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复仇女神15

    林太太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药的说明上面写着药效八个小时,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八个小时之后,林太太是醒不过来了。

    宿之灵和殷寒合力,把她搬到床底下去,塞到床下面藏好,宿之灵还好心给她塞了个枕头,说道:“我们只有八个小时的时间,一旦林校长发现他妻子不见了,我们就危险了。”

    殷寒把林太太往床下一踢,没好气道:“还有南怀璧呢。依我看,咱们先把南怀璧给搞定了,省得后患无穷。”

    宿之灵:“南怀璧不在,今天是周六,她去山下采购,你忘了?”

    殷寒说道:“那就更危险了,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还得时刻提防着。”

    宿之灵说道:“你没必要那么提防她,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边的,没准我们还可以向她求救呢。”

    她们俩正说话,殷寒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一转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扭头问宿之灵道:“那小孩儿呢?”

    宿之灵也立刻四下回顾,只见屋子里一片空荡,只屋子的门还开着一半,那“哑巴”少年早就没影儿了。

    殷寒当即就傻了,愣了一回儿,才猛地说道:“坏了,这小子报仇去了。”

    她赶忙从床上翻过来,推着宿之灵就往外跑,说道:“他刚才还想办法要加入我们,这会儿忽然自个儿一个跑过去,肯定是看见林太太被我们困住了,要去跟那个老变态拼个鱼死网破。”

    殷寒一边跑,一边气鼓鼓地埋怨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能搞定那老头子!”

    她们俩正在走廊上快步走,宿之灵的轮椅推着也推不了太快,殷寒急得一头汗。

    谁知这时候一转过拐角,明薇薇忽然跳了出来,吓得殷寒当即大叫一声,手就松开了轮椅,宿之灵在轮椅上刹不住车,整个人向前撞去,滑了好一阵子。

    直到她直直撞上了对面的墙,轮椅这才在墙边上停下来,歪在一边,宿之灵当即捂住发痛的膝盖,整个人都撞懵了。

    明薇薇抱着肩膀,看着殷寒,生气地说道:“刚才我就看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了!你把灵灵推走了,你不安好心!”

    殷寒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也不能跟明薇薇发脾气,只能干瞪着她看了半晌,走过去推了宿之灵的轮椅,说道:“我们还有事,晚上回来找你玩啊,乖。”

    明薇薇横在殷寒面前,站定了挡住她,显然还有几分怕她,眼神都是闪躲的,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灵灵的!”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挺起胸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要保护她!”

    宿之灵和殷寒为难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本来有一套完整的计划,可是谁也没想到林太太会在他们两个的桌子下面装录音器,好好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计划乱了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解决了而林太太,现在那哑巴男孩又跑去报仇,时间紧迫不说,半路里偏偏横杀出一个明薇薇来。

    要是正常人还好,奈何她又是个傻子,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宿之灵哄她道:“薇薇,你听话,我们两个有件很危险的事情要去做,你乖乖在宿舍里等我们,把门关起来,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明薇薇跺了跺脚,急道:“不行!我、我要保护你。你要是跟殷寒一起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宿之灵发愁道:“你不能去。你听话,现在就回去。”

    明薇薇受伤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失落,要不是长长的睫毛挡一挡,委屈都快从眼角溢出来了。

    明薇薇小声说:“可是你说了,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她怯怯地看着宿之灵,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她的手,手指刚碰到她的肌肤,仿佛被什么烫了似的,立刻缩了回去,手指不安地绞来绞去,孩子似的胆怯与紧张写在脸上。

    她的语声轻的像一片羽毛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我知道你们都嫌我笨,我也知道我是个傻子。可是,就算我是个傻子,我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呀。”

    明薇薇挺起了胸膛,仿佛是根小木桩似的站在原地,坚定地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是你的小尾巴,小影子,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就帮你做,好不好?”

    宿之灵看着她又怂又倔的样子,知道赶她也赶不走,只好妥协,说道:“带她去吧。”

    一听宿之灵要带她去,明薇薇立刻对殷寒说道:“对啊,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我不惹事的,我、我很乖的。”

    殷寒歪着脑袋瞪着她看了半晌,见她一副不答应带她去就横在这里不走了的样子,末了,气得伸手一指宿之灵,道:“去,推着她,我们得找个人,你跟着,记住没有?”

    明薇薇仿佛得了什么恩赦似的,立刻喜滋滋地推着宿之灵,仿佛不是推着个人,倒像是抱着个奖杯在炫耀似的,摇头晃脑地推着宿之灵一路小跑。

    暮色已经降临了,天边一抹红笼罩着远处的山脉,爬满青藤的窗户上反射出暮色的红光。

    仿佛在这宁静的夏日里,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像是风平浪静的一潭池水,无风起了一丝涟漪。

    明薇薇推着宿之灵跑过一道十字路,轮椅在高低不平的石子上颠来颠去,宿之灵几乎都能听到自己上下牙打架的声音。

    殷寒说道:“你别推着她在石子儿路上跑,一会儿她轮椅散架了,你抱着她走吗?”

    殷寒说着,从明薇薇手里一把夺过轮椅来,对着宿之灵在及膝深的野草里走了几步。

    谁知还没走几步,宿之灵的轮椅就被野草缠住了。

    明薇薇摊开手,一副“你的智力还不如傻子”的神情看着殷寒。

    明薇薇蹲下身去,试图扯掉草叶子,把轮椅从草地里拯救出来。

    殷寒站着待了一会儿,忽然整个人扑到在草地里,一把按住了地上的明薇薇,压低了声音,道:“别起来!”

    她说着,又扯了一把轮椅上的宿之灵,把她一起拉到草地里,说道:“那老头出来了,都别出声。”

    废楼的另一头,林校长洗干净了澡,人模人样的穿上他那一身西装,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就好像一块包着塑料皮的石头似的,身子细长像个鬼影,脸上布满了皱纹,西装却平整,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从废楼里走了出来,站在暮色里看着远处,深吸了一口夏日的气息。

    盛夏傍晚,一丝凉意顺着晚风而来。

    风吹过石子路边上及膝深的野草丛,校长回头看过去,见那野草已经长得很高了,一边走,一边心想,着要请人来剪了才行,不然草长得太多,显得学校过于荒芜。

    他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忽然看见那从深绿浅绿的草里停着一个轮椅,仿佛是个老人被遗留在那里了似的。

    林校长没多在意,只想着那帮野小子乱跑又把轮椅到处丢,真是烦死了。

    不过没关系,也没多久了。

    他一想到这里,心情就舒畅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看到一个轮椅忽然出现在视线里,还是让他多了几分警惕。

    另一头的草丛里,几只虫子从明薇薇的头发上爬了过去。

    她最害怕小虫子,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只虫子的六只腿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然后钻入她的头发。明薇薇被吓坏了,但是一点声儿都不敢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另一只手慌乱地想要抓住宿之灵的手,却抓到了殷寒的手。

    殷寒一巴掌把她拍开,明薇薇瞪大了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宿之灵赶忙抓住了她的手。

    明薇薇陷在草丛里不敢动,就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明薇薇的手死死扣住宿之灵的手,两个人十指缠在一起,仿佛一松手就会掉到什么深渊里似的。

    虫子窸窸窣窣地爬出了明薇薇的头发,从她的脖子上一路爬下去,钻进她的衣领。

    殷寒猛地坐起来,拍落身上的虫子,说道:“走了,走了!”

    明薇薇一听见林校长走了,一下子就崩溃地哭了出来,对着宿之灵哽咽道:“我衣服里面有一只虫子……”

    宿之灵给她拍拍后背,从她衣服下摆里把那只虫子弄了出来,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殷寒满身是土,伸手把宿之灵抱了起来,抱大娃娃似的把她放回轮椅上。

    明薇薇蹲着身子揪缠在宿之灵轮椅上的草,揪了半天,手都划破了。

    殷寒伸手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小鸡崽似的提起来,又徒手拔开地上的草,推着宿之灵上了平整的路。

    宿之灵说道:“你还记得刚才餐厅里那个被摔碎的盘子吗?”

    殷寒拍拍身上的土,低头说道:“你是说那小子找不到刀,就把盘子打碎了,揣着碎瓷片去报仇了?”

    她撇撇嘴,说道:“我要是连续那么久被人猥亵,我估计也要一刀捅死那个人报仇的。”

    宿之灵说道:“可是他没有刀,他拿的是碎瓷片,林校长的西装那么厚,碎瓷片不一定捅得穿,还有他个子矮,根本够不到林校长的脖子,我们要是不去救他,他就死定了!他又瘦又小,在校长面前像根柴火棍似的,那老头伸手一拧就能把他的脖子拧断了!”

    一听到“把脖子拧断”,明薇薇吓了一跳,害怕地抱紧了自己。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主楼前面。

    侧面的门半开着,门里是一片阴暗。

    三个人放低了声音,一点点挪进楼里去。

    暮色已经在天边燃尽了,无边的夜色泼洒下来,正是一整天晦暗的时候,走廊里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走廊上的灯还熄着,置身于黑暗之中,让几个女孩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走廊里,只有林校长的办公室开着门,一点点光从门口透了出来,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地。

    殷寒吓得立刻躲到了拐角后头。

    只见走廊尽头,门外站着瘦高似一把尖刀的林校长,门里站着一块小石头似的哑巴少年,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无声地对视着。

    林校长最先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少年轻声说道:“我害怕。”

    他说着,伸手擦了一把眼泪,肩膀微微颤抖着,一副受了惊吓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校长看他样子可怜,有点心疼,见他身子抖得厉害,伸手把他抱入怀中,说道:“你这是怎么——”

    他的声音骤然停止。

    在暗黑的走廊尽头,躲在黑暗处的三个女孩,大气也不敢出地捂住嘴,由于害怕而挤成一团——

    她们清晰地看见猩红的血色,从林校长的衬衫下方一点点蔓延——

    像是开在黑夜里迟来的一朵花。

    久不开口的男孩沙哑生涩地问道:“你知道每天被人用钝了的刀子一下一下捅进身体有多痛吗?不,你不知道。”

    他说着,将手里那染得鲜红的白瓷片扯出来,又一次狠狠刺入林校长的腹中: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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