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奇事,无法解释得同,北柠也决定自己去查了。
跟着邝露走到璇玑宫前侍驾,她目光寻着那门缝中,不太明朗的身影。
心泛出欢喜,许是只需看他一眼,便知足了吧。
神树上落满的红尘花,因天界仙气绕绕留存尚久未灰灭,风一吹,便散落下来,飘到站在门口等候的仙侍身上。
北柠身上的衣裳还是润玉施法给她换了件新的,很素净,落着红尘,竟有别样的风情。
夜已深,风刮在身上很凉。
北柠忽感内心一痛,她仰头看了眼星空,才知自己太高兴竟忘了血痂之痛的时辰,她慌张的将衣裳,眼神陇上一层很沉的雾气,垂下时,其中痛苦被眼帘遮住。
邝露回首,只瞧见她粗细正好的高鼻梁,上面泛了些汗珠,其余异常,并未察觉,柔声道:“北柠姑娘帮过我一次,也救过我一次,一情一恩难以回报,若以后有事尽管向我道来,要邝露的命都可以。只是很多事情不必向陛下透露,这样,只会为他徒增烦恼。”
北柠敛去难捱的神色,抬脸,笑言:“好的。”
其实邝露不点明,她也不会说的,除去二人默认不可说的血痂之痛。
剩下的事,说了有什么用呢,深究下来,只会回到所有事情都是从夺润玉心结开始的。
很冷的夜,北柠刚经过洗髓脱骨般的折磨,脸色本就苍白,现又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疼,目光触及之处的肌肤更是白如纸,毫无气色可言。
她没有灵力为自己舒缓痛苦,心上疼痛一级一级的往上升。
她努力深呼吸着,发现没什么用,眼看润玉就要出来了,她抬手点了点邝露的肩膀,极力压制着脸上的表情,平静道:“我想回去了。”
邝露转眸时,便看见了她捂在胸口上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了看夜色,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便点了头。
北柠转身,她走了很长的路,一直都到不了目的地。
好难捱!
脚步沉重,挪一步不得不停下来缓口气,痛得天旋地转。
北柠站直,身影在月光下,孤冷,凄凉。
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去。
“这次真的熬不住了。”
她说完,便倒了下去。
她身后是一汪池水,清澈无鱼。
就在北柠快要倒进池水里时,有种席卷一切的力量从高处坠下,扫去所有障碍物,稳稳的接住了她,并且将她慢慢的托在空中。
一条似千丝万缕的红线的灵力红光从虚无的空气中绕来,从她眉心渡入。
挂在夜空的炫月,变成红月。
许久之后。
邝露实在担心北柠,在天帝宣其退下之后,便沿路赶来。
只见北柠安静的躺在草地上,气色竟红润许多,她蹲下身探其气息,均匀沉稳,便松了口气,“北柠,真是苦了你。”
邝露施法将她送回房中,给她掖好被子,瞧住她容颜,发了片刻的呆。
忽叹,“倾国倾城不过此颜罢,心肠也好,若陛下真动心于你倒也好,也不枉你为他宁九死不选一生。”
但愿,所查真相是好的!
润玉折了半生寿命起,精力不似从前那般充沛,今日倒也奇怪,连夜处理了大量的事物,抬眸时,已是天明,身子竟不感疲乏。
手边昙花依旧绚烂,他手指沾水,往花瓣上弹水。
水珠光芒之下,晶莹璀璨,明艳动人。
北柠领数十位仙侍步入偏殿,她垂眸行礼,“陛下,请用膳。”
润玉见她,轻轻扫一眼,合上折子:“嗯。”
此次早膳,比以往丰富。
北柠昨日没那么痛了,也不知是否因脱胎换骨成了仙上,抗痛能力变强,像是吃了止痛药似的,可以勉强睡一宿好眠,晨起精神抖擞,便有了精力做许多的美味。
待天帝用完膳,北柠跟着一群仙侍收拾收拾便退出了偏殿。
在离开之际,她听见身后,大龙清冷的声音响起:“宣夜神。”
北柠成为仙上一事,雀衣一行人都为她开心,还特意做了果子宴庆贺。
雀衣倒了杯葡萄酿的酒,递给她,道:“哎呀呀,北柠以后怕是不做这呛人的厨子了,那也不能放过你给我们做吃的。”
北柠被逗笑,“不会不做的。”
晴蝶品了果酒,唇齿甘甜,“天帝可封仙上仙讳了?”
北柠摇头。
北柠有自知之明,她只能做个厨子,简单点就是天帝的钟点家政保姆……
说得好听点钟点贴身管家,这个也不对。
头粉管家还有邝露呢。
晴蝶觉得挺可惜的,“修成仙上不容易啊,还得历劫,竟无仙讳,天帝莫不是忽视了你?”
雀衣知道北柠对天帝是什么心意,听此言,戳了戳晴蝶,“别乱猜了。”
北柠笑而不言。
自从她死皮赖脸蹭天帝的光上了天界,还沾了邝露的面儿蹭了老君的飞升丸变成半人半仙,留在膳房负责给天帝做吃的这么大的差事。
说实在,这一系列操作实在太明显了,也太快了,破坏了天界规则。
如今不封她仙讳已经算仁慈了,没被赶下凡间就不错了。
北柠想得很开,只要留在大龙身边,努力对他好,让他开心,就够了,什么仙讳事业,她并不在乎。
雀衣沮丧的说:“天帝一向严明,从不主动近女,北柠你做那么多,其实不值得,得不到所愿回应的。”
晴蝶在凡间经历许多事,一听,便明白了,“难怪仙上一提陛下就眉开眼笑的。”
得不到心中回应,北柠有何曾不知。
不过别想那么多就好了,大不了,前有邝露,后有她嘛。
正聊得甚欢。
一名小仙童急匆匆赶来,他是雀衣的好友,是一条鲤鱼。
雀衣是金鱼。
他们都是被天后残杀的笠泽水族遗孤,无依无靠,润玉在回到太湖重建当年笠泽时,发现的他们,并将他们带回了天界好生照顾。
“鱼儿,你来的正巧,来来快吃果子。”雀衣起身,热情招呼着。
仙童鱼儿摆摆手,面色严肃,瞧着他径直来到北柠面前停住,行礼:“仙上,天帝哥哥此时正在天门,等仙上一同下界。”
被礼重的感觉有点……总之北柠愣了好一会,连忙起身,不小心绊倒了身后凳子,“谢谢谢,我马上就去。”
鱼儿笑态可掬:“姐姐还是这般闹腾。”
众仙发笑。
北柠故作生气的瞪了一眼他们。
一仙侍笑她:“成了仙上可得端庄一点,别大叉叉的走路了。”
雀衣也是说她:“就是就是。”
哎,都交了啥朋友。
北柠到天门,只见润玉负手直立,见她来了,便唤出云朵,“上来。”
见了心上人,她当下脸一红,踩上云端晃神没站稳,云腾飞起,险些摔下去。
润玉侧目,反应迅捷地将她揽住,“别看本座,看脚下。”
腰际是他宽厚的手掌托着,虽然他很快就松开了,但触感是渐逝的。
北柠垂着眸,“哦哦哦。”慌不择路的缩在他身后。
路途太长。
后来,北柠索性站在云端上,双腿荡在空中,好不悠闲。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风吹动她长发,银花串珠冠于顶箍着三千青丝,不至于被吹乱。
北柠欢乐的语气,让凝固的气氛变得松缓许多。
润玉轻言:“皇城。”
北柠咦了一声,“去哪儿做什么啊?”
润玉:“寻八苦泪一甜泪。”
北柠捧脸笑,迎着风,大声说:“陛下下凡间都不忘带着北柠呀,我这是被陛下认可在身边了吗?”
润玉面无表情,“痴傻。”
他神情未动,却拂袖,止了吹她的凉风。
北柠揪云绵捏成心形,“陛下不喜,那北柠便不说些痴傻话了。”
她吹走掌心里被捏成心形的云棉,从润玉目光下飘走,他眼底,深不可测。
“润玉,我爱你。”
不知为何,耳畔忽然响起这句话。
弄不清是幻听,还是……
润玉不动声色的转身,瞳孔里映照着她小小的身影,“前夜,你可曾说过什么?”
北柠正捏着心形,听言,手里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啊,陛下不甚酒力醉倒后,北柠自知待在陛下身边不妥,便起身离去了。”
至此,润玉便不再问下去。
皇城繁华,人多热闹。
“哇,好多美男子啊。”北柠看到一行白衣学子进京赶考,个个白净高大的,露出了花痴属性。
润玉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游转到她脸上,痴迷,呆望。
他剑眉微动,却没表现什么。
北柠想到雀衣他们,激动得很,“好像把这个美男子抓回去啊。”
不知道这个世界,人和天上的神仙能不能恋爱的。
润玉脚下忽似快了些,向外靠一点,便挡住了那些人的身影。
北柠倒也没在意,看不到就东张西望,寻些好玩的东西去了。
路过一家买衣服的,她看见一件很漂亮的红裙。
看大龙慢步的样子,估计也走不了多远,便跑进店里要了这件红裳穿上。
长袖及地,裙摆华美。
很适合她。
此前晴蝶有一件红裙,甚是好看,问她原由,原是这里的凡间生辰时,女着红衣吉祥富贵,男戴美玉前途似锦。
今日是她生辰。
年纪小,没啥可过的,就穿一件红裙图个好兆头便是。
出了店,步行紧跟上已走了一段距离的润玉。
周围的人目光皆在她身上,脸上惊艳之色甚浓。
北柠被围观得很不自在,她瞧了一些女子,比她穿得美丽的很多啊。
难不成,她穿得很奇怪?
润玉忽感不到她的气息,全是凡人亦正亦邪的气息。
他回身,只见身穿红衣的北柠身边全是人,难怪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仙女啊。”
“莫不会是哪家千金吧?”
“去查这位女子谁家千金。”
“是,王爷。”
润玉步近,扫了一圈身边的人,他们心里的贪恋全都被他洞察,最后,他目光定格在北柠脸上,不出一言。
北柠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别穿得那么……”润玉抬眸,好多人围看了过来,声音便有些厉,“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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