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惹皇上生气了?”
林淮岸正坐在炼丹炉前扇火,见邵从湛阴着张脸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扇子,殷切的给他倒茶。
邵从湛接过他手里的茶,灌了一大口,才问道:“朕有那么可怕吗?”
林淮岸点了点头,待看见邵从湛的眼神,又赶紧摇了摇头。
“那为何,”邵从湛疑惑道:“那小姑娘会怕我?”
“谁不怕你啊,”林淮岸继续摇着扇子,忽然抬眼,满脸震惊:“你说什么,什么小姑娘?”
邵从湛却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御案旁,沉声唤道:“无涯,去查查那丫头的底。”
立在暗处的暗卫点头,从窗子跳了出去。
林淮岸更好奇了,这凭空出现一个姑娘,还能劳动无涯去探底。他摇着头,啧啧出声:“不简单呐,不简单呐……”
宫中之人,平生所为皆有记载。是以无涯很快就回来了。
邵从湛看着不远处伸长着脖子翘首探听的林淮岸,冷笑道:“还不快滚?”
“滚就滚!”林淮岸嘟囔,“又不是了不得的事情,还不让人听。”他满脸的不高兴,竟真的蹲下身,团在地上朝着门外滚去。
一旁的小允子赶紧将门打开,将他放出去,免得撞到头。
邵从湛:“……”
他叹了一口气,才低声问道:“可查到了?”
“回陛下,那宫女唤庭月,原先是张太妃宫中的洒扫宫女,后来被张太妃贬到掖庭。前段日子,平麽麽告老还乡,请寿安宫的画屏代为照顾。”无涯想了想,补充道:“那宫女在掖庭时,曾经跟安王有过纠葛。”
邵从湛停了笔,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道:“安王怎么有功夫搭理一个小宫女?”
“两人据说交情不浅,安王找过她好几次,两人拉拉扯扯,掖庭的人也看在安王的面子上,甚少为难她。”
邵从湛挥了挥手,无涯又如来时一般,隐入了暗处。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分明是白日,乾明殿却点着满满一屋子的烛火,灯火摇曳间,晃得人心发慌。
“安王啊……”邵从湛玩味一笑,头也不抬,道:“小允子,将朕新炼出来的丹药给安王送一盒去,让他好好补补。”
小允子心尖一颤,头低得更狠了。他快步走向丹炉旁的墙边,拉开抽屉,迟疑道:“陛下,是哪一盒?”
“第三排第二列,靠右的宝蓝盒子。”邵从湛放下笔,状似舍不得,道:“看着安王吃下去,这可是朕亲自提炼出来的,金贵着呢。”
待屋中人尽数退下,他也没了批阅奏折的兴致。想了想,邵从湛霍然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寿安宫偏殿。
庭月坐在屋中,翻着窗边的诗集。太后顾念着她受了惊吓,命她回来休息。
可她是在忙惯了的这一歇下来,还真不知该做什么。
忽然,她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窗边,声音警惕,小心地问道:“是谁?”
邵从湛手一僵,心里暗骂,真是蠢到没边了,偷窥竟然被逮个正着。当下也不扭扭捏捏,一掀袍子,直接跳进了窗子。
庭月手中的棍子应声落地,她慌忙跪下,口中道:“参见皇上。”
邵从湛嘴角一抽,碗口粗的棍子,这么看得起他。
“行了,起来吧。”邵从湛自来熟的坐在榻上,尽量笑得和蔼可亲些,“不用这样害怕朕,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人。”
他忽地皱眉,白皙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床板,嫌弃道:“这床怎么这样硬?”
庭月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听见皇帝召唤,才如梦初醒般看向他。
“站着做甚?还不去给朕倒杯茶。”邵从湛皱眉,这小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些。皇帝亲临,竟然连茶都不倒一杯。
这要是放在乾明殿,他非扒了她的皮,吊挂在墙上。
“啊……哦哦。”庭月赶紧上前,将茶杯漱了一遍,再倒上茶。
“皇上请用茶。”
邵从湛斜靠在床上,睨着眼看她。
虽然胆子小了些,但这话音,确实是好听极了。
他看着她伸过来的一双纤白的手,眼神又有些变了。说不定,她就是用这把嗓子,勾的他那个好兄长把持不住呢。
邵从湛喜爱动物,他养了一群藏獒,就放在御花园的西北角养着。闲来无事,总是要去看看。他今日本是打算去看看那些小家伙长得怎么样了,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邵从瑞是当朝安王,比他大一岁,两年前就出宫开府了。位高权重的王爷和底层拼命挣扎的宫女,邵从湛立即脑补了一出大戏。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年头,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邵从瑞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将小宫女贬到掖庭受苦,暗搓搓等待她乖乖求饶。
不过,既然是邵从瑞喜欢的姑娘,那他若是不横插一脚,岂不是划不来?
有情人终成兄长弟妹,岂不快哉?
这样一想,邵从湛瞬间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笑得愈发亲切。他伸出手接过庭月手中的茶,殷切道:“今日朕吓到你了?”
庭月赶紧又跪下,小脸上满是惊恐,连声道:“奴婢不敢,是奴婢冒犯了圣上。”
她白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如同秋叶被风吹乱,显然是吓得惨了。只是那声音,软的跟小猫似的,一下下的挠着人心。
邵从湛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瞪大了眼。她这幅摸样,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似的。
“赶紧起来,”邵从湛扶起她,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小丫头的小手,诚恳道:“朕给你赔罪,你一哭,朕心都要疼了。”
庭月赶紧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期期艾艾道:“奴婢不敢。”
邵从湛点头,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今日吓到你本不是朕的本意。朕见你生得乖巧,声音又好听,就情不自禁想要与你待在一块。朕想,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你不会不喜欢朕罢?”
庭月一呆,显然没想到这皇帝这般随便。当下条件反射的点头。
待看见邵从湛脸又沉了下来,赶紧又拼命摇头,怯怯的道:“皇上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面如冠玉、形如玉树、俊美如天神,奴婢、奴婢自然是喜欢的。”
她说着,小脸十分应景的红了个彻底,显然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邵从湛满意了,耐着性子,接着哄道:“既如此,那你可敢跟朕回乾明殿,日日夜夜陪伴着朕?”
庭月眼泪珠子又不要钱的流了出来,拉着袖角小声抽气:“奴婢蒲柳之姿,自知配不上皇上,不敢有此妄念。”
邵从湛皱眉:“那你是不肯跟朕回去?你要清楚,跟了朕,那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信你才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庭月心底暗自嗤笑,面上仍是哭得梨花带雨:“奴婢才刚来寿安宫,若是此时就跟着皇上去了乾明殿,太后定会以为奴婢勾引了皇上。奴婢就是有九条命,也万万不敢惹怒太后娘娘啊!”
邵从湛暗自琢磨着,他昨日才拒绝太后,今日就又跑去要人,这不是活生生打自己的脸吗?
他垂下眼睑,这丫头脸颊通红,眼中满是爱意,显然是被他的魅力给征服了。
罢了,既然心已经在他这里了,那他多陪她演一些日子的戏,也无妨。
“朕心悦于你,自然是都听你的。”皇上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脉脉得看着她,轻柔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唤作庭月。”庭月状似无意的偷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人,却被他逮个正着,当即脸更红了。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皇上轻拂她的脸,赞叹出声:“当真是好名字,跟你的人一样,美的令人陶醉。”
庭月头埋得更低了,话中似含千言万语:“谢皇上夸赞。”
邵从湛见时间差不多了,当下站起身,道:“那朕过几日再来看你,带你会乾明殿。”
庭月羞答答得点了点头。
当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庭月脸上的笑立即褪了个干净,连看起来羞恼的红晕都一并消失。
她用力搓了搓方才被握住的手,冷笑出声:“种马,还真当自己是根花菜了。”
庭月叹了口气,这样也不是办法,若是皇帝哪天脑袋抽了,又跑来找她,那可就真是说不清楚了。不过,皇帝这么忙,应该也没什么时间来找她的麻烦罢?
邵从湛跨出寿安宫后殿,立即将身上的袍子解了开来。他脱下袍子,一把扔进后面的小允子身上,满脸不屑,嗤笑道:“花痴,俗不可耐,真是矫情的要命。也不知道邵从瑞是什么品味!”
直到踏进乾明殿,无涯才疑惑的问出声:“皇上这是怎么了?”
“还不去给朕被洗澡水!”邵从湛二十年都没离女子这么近,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没好气踹了无涯一眼,道:“聋了?还杵在这里做甚!”
“……”无涯委屈,他好歹是个暗卫统领,怎么混到了拎洗澡水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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