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将军,您要亲自徒步回府?”在宫门旁等候多时准备护送付承淮回府时的侍卫诚惶诚恐地问道。
他牵着缰绳,在付承淮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紧张的出了一身大汗。“将军,按例都是由我们护送将军回去,怎么能让将军亲自走路回府,这怕是不合礼仪,小的就是有八个胆子都不敢啊。”
“自己走自在些。你退下吧,你们统领那边我自会交代。”
夜深路重,付承淮怀里抱着九怀,官道上空无一人寻常,老百姓哪敢靠近。一人一狐走在静悄悄的官道上。
没走一会,付承淮眉头轻皱,面无表情的说道,“略胖了些。”
九怀的的狐狸眼睛瞪了老大,有点心虚地犯起了嘀咕。
咦,听付承淮的意思是在说我重么,不对啊我平时饮食规律,体态轻盈,怎么也不跟胖搭边吧。八成是在说府东头老是趴窝不肯动弹的那只肥猫。付承淮这人真不厚道,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等我回家告状去。
“你呀你。”付承淮许久没有出声,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戳了戳九怀的大尾巴。
“真不让人省心,连郡主都敢蹬当这皇宫是府中么,人人都让着你。这宫中不比府中,我能养出你这么胆大包天的狐狸,人家教出来的孩子说不定更为骄纵,脾气比你更大。我虽然事事护你周全,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要是最后伤着了你怎么办。”付承淮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我这是助人为乐。九怀撅起嘴巴。
这冰山,平日里半天不吭声,教育起人来,不,狐来,倒是头头是道,比那学堂里的夫子还要唠叨,育儿心得倒是一套套的。
付承淮的怀抱很温暖,被拎起来挣扎了半天的九怀感觉浑身没力气,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付承淮低头望见九怀湿漉漉的眼睛,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突然心中原本鼓起的气球似的被戳破了,不再言语。
“莫哭知道错了就好,我们回家。”付承淮抚了抚九怀的头顶,轻轻合着节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爱哭闹的小孩子的似的,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一双毛爪子勾住了。
要吃,说好的地瓜也不给买,着实小气。九怀不耐烦的蹬了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蹿在付承淮的心窝。要吃好吃的,叫敛秋做烤地瓜吃,刚刚闻到小贩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地瓜,馋虫被勾了一路。
“反了你了,老是踹人,这毛病都跟谁学的,养出这么一只刁钻的狐狸,以后可不许了。”付承淮捏住九怀的肉垫,板着脸孔教训道。
你养的。九怀得意地努了努鼻头。
要知道家里敛秋管的严,说小孩子肠胃脆弱,路边的小摊不知道是用什么油熬制的,不能乱吃路边的小吃,要闹肚子。
今天出门前,敛秋插着腰横着眉毛警告付承淮不许顺着九怀的脾气,瞎买一堆回来,不然连狐狸带东西都丢出门。刚刚路边深夜的路边小摊正在卖香喷喷的烤地瓜,不管九怀怎么嘤嘤央求,付承淮居然铁石心肠地擦身而过。
九怀不屑的哼了一句,本姑娘几万岁的年纪了,早就是金刚铸就的肠胃,怎么还会怕区区的地沟油。
“吃什么吃,刚回来就要吃食,你看你脸圆的都快跑不动了,我们将军府怎么多了你这么一只贪食的狐狸。”九怀刚进了府,一个跳跃挂在了敛秋身上。
还没等她眨巴着大眼睛作无辜样,就被揪起毛茸茸的尖耳朵,一路大呼小叫。“你看毛爪子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蹭的老脏。抬爪,我给你擦一擦。”
九怀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抬起来右脚。家里就属敛秋最凶,管头管脚,可是敛秋擅长做各色吃食。被捏了把柄的九怀,看在美食的份上,只好乖乖听敛秋的数落,老实的跟东院墙头老趴着晒太阳的肥橘猫一样。
付承淮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如此乖巧的狐狸,开口道。“给它煨个地瓜,之前缠着我讨了很多次,不过在宫里也的确没吃上点什么。”
“哼。”敛秋柳叶眉倒竖,狠狠敲了九怀一个暴栗子。“就知道你老是要吃点乱七八糟的,以后闹肚子了不许来我房里叫我揉肚皮,就该让你这只笨狐狸长点记性。”
九怀可怜兮兮的捂着脑袋,再次告诫自己。做狐狸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只要能吃到烤地瓜,受点磨难又何妨。
遥记得当年自己闲逛路过看到凤吾山上生着一颗发着光的红果,凤舞山日照充足一看就知道很甜,被那只长着长长尾羽的五彩大鸟啄了好几口,差点连头顶都给他啄秃了。不过,那颗红果子吃上去格外清脆,甜而不腻,可惜就这么一颗,后来再路过就没见到那颗歪脖子树上生果子了,九怀美滋滋的怀念道。
隔天一大清早,顾景行就摇着把绿蒲扇,摇曳生姿的扭进去了将军府,开口便说道:“恭喜恭喜啊,付大将军。”
呵,这小白脸又上门来了,着实让人心生不爽,九怀从刚来就跟景行不对付,一人一狐没少打过架。
大概是一见面之时,顾景行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哪里捡来了一只臭烘烘的狐狸而结下的梁子。
“何喜之有?”付承淮抬了一下眼皮扫了景行一眼,面无表情地拿着勺子给九怀喂着吃食。
“啧啧,这狐狸待遇可真的是太好,堂堂镇国大将军居然给只狐狸喂早点,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怕是要震动京城啊。”景行笑眯眯的盯着九怀。
九怀坐在雕花凳子上系着口水巾,毛爪子在桌子上指点江山,一会要吃这一会要吃那,也亏着付承淮好脾气,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这狐狸不知道上辈子修来什么德了,能让付大将军这么乖乖听话,就连玉岫郡主都要嫉妒上几分呢。这付将军府上之后大概是要热闹了,笑看你们二位争宠。”
这呆书生大早上的胡言乱语什么呢,我们将军府和那玉岫郡主扯得上半毛钱关系。争宠?简直是个笑话,她争得过我么,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九怀心情瞬间低气压,恶狠狠地冲顾景行呲了呲牙。
“休得无礼,失了礼数。”付承淮告诫式的敲了敲九怀的脑门,他抬眼瞥了一下顾景行。“大早上的登门就是为了来挑衅一番的么,多大人了还欺负一只小狐。究竟所谓何事,无事送客。”
“哎哎哎,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怎么一上来就赶人走啊。你这厮颇为护短,不过揶揄两句你家肥球这就舍不得了,这么胖的狐狸也就你当块宝。不过我这冬日天寒,正缺个毛领配我的大裘,这里正好可以捡现成的。”顾景行笑眯眯地拱手道。“不过,付承淮你这小子真不知道这事,还是心里偷着乐呢。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你马上和玉岫郡主成亲了,皇帝亲拟的赐婚的圣旨怕是现在就躺着圣案上,就差没昭告天下。我在这儿先提前贺喜了。”
什么,成亲?付承淮要成亲了,和那玉岫?这个小白脸一来准没好事。九怀瞪大了狐眼,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汤汤水水洒在了爪子上。
付承淮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九怀,又捞回凳子上,低声说:“坐好别乱动,不老实摔疼了屁股,等下可别找敛秋哭。”
“人人都道你是冷面将军可真是一点没说错,就像块寒铁似的冷冰冰的不与人亲近,人生最大快意之事你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我看你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这只胖狐狸,你看它比我之前一见又圆了一圈,估计下地都喘的慌。”顾景行不解的摇了摇头。
“这赐婚做不得数。”付承淮擦了擦九怀的毛爪子,温柔地说:“怎么都粘到了,你是个漏嘴巴么,换爪。”
九怀不情不愿地举起了另一只爪子。
“做不得数?我的付大将军瞧你这意思是想要抗旨了不成。”顾景行摇扇的手都停住了,他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的说:“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口头打个嘴炮,你要是真的不从,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我不知道的事便做不得数。”付承淮揪了揪九怀的毛耳朵,低声说。“不许挑食,敛秋特地给你煮的蔬菜羹,你老是不吃蔬菜,这样可不成。”
“哎哟哎呦,得了吧我都看不下去了,就算这小肥狐狸看着圆圆的颇有几分可爱,付承淮你怎么就对这么只狐狸这么上心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媳妇在养呢,眼里心里都只有他。”顾景行打趣道。
付承淮要娶亲了?以后要帮新夫人擦爪子了?九怀现在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脑中闪过前几日在茶馆里听那说书先生说到不知何地有位书生为了功名利禄娶了高官家的小姐,弃了糟糠妻,苦守寒窑十八载。
“嗷。”九怀哀嚎了一声,无精打采的没了胃口,推开了付承淮的勺子。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难道以后付承淮就要跟那新夫人相好,再也记不得家中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狐狸。
顾景行看着小狐狸蔫掉的模样,幸灾乐祸道:“我可告诉你,一人一狐人兽殊途,是没有未来的,付承淮可娶不了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没见识了吧,付承淮娶不了我,我可以娶付承淮啊,谁说狐狸不能娶亲啊。九怀不屑的冲顾景行喷了口气,蹿下了凳子,一路小跑不知踪迹。
“莫吓唬它,胆小。”付承淮放下了碗。
“胆小?寻常的动物倒是怕人,你怕你家的狐狸胆大包天,我看他胆子可一点可不小,怕是都要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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