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空无一人的废旧医院，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即使是自己手中的手电筒也照不透这死寂一样的黑暗。

    谁来救救我，这里……是不该存在的世界！

    ***

    死宅虽然不喜欢出门，但性格却还是温柔和煦的，安倍晴明在浮世绘町小学如鱼得水，很快跟人类小朋友们打成一片。

    每天回家都在惊讶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的秃头阿爸在学校时，都过得非常快乐。

    心里千年后新的知识让死宅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差点忘了自己还是科学书中的封建迷信之首。

    在大舅的提醒下，秃头阿爸重新绘制了自己的百鬼式神卷，然后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崽崽们全部召唤出来。

    那一天，小别墅里水漫金山，性格敏感的妖怪们直接坐在地上对着晴明哭出了声。

    “阿爸啊啊啊啊！”

    “晴明大人呜哇哇哇！”

    “好想你啊呜呜呜！”

    “院子里的花都枯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嘤嘤嘤。”

    “我好害怕啊……”

    说着，有些小妖怪从东西来递给安培晴明：“小式神都睡着了，你可以把它唤醒吗？我只是太想你了，它陪了我一百多年，可力量最后还是耗尽了……”

    秃头阿爸接过被小妖怪们贴身保管的圆脸小纸侍，头顶的红绳依然鲜艳，只有纸面经过千年有了些许微黄。

    安倍晴明收好这几张代替自己陪着崽崽们的扫地工式神道：“放心，它们都会醒的。”

    泪汪汪的妖怪们这才破涕而笑，放下心来熟悉他们的新家。

    是的，千年前那个安倍晴明还在时的庭院才是小妖怪们原来的家，之后晴明消失后的庭院在小妖怪们心里都只能算是等待阿爸的地方而已。只有自己的阴阳师大人所在之处，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

    被秃头阿爸用灵力激活的千年前圆脸小式神很快也加入了别墅设计中，传说中掌握着天下万鬼的安倍晴明虽然没有传记中描绘得那么夸张，但秃头阿爸的崽崽们确实特别多。

    土御门家安排的小别墅完全不够这群小妖怪还有大妖怪们居住，安倍晴明无奈，只能求助于惠比寿和钱鼠，得到了一笔由他们友情提供的金钱去将别墅相邻的两家阁楼全部买下，然后交给圆脸纸侍们尽情发挥，让它们设计制造出一个让所有式神都能够舒适居住的大房子。

    还是那棵永不凋谢的八重樱。

    淡粉色的花瓣淅淅沥沥地落下，小妖怪们躺在阿爸周围，感受着从阴阳师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无害的灵力。甩着两只条大尾巴的白藏主也是少见的显出真身，每天晚上都用身体将晴明围起来盘着睡觉。

    空洞寂寞了千年，在人世中百转千回，于红尘中无数次的想念，终于又回到了阴阳师的身边，小妖怪们几乎都是黏在阿爸身边的。

    他们害怕现在又是一个半梦半醒的梦，幻梦破碎后，他们就又回到了孤身一妖躲在山野或者是安倍晴明留下的四神结界，靠着短暂快乐的记忆用来度过这漫长的年岁。

    秃头阿爸心痛地瞅着自己的这群小妖怪们，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让他很难过。安倍晴明想了很久，这种伤口他也只能慢慢用接下来的时光去抚平。

    在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中，安倍晴明发现自己的SR和SSR级以上的式神们还都保持着他们原来的实力和御魂，更让人惊喜的是，自己在平安京时期攒的金币和勾玉都还在铁鼠的手上。

    这个时候秃头阿爸才猛然发现，自家的这个铁鼠，已经在千年后成为了妖界银行的行长，他与惠比寿还有雨女一起成为了妖界最固若金汤的队伍。

    他们用镜姬御魂组成了个谁都破不了的阵容。

    阿爸：“……”

    现在突然拥有一个妖界最大银行的秃头阿爸在自己的金山中，撑脸发愁。

    “因为铁鼠和惠比寿他们的动作，妖怪世界里似乎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学作业，安倍晴明长叹一声：“有一种麻烦就要来了的强烈预感啊。”

    “晴明大人。”

    花鸟卷从安倍晴明二楼的窗前浮上来，抱着一卷秃头阿爸特别要求的卷轴。

    “花鸟……这是什么？”

    安倍晴明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恩？这是委托呀。”

    花鸟卷道：“不知道为什么，庭院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托，而且，上面所拜托的名字都是晴明大人你的名字。”

    秃头阿爸关上作业：“我看看。”

    花鸟卷从窗户飞进来，将手中的卷轴都放在安倍晴明的桌子上，然后又钻回自己的花卷中。

    “？”见花鸟卷突然回到画卷操作的秃头阿爸正满头雾水。

    只见花鸟卷栖息的卷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拉开，描绘着繁花翠鸟的华美画卷忽然朝下，然后从花鸟卷中砰砰砰掉落出大量的卷轴堆得和小山一样。

    安倍晴明：“？？！”

    怎么会这么多？！

    秃头阿爸从卷轴山上拿起一个卷轴打开，一股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与妖气截然不同的，只属于人类的气，是在人类强烈的意念中形成的东西。

    随着卷轴的拉开，鲜红的字体开始在卷轴上扭曲着出现。

    “2月8日，我又一次在这间废旧的医院里醒来。我的梦游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手上的红痕和身上的病服让我意识到这一次，他们背着我把我送到了神经病院。可我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卷轴上的红字仿佛在渗着血一样，安倍晴明皱眉，扔了个净化咒文上去，将这全力营造恐怖气氛的渗水特效强行关闭，卷轴上只余下不详的红褐色文字。

    “我在醒来的不远处又捡到了一个手电筒，每一次，每一次我都会在醒来的不远处捡到一个手电筒，手电筒上面还有让人不快的深红色痕迹。

    这一次，我在走廊中看到了一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那是我的姐姐，我那病死在乡下的孪生姐姐。”

    卷轴的中间有一部分被大片的红斑遮住，安倍晴明一直这卷轴彻底拉开。在结尾处，终于又出现了几句话。

    “那个东西是什么？！这里，这里不是正常的废弃医院！这里的东西都是不该存在的！我要回去，我要出去！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这是不该存在的世界。”

    秃头阿爸将最后两句话念完，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回头，晴明身后原来已经坐满了小妖怪们，他们是被卷轴里的文字吓到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秃头阿爸抱起蹭过来茨球，在小茨球的红角角上摸了摸。

    “就在阿爸你拉开卷轴的时候，我们就过来啦。”

    金鱼姬哼哼唧唧靠过来，揪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阴阳师的衣角，脸上露出又害怕又兴奋的笑容：“阿爸，这是委托吗？是灵异恐怖事件吗？”

    “……”

    为什么你会这么兴奋？

    安倍晴明诧异地看了一眼金鱼姬，又侧脸看向走过来的圆脸小式神：“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庭院里的？”

    小式神摇摇头，红绳晃得飞舞，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阴阳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卷轴，暗红的字体宛如鲜血写就，看着不详。

    “没有时间，没有委托人的名字，就算是我想帮他也没办法啊。”

    安倍晴明说：“而且看样子，作祟也不像是妖怪之流。”

    “所以真的是幽灵吗？！”

    金鱼姬跳起来：“好好奇啊，神秘的废弃医院，这个人说医院的东西都是不该存在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该存在呢？好兴奋啊，心脏都快砰砰砰地跳出来了！”

    看着在金鱼姬的诉说下浑身害怕得发抖的莹草，安倍晴明将金鱼姬按在榻榻米上，道：“如果喜欢这些的话，你可以去找青行灯听她给你讲故事。”

    “好哦。”

    金鱼姬乖巧地坐在安倍晴明的身边，看着阿爸再拿出一卷卷轴。

    准备看看其他卷轴的安倍晴明突然发现剩下的卷轴自己都打不开了。

    在其他的卷轴上，突然出现了安倍晴明自己的桔梗印，然后所有卷轴都从地上升了起来浮在空中，随后顺着刚刚花鸟卷飞进来的窗户又飞了出去。

    安倍晴明站起来追到窗边，看着卷轴们堆在被圆脸式神们扩大了的庭院里，就在八重樱的树下整齐堆着。

    “……这是让我一个一个地将所有问题都解决的意思吗？”

    安倍晴明看着被圆脸式神们打通了隔壁左右两间阁楼，将三栋房子的花园都合在一起的庭院，满心惆怅。

    还没来得及开心自己正式步入养生生活，就又来了这么多委托任务。

    阿爸有点惆怅。

    阿爸有点焦灼。

    “晴明，作业写完了吗？”

    仿佛是普通家庭里关心孩子学习的家长一样，美艳华贵的大舅穿着木屐从安倍晴明窗下走过时抬头。

    “……”

    秃头阿爸更加惆怅了：“还没有，我马上去写。”

    灿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捉弄后的愉悦，玉藻前慈爱地点点头：“真是乖孩子。”

    麻麻，总觉得大舅好像哪里坏掉了。

    当天晚上，微风吹拂，花瓣被微风送进安倍晴明的房间。

    安静的酣睡中，安倍晴明动了一下，之见他掀开被子，从白藏主的尾巴中爬起来。

    身影单薄的小少年身后长发及腰，脸侧的短发随风舞动，闭着双眼还在睡梦中的安倍晴明从白藏主的身边离开，推开门向楼下走去。

    房间里，梦山之主忽然张开了双眼，红光熠熠，狭长的狐狸眼中毫无朦胧，原来它早就醒了。

    咚咚咚——

    轻盈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依然将房子里的所有式神惊醒。

    灯火瞬间通明。

    安倍晴明与白天那张卷轴的主人公一样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开始在梦游。

    粉色的食梦貘和蝴蝶精将准备出门的安倍晴明拦了下来，玉藻前从天而降，宽大的袖子如黑夜一般将晴明揽在怀中，古老的大狐妖带着怀中还在做梦的孩子回到八重樱下。

    凉风习习，小白将安倍晴明白天打开的卷轴从楼上衔下来，放到玉藻前的手里。

    女性模样的玉藻前豆蔻鲜艳，指如削葱，粉色的花雨中，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眸缓缓睁开，躺在玉藻前手中的卷轴被一股深紫色的狐火燃烧着。

    “真是太不乖了。”

    女装大佬在安倍晴明的脸上爱惜地抚摸着，脸上似笑非笑：“都给你提过醒了，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敢随意打开，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现在究竟有多弱。”

    “晴明大人……”

    白狗身形的小白趴在安倍晴明的身边，担忧地蹭了蹭少年的手。

    “本来想着就让你好好养身体的。”

    玉藻前看着怀中渐渐睁开眼睛的白狐之子，矜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再一次将自己的名字传遍这片大地吧，晴明。”

    刚醒来就听到恐怖如斯话语的安倍晴明：“……”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