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小说:烈日骄阳 作者:张小素
    凌晨一点半, 顾修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

    她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橙黄色的台灯灯光照着她白皙精致的脸。

    念书的时候, 中午有午休,大家都是趴在书桌上睡觉的。他那时候还是个跟现在的赵航差不多的贱小子,看她睡着了,他就起身,捏起她的一缕发梢,挠她的鼻尖。

    非得引得她一顿骂才算好受。

    有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像极了那时的他们。

    他又觉得遗憾极了, 要是当年他没有转学, 他们会一起参加高考, 一起度过高考后的暑假, 读同一所大学。

    他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怕弄醒她, 只轻轻碰了一下。

    他想, 幸好他回来找到她了。

    顾修然帮宋柔掖了掖被角, 准备去客厅沙发睡觉。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她眼睛依然是闭着的,不似方才的安稳,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像是做了噩梦。

    她双唇微微动了动, 嘴里呢喃有词:“顾修然。”

    只她这一声, 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不走。”

    睡梦中的她听见了, 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亲完,又拿出口袋里的那份卖身契出来看,跟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九年一样,他看的时候,唇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

    他看了几遍,仔细地收好,又垂眸看了看床上的女人。

    他再次探过身去,在那双朝思暮想的唇上啄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亲一个女孩,她的唇很软,像粉色柑橘味的棉花糖,诱人上瘾。

    过了一会,他又贴上去啄了一口。

    第二天一早,宋柔起床,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见顾修然从洗手间出来。

    “你昨天一直没走?”

    顾修然已经洗漱好了,他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说道:“你抱着我的腰,不让我走,我哪敢走。”

    宋柔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没有。”

    她抓了下头发:“我只记得昨天做了一个的梦。”

    顾修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有点心虚,又有点挑逗地说道:“春梦?”

    毕竟他啄了她不知道多少口,她会做点春梦也是正常的。

    宋柔摸了下自己的双唇:“不是,我梦见自己被狗啃了。”

    这个梦给她的感觉太真实了,她忍不住问:“昨晚没有什么野猫野狗从窗户爬进来吧?”

    她别真被什么狗给啃了。

    “哎,顾修然,你怎么不理人?”

    这是什么狗脾气。宋柔不理他了。

    顾修然靠在厨房窗边拨了个电话出去:“李秘书,可以安排搬家了,莲阳小区这边。”

    顾修然的外公去世之后,将程家所持的股份平均分成了两份,留给了他的一双儿女。目前是舅舅一家打理公司。

    顾修然和他母亲程雪阳各有各的兴趣爱好,只拿拿分红,不干涉公司运营。

    李秘书其实一直不明白,那种拆迁房,质量比一般的商品房要差,小区规划和绿化都不好。这位少爷平时又是个讲究地不行的人,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住。

    他实在好奇,斗胆问道:“少爷,家里有很多好住处,您为什么要住在那边呢?”

    顾修然看了一眼窗台上的一株多肉,叶片焕发着勃勃生机,绿中透着嫩黄,煞是喜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餐桌边喝水的女人:“因为少奶奶在。”

    李秘书突然兴奋:“这就去安排!”

    宋柔喝好水,抬头看着顾修然:“什么少奶奶?”

    顾修然收起手机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来那份卖身契:“你是我的了,你说呢?”

    宋柔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不作数的,法律不承认。”

    顾修然拦住宋柔的去处:“明白了。”

    宋柔抬眸:“你明白什么了?”

    顾修然勾了下唇:“具备法律效应的,你想要的是结婚证吧。”

    这个人真是,这个人怎么这样。

    宋柔干脆又不理他了。

    吃好早饭,顾修然送宋柔去市局。

    她坐在副驾,转头看着他说道:“那份契约,一看就是霸王条款。乙方视甲方表现,有权限解除此契约。甲方若违约或变心,将受天打五雷轰之酷刑。”

    也就是说,宋岚随时可以废除契约,而作为甲方的顾修然不行,他必须履行契约,不然就要受到天谴的惩罚。

    这跟男人对女人发誓一样,我发誓对你矢志不渝,爱你,护你,所有的钱都给你,不然我就被雷劈。

    宋柔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傻啊?”

    车子停在市局停车场,顾修然下来,帮宋柔拉开车门,看着她说道:“不签才傻。”

    她今天穿着一件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短款大衣,运动鞋,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干脆利索。

    顾修然把宋柔送到市局大楼前:“我回趟政法大学那边的家,马上过来。”

    宋柔站在台阶上:“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

    顾修然:“回去换身衣服。”

    他昨晚澡都没洗,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大衣还好,里面的衬衫就显得皱巴巴的,胡子都没刮,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赵航咬着一根油条,哼着小曲走了过来,看见宋柔,冲她挑了下眉:“早啊,警花小姐。”

    又看见顾修然,往他身上嗅了嗅,打趣道:“顾教授今天怎么没喷香水啊。衣服也没换啊,你看我,我这件衬衫是熨烫过的。”

    他说完挺了挺胸,今天终于把眼前这只天天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花孔雀打败了,这可太不容易了。

    顾修然没理他,转身钻进车里走了。

    赵航吃完手里的半根油条,擦了擦手,抬手就要去抱宋柔的肩膀,就跟平时抱邵其峰他们一样。

    宋柔闪身躲了过去:“一股油条味,你离我远点。”

    赵航切了一声:“宋岚你这人真是,你越来越没意思了。大家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勾个肩搭个背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

    宋柔转身往电梯走去,赵航追过来。

    他们来得早,电梯里没别人。

    赵航往宋柔身侧站了站,低声问她:“你跟顾修然是怎么回事,谈恋爱了?”

    宋柔转头:“赵队你觉得呢?”

    赵航:“作为领导,我觉得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宋柔低头笑了一下:“我觉得顾教授挺好的。”

    赵航瞥了下嘴:“好个屁,你别看他天天打扮得斯斯文文,人模狗样儿的,其实那就是一个败类,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

    宋柔抬头看着电梯楼层,显然不信赵航的话,只随便说了句:“是吗。”

    电梯楼层一到,赵航把宋柔从里面拉出来,拐进旁边的安全出口里,反手把门一关。

    赵航跟顾修然差不多高,因为办案,经常需要在烈日风雨中跑,整个人就显得很糙,唯独那双眼睛是晶亮的。

    宋柔暗自品了一下,还是顾修然那双雾气昭昭的桃花眼好看。

    赵航看着宋柔:“宋岚,你觉得我怎么样?”

    宋柔抬头,干笑两声,开玩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她偷偷看了看赵航,发觉他眼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眼神。

    宋柔吓得一哆嗦,很快换了一副插科打诨的面孔:“快迟到了,一会董局看见要骂人了,赵队你是个被骂惯了的,我可不是。”

    赵航嗤笑一声:“你好像也没少被董局骂吧,还好意思说我。”说完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赵航下手没轻没重,这一拍,一下把宋柔的头拍门板上了。

    她的额头被撞得红了一小块。

    宋柔转过头来,气得牙痒痒:“找死啊。”

    赵航:“你瓷娃娃做的啊,一拍就碎。”

    说完低头看了看:“靠,真磕红了,来航哥给你吹吹。”

    宋柔拉开安全通道的门:“不用。”

    赵航对着宋柔气呼呼的背影说道:“你不就喜欢顾修然那种斯文败类的吗,我都给要给你吹吹吹吹了,还不够吗?”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吹字,吹得唾沫星子都喷到宋柔脸上了。

    宋柔擦了把脸,无语地看了赵航一眼,想起心里那个温柔儒雅的男人,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回到刑侦一队办公室,法医何梦蕾已经把孙翘的验尸报告送来了。

    赵航接过来看了看,基本跟现场勘探推测出来的一致,高空坠落导致的死亡,死者死前,手臂和大腿各被利器刺伤了一刀。

    赵航竖了个拇指给宋柔:“宋岚,你也真够狠的。”他现在知道,她不是什么瓷娃娃了。

    宋柔过来说道:“孙翘死前说过,她在魏连虎手上见过一枚火凤凰图章。魏连虎要不是幕后教化别人的那个终极boss,就是被教化的人。”

    邵其峰说道:“就他那样,肯定只能是被教化的份。”

    宋柔靠在桌边,抱着手臂思考:“孙翘说她在政法大学见过陶正则,对方还把她带去了他的心理咨询室,会不会,陶正则就是幕后boss,他试图教化孙翘,只是还没来得及。”

    正讨论着,顾修然握着一杯咖啡进来了。

    他果然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整个人像刚从T台上下来的。

    顾修然把手上的咖啡递给宋柔:“加了双份糖。”

    宋柔接过来,低声道谢:“谢谢顾教授。”

    赵航瞥了瞥嘴:“还双份糖,甜唧唧的,腻死人。”

    邵其峰笑了笑:“赵队,您不要摘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赵航踹了邵其峰一脚,他酸的可不是一杯咖啡。

    顾修然跟宋柔并排靠在桌边,拿起边上的验尸报告看了看:“可以请陶教授过来配合调查了。”

    邵其峰递过来几页资料:“这是陶正则的个人资料。”

    顾修然翻到家庭父母关系一栏,边看边说道:“教化案幕后boss对陈麦文进行教化,是因为Ta和陈麦文相同或相似的家庭经历。即父母感情不好,父亲出轨年轻漂亮的第三者。陶教授的父母没有离婚,感情状态不好说。”

    邵其峰又递上来一页资料:“这是我在政法大学论坛上挖到的。陶正则的父亲是前政法大学的校长,后来被开除了,你们猜他是怎么下台的?”

    赵航瞟了邵其峰一眼:“直接说,还卖上关子了。”

    邵其峰继续说道:“陶正则的父亲跟一个在校女大学生搞上了。后来又分开了,老夫妻俩没离婚。”

    赵航:“具体时间?”

    邵其峰:“十年前,陶正则那时候二十六岁。”

    蒋星星转着他的椅子飘过来:“依我看,boss是陶正则没跑了。”

    赵航看了看顾修然:“顾教授觉得有疑点?”

    宋柔喝了口咖啡,跟众人一起看着顾修然。

    顾修然:“陶教授家庭变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六岁了,那个时候他的人已经健全和完整了,这种冲击不大会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更不会改变他的人生,令他的生活陷入悲惨。”

    宋柔:“就是说,那种对Ta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家庭变故是发生在童年的。就像陈麦文一样。”

    顾修然:“还有一点,教化案的幕后boss之所以策划凶杀案,目的是让他自己的人生得以重来,之所以渴望重来,是想洗刷他肮脏或悲惨的过去,用新生的自己迎接一个美好。”

    “这个美好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物,才让Ta如此不顾一起地冒险和期待。”

    邵其峰问道:“什么意思?”

    顾修然:“比如,Ta遇到或者找到了一个心爱的恋人,这个恋人是如此地纯洁美丽,而Ta自己如此不堪,这样的自己如何能配得上心爱的人,于是Ta决定重生,杀死并推翻过去一切导致他如此不堪的罪魁祸首。”

    宋柔沉思道:“这个幕后boss行动地越多,Ta的犯罪心理画像就越清晰,陈麦文案揭露了Ta的童年家庭经历,要是魏连虎也被教化了。那魏连虎犯下的罪行应该也和Ta的过去重合。”

    只要找到魏连虎,他们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赵航:“疯子带人盯着,继续追捕魏连虎,双星去请陶正则过来接受调查。”

    邵其峰:“是。”

    蒋星星:“是。”

    陶正则被带到市局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个红色的网兜,里面是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菜。

    他把那兜菜递给蒋星星,扶了下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叮嘱道:“里面有条鲫鱼,麻烦把它放在盆里,加点水进去,不然没一会就死了,死鱼吃起来不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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