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闫东亭变成柏豫章

    第四章  闫东亭变成柏豫章（或许是做过弱势群体的缘故，柏豫章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闫东亭看了史书以及科举的一些“名家经典”之后，才惊讶地发现现在这个世界里男子女子地位与他之前所生活的世界竟然是颠倒的！这里竟然以男子为尊，女子地位低下，类似于他生活那一世里的男子。他不禁啧啧称奇——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真没有想到男子还能有翻身做主的一天。

    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他常常不甘心，不满自己是个男子的身份，想要好好念书，想要比一些女子都做得更好，可是所有的人都笑话他，不看好他，甚至包括很疼爱他的父母和长姐。他们只希望闫东亭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渡过一生，希望他按部就班地选个好女人嫁了，然后相妻教子，不再想那些不着调的事情。

    他们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些：“男子么，只要略微识几个字就行了，念那么多书干什么？多学些厨艺针线上的活儿才是正经，或者学学如何讨好女子，不让自己失宠才最重要。”

    “男子就该固守自己的本分，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往外面跑，要好好照顾家里。做官、赚钱、应酬等等事情都放着让女人做吧。”

    “女子是做大事的，养育孩子、家务事都是男子的责任，就该为了孩子付出、为了这个家付出......”

    凡此种种，让闫东亭对结婚生子心生恐惧，他一直担心自己所托非人，嫁了一个不着调的妻主大人，然后一生悲苦。若是如此，就连他的父母长姐也救不了他，因为“投胎莫做男儿身，百年喜乐由他人”，若是嫁了人，他的一切包括性命就都交到他的妻主大人手中了，便是父母长姐都左右不了。

    当时他最最幻想的就是能够找到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尊重自己，愿意对自己平等相待的妻主大人，不要太苛待他。哪不知之后就是抄家灭族的命运，一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奇妙的男尊女卑的世界了。

    一开始，他不敢置信，惊喜于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多前世没有的权力，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做官、可以将女子“娶回家”，而不是自己“嫁出去”背井离乡的。

    可是认真了解了这个时代之后，他却并未觉得有多欣喜，也并未觉得有多喜欢这样的时代。

    虽然以前的世界是女尊男卑，现在的世界是男尊女卑，但是本质上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当权的那一个性别的人结成了同盟，使劲儿地压榨另一性别的人，真真是快要把别人被逼死了。为什么就不能男女平等，既不要女子压迫男子，也不要让男子压迫女子呢？

    他这辈子只不过是命好投胎成了男子，就好似在前世的世界里面命好投胎做了女子一般。

    可是他前世做了那么多年受女子欺压的男子，他甚至被欺压、压榨的另外一个性别的人过得有多苦、多难，想事情的时候思维会不断往反抗这种欺压的方向去想，常常觉得自己性别错位了。

    比如，在看待蔡思瑾这个人的时候，很多男子喜欢读史，喜欢看他权倾朝野掌天下权，然后飘然离去废除首辅职位，造福千古。他们希望成为蔡思瑾那样一个名留青史的人。可是女子呢，更看中蔡思瑾这个人人品好、爱重妻子。不但一生都未纳妾，也立下的家训——凡是蔡氏家族的子弟都不准纳妾。

    三百多年来，蔡氏家族的人均遵循这个祖训，也有两夫妻实在是怨侣过不下去的例子，但是即便那样也不会纳妾，而是双方协商和离，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是这种例子极为稀少。因为从大晏朝至今，女子的地位都不高，只要男子愿意不纳妾，便是有些坏毛病、坏脾气，大部分的女子也都能容忍的过一辈子。

    所以在读《静思文集》的时候，好多男子羡慕的是蔡思瑾可以携美同游，踏遍大晏朝的山山水水、潇洒不已。女子羡慕的是周水静的才情，以及她与蔡思瑾二人的夫妻情深，深切盼望自己能嫁给蔡思瑾这样一个靠谱的丈夫。

    闫东亭也是如此，他掩卷的时候脸上泛着红晕，只觉得自己若是成为周水静，能嫁个蔡思瑾那样尊重自己的妻主，两人一同游山玩水才是美事！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却是要娶妻的，他却常常忘了这一点。

    他能对这个世界之中所有遭遇不平之事的女子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曾经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接下来的几日里，闫东亭通过小心的试探丫鬟小厮，以及家中众人，终于摸清了很多情况。知道了他们这个府邸姓柏，家主柏家宝乃是正三品游击将军，草莽出身，全靠自己打拼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主母名讳乃是喻小慧，是二品武威将军喻大成的幼女。他自己的名字唤作柏豫章，乃是柏家第四子，今年十五岁。

    他上头还有三个兄姐，长兄柏建章，今年十八岁，已经中了武举人，今年又是大比之间，预备参加京城之中的武进士考试。二姐柏雯婷，今年十七岁，正是相看人家准备说亲的年纪，亦或是自己报名参加宫中嫔妃的选拔，入宫给皇上做妃子。三姐姐柏雯芮今年十六岁，正是可以好好玩儿的年纪，还不急着说亲。

    说起说亲、成亲的年纪，又不得不提一提大晏女学了。

    通过读史以及从别人口中了解的情况，柏豫章知道了在三百多年前，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前就会相看好人家，然后立即出嫁，便是家中很疼女儿的那种，最多也就是将女儿留到十八岁出嫁，再晚就是不可能了。若是一个女子到了十八岁都还没有嫁出去，会被所有的人笑话的。

    像蔡思瑾和其妻周水静成亲的时候，周水静就年仅十五岁。

    可是自从大晏朝谢太后开办大晏女学之后，很多官宦人家的女子便读书识字、入女学与同学交际等等，极大地提升了文化水平。甚至有不少县城的女学都开办在官学的旁边，若是有家中权势地位相当的男女青年们，还能找个机会结识一番，互相考察一下容貌、才学、人品，不再凭借以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一套盲婚哑嫁。

    因此，年轻男女们的婚期渐渐往后推，到了三百多年后的如今，大家普遍都是女子、男子都十八岁左右相看人家，然后十九、二十岁左右成婚的。当然也有定亲成婚早的，但便是再早，父母也至少会将女儿在家中留足十八岁，否则其他人会对这一家人指指点点，说他们不心疼女儿，竟然这么早就让女儿嫁人出门子了。

    对于这一点，柏豫章是极为赞同的，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里，男子的地位就如同三百年前的女子一般，十五岁及笄之后就会嫁人，让他很是恐惧。他觉得男子一生最幸福的年华就是在云英未嫁之前，所以推迟成婚年龄对于男子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唉，好像又忘了，他这一世已经在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生活了，不用担心会被早早嫁人了。但是成婚晚，让女孩子们多松快几年、幸福几年，也是极美好的一件事。

    更让他觉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柏家人以前都是生活在边塞之中，今年才刚刚入京，搬入了这座御赐的新府邸。所以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在“新府邸”和“新地方”四处去逛逛，反正他们本就不该熟悉京城的。

    就这样，柏豫章拍着胸脯对自己二姐柏雯婷保证身体已经大好了，希望能让他出去逛逛，可是却被柏雯婷瞪眼拒绝了，硬是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够了才能出门，一点儿都不讲情面，完全遵照医嘱执行。

    柏豫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反抗，他天生还是有些怵女人的，尤其是二姐这样强势的女人。

    柏雯婷叹了口气摸了摸柏豫章的头，说道：“四弟，你日后可以逛街的时候多得很，何必急于一时呢？若是留了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再说了，你二姐姐不日应该就会接到入宫的旨意了，就当是多陪陪二姐姐呗。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我们姐弟二人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柏豫章得意地对着柏雯婷笑了笑，说道：“二姐姐，你就别骗我了，我近日看了这么多书，早就知道了我们大周朝开国之后，皇上就下了旨意，四品官以上的人家若是有适龄的女子愿意入宫，才用参加选秀，若是不愿意女儿入宫，可以直接递了牌子免选，皇上并不强迫。

    爹爹和娘亲这么疼爱我们，这么宝贝二姐姐，怎么舍得不给二姐姐递上免选的牌子，让二姐姐进宫受苦呢？这件事的决定权在爹爹那里，并不是二姐姐想入宫便能入宫的！”

    柏雯婷地用食指点了一下柏豫章的额头，轻笑到：“小机灵鬼，想法倒是挺多。”然后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斜坐在柏豫章的床上，对柏豫章说道：“可是你忘了，爹爹既然疼我宠我，自然会顾及我自己的想法，我愿不愿意入宫，其实主要就看我怎么和爹爹说了。

    我若是和爹爹娘亲说了实话，说什么我要入宫去与其他女人争斗、去夺取权势，目的就是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保护咱们家的人之类的，爹爹和娘亲自然会断然拒绝。但是，我若换一种说法呢？”

    说到此处，柏雯婷换了一副嘴脸，一改之前的淡定从容大气模样，忽而变得眼波流转凄凄切切，既委屈让人怜惜，又艳丽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爹爹，娘亲，我一直在心中敬仰皇上，觉得皇上真是当时最大的英雄。我这一生若是不能嫁给他这样的大英雄，那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爹爹，娘亲，你们就成全我吧！嘤嘤嘤......”

    柏豫章瞪大了眼睛无话可说，二姐姐，你的人设是个御姐啊御姐，你的气场这么足，爹娘难不成感受不到么？你以为这么容易就会骗到爹娘吗？像我只和你相处了这么几天，就一点儿都不相信啊。虽然你演技很好我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但是就凭我对你的了解，怎么可能相信你会是这么儿女情长恋爱脑的人呢？

    柏雯婷转瞬又变脸了，说道：“怎么样？没有破绽吧？爹娘相信了，然后就没有递上免选的牌子，说是听天由命了。可是我知道我只要递了牌子，皇上皇后就一定会让我入宫的。当今皇上乃是大晏朝武将出身，平生最恨之事就是大晏朝皇帝重文抑武，可惜武将出身的将军们又往往舍不得让女儿入宫与文官的女儿们比心计，因此参加选秀的武将之女凤毛菱角。

    便是与其他人真刀真枪对比我都不怕，更何况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所以，我必然会中选的。”

    柏豫章着急地抓抓脑袋，看来柏雯婷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说服了爹娘，爹娘的心眼真是......约等于没有，可以忽略不计了。再想一想同样不长心眼的大哥和三妹，柏豫章忽然觉得压力山大啊。也怪不得二姐姐会这么铤而走险，这么一家子人确实挺让人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