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的结束,标志着时间已彻底进入夏末。
各国各族之间的战争又重新燃了起来,不带一点温存,残酷又惨烈地进入了一年战事中最为紧张的白热化阶段。
现也已入秋,在这段时间里,桑麻也一直没有见到斑,偶尔下山看见的行人间都隐约散发着忧愁又沉闷紧张的氛围,这也让她更加清楚认识到战争的真实。
整个宇智波现在大抵就她最闲最没用,尚小不用上战场的孩子都还在努力修练,她倒是顶着公主人质的身份,既不被允许修练,也碍于身份不能上战场,显得尴尬又突兀。
有时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些人异样的眼光。
但好在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宅属性让她在罕无人烟的后山呆上一个月都尚且不为过,她又怎会因为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感到苦恼,再者,一个心理年龄快二十六的人了,也早就对这些看淡了许多。
宇智波战事紧张,外婆在这些时日里却意外不用出门,整天呆在家里陪她。桑麻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用整日置身于陌生人的监视下,也都得益于外婆。当初她刚来到宇智波的时候,年迈的老人尽力为她取得人生自由,保证她不会惹事叛逃,并以自己作为监视人承担了责任。这种事本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同意,但宇智波族长对这个长辈倒是十分尊重,也听闻她年轻时冷酷理智不假公济私的作风,更是相信她对宇智波的忠心和责任心,才冒险、算是给她面子般立下证书保证同意了此事,而在外婆外出的短时间内,就会由泉奈来代为监视。
桑麻非常喜欢自己的外婆,她的外婆疼她又爱她,是桑麻初到这个时代、初到宇智波所能所能感受到的亲情和温暖,也是她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的安慰和支柱。
就连现在,当桑麻闷在房间里研究时空间忍术被她撞见后,年迈的老人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和生气,而是用一双浑浊的双眼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满是心疼与理解地问道:“我听一些人说过,时空间忍术如果研究成功的话,可以转换空间。你研究这个,是想要离开吗?”
桑麻一时凝噎,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最后她只能讪笑着道:“没有,只是研究看看罢了。”
她现在并不想离开宇智波,但不代表她不想回木叶。不过在回木叶之前,她必须寻找一个契机,能够安全离开又不会连累外婆的方法。
“唉……”她外婆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过也好,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桑麻一愣,突然对这个年迈孤独的老妇人感到心疼。
她只得撒娇般挽住外婆的手,两人一齐坐在廊上看着院中的风景,尽量多一点时间陪她:“说什么呢,外婆,我还在这里呢。”
“嗯……”外婆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可是你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例如嫁人……”
她外婆望着院子里盛满盈盈清水的小池塘,又瞥了瞥桑麻腿上蹲着的猫,冷声道:“那个臭小子!没想到我一个不在你就和他认识上了。”
“……”桑麻嘴角一抽,尴尬不已。
斑喜欢她的这件事连外婆都知道了。而且看外婆的态度,似乎很不爽。
她外婆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多榆以后还是嫁个平凡的人吧。他爱你,你爱他,两人平平静静、快快乐乐地过一生就行。不要像你母亲一样,为了家族嫁给一个虽然爱她但却权高位重的人,就像现在,你母亲在时他尚且平静,哼,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至于斑,他是要成为族长的人,注定不平凡,他可能会爱你,但有时这种爱对他来说,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多榆,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我会很担心。”
闻言,桑麻呆愣了半晌,后无奈地笑出声,眼眸直直看向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清澈的光:“不,斑不是那样的人。”
而后桑麻都被自己难得的正经吓到了,连忙又讪笑着补充说:“而且,现在说这个,我还那个小……”
她下意识不想谈这种事。
“不小了!谈这些已经不算早了!”她外婆严肃说,“再不和你说,等你和他亲上了结婚了才说吗?!”
……不,已经亲上了,还是她主动的……QAQ
这种话叫她怎么没出口?!
最后这个话题以她外婆的一句“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的话收场。
桑麻坐久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望着绿野竹喧、清池群山的景色心下惬意,然而这样平静的时间没持续多久泉奈就急匆匆地带来了个坏消息——
“多榆!你知道哥哥交外族朋友的事吗?”
泉奈跑来她家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跑得太急了,整个包子脸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桑麻听后一惊,心道不好,却镇定地假装茫然问:“什么?斑交外族朋友?”
还是孩子的泉奈见此反应,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失落地拉下神色,焉焉道:“果然多榆也不知道吗?哥哥他竟然偷偷和一个千手的人交好,这件事被父亲发现了,父亲很生气,关了他一个月禁闭!”
……斑和柱间的事终究还是暴露了。
她神色怅然。
宇智波和千手吗……
明明是今后共同创建了木叶忍者村的忍族啊,现在却连交友都不被允许……
思及此,桑麻略有些无力地瞌下了眼眸:“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哥哥今天刚好禁闭结束。”
“……”
————————————————————————
“呐,柱间,我和斑,和你是不是已经是朋友了?”
“那是当然的啦!”
“谢谢你,柱间。”
斑从禁闭室缓步走出来,午后明媚的日光刺得他这一个月来处于昏暗的眼睛生疼,他眯了眯眼,尽力使瞳孔赶快聚焦,然而眼前模糊的景物让他有些恍惚,庭院中光秃秃的樱花树、秋天开始枯黄的草地,干燥带风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还让他缓不过神来,他的脑海里,还模糊地浮现出美好的一幕一幕。
“决定了!我们在这里建一个属于我们的村落吧!在这个村子里孩子们不必相互厮杀,再建个学校训练他们,让他们长大变强,大家根据个人能力和实力选择任务,还得有个能合理区分任务等级的上级,一个不用送孩子们去前线搏命的村子。”
“哼,会说这种蠢话的,也只有你了。”
“你觉得怎样?”
“不坏。”
“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如果这村子真建成了,我要把弟弟在这个能俯瞰整个村子的地方,好好地保护起来。”
“多榆你觉得呢?”
“嗯,听起来很好啊,到时就送我一块足够开店的地好了。”
他走下阶梯,听到院外有些嘈杂,他寻声看去,就见平日里同他关系还可以的几个同龄人拥簇着赶到了他身边,还有几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他们无疑都高兴极了,兴奋地庆祝他禁闭结束,更沸腾于另一件事——斑,开了写轮眼。
本来斑就很强大了,现在开了写轮眼,无疑是如虎添翼,整个宇智波都欢腾得要命。现在没人愿意追究他和千手交友的事,也没人在乎他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他们只为他的强大而高兴:
“恭喜你啊,斑。”
“今后我族就要拜托你了。”
“真是太好了斑!!”
……
斑扯出笑容,没有言语,他微瞌着眸,却尽量使眼睛直视前方,那眼底无悲伤也无高兴,只有清粼粼的光在流转,让那黑曜色的眸子看上去沉淀出了一种清冷的质感。
“呐,柱间,我们所说的那些傻乎乎的美好未来,到头来可能真的到不了了。”
“斑,你……”
……
与柱间短短半年的友谊,伴随着一个月前那场被双方族长发现后的对峙而划下了休止符。其实他从很早以前并不是没有怀疑对方可能会是千手家的人,只是斑总是下意识忽略它,他不想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原因而失去这个懂他又与他梦想相通的朋友。
即便知道柱间是外族人,即便知道柱间也是个忍者,即便知道柱间可能是自己的敌人……尽管心里明白这些,斑也愿意冒着风险与他交好。相信这一点柱间也是一样的。
但他是宇智波,柱间是千手!
当这一点被捅破后,即便再怎么挣扎他们的友谊也得宣布破裂。
宇智波和千手,从古至今,都是宿敌,更是死敌,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不死不休。这是一段延续了不只百年的孽缘。
即便他和柱间仍存友谊交好之心,也会因此成为彼此各族的耻辱。
更何况,当事情败露之时,斑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有多么鲁莽——他有柱间的交好,一个不慎,就会被有心人多加利用,弊处多得数不清。
种种利益和思量,斑不似柱间,他决定率先与柱间绝交,好让事情不必发展到更加糟糕的地步。
当双方对峙时,他们交换的两块石头同时撞开了对方族长射向自家弟弟的利器,与利刃一起“嘭”的一声沉入了南贺川的河底,那是梦碎的声音。
“决不原谅任何企图伤害我弟弟的人!”斑道。
那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我也一样!”柱间同样皱着眉说道。他总是笑哼哼爽朗的面容上带着罕见的怒气。
斑默然。
……看吧,就这一点而言,他们就必须站在彼此最为遥远的对立面了。
两个少年彼此站在最前方的位置,双双对峙着,夏末的风吹过这片树林,卷起了墨绿色的叶,空气中早已没了蝉鸣,只有一片寂寥。水流不知何时有些湍急了,他们站在南贺川的水面上,能够感受到当水流流经他们的脚下时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终于,斑宛若放弃般轻吐出一口气,眼睫闪了闪后直起身子,黑色的眼睛不带一丝光亮和情绪直视柱间的眼睛,他面无表情,声音极轻道:“柱间,我们所说的那些傻乎乎的美好未来,到头来可能真的到达不了了……”
对面的柱间原本严肃微怒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空白,他微微瞪大眼,愣愣地看着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斑,你……”
“虽然时间很短,但我真的很开心,柱间。再见。”斑满脸冷漠,那是柱间从没看过的表情。
眼看着斑转过身即将离去的背影,柱间忍不住焦急出声:“斑……其实你并没有放弃对吧!你好不容易和我有了相同的想法……”
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千手的人,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们的想法不同,我的兄弟是被千手一族杀害的,而你的兄弟,死在宇智波族人手下,所以你我也没必要坦诚相待,从今往后,我们就在战场上见吧,千手柱间!”
“我是……”他微微侧过头来,漆黑刘海下一双血红的、流转着黑色勾玉的眼睛伴随着他冷漠无比的脸显得非常不祥,他的语气也冷硬非常,“宇智波斑!”
斑开启了写轮眼,以宇智波之名,斩断了柱间的友谊,也从此和柱间,站在了离梦想最为遥远的地方。
看着柱间震惊又犹疑的表情,他微微低下头,任由刘海遮住有些灼热的眼睛。
当父亲和泉奈都在为他开启了写轮眼而开心时,只有斑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难过。那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得到的眼睛,那是以斩断了他独一无二的友谊为代价而获得的眼睛。
————————————————————————
斑与千手家的人交好的事并没有太大声张,但还是会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得到点口传,但大家都保持沉默,不愿多谈,算是给族长面子,也是对斑为此开启了写轮眼的一种默认。
等到来祝贺的人全都离开后,他去了一趟族长的房间,今子也在那里,却意外没看见泉奈。他冷淡着与自己的父亲进行着禁闭一个月后的口头反省,然后草草结束了对话。他父亲也不愿多说,只是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就让他走了。
当他面无表情地走出院门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近处有人的气息,一个侧身不想还是被撒娇般地抱住了手臂。
“恭喜你啊,斑!”
来者是个黑发黑眸的美丽少女,她的年龄比他小上一点,却比多榆还高上一点。她叫阿初,是标准的宇智波族人,也是某个长老的孙女。其身手在同龄女生里可是佼佼者,甚至很多男生都打不过她,她和斑打小就认识了,两人小的时候时常切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平日里明明冷漠又高傲,整一个御姐风,却不想对他笑得比花还灿烂,也很爱黏他,在他面前就像一个牛皮糖一样,让他很是头疼。
……要是多榆也能这样黏他就好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抱着他的手臂,见她仰着头眨着双漂亮的杏眼,一脸欣喜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放手。”斑冷声道,想抽出手,但她的力气又大,不动真格的话还真难脱身,他可不想对女孩子动手。
“什么嘛,人家来看你,你怎么还是这种态度,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放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才不要!”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个瞪着说死鱼眼的少年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已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那是阿初的青梅竹马,宇智波火核,也是某个中年大叔的儿子,斑平日里和他关系颇好,对方话少简言,性情冷淡,心态也非常冷静。虽然他的武力在同龄人里算不上出色,但是其智商和有关战场的策略部署却远高人一截,在政治方面也很有天赋,斑挺欣赏的。
斑面色有些不悦,眼看阿初死缠蛮搅,火核坐视不管,他想着要不要把话说重点,毕竟他又不好真的对女孩子动手。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经意的一瞥,然后,刹那间身体一僵。
阿初还抱着他的手臂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微微瞪大眼,呆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火红枫树下的身影。
那是多榆。将近两个月不见,她的头发又长了,大概再多半年就可以到之前位置了。但她却愈发娇小,明明初见时他还可以一眼看出他们年龄相仿,但现在他却觉得她好像比他小上了个两三岁。
她就站在那里,一身素色和服在红枫中本应显眼得很,但她却半个身子都隐在了粗大的树干后,又由满树叶所打下的阴影而显得暗沉了,他觉得她的身影在满片枫林中忽然变得极其模糊。
她那双黑眸微瞌着,平静地看着他的方向,因为隔着段距离,又或者是周围正值秋季的枫叶红得太过火,在那太过鲜艳明亮的颜色的映衬下,她那双乌黑的眼反倒朦胧了起来,宛若流转着如水般即闪即逝的色泽和波光,那里面好像没多少情绪,却又隐约折射出温柔的光华,也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沉寂,目不转眼地看着他们。
他的心脏倏然一跳,同时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说:出现了……
斑忽然感到不知所措起来,也心虚了起来。他不自觉扒拉着想要甩开了阿初的手,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的阿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不等她看到什么,火核忽然一把拉过她,在她拉得一个踉跄,竟松开了抱着斑的手,然后她满是抱怨地被拉着离开了。
离开前,她看见斑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样,仿佛对她的离去一点都没有在意,她不禁闪了闪睫毛,眼眸一暗,顺着斑的视线方向看去时,就见一个素衣女孩从枫树下走出,直径朝斑走过去。阿初忍不住再向斑看去时,发现他眼里溢满的是她从没见过的流光。
然而,当事人的斑实际上紧张得要命,他的心脏随着她的接近在狂跳,他的呼吸随着她的眼神在急促加速。
出现了……
他心里的声音又在说。
那种让他初见时就一见钟情的眼神……
那种倾尽言语都无法表达的心动……
“那、那个……多、多榆,好久不见。”
少年不知所措地挠了挠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努力扯开一个皮肉不笑的笑容,企图掩盖掉自己因为她一个眼神而心神不定的慌乱,也企图掩藏掉多余的情绪来表现出同往常一样的轻松。
桑麻没有回应他,但是她原本淡淡的表情却在逐渐走近他的过程中染上了几分隐忍,最后竟在他呆愣的目光中走到了他面前,然后踮起脚尖,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脖颈。
桑麻是听了泉奈的话后才下的山,却不想提前遇到他了。
少年因为身高原因而被她拉得微微弯下了腰,斑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嗅着她发丝间梅花与檀木混合的香气,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她道:“柱间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难过,你也一定很难过,抱歉,明明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直到你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我才知道,对不起呐,我总是这样慢半拍,让你一个人受罚。”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带你去的,我可以受罚但是多榆不可以。”他闭了闭眼,也轻轻拥住她,声音轻得竟有种无力感,“只是很可惜,多榆本就没多少朋友,这下又少了柱间了……”
桑麻一愣,瞬间心乱如麻,她感觉自己的堡垒在一点点塌毁。
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喜欢她?!
她明明,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不是吗?
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斑终于轻轻的、满是无奈地问道:“刚才为什么要露出那副表情呢……”
他看到她拥抱他前的最后一眼,是她那好像终于隐忍不了的难过欲泣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桑麻不由自主地咬着唇在他耳边轻声道,“只是一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就非常非常地难过。”
啊,一看到他那副故作轻松坚强不在意的样子,她就很难过。
谁知,他却在下一秒轻笑出声:“那你一定是爱上我了。”
“胡说!”她马上反驳,脸色微红,松开手退出去,却被他搂着腰困在了他的怀里,她忍不住道:“放开。”
“不要。不然的话,你像上次那次,亲我一下?”他道,不出意外见她瞬间满脸通红地想要解释:“那、那只是……”
“多榆……”忽然间,他打断了她的话,俊秀的脸上是认真的神色,话语间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的、一点点的喜欢上我了……”
“……不讨厌。”
闻言,他果然失落得微瞌下眼睫:“但是在喜欢和不讨厌之间,可是相隔了数亿光年都不止的距离啊……”
“多榆你,就不能对我少一点戒备吗?”他忽然有些委屈委屈,眉眼间也有点难过之色。
她总是不愿在他对她的感情方面放下戒备,仿佛真的不希望他喜欢上她一样,也好像不管他多么爱她,她都不会喜欢上他。
这让他感到很无力。
对此,她在心里道:不能。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谓的戒备,其实只是为了提前防备少年如海潮般快要将她淹没的喜欢和爱意。
就在刚才,她竟差一点点就要将一个“有”字脱口而出。这让她又惊又怕,这种事情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一刻开始的。
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意外。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久到可能斑都还没有表达心意之前,她就已经有所预感了:在这样下去,她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这个温柔的家伙呢……
————————————————————————
又是一个冬季。
今年的冬天提前来临了,转眼间,桑麻已经在这个时代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战争随着冷气流的流经又有了缓和的趁势,等到年末之际的某一天,斑终于可以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时候,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赶往了后山。
天空沉重而深邃,冬日午后的四下都在降着漫天飞舞旋转的纯白的绒雪,他在石阶上快速奔跑,时不时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氤氲成了转瞬即逝的白雾,宛若昙花一现般迷蒙。周围整体通白,远处的山际粉妆玉硺,连绵一片,冬天常绿的松树和柏树没落光,断断续续隐在枯枝败叶间,混合着压条的雪,如同白玉里的那片琼枝玉叶,醒目好看得很。
少年的这一趟太过匆忙了,匆忙到蓬松柔软的黑发在冬日的风中凌乱飘扬也没来很及整理,匆忙到导致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深色的高领长衫都没来得及换下。他一身的暗色调在晶莹的山间雪景中扎眼极了,石阶上落了雪,他的鞋子在上面印下浅浅凌乱的足迹,一路蜿蜒着通往山间。
他雀跃的心情在看到木屋前那抹于清冬中恰然绽放娇艳的红梅时,竟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少年的耳畔旁有雪絮落下,他的发尖也落了点白雪,斑听到空气中轻风微鸣,稍长一点的枯草在微响,由远及近的破碎风铃声依旧响着那样清雅而悦耳的音色。
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和动作,轻手轻手走进院子里,宛若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屋子里一片静谧,他猜想她现在一定躺在被窝里,像小猫一样蜷着身、微眯着眼,懒洋洋的,那副样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爱极了。
“多榆……”他的声音也是极轻极小心翼翼的,至少让桑麻听了后觉得像羽毛轻拂在心间一般柔软。
她躺在被窝里,微微眯着眼看着站在门前的少年,房间因为他拉开格拉门而灌进来些许冷风和刺眼的光亮,少年修长瘦削的身影在雪白的背景下逆着光,在那双明澈的黑眸中,似有浅薄的阳光。
“嗯,好脏。”下一秒她笑眯眯地说。
对方瞬间换上了尴尬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瞅她时却发现她露在被子外的眼睛微微弯着,里面闪着清粼粼的狡黠的眸光,那是她恶作剧得逞时惯有的眼神。
他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拉上门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又因为一身确实不太干净的衣物而不敢靠她太近,只能隔着半臂的距离低头看着她。
“下次不用来得这么急。”她道。
闻言,斑一挑眉,眼里和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满是得意之色:“谁叫多榆在初冬时托人给我送了封信,那上面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希望我快一点回来。”
她一愣,既而好笑地弯了弯眉眼。
那封信其实只是他出去打仗,她写了后托人去慰问下罢了,竟让这家伙高兴得意成这样。
“那有没有人以为是情书呢?”桑麻打趣道。
“情、情书?!”少年猛然拔高了声调,刹那间满脸通红,“真、真的吗?还真、真的是啊。”
“当然……”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是假的。”
那封信里也慰问了泉奈和今子姐啊。
“……我还以为是呢。”他颇为失落地说。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上忽然收到她托后方人员转交给他的信,那种心情就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导致队里的人看到他那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一致认为他肯定收到了情书。
然而,少年没失落多久就重新抬起头来,笑容耀眼夺目:“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写封真正的情书给我的。”
连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追求已经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很有自信了。
对此,桑麻只是笑了笑。
“自从和柱间绝交后,我经常在战场上遇到他。”斑忽然道,“以前都从来没遇到过,果然是命运使然吗?”
桑麻一愣,不知如何作答。这些时日里,她和斑都默契地没有去提这件事,但是今天他先说出了口。
然而不等她回答,斑又忽然轻笑着和她道:“又是冬天啊,院子里的梅花又盛开了哦,多榆。”
啊,又是冬天了,时间这样无声无迹地流逝,这一两个月的不见,他的黑发好像也长了点。
他道:“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吧。”
“啊。”
桑麻觉得斑有点不一样了,虽然面对她依旧是那副清朗温柔的样子,但是他愈发沉稳,黑眸愈加深邃,有时她着实看不透他的一丝一毫的想法或情绪了。
这时,她的被子里忽然一阵蠕动,小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它出来后抖了抖耳朵又甩了甩一身灰毛,用后爪蹬了蹬脖子上的毛。小灰现在已经被她养得很肥了,整个肉嘟嘟毛茸茸的,桑麻甚是喜欢。
但是,斑一见它却立刻皱起眉,严肃着脸不赞同道:“多榆怎么可以把它放到被窝里,万一抓伤了怎么办?”
之前夜猫子的那件事他还耿耿于怀。
桑麻笑了笑:“嘛,小灰很乖的,只是让它给我暖暖肚子而已。”
“肚子?多榆肚子不舒服吗?”斑立即一脸担心地问。
桑麻囧然。
总不能说是这两天恰好时隔九年之久的大姨妈又来造访她了吧。
“哼哼。”她干笑两声,“……女生的那个。”
斑一愣,脸上泛起点微红,然后飘移着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那、那要、要我帮、帮你揉、揉揉肚子吗?”
桑麻:“……”
不一会儿,桑麻有些犯困了,斑拍了拍她的发顶,像在哄她入睡一般轻声道:“本来还想带多榆和我一起去我母亲那的呢……”
桑麻迷迷糊糊道:“所以你又要打我家梅花的主意了吗?”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拂了拂她的刘海,轻声说:“可以的话真想在过年前,给你梳一次头发啊……”
这次,空气里只剩下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斑拂着她刘海的指尖微顿,小心翼翼地唤道:“多榆……”
没有回答。
他又轻唤了一声:“多榆……”
待静默了五秒都没有声音再响起,他凝视着她的脸一会,忽然对着她的唇轻轻地俯下身来,并且在即将碰上的前一秒还小心翼翼地停下朝再无他人的四周张望了下,确定她的外婆不在家后,才轻轻映了上去,只敢轻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