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玫正准备洗漱睡觉,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程诺同时离开的王子厉。
合着你转了一圈又偷偷溜回来了是不是?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王子!
卿玫看着他,好无奈。
王子厉单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举起手里的药膏,晃了晃。
卿玫立刻去看他的脚踝:“很严重吗?”
王子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点头说:“嗯,很严重,痛的厉害。”
这可是大事!
卿玫立刻将他放了进来。
“来,我看看,实在不行,我打车送你去医院。”
她一边说着,一边捞他的裤腿,根本没有发现他注视她时,专注地几乎将人溺毙视线。
王子厉扶住她的手。
卿玫一愣。
下一刻,他将她轻轻推到椅子上。
他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卿玫:“王子厉?”
王子厉低头注视着她的脚踝,绷着声音说:“你只关注我的伤处,难道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吗?很痛吧?”
他修长骨干的手指挽起她的裤子,将裤脚整整齐齐折了几道,露出她肿如馒头的脚踝。
卿玫摸摸自己的胳膊,觉得空气突然凉了下来。
王子厉声音冷淡:“他就这么放着你。”
“什么?”
王子厉抿起了嘴,没有再说话。
他一只手捏着药膏,将乳黄色的药膏挤到另一只手指尖。
“你的脚踝肿的太厉害,晚上如果没消下去就去医院吧。”
卿玫笑了,“你这话有些熟悉啊,不是我对你说的吗?”
王子厉拉长了声音,带些不满,“教练在教训我之前,要先学会照顾好自己。”
嘿,她居然被她的小徒弟训了。
她歪头看他。
风吹起蓝色的窗帘,将佛手柑的清香送到鼻尖。
他的手贴在她红肿的脚踝上,随着药膏抹过带来一阵阵清凉。
卿玫低垂眉眼,感受他指尖上的轻微颤抖。
她笑了:“我没事的,一点不痛!”
他的牙齿咬着下唇,在漂亮的唇瓣上印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盛夏晚风中,他吐出一口将五脏六腑都冻住的冷气。
“骗子。”
卿玫:“你说什么呢,有这样跟你教练说话的吗?”
王子厉声音低哑:“我都看到了。”
卿玫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当年的冬奥会上,你很疼吧?哭的好伤心……”
卿玫嘴角的笑容一僵。
这件事就是她一辈子的伤疤,不能提,一提就疼一次。
卿玫的腿往后缩了缩,从他手中逃离。
王子厉抬起头,眼中润而黑,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牢笼似的雨。
卿玫低头,不去看他,“好了,我没事,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我给你假。”
王子厉直直盯着她,坦然又莽撞的目光让她避无可避。
卿玫有些恼他。
“快点走吧,一会儿总教练过来。”
王子厉整个人一僵,迅速起身,身子一摇,朝后倒退一步。
他扭过身,一言不发,跑了。
卿玫无奈摇头。
她关了灯,准备睡觉。
夜深了,脚踝也疼的厉害,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拥着夏凉被玩手机,上微博搜一圈,发现“卿玫复出”话题已经成了热搜。
她点进去一看,里面有人真情实感骂她的,有人看戏吃瓜的,还有人坚决拒绝她复出的,有个记者大V还贴出了几张宿舍院墙的照片,说她看见记者急急忙忙掉头就跑,翻墙跳进了院里。
说的她活像是狗急跳墙。
卿玫嘴角一抽,按灭了手机。
她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突然听到细微的“叮铃铃”声从门口传来,像是有人在刷新微博首页。
好哇,这帮年轻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居然在楼道里刷微博,难道是白天的训练还不够重?
卿玫闭眼睛养神。
不久,她又听到“叮铃铃”的声音。
她拿过手机一看,凌晨两点。
卿玫坐起身,拖着病腿去开门。
今儿个她倒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敢在教练门口玩手机。
她轻轻拉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黑影正依靠着墙壁,盘腿坐在地上。
宿舍走廊的灯关上了,手机屏映出的光照亮一张白如新雪的脸。
明明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却像是知道她来,没有抬头,直接问:“需要去医院吗?”
卿玫算是服了。
她蹲在门内,手指戳着门框,“喂,王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王子厉抬头,“我只知道你痛到凌晨两点都睡不着。”
“那你就一直等在这里?”
王子厉语气很轻,“我怕你晚上难受,又找不到人,就在门外稍微等一等。”
卿玫看了一眼他身上黑色长袖卫衣。
你这不是稍微等一等,你这怕是有备而来吧?
连衣服都换成长袖,你怕不是打定主意要在门口等一宿?
“唉。”卿玫轻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这就去医院。”
王子厉猛跳了起来,搀扶老佛爷似的小心翼翼扶她,连声追问:“很难受吗?能走路吗?我背你去医院吧……”
卿玫歪头看他。
王子厉的话磕在牙上,消失在唇齿间。
他慢慢撇过头,小小声说:“我陪你去……”
他像一只猫,眼睛不肯看你,毛茸茸的尾巴却勾缠着你的脚踝。
卿玫克制住自己,用力摇头:“不行,你可是秘密武器,外面说不定还有记者在,我可不能让我的坏名声牵连到你。”
王子厉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抬脚就走。
这小王子又要去做什么啊!
“哎哎,你给我站住!”
卿玫没喊住他,要去拉他。
他却像是背后生了眼睛,飞快转身,扶好她。
“你干什么?”
“是你干什么!王子厉!”卿玫板起脸,“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数数还有几个月就是国际滑联大奖赛了,那是你第一次成人组比赛,绝对不能出错!”
王子厉的眼眸就像是被春雨打湿的桃花,湿漉漉的花心贴上她的眼湖。
卿玫好声好气问:“你刚才要去做什么?”
王子厉梗着脖子,任性又坚定说:“你不是怕连累到我吗?我要去告诉所有人,卿玫就是我的教练,也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花滑选手。”
“你……”
卿玫简直要被这个任性的少年气死。
他声音微沙,小心问:“这样,你就肯让我陪你去医院了吧?”
他的眼中满满尽是关切,却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她拒绝。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傲慢的小王子在她面前收敛了傲气,开始小心翼翼的了?
她心软了。
“你呀你……”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我怕了你,你自己去跟总教练说,他同意让你去,你就去好了。”
王子厉没有二话,立刻转身,很快,他又转回来,重新将卿玫扶到床边坐好。
“总教练就在楼下住,我这就去问,在我回来之前,你别又跟别人跑了。”
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抛下他跟别人跑了啊?
王子厉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出门往楼下跑。
很快,他回来了,脸上都是汗。
卿玫坐在床上看他,“你看,总教练一定不会答……”
王子厉笑了起来,“总教练答应了。”
“……应……什么?”卿玫睁大眼睛。
王子厉眼中桃花盛开:“教练,你要问问总教练的意思吗?”
卿玫真打电话去问。
杜松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你就去吧,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话不能这么说……”
“在我这里,话就这么说。我这么跟你说吧,卿玫,别说一个王子厉,就算一百个王子厉放在我面前,我也会先选择你。”
他低笑了一声,“这句话说的有些晚……卿玫,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抱歉,那时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网络暴力……”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卿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她的头脑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被背在一个单薄却并不瘦弱背上。
医院冰冷的灯光在他的发丝上集聚一小滩银水色。
卿玫抬起头,摸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我……”
王子厉打断了她的话,他声音轻而温柔,“别哭了。”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对她说这句话了。
在她被她的母亲骂到阳台上罚站,他却只能远远看着的时候;在她一次次摔在冰场上,他却无法靠近的时候;在她跟腱断裂断裂,短暂的恢复期后继续坚持上赛场,却因为严重扭伤跪倒在冬奥赛场无法出场的时候,他就想对她说这句话了。
可是,他当时离她太遥远了。
她是天上星星,他只是地上的观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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