余悸。

    “那就是传说中的诛仙剑,果然厉害!”鬼王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苍松道人摇了摇头,对鬼王道:“鬼王宗主,只怕你还不知道,刚才的诛仙剑阵,只怕还只发挥出了一半威力。”

    “什么?”站在旁边的三妙仙子失声而呼,苍松道人向她看了一眼,忽地心神一荡,只见那美貌女子肤若凝霜,刚才大战之际,只见她面无表情下手凶狠,但此刻看去,却突然发现在那冰霜表情之下,更有丝丝媚态,勾人心魄,一时竟看的呆了。

    “咳咳!”

    毒神忽然在旁边咳嗽了两声,苍松道人毕竟修道多年,顿时惊醒,醒悟到这三妙仙子身为合欢派的宗主,果然有妖媚之术,且不露痕迹,绝非寻常艳女可比。

    当下他不敢多看三妙仙子,只道:“我虽然以前并未见过诛仙剑阵施展,但青云门中典籍却曾记载,当年青叶祖师全盛之时,与魔教……嗯,与圣教相抗之际,施展出诛仙剑阵,除了巨大七彩主剑横亘苍穹之外,其余六色气剑,皆按照六座山峰方位整齐而列,且范围之广,将整座青云山脉七大山峰尽数包围,而落下剑雨威力之大,更不是今日我们还可以勉强抵挡的!”玉阳子听了,对于无法拿下这威力无比的诛仙剑一事就更不甘心了。

    鬼王叹息一声,道:“罢了,日后我们再说,今日到此为止,我们回山去……嗯,碧瑶和银子呢?”

    “宗主,不好了!!”这时,青龙跑了过来。见他神色有异,鬼王皱起眉头问道:“青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难道……”

    青龙大骇道:“原本我们都一起出来了,但是中途银子小姐发现碧瑶小姐不见了,于是又折返去找了,至今还没有出来!”

    “你说什么??”

    毕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身上的伤更是深浅不一,特别是他们的掌门突然倒下更是显得人心惶惶,于是对于银时偷偷的四处溜达也没有人有闲暇去注意到。

    当然,凡是总有例外。

    “银子!!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啊?”曾书书注意到了银时顿时脸色大变的把他拖到了一边问道。

    “你以为我想回来啊?银桑我难道是那种越打越兴奋的变态吗?我是那种被虐狂吗?”银时大大的叹了口气,挠着后脑勺哀叹道,“我是来找我家妹妹的啦!”

    “你家妹妹?啊,你还有妹妹的啊!长得可爱吗?”

    “不得不说,十年后绝对是个绝色美女啊……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本来要跑路了的,却突然发现她没跟上来啊,帮个忙找找啊!”

    “你还让我帮忙找啊?现在各个都聚集在玉清殿查看掌门的伤势,就我一个到处跑我不怕被人起疑吗?替你做下掩护什么的还可以啦!”

    银时也没有过多的死缠烂打。他自然也知道曾书书有他自己的立场,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而此刻,碧瑶正隐身在玉清殿后方的小树丛中小心的张望着。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吓得她差点叫了出来,下意识的就祭出伤心花准备先下手为强时,只听到对方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伤心花收了回去,碧瑶也轻轻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

    桂眨了眨眼,说道:“如果你是来救银时的,他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碧瑶瞧了瞧殿内的某个身影一眼后,回过头说道:“我……担心小凡……”

    “虽然小凡他拒绝了跟我一起离开的建议,但是,我还是放不下他……”

    望着这怀揣着思慕的少女,桂叹了口气:“小凡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若是你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很容易出事的,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所有人的精神都还是紧绷着的,一旦你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见她还是没动,桂又说了句:“如果你再不回去,接下来某个白发笨蛋大概就会上门找人了。你也不希望他再次被人绑起来严刑拷打吧?”

    一想起她家的银子姐姐,碧瑶的嘴抿成了一条线。

    “我就在这里看着,只要……只要看到小凡没事我就回去!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人发现我的!”

    见没法让眼前的少女离去,桂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身进到了玉清殿。

    刚一进去便听到了刚醒过来的道玄真人叫张小凡上去。

    片刻之后,众人散开一片空地,张小凡孤零零站在道玄真人面前,低声道:“掌门。”

    道玄真人看了他半晌,道:“你到了现在,还是不肯说出你的秘密么?”

    张小凡身子一震,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自己身上,其中有关切的,有鄙视的,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缓缓道:“张小凡,你入我青云门下之后,我们青云门可有亏待你的地方?”

    张小凡立刻摇头,道:“掌门真人,没有,没有那回事。师父师娘对我极好……”他话说到这里,田不易明显的身子震了一下,脸上神色复杂之极。

    “可是,”张小凡脸上神色痛苦之极,脑海中两番念头不停交战,道:“可是,弟子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我不能……”

    “说!”

    忽地,一声大吼,声动全场,直如雷鸣一般,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张小凡不由自主竟是退了一步,向那人看去,顿时一阵惊心。

    发出此大吼的人,却非青云之人,而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空。普空在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中,排行最低,性子最是激烈,年轻时降妖伏魔,凭借手中的佛门奇宝“浮屠金钵”不知杀死了多少妖孽。后来年岁渐大,领悟佛意渐深,这才逐渐隐居天音寺内。

    桂也清楚该僧的法号,他看向了一直看不出任何脸色的普泓上人。宛如感知到了他的目光,普泓也看了过去。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他从桂的眼神中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普泓上人叹了口气。

    “不必隐瞒了,你说给他们听吧,当年师弟做了错事,今日决不能再次冤枉这位张施主了。”

    普泓的声音就像个定时.炸弹一般在现场轰然炸开。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在了他的身上,包括张小凡。

    普泓看了看身旁的法相。法相点点头,慢慢走上前来,向无数错愕的脸上望去,然后落在场中林惊羽与张小凡的身上,最后停留在了张小凡的身上。

    “当年,杀害青云山脚下草庙村全村村民的,是我们天音寺的人所为!”

    “什么!”

    片刻之间,无数惊骇、震惊、不信、愤怒的声音如爆裂一般,在青云山玉清殿上,爆发出来,连道玄真人、田不易这等修养的得道高人,也忍不住脸上变色,而林惊羽更是一把拔出了斩龙剑,碧光荡漾。

    只有张小凡的一颗心,忽地就这么悠悠沉了下去,那么的深,那么的沉,然后,泛起的是久远的熟悉的冰凉的感觉,深深的血腥戾气,笼罩了他!

    而桂以及此刻在殿外的银时也终于知晓了他们一直在追查的事实。

    屠村的凶手就是天音寺位列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大师。

    当年普智曾经来到青云,面见道玄掌门,劝说将佛道两家真法一起修习,或有可能参破长生之谜,不料被倒悬真人婉言拒绝。

    对此,普智非常失望。在他下山后他来到了草庙村中,见天色已晚,就夜宿在村中破庙之内。不曾想就在那个夜里,普智突然发现有个黑衣人夜闯草庙村,想要掳走林惊羽。

    普智遂立刻出手相救,不料那黑衣人居心叵测,表面看来是掳人,其实竟是为了对付普智师叔,意图染指普智身上所藏的魔教邪物噬血珠!

    原来这噬血珠是普智多年前在西方大沼泽中无意找到。他为使其不再祸害世间生灵,便用佛门真法将这邪珠封起,并用天音寺重宝“翡翠念珠”加以镇压。只不知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如何知道了这事,他首先在林惊羽身上藏了绝毒的七尾蜈蚣咬伤普智,其后在他身受剧毒之下拚死相斗,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重伤在那人施展的青云门“神剑御雷真诀”之下。

    虽然如此,但普智最终还是以“大梵般若”反挫重创于他,令黑衣人惊走。而在这场激烈斗法之中,张小凡竟也来到了草庙之中。

    普智自知必死,但奈何毕生心愿始终不曾达成,实在难以甘心。便在此刻,他突然萌生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便是将天音寺至高无上的大梵般若真法传于一位弟子,再让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拜入青云学习青云道法,如此从不相通的佛道两家真法,就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修习,他老人家的毕生心愿,也就达到了。

    一开始他看中的自然是资质极好的林惊羽,然而后来细心一想一个资质太好的弟子若拜入青云门下,必定倍受师门长辈关注,只怕很容易便被看穿,于是他便把念头转向了资质平庸的张小凡身上。

    当然,除了这一点外,因为张小凡心性善良质朴,普智确实真心喜欢他,所以将千年来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私下传了给他,之后又怕噬血珠若还在自己身上,万一那黑衣人折回,不免落入奸邪之手,遂将噬血珠交于张小凡,让他找个无人知道的悬崖丢弃,只不过不想张小凡多半因为念著旧情,竟将这邪珠一直带在了身上。

    但就偏偏在这时,由于激斗下普智的佛力剧减,导致本来就已经被噬血珠邪力渗透的身子更加的不堪一击。才刚离开张小凡等人,走到村子之中,忽地想起,纵然自己传了佛门真法给张小凡,但他却未必能够顺利拜入青云!于是竟想出了一个残酷的办法——

    如果将草庙村全村村民杀光,则青云门看在孤儿分上,必定将这两个孩子收录门下!

    待他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了,铸成大错了。

    普智凭借着曾经结交一个异人所得到奇药“三日必死丸”,激发了体内最后一点潜能在三日之内赶回了天音寺,将这前因后果与普泓大师细细说明,痛悔当日种下滔天恶孽,万死不得以偿万一,终于痛哭坐化!

    法相深深注视著张小凡,缓缓地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所有这些事,都是我们天音寺普智师叔的错,与张小凡张师弟并无关系,请各位青云门师叔,千万莫要责怪于他!”

    道玄真人微微叹息,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忽地安静的大殿之上,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惨笑声。

    “责怪?是谁要责怪我?”

    这笑声陌生而冰凉,带著无尽的恨意,一直低著头喘著粗气的张小凡,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

    那一双完全赤红、如血一般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盯著法相。

    法相紧紧皱眉,低声道:“张师弟,你,你要保重身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未来日子还长……”

    “你!去!死!”

    忽地,张小凡从牙缝之中,生生吐出了这三个字,众人无不失色,只见此刻的张小凡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杀气腾腾,面目肌肉扭曲,狰狞无比。

    法相失声道:“张师弟,快快丢了那个邪棒,你已经被邪力所侵……”

    “哈哈哈哈哈哈……”

    张小凡仰天惨笑,声音凄厉:“什么正道?什么正义?你们从来都是骗我。我一生苦苦支撑,纵然受死也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么……”

    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我算什么啊──”

    这惨厉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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