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五一放学，池叶拉着黎薇打车去了隔壁的五角场。
黎薇以为池叶是拉她去看电影呢，“叶子，看复仇者联盟吗？还是看柯南？”
池叶的表情严肃，“不看电影。”
“啊？”
“薇薇，你帮我挑个裙子吧？”
“……”
池叶从十岁练空手道开始，就几乎没再穿过裙子了。
平常，她要练踢腿，要运动要训练，在学校里要穿校服，基本没机会穿裙子。再加上她的短发平时不怎么打理，时常飞起来，搭裙子也有些奇怪。
反正从黎薇认识池叶起，就没见她穿过裙子。
突然提出这么诡异的要求，黎薇都惊了，“叶子，你这是怎么了啊？”
池叶摸了摸下巴，“去撩人啊！不是喜欢长得美的么？你看你池姐资质还行不？”
黎薇沉默了许久，憋出一个笑来。
“我的池姐世界第一美，怎么可能不行？”
似乎是为了论证自己的话，黎薇突然兴致高涨起来，看起来是立志要把池叶打扮成仙女才行。
池叶一点都没带心疼的，刷卡刷了三套，连衣裙分体裙都齐了，又去做了个头发，给自己一睡觉就炸毛的短发做了离子烫，前头剪碎了，软软地搭在耳边，看起来温柔甜美了不少，也衬得她五官更加分明。
周六一大早，池叶换上了昨天买的白色吊带裙和方跟小皮鞋，套了个墨绿色的牛仔外套，打车去了易淳的店。
时间还太早，他们还没有开门，池叶去对面的早餐摊买了一碗小馄饨，坐在那儿一边吃，一边等人来。
九点多的时候，易淳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池叶的视线。
易淳穿了白色的卫衣，牛仔裤，踩了一双板鞋，书包背在了一边，懒懒散散地搭在肩膀上。
池叶捧着脸看着他摸钥匙开锁，眼睛弯出了笑意。
真好看。
是可以配得上池哥的男人了。
等易淳走进去之后，池叶飞快地吃完了小馄饨，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不甚灵活地踩着小皮鞋走出去。
十月中旬的天了，外头吹着风已经带着一丝丝凉意，她这一身薄薄的吊带，一出门就冷得哆嗦了一下。
好在易淳已经近在咫尺，池叶咬着牙小跑了过去。
在玻璃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她清了清嗓子，刻意款款地推开门。
易淳正在看书，听到风铃的声音，抬起头来。
池叶一直到这时候才有了一丝害羞的意思。
她垂着眼，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
易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差点笑出声来。
第一次看池叶做这种打扮，他只能想到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有点搞笑，但是也有点可爱。
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他开口道：“这里不卖礼服裙，你走错了。”
“……”
池叶听出了他的调侃。
要搁平时，她估计还会回几句，互相切磋一番调笑技能。
偏偏今天是她打扮成了心上人喜欢的样子出现的，虽然不指望他真的夸一句好看，也不应该得到这样的调侃才是。
肤白貌美胸大——除了胸大这条还有待商榷以外，别的两条她应该都合上了吧？
怎么还是这个反应呢？
池叶抿了抿唇，几次想要张口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
“我走错了。”
她低落地转过身，准备推门出去。
易淳皱起了眉。
他突然有种奇异的后悔感——在看到池叶抿着唇，酒窝消失在脸上的时候。
后悔什么啊。
易淳在心里笑了一声，话却脱口而出了。
“等一下。”
池叶的动作一顿，扭过头，“啊？”
易淳的手指攥紧了手上的书，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他的眼神钉在书页上，声音很轻，听上去有些尴尬，“……外面有点冷。”
池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吊带裙，把手上的小包丢在了地上，穿上了外套，把自己裹紧了。
“谢谢。”
易淳不说话了。
等池叶转身离开之后，易淳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踟蹰了一下，走到了玻璃门边。
池叶的步速不快，但是也不像普通女生那样。
她腿长，每一步都跨得很大，愣是走出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易淳有点想笑。
这个小女生从头到尾都写满了“我很坏很不好惹”，实际上怎么看都是软绵绵的，心也是软绵绵的。
挺有意思的。
真的很像他的小叶子。
***
因着在易淳这儿受挫，池叶消沉了几天。
追人计划被迫暂停，等待时机才能卷土重来。
陆放见池叶没精神，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掏了一听可乐出来。
冰可乐贴到脸上，激得她一下子蹦了起来，“谁在暗算我！？”
陆放被她逗乐了，“你神经啊。”
池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可乐，“哪来的啊？”
“小姑娘给你带来的。”陆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嘉怡。
池叶“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潇洒地拉开了易拉罐，喝了一大口。
陆放侧着身看着她，等她的表情恢复了元气，这才笑眯眯地开口道：“被骂了？”
“什么？”
“池哥看起来挺丧的哦！”
陆放喊了几天“小叶子”，觉得自己有点娘炮，便跟着池叶的自称改喊她“池哥”了，听上去特别带感。
“没事，你给我抄作业，我肯定不丧……”
陆放白了她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两人随口扯了一会儿，门口就来了个隔壁班的同学，“陆放，蔡老师喊你！”
陆放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池叶又趴回了桌上，“去吧——肯定又是考卷。”
上学可真烦。
她眯着眼啧了一声。
这次倒真不是考卷了，蔡老头是让陆放去帮忙整理登记班上同学的学籍信息。
陆放拿着一叠文件，坐到了老师办公室的空位上。
正是午休的时间，外头走廊上吵吵闹闹的，办公室里也有同学走进走出的。
易淳也被他们班的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易淳，你摸底考和月考的成绩都非常好，中考分数也是我们今年的最高分，有没有考虑过要选什么科目呢？”
海城的高考还是3加1的模式，语数英加一门选课。
十四中的王牌科目就是物理，还有物理竞赛班，年年都能拿全国大奖不说，985一本率也是极高，往届的年级前五十基本全都选了物理。
易淳这才高一，物理竞赛班的老师已经看中了他，让班主任过来探口风了。
“还没想过。”
“那你多考虑一下，也可以跟家长商量一下，我们学校的物理是非常好的，竞赛班也是赫赫有名，你要是有兴趣，就可以准备起来了……高二就开始搞竞赛……”
易淳“嗯”了一声，随便点了点头。
班主任又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把他放走。
易淳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往外走。路过陆放的桌前，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放面前的登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信息了。
易淳的眼神很好——只是余光扫过，他也看到了那本本子上第一行字。
“高一（3）班学生信息统计”。
易淳的手指动了动。
他想看看池叶……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叶子。
易淳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犹豫到陆放已经感觉到了光线被挡住，抬起头来。
年级第一和第二就这样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气氛无端就往诡异的地方奔去。
陆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事吗？”
他和易淳虽然互相之间不认识，但是易淳一进校就因为颜值成了风云人物，陆放自然知道他是谁，再加上他入学时的中考分数恰恰好比陆放高了一分，硬生生地把他压了下去，压成了第二名。
……这么想来，倒是宿命的对视了。
易淳没想那么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本本子上。
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没事。”
易淳转身出去了。
陆放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这几周，年级里渐渐有了关于池叶和易淳的传闻，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池叶似乎没有想要藏着掖着的意思，大方得不行，似乎是要嚣张地追求易淳了。
连蔡老头都听到了风声，上周就把他叫去问过话了。
陆放之前并不知道池叶那次写检讨去买的奶茶是给了谁的，这下终于知道，是给了易淳。
……
池叶喝完了可乐，随手往垃圾桶里一丢，踩着鞋慢吞吞地走到了黎薇那儿。
他们放学就要换座位了，蔡老头早上刚说的，之后座位就按照月考和期中期末考的分数排，倒数五个人坐第一排，第二排开始按照排名依次。
这是黎薇和方嘉怡最后一天同桌——方嘉怡成绩很好，黎薇比起来相对差一些，两人大概是要分去两排了。
黎薇看到她过来，立马起来挽住了她的手，“去厕所吗？”
池叶摇了摇头，又往前两步，曲起手指敲了敲方嘉怡的桌子。
方嘉怡正低着头写作业，听到声音，手指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
池叶在心底叹了口气。
真的是小可怜啊！看这模样！真像是初中时候的黎薇了。
为了感谢她的麦当劳和可乐，池叶决定做点什么。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义气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一挑眉，“方嘉怡。”
“啊……啊，是在叫我吗……”
“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买饮料？”
“……”
少女时代的友情真的非常简单，手拉手去上厕所、一起放学、一起说些小秘密、或者聊聊八卦，就能飞快地建立起来，直接发展到生死与共、相约未来，单纯得让人回想起来都觉得热泪盈眶。
因着池叶的邀请，方嘉怡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吓得旁边的黎薇都手忙脚乱了起来，“小方你哭什么啊……”
池叶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一把拎了起来，“别哭了，走吧。”
方嘉怡笑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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