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洪荒,满地疮痍,熔浆肆溢,九州裂,天之痕,鸿蒙第一神湮灭之际,因慈悲而以其灵孕育平衡六界灵法地势的无镜。一血眼为一命,命命相抵万物,失一命,灵地动荡,生灵覆灭,全命尽失,天地将会重合,众生湮灭,仿若洪荒。
上古第一虚灵,由无镜孤寂而来,是执念,也不是。虚灵献身大地,他并不感悲伤。
虚灵超脱六界,不在五行之内,若非情出自愿,无人可伤。
只是有了心,铠胄修成软肋。
与第一虚灵不同。
北柠有了心。
她不知道从何而来。
“你要走了吗?”
红衣少年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目光艰涩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身后,一半云彩白昼的苍穹,一半如镜明净的水,彼此相映出不可言喻的华辉笼罩着他的一身红衣。
眼前人,红衣是血染就。她凄怆且潋滟,令奇美的天之尽沦为陪衬。
他看着鲜血不断从她指尖滴落……
他暗催灵力,让自己满身伤痕,令身上衣覆血。
他的爱,单一,克制,又显得可怜。
“谢谢你,无镜。”北柠对他笑,孱弱的身体从指尖开始,粉化!湮灭似尘如火光忽明忽暗,随风散落在天之尽的每一处。
无镜抬手,指尖接尘,看她在指尖化为乌有,眼底的苦笑溢出心酸的幸福。
北柠湮灭。
无镜化为千丝万缕的红光,歇斯底里地坠入水里,缠绕着她留下的痕迹。
无法得到的爱,全都奉送在万世一次的拥抱里。
他说:“吾爱苍生,更爱你。”
渺音回荡落尽的刹那,在笠泽内蚌壳外化为结界的千丝红光自毁湮灭。
六血眼,灭一眼。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为何,头痛欲裂。
北柠睁开了眼,一道白光驱散了梦中景与人。
斗姆元君说:“不知是神女灵力至高,又或是爱得刻骨铭心,邪都以奉献之行焚烧最爱记忆可你依然记得天帝名字,如今本是太上神女却还是没能抹去对天帝的执爱。”
北柠躺在三清镜上,有光而洒入目,旁者提他眼前便出现了他的相貌,眼底有爱却苍然淡漠,“我该如何?”
她声音如冰敲进一汪碧水里。
她像是大病初愈,精神仍陷入萎靡泥潭中,身体不再孱弱,却怎么也使不出劲儿来抬眸去敲身旁的神。
斗姆元君似是叹了一声,“由心而择。”
她抬手,以掌覆住北柠的眼,嘴里念念有词,神像威严,不可侵犯。
北柠忽感困意甚重,眼帘一点一点的合上,她放在腰际的手无力往下垂落至三清镜上。
应龙托生,造就虚灵归位。彼时天地乌云密布,雷霆万钧,斗姆莲座飞出七星,于上空盘旋合为梵文,落入北柠眉心。
太上神女应降,其貌绝艳,眉心生出象征着无上尊荣的祥瑞梵印,星辉熠熠,其气姿超然于世,圣光交织普照天地,须臾,六界明媚,受雨露恩泽。
北柠睁开眼,神圣的光芒掠过瞳孔。
被挡在三清镜外的润玉持剑而立,一阵乌云滚滚后,阳光劈开昏暗苍穹,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冷而孤傲的眸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三清镜,赤霄剑在手中似不安颤动,他低眸一瞬,三清镜忽而消失。
润玉敏锐洞察三清镜结界散去,他抬目,只见衣着华贵的北柠站在几步之远的地方,很平静地看着自己。
润玉欣喜,令赤霄剑归位,迈步的过程中,心绪从复杂演变为简单的开心,在靠近北柠时抬手,却不想,眼前人,后退了一步。
他难以相信,“柠儿?”
忽而记起斗姆元君早时所言:太上神女,忘情忘你。
他解惑了她冷漠的举止背后的原因,独自吞下难以承受的痛苦,唇角微扬,以极致的温柔面对她。
可北柠不是他所猜测的那般,忘了他。
经历了许多磨难,他依然鲜活的在她的记忆里将思念肆意挥霍着。
润玉硬撑着表象的淡然,做足了听闻她道来你是何人的言语。
“润玉,好久不见。”
北柠坦然自若,笑颜柔柔。
风扬着她的长发,乱舞她的长裙。
润玉惊了一下。
心中自是翻涌复杂的情绪。
北柠的生疏,是笑,与润玉说完这句非常客气的话,便降至天界。
润玉紧跟其后。
太上神女降临。
满天神佛纷至沓来,齐齐参拜:“神女万世,天地齐福。”
北柠已被磨去了稚嫩,面对如此隆重的众神礼拜,举止得体大方,她目光于众神间,寻到了邝露与蔌离,还有胖鼠与魇兽。
她素来不喜交际,雀衣她们是令她安稳度过在天界每一天的朋友。
“北柠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守帝星落了,吓死我了。”
“你看,一向傲慢的胖鼠都哭肿了眼。”
“嘁,我才没有。”
天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语,仿佛时隔了许多年,还是记忆里那般。时光荏苒,竟没想到变得最多的,是她自己。
“北柠?你是北柠吗?”蔌离从邝露走到前面来,话是这般不确定,可手已伸出去紧紧握着她的手,“孩子,这些年,苦了你。”
北柠是个乖巧懂礼的人,细心程度通常可以被人忽略,她反握蔌离的手给予温暖的回应,眉目含笑,说:“往事不究,余生多乐。”
“是啊,是啊……”蔌离不停地点着头,“你说的对。活了万年竟不如小年轻豁达,实在惭愧。”
蔌离邀请北柠一起用膳,热情似火难以拒绝。
北柠也借此机会,多跟分离许多年的朋友叙叙旧。
璇玑宫从未像今日这般温情热闹。
人多喧笑,佳肴堆满桌,灵兽绕膝闹,人挤人而就坐。
润玉身在其中,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这次的吵闹,与他有关,不必勉强,也能融入其中,切身体会着被欢声笑语包围的美好。
他性情寡淡,对于热闹,是分人看待的。
北柠跟润玉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即使前尘坎坷,磨灭了眸中灵动活泼的笑意,可和亲近的人仍能像最初的那样交心谈话。
她性子温和,单纯,是不变的。
“夜神愈发美得不像话了。”北柠倒了一杯茶递给邝露,“若我为男儿定会娶你回家。”
“那还可惜了。”邝露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也从未开过玩笑。并非因为夸赞,北柠说话总让人感到轻松。
润玉这时落座在北柠身旁,她侧目瞥了一眼,有意无意地挪了一下身子,往邝露靠。
他愣了愣,没动,目光就这么盯着她。
胖鼠从小窝里扛来涨鼓鼓的包袱,费了老大劲儿背到北柠的桌前,它咣当一声放下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包袱,整个脑袋钻进包袱里,两爪子往外扒拉出来它近年收藏的东西。
“胖鼠……你终于舍得把宝藏拿出来了。”
雀衣语气带侃,笑嘻嘻的。
胖鼠终于把脑袋伸出来,仰头看雀衣,鼓起腮,“哼。”
打死不说都是给北柠收着的。人间稀罕玩意许多,它看见极好的会带回来。
自北柠逝去后,胖鼠变得难与人亲近,除了润玉邝露与蔌离等人,还有魇兽,它几乎很少跟其他人在一起玩闹。有时抗拒任何一种亲近,便是对自己的保护。
它不想面对逝去,就对亲近产生了抵触。
北柠双手捧起胖鼠,上身前倾,低首,嫣红的一张容颜靠得很近,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拨动着它的几根长须。
“想不想我呀?”
胖鼠抱臂,扭头,“哼,自作多情。”
北柠挠它痒痒,让它倒在桌上,抱着肥肚皮笑得打滚。
魇兽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润玉一直侧着头看她,坐在对面的蔌离和邝露从上桌,就没看到过他的正脸。
北柠的开朗,令润玉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这是蔌离最希望看到的样子。
邝露向蔌离敬酒,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润玉从未被人以正确的方式爱过,也不会以正确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注定情路坎坷。
蔌离每日祈福,自己的孩子能有朝一日,得偿所愿。
所以,即使北柠没有与润玉说过一句话,蔌离也没有难过,天帝的劫难和苦衷,是要受的。她最多的就是,更尊重北柠的想法。
有些人,需要在心里反复沉淀后,才能好好面对。
北柠离开时,润玉是在的,她也跟他说了话。
“天帝不必相送。”
一句而已,好歹也看了他一眼,眼前人冷若冰霜他也受着。
润玉想赖着她,却不想才跟了三重天,到底是太上神女,他眨眼一瞬,人便没了踪影。
他懵了。
天上一天,邪都已过许多年。
再次与玥央相遇,她都快嫁作他人为妻了。
玥央与北柠生死之交,聊了一宿没睡。
北柠从玥央的言语间得知,玥央的心上人相貌虽低于常人,但对她格外的疼爱,以前的那些事,是玥央自己坦白的,他并未在意。
现代人能做到也不多,可想而知此人的真心。
玥央性格就是因为他才变得开朗起来的,这不,第二天就顽劣起来了,要北柠穿嫁衣溜进洞房里,变成母老虎,吓一吓老实巴交的夫君。
北柠自然是愿意的,因为可借此机会,用自己的至上的灵力散满新房,神佑之力,可让玥央和他夫君过得更好。
北柠送了玥央凤冠霞帔,她则穿了简单的红衣乘她二人拜堂时溜进了新房里。
可她人没吓到,倒是把润玉招惹了过来。
“你放开我……你放手……!!”
北柠一路被润玉拽进璇玑宫,他的寝宫……
对于北柠盖着红盖头坐在新塌上的事,润玉显然是怒了,气恼她来天界不足一日便下凡跟人成婚,要不是他赖着不走寻了半天,不定会发生什么,越想越气!
“你放开我!”
北柠挣扎着,企图用灵力,可她毕竟是应龙托生,动用灵力时就被润玉所查。
都说太上神女灵力至高,还不是寄龙而生,用个灵力还得经过人家允许,什么神女,分明就是没神格的附属品!
润玉将北柠推倒在龙榻上,倾身压向她,把她双手禁锢着。
一身红衣,令他双目刺疼得很,语气凌厉,接近偏执:“别动!”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