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沈清然眼眶通红地从薛匪风怀里撤出来, 发觉薛匪风身上又被自己弄湿了, 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

    他好像总是这样,割完猪皮要在薛匪风身上蹭,掉在泥塘要抱,被雨淋湿也要扑, 沈清然脸颊爆红, 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钱财尚且是身外之物,何况只是一件蓑衣。”薛匪风语重心长, “如果你不会用,那它就连遮雨的用处都没有,下次遇见这样的事,扔掉就好,只要你能好好地回家。”

    沈清然吃力地把蓑衣挂在墙上晾干, 薛匪风底线真的太低了,如果是张婶,这时候一定开始教他怎么穿。

    也正因为这样好的薛匪风, 他再排斥种田,也要咬牙继续。他不曾幻想自己是拯救万民的英雄, 但他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厨房有热水,换完衣服过来, 我帮你擦头发。”

    薛匪风起身要给沈清然端热水, 沈清然按着他坐回轮椅, 示意不用他帮忙。

    厨房的灶台可以容纳两口铁锅,一前一后挨着,后面的锅较小。沈清然打开两个锅盖,白气瞬间蒸腾模糊了视线。

    舀水的大铁勺比他脸还大,沈清然握着木柄,把热水舀到旁边的洗脚盆里,吃力地抱起木盆。

    别人端水都是尽量和身体隔开距离,用手腕的力量。沈清然倒好,木盆底直接抵在小腹上,艰难地抱着,用肚子的承接了一半重量。

    沈清然把水盆放在薛匪风脚边,就要去脱他的靴子。沈清然不在家时,薛匪风很少坐轮椅。今天他回来的时候,薛匪风拄着拐杖正要出门找他,他眼尖地发现了轮椅有坐过的痕迹。结合最近的阴雨天,估计薛匪风伤处闹毛病了。

    浑身湿透的沈清然不顾自己,发着抖,嘴唇冻得惨白,这副样子给他洗脚,薛匪风如何能受得起!他胸腔震颤,差点直接站起来,把那个蹲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小哑巴抱起,剥光湿透的衣物裹进温暖的被窝。

    沈清然固执地抓住他的脚脖子,另一只手顺着在膝盖上揉了揉,无声问他:“是不是疼?”

    断腿之痛刮骨疗毒薛匪风都可以忍受,唯独受不了沈清然这样问他。沈清然蹲在哪儿,地面便积了一滩水。

    “不要管我,到屋里去换衣服。”薛匪风命令,“你再蹲在这不换衣服,别怪我动手帮你换。”

    “清然,听话。”大将军色厉内荏,后面总要跟一句软话。

    沈清然倏地站起来,利索地钻到厨房,又打了一盆水。严厉起来的薛匪风本来就够可怕了,还说要帮他换衣服,可怕极了。

    ……

    沈清然不是铁打的身体,原身更是孱弱的风吹就跑,前天掉进池塘受凉,淋雨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起来严重感冒。好在他是个哑巴,不开口便听不出嗓子哑了,薛匪风直到无意间摸到了他滚烫的额头,才发觉不对。

    沈清然合着昏沉的眼皮,有有一句没一句地听薛匪风发火。

    薛匪风能发什么火呢?急得上火又对沈清然无可奈何。他柜子里有很多药,大病小病,神医的药箱都被他买过来了。

    发烧好退,风寒没完没了,沈清然的四肢冰凉地像随时浸在水里,薛匪风只好坐在床尾,把他的脚抱紧怀里,用上内力捂着。

    这个房子造的时候便十分省事粗糙,屋里的火炕只是个摆设,没有与厨房的灶膛通在一起加热。薛匪风决定明天就请连个泥瓦匠,重新打通。

    沈清然病得脑子不太清晰,忘记自己的身份,见薛匪风一直坐在床尾给他暖脚,有些过意不去,便拉着他在旁边躺下,被子一掀,把两人都裹进去。

    这样才对嘛,薛匪风真是个大暖炉。原主不爱运动,身体谈不上好,一到冬天手脚冰冷,天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是蜷着身体睡觉,脚就像冰块一样,怎么也捂不热。

    沈清然背对着薛匪风,无意识往暖和一侧挤,要不是大将军定力强,现在不是被挤到掉床,就是该转过身,抱住沈清然搂进怀里。

    沈清然睡了一觉,人也清醒了,骤然发现和薛匪风睡一个被窝,吓得心脏骤停。他悄悄动了动身体,发现薛匪风完全是个正人君子,除了默默散发热量,几乎没有碰到他。

    千万不能有下次!

    柜子的最下面有一条貂皮披风,手下们见将军带的都是粗布短打,非常心痛地在包袱最地下塞了一件大红色的一千两一件的披风。

    压箱底,喜庆。

    薛匪风无语这风骚艳丽的颜色和过于柔软轻浮的材质,他穿惯战甲,看不上这个。现在拿给沈清然用最好。

    最好把沈清然裹成一个毛茸茸的圆球,哪儿也不去,就在屋里养病。

    ……

    沈清然病刚好一点,便嚷嚷着要去种田。

    薛匪风怀疑他脑子烧傻了,之前还哭着说自己不想种田,好了伤疤忘了疼。薛匪风可帮他记着,没收了他手里的锄头,好说歹说不肯让他去。

    沈清然从没想到有一天,种田的阻碍不是他的懒惰,而是薛匪风。

    沈清然披着大红披风,衬得唇红齿白,像是哪家贵族公子出门踏青,他趁薛匪风做饭跑到外面散步,这三天他快闷坏了。他苦恼地和系统抱怨:“我现在不能种田,但这不能怪我。”

    系统:为什么我听出了一点得意?

    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沈清然难得有觉悟,他想起家里闲置的鸡圈,突发奇想:“你们是育种站,可没严限制是植物对吧?”

    系统长久沉默,一般人面对四年后的困境,都会迫不及待种田,人忙起来哪还会想东想西,也就他的宿主天天闲着没事干。

    他的系统同事根据宿主心理,摸出一套成长曲线:等种田到一定程度,再适时推出动物育种站,作为奖励,激励宿主再接再厉。

    核心程序并没有规定动物育种站开启方式。系统们通过长期观察,发现先隐藏这个条件,宿主会更努力地种田。

    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亩产万斤。

    开发系统的科学家十分关怀孤零零生活在异世的同胞,加入了动物育种站福利。尽管动物育种在现实世界并不急迫,而且由于没有植物一次种植数量大,成效不明显。

    系统保持冷静:“没错。”

    沈清然尾巴立刻摇起来,“快打开让我看看。”

    各种家禽家畜在虚拟界面排开,一眼望不到边。连抗虫棉都还没发芽的沈清然,误打误撞提前享受福利。

    沈清然狮子大开口:“二十只鸡,二十只鸭,黄牛奶牛母猪……”

    系统提醒:“动物和植物一样有限制,这些一代动物必须由您亲自喂食。而且,饲料自备。”

    沈清然蔫了。

    所以说,不种田,就没有饲料喂鸡。这些家畜能吃穷薛匪风。

    他最后只向系统要了一头黄牛耕地一头奶牛挤奶。

    原因很简单,牛吃草。

    空气波动了一瞬,沈清然手里凭空多了两道绳子,后面跟了两头刚成年的黄牛和奶牛。

    沈清然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怎么解释这牛怎么来的!

    这么大两个家伙!

    沈清然从地上拔了一株草,递给牛嘴边。

    “系统,我能换成鸡蛋吗?刚刚要破壳的那种。”

    系统表示拒绝,收不回来。

    沈清然只好硬着头皮牵牛回家。

    薛匪风刚要出来找沈清然,就看见他牵着两头牛回来。

    “哪来的?”

    沈清然装模做样地拿过纸笔,慢吞吞地写字,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最后,他破罐破摔:“我刚才在山道口遇见我堂兄。我娘急着走,搬家之前把家里的两头牛拜托我堂兄留给我了。堂兄他家里有事,耽搁到现在才送来。”

    堂兄真好用。

    “怎么不请他到家里坐坐?”薛匪风有点怀疑,沈清然有堂兄?沈母若是真有两头牛要交给沈清然,上次出山偶遇的时候为何不提?

    沈清然:“嗯……他说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赶不回城里了。”

    薛匪风想起村里有个姓黄的,走南闯北,专门替村里人置办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个人品行不端,常常借着给大小媳妇买药的机会,和人调笑,趁机揩油。但是李家村只有黄二有马,四肢蹄子一撒,来回极快。遇上头疼脑热紧急之事,不得不拜托他。

    过年之后即是春耕,沈清然若是偷懒想要买牛耕地,也是可以理解。

    薛匪风就怕沈清然被欺负了还说不出来,便道:“只此一次,不准和黄二交流。”

    黄二?沈清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显然要改善生活,这事就不能只有一次。

    堂兄还是要多多出场才行。沈清然灵光一闪,不如他捏造一个牛逼的堂兄出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两人小时候感情好,什么都是他给的。

    沈清然支吾了下,“黄二是谁?我不认识他。我跟你说,我这个堂兄,宸宁之貌,自小聪明,做生意可厉害了,他说下次来看我,还要送我一筐小龙虾。”

    下次?反正挑薛匪风不在家的时候来就行。

    吹起自己伪装的身份,沈清然毫不手软。

    薛匪风暗暗吃醋,这哪里冒出来的堂兄?沈清然想要什么他也能给,摘星揽月,予取予求。他还有千军万马,堂兄有吗?

    “能让我见见这个堂兄吗?”薛匪风顺着沈清然的话,诚恳道,“我想当面感谢他。”

    就怕不是真的堂兄,而是闺中时就潜藏的情敌。薛匪风已然完全忘记沈清然刚来时的人见人嫌的样子,只觉得他的小哑巴长得这么好看,有人觊觎在所难免。薛匪风要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沈清然卡壳:他在城里。

    薛匪风:“下个月我正好要出山一趟。”

    沈清然:“……”薛匪风态度坚持,糊弄不过去,再不答应就显得心虚,这两头牛的来历不清不楚,徒生事端。

    行吧。

    一劳永逸,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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