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嫡孙的百日宴上,李英曙遇到了孟纤棠舅父家的六公子曹绣,曹绣前段时间和大哥一起去蓝田办事,没能为孟纤棠送嫁,这次在东府遇上,曹绣带了一些礼品给李英曙,想请他转送。
李英曙便让人给内堂的孟纤棠捎话,问她要不要见一面。
女子出嫁后回娘家的次数受限,能见一面娘家人也不容易,李英曙这是体谅她。
“绣哥儿来了?那真是巧!左右我这里也无事,正好去见见他。”孟纤棠听说曹绣来了很高兴,忙让人去请。
曹绣和孟纤棠同岁,比她还小几个月,长了一副讨喜的娃娃脸,脸上两个大酒窝,虽面容还是个少年,但个头已是大人模样。
“棠姐姐好福气,刚才我在外堂见到姐夫,没成想竟是这样的好相貌,千万人里也挑不出一个,这到和姐姐很配。”曹绣笑嘻嘻的说,他们两个自小熟稔,倒是没有什么忌讳。
孟纤棠脸上有些红,岔开话道:“大舅舅和舅母可好?”
“都好都好,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很好。”他拿出一个刻着菱形纹路的长匣,推到孟纤棠手边说:“这是我从蓝田带回的几块美玉,留给姐姐把玩,姐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孟纤棠看到匣子里摆着几块五颜六色的玉石,其中有一块羊脂白玉被雕琢成蝉的模样,样子小巧可爱,孟纤棠看着喜欢,有心把它留给玉蝉。
曹绣看着孟纤棠脸色红润眉眼带笑,日子过得应该还顺心,他却心下发愁不知该怎样把韩忠彦让他带的话告诉孟纤棠。
“有事吗?”孟纤棠看出曹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曹绣讪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前日和彦表哥一起喝酒,他那么大个人了,竟然喝着喝着突然哭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公主将姐姐打了。姐姐的伤可好了?”
孟纤棠敛了脸上的笑,点点头垂眸道:“好了。”
“彦表哥因为这事和公主大吵了一架,他托我向姐姐赔不是。”他想了下又说道:“这次公主真把彦表哥惹恼了,竟抬了两个姨娘放在房里,公主因为这事儿三天两头找姨母说理,姨母也是头疼。”
孟纤棠不愿听韩忠彦的事,正色道:“他们的事和我无关,以后别把这些事说到我跟前,可记住了?”
曹绣挠挠头笑道:“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我也是禁不住彦表哥痛哭流涕的求我,才在姐姐面前说了些闲话,姐姐可别恼我。”
孟纤棠温和的笑着摇摇头,瞥见不远处窦明珠站在夹道里往这边楼上瞧,微微皱了皱眉。
窦明珠听丫鬟说孟纤棠和一外姓男子在说话,特地出来看看,若是真被她逮到把柄,她一定捅到老夫人那里去。
窦明珠对丫鬟说:“去打听打听那是什么人,和孟纤棠什么关系。”
她怨恨孟纤棠抢了她十三夫人的位置,且自从孟纤棠嫁进李家,从老夫人起,人人都高看孟纤棠一眼,处处把她比下去,她心中不忿。
如今老夫人又总想让窦明珠给李英曙做妾,窦明珠只当老夫人是老糊涂了,因此看孟纤棠更加不顺眼。
进入腊月后,一年便将至岁尾,北府的老夫人窦氏便在初一这一天带着长房的媳妇和小姐们到寺中进香。
因今日来寺中进香的达官贵人多,寺中早早预备了厢房给各家女眷用,其中有一家占据了寺中最好的厢房,乃是济阳郡王的家眷们。
济阳郡王便是孟纤棠的大舅舅,如今领着诸军节度使,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乃是实打实的钟鸣鼎食之家,不是汝南郡王李氏一系能比。
济阳郡王王妃沈氏听说汝南郡王家的老夫人也来寺中进香,念及孟纤棠刚嫁进李家,便特地遣人过去请安,并递话说若窦氏得空,沈氏便亲来拜会。
窦氏自认是皇族一脉,便轻看沈氏几分,但顾念着如今曹家势大,也只好虚与委蛇一番。
窦氏去见沈氏,窦明珠也跟着。她早打听清楚那日与孟纤棠说话的人是济阳郡王家的六公子,听说今日六公子也陪着郡王妃来寺中进香,她便心思活跃起来,有心再见上一面。
窦氏与沈氏闲话道:“郡王妃今日带了几位小姐出门啊?”
沈氏笑着跟窦氏一一介绍了家中的几位姑娘,又笑着说:“今日老六也跟着我出门来,他野惯了,现去后山玩去了,等他回来就让他来给老夫人请安。”
窦明珠听说六公子去了后山,便悄悄退出来,沿着后山去寻他。不曾想没寻到人反而迷了路,天寒地冻的焦急万分。
正在此时从一处山坳出转出来一位身穿槿紫色大氅的华服公子,头戴白玉镶金冠贵气逼人。
窦明珠细看那公子便是济阳郡王家的六公子,顿时心下欢喜,感叹皇天不负有心人。
曹绣也看到一位穿着凤仙花红锦袄的姑娘和一个丫鬟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也不知是哪家女眷。
那丫鬟快走几步来到跟前躬身说:“见过公子,我家小姐是同州观察使李大人家的女眷,在山中迷了路,还望公子引我们出去。”
“汝南郡王可是与你们有亲?”曹绣问道。
“正是,郡王正是我家大人亲弟。”
“哦,那咱们也沾亲带故了,这不妨事,跟我走就好。”曹绣听说是孟纤棠的婆家人,因此十分乐意帮忙。
窦明珠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紧张的问。
窦明珠皱着眉头捂着脚腕说:“扭到脚了,疼的厉害,怕是走不得路了。”
曹绣听说了,想了想道:“我让小厮回去找顶抬轿来。”
窦明珠点点头,后又抽抽搭搭哭到:“真的好疼,怎么办?”
她的丫鬟也跟着哭到:“小姐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等的时间长了免不了又得病一场。”
曹绣被她们哭的没办法,只好说道:“如果小姐不怕在下唐突,我就背小姐走一段吧。”
这正合窦明珠心意,她便扭扭捏捏答应了。
曹绣背着窦明珠走了好一段路,才遇到抬轿赶来的随从们,跟着来的还有李家的几个丫鬟婆子。
曹绣一看不好,赶忙放下窦明珠,让丫鬟扶着她。这事若是被他娘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说他一顿。
窦明珠看目的达成,便对曹绣道谢后坐上抬轿。
回到寺中后,窦明珠向老夫人窦氏说明情况,央求老夫人备上谢礼去沈氏那里致谢。
“不行,被外姓男子背回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李氏敲着拐杖严词拒绝。
窦明珠却振振有词道:“跟来的丫鬟婆子,还有曹家的随从们都看见了,这事谁也瞒不住。若是咱们不去谢,不更显得咱们不知礼数吗?还不如向郡王妃说清来龙去脉,也显得咱们坦坦荡荡。”
最后窦氏还是备了礼去沈氏那里道谢,沈氏说老夫人多礼了,他们小孩子玩耍时帮个忙用不着谢的。
沈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不妨碍窦明珠拿这件事做文章。
腊八是个大日子,西府从初三这日就会准备过节的粥米粥果等物,一只到初六熬成,初八上供,与各家分粥而食才算结束。
孟纤棠第一年嫁到李家,只听玉蝉她们说腊八如何热闹,还未曾亲见过。
初三这日晨起有浓雾,三步之外看不到人。
孟纤棠被李英曙抱在怀里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建设,才爬起身穿戴衣物。
“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李英曙也拥着被子坐起来问道。
“今日要去正堂熬粥,各家嫂子媳妇儿都会去,去晚了不好。”孟纤棠边挽发边说。
李英曙也起身穿衣,问道:“郡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去了不会添乱?”
孟纤棠媚眼微挑,娇嗔道:“嫁了人总归要学着点,免得夫君说我不贤德。”
李英曙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郡主嫁我之前我便知晓郡主空有美色,我不也是没嫌弃。”
孟纤棠磨了磨牙齿,“等到妾身人老珠黄的时候,就为夫君挑几房新鲜稚嫩水灵可人的妾室,或容貌绝世,或才情斐然,定让夫君满意。”
李英曙捏住她丰满的双颊,在她红唇上香了一口,“为夫就是这样的色中恶鬼?哼,那你也太小看了为夫。”
孟纤棠倒有些糊涂了,他难道不是好色如命吗?夜夜索求无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力气。
红烛噼啪打出几个灯花,映照在孟纤棠美色天成的双眸里格外好看,灯下看美人,看到李英曙的心坎里了,但显然那个蠢材从来没明白过。
李英曙帮孟纤棠带好兜帽,提着灯笼送她出门,孟纤棠不好意思让他送,还没有哪家媳妇是被丈夫送去正堂的。
“今日有雾,小心路滑,莺儿扶着你家夫人慢慢走。”李英曙将灯笼递给莺儿她们。
孟纤棠觉得这个男人今日格外多话,瞥了他好几眼,直到被他瞪了一眼才乖乖低头跟着莺儿她们走了。
浓雾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见,孟纤棠靠近莺儿她们走,忽听得雾里隐隐约约传了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瞬间吓得孟纤棠背上汗毛直立,她一把紧紧抓住莺儿的手颤声道:“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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