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宴已然没什么看头,但常伯母还要回去瞧未来的媳妇,虽不晓得是哪家的女郎,但应该定亲嫁娶的日子也不远了。
临别时,我再三斟酌,还是选择当了一回小人,对常伯母说道:“伯母,听闻惠县的赵家公子又来求亲了,我十分意外伯母你们还与他们来往。”
常伯母摇摇头,“你既然晓得担心邵馨,为她计较,为何你自己选择的糊里糊涂?”
我僵了一瞬,“伯母,也许有一天您会明白的。”
她顿了顿,无奈的拍拍我的手,望向那边人声鼎沸的热闹,“邵馨要嫁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人家会让她当主母或者做妾?你瞧瞧,有哪一个合适?赵家当初是被胁迫,如今诚心来求娶,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种妄自菲薄,自贱自省的委曲求全,几乎是这个时代所有女人的表现。便是天之娇女的谢锦,或者是八公主周怡霖也都逃不过。
可我不想我的朋友沦落成又一个悲剧,
“伯母,那个赵夫人十分厉害刻薄呢!我见过两次,感觉十分不好。”
常伯母睁大了眼看我一会,松开我,“抛开世安府那位阴司做下的龌龊事,对于邵馨来说,赵家委实算得上良配了。走,你以后就莫要与我们交往了。我这心啊,看见你就想到那位,撕裂的成一片一片似的。每一次都不忍,都难受。”
“伯母……”
常伯母带着左右婆子和丫鬟头也不回的走了。
“姐姐!”
夏雨难过的看了眼一直闷声不吭低落的夏半知,悄悄扯了下我的袖子。
我呼出一口气,“哥哥莫心急,只要你是真心实意,肯恒心的守护等待,妹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不用,妹妹不要强人所难!”夏半知脸色血红,
我笑了笑,仰头挺胸的抬步走到前面,“走,任务完成了!”
出了山庄,廖静宜她们在马车中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不同于刚得到彩头时的激动和兴奋,两人有些闷闷不乐。
前头夏半知、夏雨他们坐的马车已经启动,为保半途不再出什么岔子,我们的马车紧随其后,直接送他们到家再回世安府。
“夫人要不要躺一躺?”
廖静宜让出些位置,与陈馥芳紧紧挤到小小的一角。
“不用,我靠角边上坐着就行。”我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无骨的葛优躺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皮看她们,“怎的?后悔让我带你们出来献丑了?”
“不,不是。”廖静宜答的飞快,余光看了下旁边的,道:“我们在马车等候的时间,那陈夫人带着她两个妹妹找来。”
陈家人在宴会上辱骂奚落还不够,私下里又来干什么?
“说什么了?”
“陈夫人有意想送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入东宫,哪怕不是侧妃,是个良妾也成。”
我一愣,笑了,“送啊,两个一起送最好,将来有照应。”
廖静宜愕住,好一会才叹道:“夫人别挖苦了。陈夫人是芳妹妹的亲娘,未到世安府之前,那是千娇万宠的才女,这截然的转变,任谁也不好受。陈夫人冷冰冰的让她老老实实待在世安府,别给她们惹闲话,坏了陈家的前途,还拿孝道一遍遍压她,我听着都不好受。幼时我姨娘虽不受宠,但待我和兄长是真心疼爱的。”
我扫了一眼泪水模糊的陈馥芳,闭上眼嗤道:“别人不疼不爱,就自己疼自己呗!每次要死要活的,谁瞧着都晦气。你若软弱下去,她们欺压的你更狠,要是坚强打开一片天地,指不定有她们再需要你的一天。”
车厢静默了好一会,廖静宜笑起来,“夫人说得对。”
回到世安府天已经黑了,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发现还有不少人来瞧。都是各院各房美人打发丫鬟们、甚至是美人们自个儿亲自来看我带妾室出门参加宴会后的效果。
廖静宜有说有笑的,陈馥芳虽然心情没那般好,但比之前回来时好多了,*婆子小声询问了几声后,露出一番喜极而泣的激动样子。
“姑娘,咱不用绝望了。好,太好了!”*婆子抹了一把辛酸泪,又叹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当年华老太君的一番斥骂,姑娘也不会一落千丈,从人人夸羡沦落到无人问津,被老爷夫人安排进了世安府等个虚假的盼头。如今啦,惟愿好好活着才是,待有了好人家,将来日子总能比这里好些。”
这活着的指望和期盼除了嫁人还是嫁人,也不想想就算再如何才名在外,这转手的妾还能到别人家风光不成?
不过人生有盼头就好。
陈馥芳身边还有两三个忠心的,而廖静宜自从投靠我,伺候她的几个丫鬟被胡美人给收拾走了,孤零零的却异常坚忍,像她这种野草一般的韧性和生命力,实在令人佩服。
到了分开的院廊,二人朝我正正经经的行了礼,“夫人早些休息,明儿再给您请安叨扰。”
“嗯,今天表现不错,辛苦了!”
“谢夫人成全。”
看了一眼那边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打探消息的一群女人,我领着满月她们转去了朝曦院的游廊。
“廖姐姐,她当真给你找着下家了?”
刚走远不到三丈来远,身后便响起叽叽喳喳的一片,廖静宜她们被围住了。
“……”
“陈姐姐应该是没有?都这般模样也能有公子瞧得上?”
“你们都错了,今儿她才是惊艳全场的。”
听廖静宜一说,场面突然安静了一下。
大概是不敢置信。
“真的,真的?姐姐们快快同我们说一说那芳菲宴是如何,全盛京的名门贵女公子都去了呢,必定是华美至极的盛宴。”
“行了,我们累了一天乏的很,说不上劲。”
“嘁,不会是假的?听她们吹牛呢!”
……
走出去很远,声音还能听得见。到了朝曦院以为能清净,翠花兴冲冲的迎上来问东问西。
“芳菲宴不是晚上还有灯谜会吗?姑娘怎的这么早回来了?”
“没什么意思就回了呗!”
满月替我脱了外裳,立即安排人准备晚膳和沐浴的热水。
翠花惊讶,“芳菲宴会没意思吗?姑娘你莫不是惹了祸逃回来的?”
满月吩咐完宝月和其她几个丫鬟,听到翠花的话,“噗嗤”一声笑了,“还是翠花了解夫人呢!”
“真闯祸了?”
“瞧把你吓的!”我朝翠花翻了个白眼,
外间宝月默默的同下面几个三等丫鬟一起去做事,我将她唤住,“以后你同满月一样。”
宝月应了声“是”,一屋子的丫鬟都露出惊讶,唯独她表情不变,从容而淡定的道:“别磨蹭了,都随我来。”
等宝月带着人出去,翠花努嘴道,“姑娘,你这是要彻底弃了细月么?她也没犯大错,用得着如此?奴婢当初可是更过分呢,你也耐心的待奴婢、教奴婢。”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姑娘,奴婢是说正经的,不开玩笑。”
最喜欢逗得她拍胸跺脚,有趣的很。不过太深的道理还是不要同她较真讨论。
用过膳,浴房一切都备置妥当,我移步到隔壁的洗浴房。
其实房间里也有浴桶什么的,但一般是不用的,这时的水比较费力,洗澡后的水还有别的用途,可房间里一则不方便,二则水湿潮重不益养生。
刚走到门口,面前噗通跪来一个纤瘦的身影。
“细月,你做什么?”满月伸手去扶,
细月倔强的推开她,朝我狠狠磕了几个头,“夫人,奴婢知错了。”
翠花看我一眼,正要去扶,我扭头抬脚就进了浴房,“她的歉意,我受用不起。”
细月哭了,很是伤心,却没有再磕头认错,只是跪着。满月有些不忍,宝月直接吩咐几个丫鬟,“将她送出去,莫扰了夫人。以后没有夫人的命令,不要放她入朝曦院。”
“不用劳驾,我自己走。”
细月梗着脖子离开。
带着两个才貌双全的妾室去芳菲宴炫耀了一通,不晓得是何故,皇上、皇后要指婚的两名贵妾女郎迟迟没有消息,我想应该是误打误撞的让她们自惭形秽的望而却步了。
可如此简单就解决了的事,为什么周槐之会苦恼阴郁的纠结许久?有一瞬,我觉得让他心情低落的事并非是纳妾,而是别的什么难事。
周槐之在我心中,是个超脱的人,能忍人之不能忍,能苦人之不能苦,他的韧性和豁达,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的,所以当他露出为难和不安时,我情不自禁的也会忐忑起来。
即便忐忑,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接连几日的排斥和无视,在第四天的时候,在细月同承露院几个婆子丫鬟聊了些话题后,便气势冲冲的去宝月房里闹了,也是当天夜里宝月房中失窃丢了东西。
当然,我得做做样子,大肆的在府里查找窃贼。贼虽然没找到,但借着由头彻底将世安府翻了个底朝天,将皇后和太子埋的一干细作通通发卖打发了。
只要是私下办事的,手上肯定有不清不楚的财物,而且满月她们早就摸清了府里的人,真真是一抓一个准。
不过这次人数众多,扔出去的人没有像梅娘子的侄儿一般被断舌头砍手脚,因为他们是皇后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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