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便受宠,几年来就连育有皇子的妃嫔都不敢掠其锋芒,一朝败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拍掌叫好。
孙羽仙恨透了许月娆,也恨找茬的皇后和那堆蛇鼠一窝,看好戏的妃嫔,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道:“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收拾这些贱人!”
纤白的手指揪着皇上的衣袍下摆,抬头望着他。
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谢冉把自己衣摆从她手里抽出,对身后伺候的太监道:“将孙贵人带回她自己宫中,在皇后寝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上――”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臣妾!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孙羽仙是真的慌了,她自认皇上对自己是不同的,以前也不是没顶撞过皇后,也没出事。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场祸事的源头不是皇后,今日的许月娆,不就是昔日的她吗?
他宠着她纵着她,如今也能那般对许月娆。
可从嫔降为才人,那些被自己收拾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她不能失去禧嫔这个封号。
情真意切地注视着谢冉,孙羽仙满脸悔恨:“您知道的,臣妾从进宫就一直爱慕着您,私罚许贵人是她污蔑臣妾对您的心意,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晾成大错,求皇上开恩!”
许月娆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一顶大帽子盖在她头上。
她冷眼看着唱念俱佳的禧嫔,“禧嫔娘娘,臣妾自进宫便病卧在床,连聚芳阁的门也鲜少踏出,又怎么会说出污蔑娘娘的话,望圣上明鉴。”
“许月娆!”这一刻,孙羽仙对许月娆的恨意超过了皇后众人,她怒视着许月娆,刚开口,谢冉抬手,让太监赶快把人弄出去。
孙羽仙垂死挣扎,口不择言,最后也被他让太监堵住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坤宁宫。
皇后胸口那股气终于顺畅,脸上也带了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坐到谢冉身边,亲手给他奉茶,跟他说七皇子的近况。
然而谢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随口应付两句便有些疲乏,起身准备离去,走过许月娆身边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停,“朕记得,许贵人已经病了好长时间了?”
“回皇上,太医说臣妾身体虚浮,所以小病小痛格外多,只怕……短时间不能痊愈。”
昨日禧嫔那场罚跪让她吃了苦头,她又顶着久病的名头,来时连胭脂也没擦,此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谢冉咂咂嘴,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在她脸上和脖颈上扫了几遍,细心叮嘱:“朕的许贵人可不能一直这么病着。”
“只要你身体好了,朕带你去虚云观,让玉清真人给你测个极好的封号,择日封妃。”
“皇上,”许月娆跪倒在地,“臣妾惶恐。”
站在谢冉身后的皇后和满殿的后宫众人又惊又怕,羡慕妒恨的目光落在许月娆的身上。
还未承宠便让皇上许下封妃之诺,他日要是让她伺候在身旁,那贵妃皇贵妃之位……
许月娆觉得,要是这些人的目光能化成实质,自己肯定被戳了几十个窟窿。
偏偏谢冉还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烫,临走时,还强调刚才所说不是一时兴起,让能够代表他的四品内宦――顾延,送她回聚芳阁。
这可是掌管东辑事厂,身兼司礼监秉笔的顾督主,送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不觉得大材小用?
许月娆刚才看到这位熟悉的青年太监,就想起两人不只见过两面,那次和沈心然见到的顾督主,也是他。
所以,心里愈发忐忑。
等谢冉一走,她顾不上那些神色各异的妃嫔,微微垂着目光,对奉谢冉之命留下来的顾延道:“厂臣事务繁重,我身边有宫女太监伺候,不用劳烦。”
“贵人说笑,臣奉圣命,不可违抗。”
“……”
他说着往前边走去,一副忠心好奴才的样。
许月娆看着他的背影,终是不敢明面对上这个权势在身的顾督主,披上纤云递来的披风,向坤宁宫外走去。
坤宁宫和皇帝居住的乾清宫在一条中轴线上,明黄的瓦,朱色宫墙,外面的御道上还有些没来得及离开的妃嫔,看见他们这行人,避出一条道。
许月娆脚步匆匆,一路上要么注视前方,要么偏头和纤云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走到聚芳阁的时候,不只脚底冒汗,连后背的亵衣也有了湿意。
她站在殿门前:“我已回到聚芳阁,厂臣可以和皇上交差了。”这番话,只差没明摆着说“你可以回去了”。
顾延已经很久没听到人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他比许月娆高得多,把她颤抖的眼睫和不安蠕动的嘴唇看得清清楚楚。
他察觉到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她不高兴,还有点气劲。
而这些情绪,都是对着他的。
抬手示意纤云和守门的太监退下,纤云迟疑,被他瞧了一眼,仓惶地低着头走入殿中。
纤云的离去就像把许月娆的底气也抽走一部分,她眼睁睁看着纤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回头看向顾延:“顾督主――”
“为什么不继续叫臣厂臣了呢?”顾延腿长步子宽,两步便贴近她的身前。
许月娆往后退,砰地靠到殿门的门槛上,一只手隔到她的头和门槛之间,大拇指好巧不巧地贴着她的耳朵。
明明只是些许温度,却像带着燎原大火,从耳朵窜到脖颈,再到脸颊。
心底那点猜想应验,许月娆偏头避开,“顾督主,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仅能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你也会失去皇上的宠信,死无葬身之处吗?!”
“。”顾延轻笑。
他就像没听到许月娆的话,手从她脑后移至脖颈,手指在那圈细棉布上抚过,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在他的指引下,两人的视线一齐望向巍巍皇城。
“坐在一个位置上太久,慢慢地,就会听不见,也看不到,他能够拿在手里的,是我精心挑选送上去的,他听到的,是从我的嘴里传出去的。”
“那张宝座,就像一张网,把他牢牢地捆在里面,而我,还是他最忠心,最得力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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