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被兜放到了草坪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或者说,这一具身体从来没有晒过太阳。圣杯制造她的时候使她从婴儿状态长大,一切在黑夜里完成,而她来到这里之后,也是在午夜忽然出现在无人个公园,在天亮之前就被人带到地牢,十几天过去,她终于见到太阳。
立香跳起来,用脚尖出碰青草的尖端,伸出手去感受那暖暖的日光,合拢手又什么都握不住。她欣喜地跑来跑去,眼神透亮:“哥哥,我喜欢地面上!”
兜微笑:“去和别的孩子玩吧。”
如果太阳不灼人,那每个人都应该热爱它。可惜兜在无光的地方呆习惯了,站在这里并不能对立香的快乐感同身受。
他叮嘱看守者不要让这孩子们有什么冲突,然后就回到了地下。
立香发现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在她被兜抱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有隐晦的目光看她,等兜一走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里总共也就四五个孩子,都比她年长,看起来都不太友善。
她一愣,随即试图对盯着她的人微笑,收到的只有轻蔑的目光。
她看了一圈,走向其中一个男孩。
人是视觉动物,同等情况下选择外貌上具有优势的人是非常普遍的情况。
那个男孩子的长相非常出色,优秀的五官暂且不提,他是那种再即使看不清脸的情况下也能使人感到帅气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肤色冷白,举止姿态很利落,单凭气势便让人感到傲慢而疏远。
是个让人不太敢和对方搭话的冷酷系帅哥。
立香大概是自带滤镜,无论是药师兜那样给人强烈笑面虎气息的家伙,还是眼前这个满脸写着别来烦我的小帅哥,她都不存在不敢靠近的情况。
顺带一提,她甚至下意识觉得这个冰冷冷的小哥哥也许比总是微笑着的药师兜更好接触。
即使是面对性格更糟糕的人,她好像也能够游刃有余的样子。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你好,我叫立香,是新来的孩子。”她思考着兜说过的信息,犹疑道:“你们都比我来得早呢,所以我应该喊你哥哥对吧?”兜是这样说的,哥哥,虽然这个称呼她喊起来有点别扭。
“……哥哥?你脑子坏掉了么。你是立香?我是宇智波佐助。”少年皱眉,药师兜弄来个了什么东西?
他们今天凑在这里,只是因为兜说他们必须和两位新同伴熟悉一下。
这件事在他看来非常荒谬而且毫无必要。他是为了追寻力量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想要做什么,这些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同伴。
而其他人,他们倒是忠心耿耿地为那个人效命,但是这个叫立香的以及马上也要到的那个圭,根本就是被骗过来的,也完全不是一路人。
“好的我记住了,你是佐助哥哥。”立香扬起一个笑脸,看到对方明显更加不耐烦的表情之后略有些无措:“你不喜欢我喊你哥哥么?”
如果是不是这个好看小哥哥是个傲娇的话,那就是兜传达给她的信息有问题。
她敏锐地察觉到前面十多天的记忆里兜告诉她的东西可能不太对。
宇智波佐助有些恼怒,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他离开背靠的墙壁,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立香:
“听好了,这里没有人和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是通过筛选才留下的吧?那应该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不要在这里玩些无聊的把戏,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像兜一样陪你玩这种自欺欺人的游戏的。
像你这样的家伙,就不应该在蛇窟活下去。”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一时没能来得及反应这过大的信息量。
宇智波佐助冷哼了一声,抬脚走向另一边。
这个女孩天真灿烂的笑容刺痛他了。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为了复仇而夜夜噩梦,来到蛇窟也依然是满腔的愤恨和戒备。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在清楚不过了,故而女孩无知愚蠢的样子就像是在嘲讽他一样,那种天真的家伙也在这里生存的话,他算什么呢?
他不知道药师兜为什么要骗着这孩子,根本就骗不了,只要她呆在这里,她就一定会知道。
如果那个女孩再来找他的话,他不介意用最最直白的方式替兜揭露这里的可怕。
宇智波佐助单手握住别在后腰的剑的剑柄,在这里,只有力量才可靠。
立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发寒。
不是因为宇智波佐助的态度,而是因为,她一直隐隐约约的,对药师兜的莫名恐惧,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证实。
睁开眼睛就在此处,全然无知一片空白,唯一可以获取信息的渠道就是兜,她依赖兜,却也不得不畏惧兜——那个始终笑着的大哥哥,一直给她某种直觉一般的恐怖感。
这种恐惧在这一刻骤然放大了。
“诶!你等一等!”立香追上去:“请告诉我!请告诉我,你所说的蛇窟之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智波佐助脚步一顿,“你很快会知道的。”
最多再过三天,蛇窟血淋淋的一面就会展现在她面前。
立香呆在原地,她忽然感到了恶意,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盯着他,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怜悯,像是看着瓷器破碎时的神情。
就像是一瞬间被鸦群包围,她有点害怕。
几声压抑的咳嗽打破了这种气氛,一个白发红眉的少年走地牢里走出来,所有的孩子都在看到他之后默默移开了目光,只有宇智波佐助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守卫者没有阻拦那个少年,他抓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臂把他甩进来,男孩踉跄了几步跌在草坪上。
少年说:“这是圭。”
圭穿着单薄的白色衣服,双手撑在地上从草坪上站起来,露出的手腕伶仃纤细。
有人发出嗤笑,少年漠然看着圭爬起来,没有吱声。
他的目光移开,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找到了立香。
一步,两步,他走过来。
立香往后退了一点,也许是因为刚刚他对圭太过粗暴,比起冰冷冷的宇智波佐助,立香觉得他更不好惹。
没想到他居然意外地温和,他在立香面前蹲下来,伸出手:“你是立香。”
立香一时摸不准他的什么意思,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摊开放在他手上:“嗯。”
他握住立香的手,连手心都比立香凉不少:“我是辉夜君麻吕。
兜说你比佐助和圭都要乖很多,是个好孩子。”
立香大着胆子问他:“好孩子有奖励么?”
辉夜君麻吕看了她半晌,立香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她觉得君麻吕所说的好孩子未必是什么好事。
“……暂时没有。”君麻吕松开她的手:“如果你一直都是好孩子,说不定会有的。
现在,去认识一下其他人吧。”
他牵着立香,又把缩在一旁的圭牵过来,带着他们一个个一个认人。
其实也不过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名字而已,之后他就走了。
他前脚一走,其他人也都跟着离开。
宇智波佐助走在最后,站在地牢入口处的阴影里朝立香挥了挥手里的剑。
立香读懂他的意思了。
欢迎来找我,如果不怕死的话。
坐在监控屏幕前面的兜十指交叉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君麻吕的态度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看起来是更加看好立香。
是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么?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文件,翻看了君麻吕和立香的身体数据,在立香的数据上备注:心理年龄和认知水平再次上升,粗略估计已经脱离儿童水平。
君麻吕有遗传病,这种几乎不可能治愈的疾病注定了他没办法把自己献给那位大人,他是一定会死的,问题只是他什么时候死。
而那位大人的时间还很长,所以可以耐心地等着宇智波佐助成长,等这桀骜的小鹰展翅的时候。
无疑,这种等待是很危险的,和忠心耿耿的君麻吕不一样,所以人都知道,佐助只是为了得到力量才跟随那位大人,他随时准备反噬。
和那位大人的自信不同,君麻吕始终认为宇智波佐助很危险。
只要有别的合适人选,他绝对不希望大人选择佐助。
所以他才急着寻找合适的孩子。
眼下看来,能有立香和圭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立香和圭对比而言,圭在身体素质上就已经输了,从筛选的情况来看,立香的适应性也更加好,她在筛选后精神状态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自动洗去了那一段让人发疯的记忆。
更何况,立香还是一片空白,无论给她输入什么样的三观,难度都比驯服圭要小得多。
那么……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君麻吕会怎样对待过分天真的立香呢?
兜并没有一开始就刻意给立香塑造错误的三观,他觉得那样会非常无趣。
如果打破天真,那必然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用暴力来控制她,那只会加速君麻吕的死亡。
如果维系这份无知,立香是活不久的,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无法达到那位大人的要求,一切都是徒劳。
退一步来说,即使君麻吕有办法保护好立香并且让她逐渐强大起来,兜也会打破这份假象的。
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非要说的话,其实只是先看看君麻吕会如何而已。
看一看那个为了一朵枯萎的花就追随大蛇丸并为之献上一切的固执少年会如何抉择。
听说那位大人最近被No.1英雄欧尔麦特盯上了,想必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回这个基地。他还有时间慢慢看君麻吕的抉择。
草坪上,立香已经开始和唯一还没离开的圭搭话了。
他很安静,话非常少,也没有太多表情,透出深深的戒备和过度的惊慌。
对于始终表现得很开朗的立香,他无法理解。
幸好立香不会被他的态度逼退,她必须靠近圭。
立香知道他害怕,此刻她自己也害怕到了极点。踏出地牢之前,她的不安是模糊的,就如同面对雾气。
而此刻,她依然面对雾气,但是知道了雾气里藏着噬人的猛兽,那种恐惧也许比直面野兽更甚。
但是她却不得不强做镇定。她今天得知的所有似是而非的信息都是兜允许她知道的,那她姑且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如此冷静,也许正因为一片空白,所以连恐惧都显得有几分虚幻。
如果她的镇静能够安慰到圭就好了。
纵然无知如她,也知道,在这里所有人之中,只有圭和她站在同一阵营。
那是无知而而弱小的羔羊的阵营,是即将被送到祭坛上的一个阵营。
“圭,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可以么?”
圭抱着膝盖坐在草坪上,闻言抬眼看向她:“我知道的,和你不会有什么差别。”
立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居然是暗红色的,之前一直以为是黑色。
这让这个面容普通的男孩的眼睛看起来极寂极深,立香心下愕然。
“……这里的人,都很特别啊。虽然我也不知道普通的定义是什么。”立香这样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刚刚,我还以为我们全都是家人。
只有我,弱小且一无所知。”
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弱小?全基地的人都知道,昨天从实验室里烧起来那一把无法熄灭的火,你可真是很会自嘲。”
立香一拍手:“就从实验室开始讲!我全都不知道!”
另一座城市,拥有蛇一样瞳孔的男人走入一间神社。
“不死的奥秘,就在此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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