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一片吵闹。
靖安王妃看着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侄子道:“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去惹阿橙,被打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避着点吗?”
白鸣在长辈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虽然一肚子怨气,但因小时候被沈橙揍多了,现在再被揍,反而显不出什么。
更何况,在这里的人,大都自家儿子或多或少被他欺负过,都闷不出声,白鸣还瞧见了不少看笑话的,眼神一下子阴郁下来,憋着一口气,要去找沈橙麻烦。
但此时已经开宴,男女不同席,他没有法子,只好听从靖安王妃的话,去换了件衣裳,重新去了男宾所待的厅堂。
他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是想想齐汀,心又痒痒起来,至于黄音,早就被忘在十万八千里后面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不多久之前黄音才对齐汀有同理之心,这会儿因着他受了气,心中倒比恼恨沈橙更加怨憎齐汀。
她慢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小团体中,一众姐妹早得到了消息,见黄音回来了,都凑上来打听,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人脑袋疼。
黄音一时被催着讲,嘴巴一溜,道:“这....这,这实属误会.....郡王爷不过是多瞧了齐家公子几眼,沈三姐姐便误会了,这才....这才将郡王......”----言下之意为:什么锅配什么盖,狐媚的沈三养了个小白脸,谁知道也是个狐狸精!
果然,小姐妹们都愣神,或不耻或嗤笑,俱都一副鄙夷的样子,黄音觉得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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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王妃这次请客,属于盲请,京都凡是有头有脸的,都给请了来,不分派系。
靖安王是个风流荒唐之人,不参与党争,只知道饮酒作乐,常年沉迷于戏子的温柔怀抱中,这么多年致力于再生出一个两个出息的孩子,但是折腾了半辈子,也只得了白安一个,虽说正事没做成,但也从各家当家花旦小妾们的身上学到了唱戏的本领,见今日自家难得宾客满堂,又喝多了几杯,于是一高兴,就要上台开开嗓子。
管家一见靖安王这架势,脸都吓白了:自家王爷荒唐,多年来做的蠢事多了去了,今天这一上台开嗓,他倒是不要紧,顶多给京都多一件饭后茶余之谈,但是自己却可能老命不保啊!靖安王妃可是千叮嘱万叮咛,这次要好好看着王爷别做丢人的事!
好在天无无绝人之路,正当他急的团团转之时,前厅一面喧闹,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汝阳王之子汝南郡王爷被沈家的三姑娘丢进了荷塘。
管家心里一松,朝自家王爷看去,果然,靖安王爷老脸兴奋的像个什么似的,戏也不唱了,毫不掩饰的指着汝南王哈哈大笑道:“吾侄这么多年,怎一点长进也没有,还被个小女娘揍来揍去的,我们老白家的脸都被他丢进了。”
汝南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觉得自己是个正经王爷,跟堂弟靖安王这种庸俗之人是不一样的,只得暗自忍耐,扯着嘴笑道:“还都是孩子啊。”
说了这一句,又尬尬道:“年轻真好。”
本来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靖安王是谁啊,自小便在汝南王手里吃亏,这回借着酒劲,又抓住了这么个笑点,怎么也不肯岔开话题,又问管家:“阿橙那孩子我知道,这两年被拘在家中,文静了些许,早已不像我那纨绔侄儿-----”
他摩拳擦掌,欲求今日让汝南王下不了台来,嘿嘿直接道:“管家,你来告诉我,阿鸣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惹得阿橙动气啊?”
汝南王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正要讽刺讽刺堂弟家的白安其实也不优秀,都是纨绔,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就听管家吞吞吐吐小声道:“汝阳郡王他....他调戏.....”
话还没说完,就听靖安王大嗓门一吼:“什么,这小子竟敢调戏阿橙?他还没被揍怕呀?”,然后鄙夷的看向汝南王,“我就说呢,阿橙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要我说啊,歪竹生歹笋,你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想当年,你自己都有了媳妇,却还肖想胡家姐姐给你做妾,哼哼,最后将人逼死了,我呸!。”
厅堂众人屏住呼吸,低头沉默,想着怎么告辞离去。
坐在这里的人都有些年岁了,当年汝南王仗着身份强抢胡家女做妾,害的人家名誉全失,投湖自尽的事或多或少知道点,这会儿听见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靖安王提起这事,都心道不好。
汝南王一张脸彻底白下来,怒气冲冲:“白起,你又是什么好鸟,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他想说自己早就抱得美人归了,但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靖安王挺着胸膛粗嗓子喊:“呵,我怎么了,你想怎么的,你说啊,你说啊,你不说就是孬种!”
管家觉得再说下去,自家王爷又会爆出许多不能见天日的信息,脑门上直冒冷汗,手哆哆嗦嗦的擦擦额头,大声制止靖安王的话,情急之下道:“王爷,汝阳郡王他.....他调戏的是沈三姑娘的未婚夫,齐家公子。“
靖安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道:“你说什么.....”
倒是汝南王熟知儿子秉性,这会儿再忍不住,拍桌大怒道:“那个畜生在哪里,看我今日不打死他!”
管家乖觉的很,也不用小厮去找人了,自己一溜烟儿跑隔壁去请汝南郡王来接受“老父亲的爱抚”。
厅堂一静,就显得尴尬,不乏人精打哈哈,新晋户部尚书李玄华顶着众人的敬佩的眼神上前给汝南王敬酒,道:“王爷啊,这定然是误会,您也别着急,叫郡王爷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又朝靖安王笑着道:“靖安王爷,今日本想借着赏花宴跟您好好喝几杯----上次跟您大醉还是几年前呢,您也是,这么多年了,请您吃酒也不去,同在京都,竟少见面。”
他先喝下一杯满酒:“王爷,请。”
靖王呵呵一笑,给面子的也喝下一杯,深觉自己今儿扳倒了讨嫌的堂哥,于是开怀的朝汝南王爷一笑:“哼,今日看在玄华的面子的上,不跟你计较-----”,说完又觉得亏,哼哼道:“荷花出水有高低,你我虽同为宗室,我却比你高出那么一点,所以你总看我不顺眼-----”
“王爷!”,李玄华心累的再次打断靖安王的话,换了换哈哈大笑道:“王爷,我猜测啊,这汝南郡王一众少男少女,这会儿正是少慕艾的时候,闹出些笑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装着醉酒模样朝在场之人指指自己,扯开话题,拍拍胸口,嘿嘿道:“想当年,我还年轻那会,也是一家男儿百家女求,不是我夸,在座各位,都不及我俊俏。”
这话说一出,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接话。
坐在他旁边的礼部尚书孔庆摸摸自己的八字胡,捧哏道:“这话实属不假,我与李兄相住隔壁,又是同窗,想当初他被一群小女娘追着跑,被鲜花鲜果砸着,还跟我抱怨这忧愁,说以后出门得蒙面----”
他这时故作愤怒,“呵呵,李兄啊,借着今日两位王爷在这,我倒要想请王爷们评评理:他一个风流俊俏的玉面郎君,在我这被人嫌弃的黑脸面前说这话,这不是炫耀吗?可恨我当时嘴巴不利索,说不出什么话来怼他。”
厅堂里一片笑声,礼部尚书是出了名的黑。
礼部尚书忧愁道:“更恼人的是,我嘴上虽未说,但是面上不愉,这总瞧得出吧?这李玄华却当做不知道,一个劲的说不停啊。”
李玄华笑呵呵,指着他的脸道:“贤弟啊,不是我看不懂脸色,而是你这脸----除了一片黑色,实在是没有别的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打岔错开之前的话题,靖安王爷也只好作罢。
这边厢总算是表面平静下来,白安那边却是一片狼藉。
本来嘛,今天这场宴会针对的是齐汀,谁知道自己母亲拖后腿,连死对头汝南郡王爷请了来。自小到大的敌人来了,主要矛盾便不是解决沈三的未婚夫(毕竟这是内部矛盾),而是要将白鸣这小子碾压的娘都认不出。
这也是齐汀能借着机会去花园闲逛的原因。
谁知还是碰上了白鸣等人,出了这档子事。
自白鸣被沈三丢进荷花池凉快的消息一经传出,白安就暗搓搓的准备好好嘲笑白鸣一番,谁知道还没跟白鸣碰头呢,靖安王妃就派人来传话了:“郡王,王妃说了,你要是这回再胡来,就送你去军中好好操练,三年不得回京。”
白安怂了。
于是等白鸣回来时,见到众人都是一副笑盈盈的脸,却无人上前嘲讽时,还有些不适应:改性了?别是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吧?
齐汀见着他回来,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端着酒杯,大拇指在酒杯口磨了磨,倒下一杯酒,让小厮引着去如厕之地。
白鸣一直盯着他,见他走出了厅堂,眼睛一亮。
今儿个吃了这么大的亏,再不得手,他就不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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