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番外】高中旧事之一

    #高中旧事之一#壁咚#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高中里特别流行国王游戏。

    (众人抽签,其中一张为国王,其余为普通号码,抽到国王者,可任意任命两个号码做任何事情,被抽到号码者不得违抗。)

    每到课件或者午休,总有人嚎一嗓子“国王游戏来不来”,随即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不总之大家就一起凑过去玩了。

    要说惩罚的花样呢,其实也不多,真心话无非就是三围、胖次颜色这些无聊的无关痛痒的话题,甚至连“喜欢的对象”这样的问题大家都有默契地不去触及;大冒险的尺度就大一些,什么pocky kiss 啦,亲脸啦,十指相扣深情对望啦,趴人身上做俯卧撑啦之类的。

    我玩的时候运气一直不错,虽然你不怎么抽到国王,但被抽中惩罚的次数也不多,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无聊。就在我已经无聊到开始拿手里的纸签折纸飞机的时候,终于有人叫到了我的号码。

    “3号和6号,壁咚,自定里外。”国王说。

    “哇草?!”我手一抖,折了一半的纸飞机被捏扁了。

    坐在我课桌上晃着腿的黄少天看了眼自己的签,迷茫地抬起了头:“壁咚是什么?”

    “你是三号吗红叶?”他转头问我,“壁咚是什么?”

    “不是吧你,这都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的不知道啊,壁咚是什么你告诉我啊。”黄少天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有那个‘自定里外’是什么鬼啊,听起来有点糟糕。”

    “噫——!”周围的人一阵嘘,有人大笑着说:“莫米琪你不要信他装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啧啧,两夫妻互相欺骗是他们俩的情趣吧。”又有人说。

    “滚!”我一脚冲那人踹过去。

    黄少天冷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参加游戏的另外两个人道:“你们俩先给我们示范一下呗。”那是班里绯闻传得最凶的一对男女。

    被点到的女生脸上一红,连连摆手。男生开口反驳:“愿赌服输,哪有先找别人示范的道理。”

    “诶,我也没有不服输啊。我被点到就被点到了,当然是会履行惩罚的咯。”黄少天说,“可是你想啊,如果没人示范一下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我理解能力不太强,你们口头描述我也不一定听得懂啊。况且这个‘壁咚’听起来不是那种情侣之间做的事情就是仇人之间做的事情,如果是情侣做的事情你们两个做起来肯定就没问题了,但如果是仇人间做的事情可能就为难你们了——难道真的是仇人间做的事情吗?可你怎么脸红了?(他看着那个女生)这么说来应该就是情侣间做的事情了。所以你们示范一下是完全OK的嘛。”

    大家都是一脸卧槽。那一对男女已经被他绕晕了,准确的说大部分人都被他绕晕了。黄少天并不是有多么高超的语言技巧,他就胜在话多而且不停顿,一个问题重复讲个三四遍,不习惯的人都会被他绕进去。我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很烦是吧,你们也都觉得他很烦是吧,所以你们俩赶紧示范一下吧。”

    “啊…啊?什么?”那个男生一脸便秘的表情,女生也是不知所措。

    这一局的国王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指挥道:“黄少天红叶你们两个,别想拖人下水然后自己溜掉,不知道什么叫壁咚是吧,到墙边上去,我来帮你们摆姿势。”

    国王这一发话,大家都表示赞同,虽然没能看到另一对壁咚有些可惜,却都先积极地把我和黄少天推到了墙边上。

    “壁咚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逼在墙边,双手或者单手撑在TA的身体两侧,然后亲上去。不强求你们亲上去了,借个位总行吧。”国王妹子指挥着,一把拉过我抵在墙边,然后自己双手按在我两侧的墙壁上,微微前倾身子,“像这样,然后借个位亲上去,懂了吗?”

    “等一等!”我举手,“凭什么我在里面!说好的里外自定呢!”

    “因为你矮呀,哈哈哈。”黄少天笑着道,“你看这个,明显应该高的人在外面,你个小矮子就别吵吵了。”

    “卧槽黄少天你到底是哪边的!”

    “年轻人,事情既已成定局,就应当坦然面对。”黄少天状似深沉地点了点头,“我一个大男生被女生摁墙上,简直丢人。我是个有自尊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说罢,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向站在墙边上的我靠近过来,我不知怎么的有点小紧张。

    “你不用担心,我又不会真的亲你,我的初吻可是要留给人生中的真爱的。”黄少天站在我面前,隔了老远就伸出右臂,正好碰到我左耳侧的墙壁,明显是敷衍的姿势。哪有人壁咚隔得这么远的呢?不过国王游戏中碰到这种惩罚,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敷衍过去,很正常。

    “可以了没有?”黄少天转头问国王。我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

    “这算什么,再靠近一点,身子往前倾一点,别忘了还要借位kiss的。”

    “哎呀怎么这么多事儿,你们这些人,想看壁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是吧,随便一个电视剧里面都是的。马上都要上课了,还不抓紧多玩几局,在我们两个身上浪费时间干什么……”黄少天一面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一面向我这边靠过来。

    半年后他退学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很想念他。同桌的座位空了一个学期,那时我总回想起这次的经历——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滑落进来,照在所有人欢笑的脸上。离我最近的那个人,阳光模糊了他左脸的轮廓,细小的发丝和空气里的浮尘都在阳光下飘动着,他就那样慢慢地向我靠近,口中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有唾沫星子飞溅到我脸上,我伸手擦干净,然后轻轻地踹他的小腿,他正好把左脚向前滑了一小步来保持身体平衡。之后回想,我记不得旁人起了什么哄,他又在这缓缓向我靠近的过程中说了些什么,却能清晰地记得他脸上的表情和模糊在阳光里的脸部轮廓,记得他起伏的胸膛。距离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数出他脸上的青春痘——我相信他也可以数出我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的表情,只能说他那双不知为何怎么玩电脑都玩不坏的双眼,此时显得格外明亮,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后来我的视野里全都是黄少天的脸,他的头发丝蹭得我脸上发痒,耳畔都是他的呼吸,眼镜也蒙上了雾气。

    这或许只是一秒都不到的一个瞬间,只是一个借位的吻。

    然后,他直起身来,退后了两步,神态如常地揉了揉鼻子,说:“红叶,你多久没洗头了?”

    ***

    那时的心情真的是五味杂陈的。你们能够想象吗?一个不甚成熟的女孩子,面对着自己有些好感的男孩子,那种失落、庆幸、茫然、激动、懊恼等等情绪杂合的心情。

    表面上,我和黄少天都还是神色如常地在众人的调笑下继续着游戏,我不知道黄少天是怎么想的,至少我自己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接下来的一轮国王游戏,国王又玩起了壁咚的梗。中枪的是三号和五号。

    “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喂!”我吐槽。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黄少天依旧坐在我的课桌上晃着腿,“已经玩过一次壁咚了,你们就不能换点别的吗,看戏要花样多多才有意思啊。否则国王游戏多无聊啊,大家轮流抽签壁咚算了。”

    “难道这次又是你们俩?给你们换个激烈一点的?”有人促狭地道。

    “哦你随意换吧,反正不是我。”我说。

    “也不是我,反正。换吧换吧,赶紧换。”黄少天说,“你们看马上就要上课了,趁老师还没来玩点好玩的啊。”

    “不是你们?那多没意思啊。”国王是先前我们想要拖下水的那对男女中的男生,他咂了咂嘴,表示不想换了。

    抽中五号的是一个男生。抽中三号的人却迟迟没有站出来。

    “谁是三号?”

    因为之后还要发布一次惩罚任务,所以号码暂时不能被查看。大家都说自己不是三号。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对黄少天说:“黄少天你签怎么好像还没拆开来看过?”

    “诶?”黄少天迷茫地看着我,“我不是六号吗…”

    “傻逼你上一局六号啊!”

    “哦对哦!”黄少天恍了恍神,打开自己的纸签,随即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哈哈哈你是不是三号?”

    “卧槽我怎么是三号啊。我怎么会刚刚忘记开纸签了呢,说起来还真是惊险,幸好刚刚国王没有换项目啊,天知道他要是知道是我会换出什么可怕的项目。啧啧啧,所以说我运气其实还是不错的。”黄少天跳到地上站定,“不过你们有没有搞错啊,男生和男生怎么壁咚,看着也没意思吧,要不换一个怎么样?握个手唱个歌之类的?”

    “想得美,赶紧去。”我说。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路人甲说。

    “滚!”我怒瞪他。

    又是众人簇拥着黄少天和那个抽中五号的男生到了墙边。被众人嘲讽着身高的黄少天不得不站在了靠墙的“女生专属位”。

    男生之间比较放得开,况且那个男生和黄少天的关系也不差,没有磨磨唧唧就开始“壁咚”了,大概是想着快点结束了了事。

    上课铃响,大家见被抽中的两人安安分分很听话的执行了惩罚,就没有多加围观,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几秒钟后,黄少天一路小跑回来,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一脸魂不守舍。

    我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干嘛呀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

    黄少天扭头看向我,眼神空洞而绝望:“他他他,他真亲了……你让我死一死……”

    我好不容易有所平复的内心,又波涛汹涌了起来。不是小女生的恋爱的烦恼,是腐女的热情在燃烧【不

    这一天,应当是让他铭记终生了,因为他整个下半天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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