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没有公主的命,就不要有公主的病。然而真做了公主,却不单单只有病,稍有不慎,更会要命。季如梵直到临死前,可能才真正体会到当公主,尤其是当皇上最宠爱的裕公主,有多么悲惨。
国色天香,容貌和才情过人的她,打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深得帝宠。可是她的人生却没多少能让她自己抉择的,例如婚姻。在她尚不足周岁的时候,她的父皇为了激励即将出征边疆的忠远侯,特意将裕公主指婚给了他即将出生的孙子。
“忠远侯一生为朝廷效力,战功显赫。若是你府上这次生下的是男孙,那朕便招他为驸马,将梵儿指给他。”皇上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季如梵的未来。
忠远侯没有令皇帝失望,在边疆的战场上赢得漂亮,再次稳住了边境的局势。而忠远侯府更没有令皇帝失望,果然顺利诞下嫡孙,尚在襁褓的他,理所当然成了将来的驸马。
庆功宴上,同样被乳娘抱在怀里的季如梵根本不会想到,日后那个比她还年幼一岁的未来驸马袁一恒会将她害得这么惨。皇家的儿女,自幼就享尽荣华富贵,但长大后也要相应承受比常人残酷得多的代价。皇子间为了帝位,手足相残,大多情况下只能存活一个,而那些娇美如花的公主们,大多则被作为奖励或者联姻的需要,被指给了朝廷重臣后代,更惨的,可能就得远嫁异族他乡,从此和亲无归路。
季如梵有很长一段时间自我安慰道:“父皇给我挑选的驸马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年少有为,是个少年英雄,威武帅气,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容貌外形,都还算相衬。”
可是这件事情不能深想,只要想得多些,她心底就还是会幽幽叹息。从小跟在身边的宫女璇儿无法理解公主为何每回见了袁少将军就这般的惆怅。难道是舍不得分离,难得见一回,便又要目送袁少将军出征?
“璇儿,你说,本宫,会幸福吗?”
季如梵本想问,她跟袁一恒成亲后,是否真的会幸福。可是这种话,不能轻易对别人说,即便是身边如此亲近的人,她还是不敢全盘托出。毕竟,皇家的压抑教会了她,克制。
“公主,你当然会幸福啦!你不是一直都很幸福吗?”璇儿从小就被挑选到裕公主身边近身伺候,自然跟季如梵的感情十分亲厚。在她这个宫女的眼中看来,公主的生活当然是幸福得不得了!且不说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这未来驸马更是一表人才,英姿挺拔,而且年纪轻轻就立下战功。
这简直是天下女子做梦都渴望的生活吧,她不明白公主为何总是心事重重,有时竟然还会愁眉不展。现在竟然还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璇儿实在不知该怎么作答。
“我还是觉得与你们在一起相处时,更轻松,也更愉悦些。”季如梵看着璇儿,有些黯然。
皇帝算是个开明的人,所以在他们年少时,就会不定期地召见袁一恒,制造裕公主与她未来驸马的相处机会,以免婚后感情不合。大抵也是因为季如梵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吧,只可惜身为公主,总要有自己的使命。可是季如梵每次见到袁一恒,就浑身不自在,相识也算多年了,比起与其他的男子,跟他的见面,相处时间都是最长的了,可是,季如梵始终没有半分心动的感觉。
但她知道自己与袁一恒是有婚约的,也知道他们的婚事也就在这一两年里,等到这次出征结束,父皇论功行赏之时,就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婚期越是临近,她的心情就越是烦乱,像是心底深处冒出的抗拒,在与自己的理智和使命奋力撕扯。
直到前去围场狩猎的那日,她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璇儿在替她更换戎装时,也察觉了她的异常。
“公主,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璇儿本不该多嘴,可是公主的样子,着实令人有些担心。
“嗯,为何这么问?”平展双臂,从镜子里看着璇儿为自己整理好衣领,腰带和袖口,换上戎装的裕公主气势不输男儿。
在这个边境连年烽烟四起的国度,没有人谁能真正安枕无忧,所以就连皇家子女,都不能忘了骑射格斗的本能。也正因如此,身为公主的季如梵也能参加每年的皇家狩猎。
“梵儿啊,今年的皇家狩猎,朕特地叫了一恒,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皇帝很少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这一回却特地将她叫了去。
季如梵知道,这是父皇在暗示该增进一下感情,准备成亲了。心中苦笑,但却无奈,谁让她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就被指婚给了这个人呢。然而她没有料到,在皇家猎场,那样的严密防卫下,堂堂裕公主竟然被混进来的匪人给掳走了,而且事后还被带出了京城。
被囚禁在深山里的季如梵再也没有裕公主的高贵和优雅,衣衫凌乱,头发散乱,每日都在想办法与掳走她的马贼头子周旋。然而等到她受尽屈辱,终于寻觅到一个逃生机会,赤脚磨破了皮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想去附近的县令府衙报官求救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更令她悲痛欲绝的是,被禁锢了半年时间,天下已经变了个模样,当初还好端端的父皇竟然突然病倒无法理政,如今把持朝政,发号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未来驸马,袁一恒。
而更玄妙的是,县令非但不肯受理季如梵的报案,还说她是疯妇,竟然敢冒充高贵的裕公主,罪该当斩。要不是现在为了替皇上祈福,天下大赦,非得给她斩立决!
“不不不,我不是疯子,怎么可能还有裕公主?我才是裕公主,我才是啊!”季如梵慌乱又无助地呐喊着,却被无情收监。
蜷缩在牢房之中的季如梵虽然憔悴疲惫,但心想着,这一回总该算是逃离那个魔窟了吧。远离京城的县令自然没有见过裕公主,自然任由自己说破嘴皮子也不会轻易相信。
“没关系,只要逃出来了,一步一步想办法回京城便是了。”季如梵咬着自己的指节,微微颤抖着身体,不停鼓励自己。
牢房大门忽然有了动静,铁索有被扯动和落下的声音,季如梵已然很困倦,正要乏力地睁开眼睛。犹如噩梦的声音传入耳朵,马贼恶匪的笑声像一道闪电,劈碎了季如梵的美好愿望。
“还想告官还想溜?除了细皮嫩肉,容貌可供享乐,你以为你还是过去的你吗?”粗糙有力的大手狠狠捏住季如梵的下巴,凶狠,毫无怜悯疼惜之情的双眼盯着她。
“只要我一日没死,我就永远不会放弃。”季如梵的声音不大,意志却很坚定。
“不愧是金枝玉叶啊,都这样的下场了,还嘴硬不肯服软。不过这样也好,让你看看你心里的好驸马是如何对你的。”
还不等季如梵开口,就被生硬地拖拽,带出了牢房。这一次,她没有了刚被掳走时的恐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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