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349“安远翔夫妇”事件调查收尾

    349 “安远翔夫妇”事件调查收尾

    白日盛大，晴天朗朗，然而太阳底下从无新事，光明照耀不了所有阴霾。

    松江乡下一处人烟稀少的野渡浅滩上，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的人分散了部分到附近乱树林里去寻找线索，剩下约一半的人手就在河滩上仔细勘察着什么，扁头和阿强在两个队长指挥下都面露难色忍着要吐不吐的神色痛苦地将两段什么黑漆漆状若焦炭的东西装进了不知哪里翻出来的已然发黄的白色裹尸布里。

    陈深捂着鼻子看着那两个辨认不出什么信息的黑炭一般的玩意，余光瞥见苏三省在自己身后伸长了脑子僵着脸就是不肯走上前一步，一下捞了他的肩膀往前一推，浓烈的不可琢磨细品的气味更加充盈了鼻端，让后者的鼻子都经受了更进一步的剧烈冲击。

    “来来来，苏队长，走近点看更清楚嘛，别客气。”陈深笑得眼睛都变小了，心情很愉悦的模样。

    苏三省终于端不住那面无表情的架子了，在强烈的某种腐败了的烧烤味道的冲击下一手捂住了鼻子，怒瞪着陈深。

    陈深目光已然聚焦在那被勉强收敛在白色裹尸布的东西——是几乎快看不出什么人样的被烧过的尸体。

    从安远翔夫妇失踪后，55号行动处的大部分特工就在四处查访他们的下落，以那天监视安远翔夫妇反被偷走的两个55号特工的工作证件为主要线索，他们终于打听到当日有两个行动处的特工是从原租界区看管严格的哨卡出去了，而翻遍行动处的出勤记录又经过一个个当面核对清点人员的程序后，发现那个时段行动处并没有派人去外面。陈深又带刘二宝去亲自询问了那天看管哨卡的日本士兵，让士兵尽可能详细描述了一下所见的这两个“特工”的样貌，二人的的身高外貌大致来看都很像是安远翔夫妇了，只不过日本士兵坚持当时这俩特工都是男的，估计是那老婆女扮男装了。

    有了这线索，接下来就是紧盯不放命人沿着这个出城路线一路追踪打听——这并不容易，比较费时间，毕竟世道乱，要找到出了城的逃犯的确切下落，不下力气是不行的。陈深分了几条线路让手下去追，还找上当地的青帮小头头，专门打听那种当前世道专做偷偷护送人绕过日本人大路哨岗转道逃难乡下生意的人，还真打听到了前几天晚上有两个小痞子亲自开船送人一直没回来，那小船也是比较值钱的财产了，小头头也在找，后来发现船被日本人收缴了。再去打听，收缴小船的日本小兵说是看到船飘在河里没人收就拿过来了。顺着此条信息一路查下去，扁头按图索骥，想到这可能涉及到毕忠良能不能放出来，涉及到陈深的前途乃至自己以后的前途，因此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办事，最终顺着小船可能的漂流方向在沿途一一仔细搜索，终于今日就在松江乡下这河的下游发现了一堆柴薪燃烧过的痕迹，找到了两具烧焦碳化的尸体。

    尸体周边没啥值钱的东西，灰烬里扒拉出很少的一点头发和衣物的残片，边缘还有些烧剩下的少量带血的残破法币，可能烧之前被人全方位搜过，有些口袋里装的小钱被血浸透了那些人就没拿，随意散落在旁边，烧尸体的时候这些钱没扔到火里也被波及到了，包括那两本行动处特工被偷的证件。一本已经完全烧毁了，一本烧得只剩了一半，不过从那证件上残留的照片来看，这照片已经被换了，照片中人是安远翔妻子沈玥的五官，但面目是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模样。

    从搜集到的证据和之前侧面打听到的城门哨卡日本兵的描述来判断，这烧焦的两人九成以上是安远翔夫妇无疑了。他们灌醉了行动处特工偷了工作证，换上准备好的男装照片，以便衣男子的装扮持证安然通过了城门哨卡。而且据日本兵所说，问了他们几个关于行动处的问题包括行动处最近的出行任务都回答得顺畅也没怀疑什么就放人走了。出了租界城区，他们就找到了当地黑道联系人去乡下逃难，途中携带的财物可能露了白，被护送的小痞子起了杀心，痞子杀了人就挑了偏僻的地方放火烧尸，带着所有财物逃走了，船也不要了。

    接到扁头的消息，陈深带着人出门时，看着苏三省又想去唐山海办公室，于是笑眯眯地开口邀请苏队长携第三分队协助去现场勘查。

    苏三省也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不悦之余没有表现得很抗拒。最后剩下了唐山海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从窗口看着他们一行人奔出行动处，一脸的若有所思。

    陈深和苏三省忙了半天，到天要黑下来了差不多才收工。回行动处时唐山海等人当然都按时下班了。陈深将两具尸体和搜到的所有残余物件全当做了证物都带回行动处，晚上就让江医生过来做尸身检验，弄出了尸检报告，还连夜加班写汇报材料找柳美娜制作卷宗，迅速整理了所有证据材料。由于李默群有意无意的叮嘱和本来就要盯着柳美娜的心思，苏三省也名为协助实则监视着这一切动作防止陈深可能对那些证物动什么手脚。说实话，对调查到的这些东西他很不满意，安远翔夫妇要是确定死亡了，想要再追究毕忠良的罪责就不那么容易了。

    毕竟人死了，线索全断了，毕忠良怎么推诿都有了退路。

    苏三省怀疑这事是陈深干的，但是陈深这几天基本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手下人都去查安远翔夫妇的行踪了，他哪有空做这种事，除非外面还有帮手……

    想归想盯了一夜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大半夜的李小男特意跑到行动处来送夜宵，自己煲的汤，包了馄饨，送给陈深吃，带多了顺便请美娜和苏三省吃，苏三省本想客气一番推辞，陈深在他开口之前直接说不够，硬生生从李小男手里抢过了食物，自己全部吃完了，吃撑了还找机会冲着苏三省打饱嗝儿，一股子馄饨馅的葱味儿。

    李小男有点犯困想在陈深的办公室睡，被陈深以会吵着她同时嫌她碍事为由赶她回家去睡了，倒是还知道让扁头送她回家。

    扁头送完人也没忘记回来再汇报一下李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云云，然后跟着陈深继续加班，毫无怨言地做事搞材料，整理证物。

    第二天一大早，陈深打着呵欠一身正装打算正儿八经地去梅机关见影佐，备份了一份材料让同样熬了一夜盯梢而红了眼睛的苏三省交给李主任。

    唐山海来上班时，陈深还没休息，一边在办公室里吃着扁头买的生煎，一边看着手里的汇报材料检查。

    看到唐山海，他眼睛一亮，招着油汪汪的手指就叫唐山海过来帮他检查，反正这个代处长的地位，他能用多少特权就用多少特权，让一旁等着要说什么话的苏三省眼巴巴瞧着唐山海进了原一分队队长室还关上了门。

    唐山海看陈深面上有些倦色，微微关切，“一夜没睡？”

    陈深嚼着个生煎含糊点了下头，把材料交到他手里，“你看看有没什么问题？”

    唐山海接过材料迅速地翻了翻，大致情况了然于心，陈深让他看看有没有问题自然不是让他检查校对那些词句有没有疏漏，不过是借着这个给他说明他们组织对于安远翔夫妇事件最后的处理办法。

    唐山海瞥了下办公室门口关着的门，压低了声音问，“这两个人……”这两个人自然不会是那晚被行动处抓住的安远翔夫妇，但他觉得中GONG也不可能随便杀什么人……

    “没事儿，去乱葬岗找的刚死的尸体……”陈深小声说了句。唐山海了然，这年头，别说贫民窟天天有人死了尸体只好丢到乱葬岗没人埋，就是有钱人也往往朝不保夕，没有飞机大炮的轰炸，也随时遇上流氓劫匪，天天死多少人，要找个差不多合适的尸体烧掉并非难事。再说，中GONG不像军统奉行以暴制暴的传统，以前有过的红队随着顾顺章的叛变也早就销声匿迹了。

    陈深看着唐山海由于沉思而不自觉拧起的眉，饱满光洁的额头显出些淡淡的纹路，在他眼里也是可爱得不行，好像清早的金色晨光里黄浦江上碧波荡漾的水面，鱼鳞般的浅浅波浪温柔而顺从地随着轻风向前推进。

    想象了一下不由心情大好，笑了出来，惹来唐山海“有病”的一瞥。

    “你要是好奇到底怎么做到的，去问问小男……不过她最近两天有空都要到嫂子那里陪着。主要是她那边联络的行动组成员干的，脱身方案是早准备好的，我估计那两个所谓杀人灭口逃跑的小喽啰也是我们安排好或者动员过的人……”陈深站起来，凑近了还在认真看材料思考的唐山海，猛地搂住了那人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

    唐山海腰在他手里颤了颤，听着话音才忍了下来，等陈深说完了，迅速拍开了他的手，要怒不怒地，瞬间打开门，脸色不虞地出了门去。

    半真半假的生气面容，好像又跟陈深互相挤兑了一下。唐山海本想问问陈深刘兰芝当下是什么情况情绪有没有好些，想想又没有意义。

    谁都心知肚明，只要毕忠良不回来，刘兰芝的精神就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