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随设身处地地替傅行此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她是傅行此, 她肯定不希望自己九年来写给妈妈的悄悄话被别人看到, 毕竟那些信几乎囊括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脆弱。骄傲如斯的人, 怕是会感到难堪。
转念一想,他把手机给她,就得有老底被扒干净的思想觉悟,别以为邮件就万无一失没人注意, 她这不就注意到了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宴随心里那点偷看别人隐私的心虚挥之不去,以至于她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只知道把头埋在他胸口做鹌鹑状,抱着他不撒手。
傅行此只当她还在生母亲的气, 任由她抱了半天, 本着转移话题外加活跃气氛的目的,最后他来了一句“粉都蹭我衣服上了”。
这般不解风情。宴随当即推开他,并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看到了如他所言的粉底痕迹,白花花的一片。
傅行此低头看一眼,下意识去掸了几下, 再抬头看到她满面恼羞成怒,似乎被她的样子愉悦到了, 嘴角溢出笑来,一把把她拉回来, 摁着后脑勺再摁回去“再蹭, 一会省得卸妆了。”
宴随死命不肯。
一个压头, 一个拼命反抗抬头,当然宴随之所以还有与之抗衡的力气,是因为傅行此没跟她动真格,仅用了三分力,逗猫似的耍她玩。
再玩下去女朋友就该真生气了。他顾忌着后果,勉强还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收了力道。
没了压迫,宴随终于稳稳当当把头抬起来,已是气喘吁吁、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喊他名字“傅行此”
对比之下,傅行此则气定神闲,好整以暇。
他先是得逞地笑,而后渐渐收了笑,表情变得凝重,眼睛里染上一层别的东西,双手也从她后脑勺和身侧变成了捧住她绯红的脸颊。
他低头,缓缓逼近。
宴随没有闪躲,瞳孔里他的倒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在临门一脚的距离停了下来。
呼吸交换。
“让亲么。”傅行此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说话间,唇尖已经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像有蚂蚁爬过,酥酥麻麻。
遭到宴随的嘲讽“突然这么礼貌我都不适应了。”
重逢第一天互相看不顺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他就敢直接下嘴一通乱啃,脸皮比城墙还厚,没告他性骚扰是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现在倒是装模作样亲之前还要问一下了。
“被打怕了。”傅行此问,“这次会挨打吗”
“你试试。”宴随食指拂过他脸上暗红色的痂。
傅行此真的试了一下,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退开些许距离,探究地等候她的反应。
宴随没让他失望,抬手就在他脸上打了一下,骂道“臭流氓。”
挨打了,却是莫大的鼓励,他闷笑出声,低头深深地吻下去,多日来的担忧和思念,全部融在其中。
热烈得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
先前宴随刚跟他闹完,喘息还急着,根本架不住他的热情,没一会就缺了氧,呼吸困难,求生本能下,她推搡着挣扎着试图躲避。
此时此刻的傅行此没有任何绅士风度或体贴可言,暌违已久的身体近在咫尺,所有感官统统只剩下她,每一寸滋味都是让人上瘾的食髓知味。
触觉是她柔软的身体和濡湿的唇舌、视觉是她颤抖的睫羽和微湿的眼眶、听觉是她语不成句的求饶和气若游丝的喘息、嗅觉是无数倍放大的她身上的香味,不知名的甜腻花果香,经过一天的挥发只剩半缕淡淡的尾调,却愣是成了催情的利器。
血性在血管里大肆蔓延,所到之处,深之又深的占有欲、毁坏欲沿途大开杀戒。他每一根神经每一粒细胞都不再是他傅行此的,成了宴随的俘虏,臣服于她,刻上她的名字,被她完全左右。
这一刻,即便世界毁灭他也无暇顾及了,只想溺毙在她的眼睛里,身体里。
就近便是办公桌,他托了她的臀将人抱至办公桌上,胡乱扫开半个桌子的杂物。
窗外是万家灯火。
宴随瞄外头一眼,羞耻感立刻上来,拢紧了领口发号施令“关灯。”
“看不到。”
楼层很高,附近没有可以媲美高度的建筑,整个房间更是只留了办公室门口一盏微弱的灯光而已。
“不行。关掉。”宴随突破不了心里那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傅行此拗不过她,松开她去熄了灯,走回来的半道,又得到另一道完全没有必要的指令“还有窗帘。”
这下傅行此不干了,没搭理她,径直走到她身前“关了我看不到了。”
宴随下意识反问“你要看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傅行此说“看你。”他补充,“想看你。”
宴随“”
她失语的一两秒钟时间,他就当她默认同意了,但他俯下身之前,她又有了新的要求“桌子太硬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傅行此咬牙将她提溜去沙发。
宴随没再找傅行此麻烦,但不代表接下来就万事亨通,他们又有了新的难题,而且非常难缠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套子。
可再多的理智也浇不灭熊熊燃烧的火焰,蓄势待发的关头,喊停的痛苦不亚于被判死刑。
傅行此在宴随嘴角亲一下,看着她不甚清明的眼眸,对孩子抱持极大抵触的人破天荒头一次在安全措施上抱侥幸心理“安全期”
宴随摇头。
危险期。
他又亲一下“那不管了”
宴随的神智早就被他的热情灼得支离破碎,理解能力迟钝且缓慢,闻言只是下意识摇头,“不要。”
手臂和双腿却缠在他身上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
女人的口是心非在这这时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当真就是傻了,傅行此笑“那不管了。”
那瞬间,宴随有片刻的失神,而后脑子才后知后觉地恢复思考能力,弄明白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他们正毫无阻隔,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靠近过,近得每一片黏连的皮肤、呼吸、心跳都合二为一,近得整颗心都被烧得滚烫,在胸口剧烈跳动,快要不能负荷。
“你完了。”她恐吓他,“你要当爸爸了。”
“你才完了。”傅行此反恐吓她,“生孩子可痛了。”
宴随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什么,因为他没有给她机会。
办公室外头。
秦治整理好会议报告,打算送去给傅行此,走到办公室前,他抬起手,正要扣门,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划过脑海,他的指关节在敲下去距离门还剩零点一厘米的距离时,紧急刹车,受了惊吓的猫一般猛地提起老高,速度之快,差点跟空气摩擦出火树银花的效果。
秦治背上冒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门缝下没光了,黑漆漆一片。傅行此进门那会,明明房间里是亮着灯的。
他差点又坏好事了
秦治没敢在房门口多待,唯恐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事后被杀人灭口,怀着死里逃生的后怕回到外间,碰上有人整理好会议时傅行此要求的文件前来,秦治额角一跳,如临大敌,“唰”地一下,伸手拦人“你干嘛”
对方被他这防贼似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弱弱解释道“傅总要的文件,刚才开会的时候说了的。”
秦治回头看一眼傅行此办公室的方向“傅总在忙,你过一会再来。”
秦大助理的吩咐,对方尽管一脸懵逼,但不敢不从,只是这个所谓一会未免太过笼统,让人难以把握,于是小心翼翼问道“一会是多久开会的时候傅总说这文件很急”
秦治说“二十分钟”想了想,二十分钟未免太小瞧人了,于是改口,“半小时吧,要不一个小时也行。”
对方“”
秦治“”
大眼瞪小眼片刻,秦治说“行了,你把文件放这吧,一会我给你送进去。”
终于把人打发走,秦治捧着文件夹头疼不已,莫名有种自己成了古代皇帝房门口那个守门的敬事房太监的错觉。
事实上他的猜测没有错,傅行此一直在里面待到后半夜才出来,神色淡然地问道“张超的文件送过来没有”
秦治立马给他递过去“来了。”
他看起来颇为清心寡欲,要不是脸上又多了一道伤痕,秦治都要开始怀疑是自己思想太龌龊误会了总裁大人。
傅行此拿着文件回房,没去办公桌,回到依然凌乱不堪的沙发,开了旁边微弱的落地灯,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腕表和一节修长有力的小臂,在昏光下泛着肌肉流畅的光泽,他微微垂眸,开始翻看文件。
从宴随的角度看过去,要多斯文就有多斯文,谁能想到刚刚的他有多禽兽呢
宴随在他面前走了两步,这人没给一点反应,当她不存在,她又去他的总裁椅上,脱了鞋,脚尖点地转了两圈,若是有旁人看见这幅画面,怕是心魂都要被迷得七荤八素,但沙发上的人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什么拔吊无情的禽兽饱食餍足就翻脸不认人
宴随光着脚再次走到他面前,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揣得他手里的文件都移了位。
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傅行此抓了她的脚腕,他抬眸,眼里是促狭的光“还想再来一次”
“你想谋杀我。”
最开始的时候,明知她刚跟他闹完喘不过气,还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饿狼扑食一样,她真的以为自己要窒息了。方才没空跟他计较,现在越想越气,忍不住要秋后算账。
“你指什么”
宴随腿再用了一下力。
傅行此缓缓松开她,继续低头翻阅文件,“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她具体指什么,因为刚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真的都恨不得弄死她。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宴家就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
罗子琴一夜没睡好,脚步虚浮地下楼来,看到傅行此是独身前来的,她憔悴的面上现出几分失落“阿随还好吗”
“她现在还好,但是以后好不好,就看您接下来的态度了。”
等阿姨泡完茶走开,罗子琴轻轻开口“阿随脾气倔,你帮我劝着点。我一时生气,有些话并不是本意”
“阿姨。”傅行此打断她,“其实您真的遗憾过阿随不是个男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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