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呆定住。
夏侯明从书房怒火滔天的冲出来,断然是恼温氏心狠,可踏进东厢房听见夏允知一声一声娇甜的喊着“爹爹,救我,救救娘!”那火就生生压下去,只焦急的唤人去请大夫。
夏半知捏拳咬牙根,是恨这种时候温氏以苦肉计和夏允知的命要挟。看着其他人围在房门外,我将他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说话。
“哥哥,你别在给温氏利用你的暴脾气,扮可怜装柔弱,以为你欺负虐待她。”
夏半知一拳砸在柱子上,“哪里是我脾气忍不住?实在是父亲……实在是他们太过分,竟然想让你去销案,掩盖温氏做的孽。”
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早有法子救佟表叔他们,不过是等着父亲开口,让他深刻记着欠我的情分。”
“什……什么意思?”夏半知呆住,
我将温氏如何利用佟表叔一家勾搭上夏侯明,又如何诓骗堂大伯他们把娘和我们赶出家门、以正室身份嫁给夏侯明,而后又如何谋夺铺面……最后又是怎样把佟表叔一家坑进牢狱中,还把佟佳卖给人贩子的事,简单的说给他听。
“所以哥哥也别急,千万莫再因她的手段又暴跳如雷,致使爹娘、你、夏雨的关系再度紧张。你只管稳着父亲,做个好儿子,其它的事,待佟表叔出狱,自会跟她清算。温氏约莫以为我睚眦必报,不会救佟表叔一家,所以又闹这一出,彻底断了父亲要救人的心思。温氏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失宠,而是佟表叔他们出狱找她麻烦。”
夏半知默了好一会儿,才舒展了眉眼,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笑道:“妹妹可真是……厉害!”
我嘿嘿几声,朝他挤眉弄眼一会,最后叮嘱道:“堂伯母虽然寡言少语,但绝对是个有远见和魄力的人,这次高中进士回乡立碑祭祖,你多与她亲近,有什么事多请教她。而堂大伯惯会投机取巧,明面听着他训导就是,实则还是得听堂伯母计划。”
夏半知点点头,催促我快些出门去,周槐之已经在马车等了好几刻钟。
我不再逗留,出府上了马车,周槐之在闭目浅寐,听闻我要先去衙门一趟,才睁眼开口道:“将佟季常夫妇赎出来,而佟有为减刑关押个三年便是,你不必完全销案,因为他们有了忌惮,才会收敛贪婪,不对你们死缠烂打予取予求。”
“你早安排了?”
“嗯!”
我眼珠子溜了一圈,“不如让他们再打个两三百两的欠条赎金,下回敢来讹诈,用借条拍他们脸上,便不敢了。”
原本冷板严肃半躺歪倒坐在一边的男人忍不住“噗”的一声喷出来,挑眉嗔我一眼,“你个促狭的坏东西!”
他总算开怀了。
这些天,表面虽是温声笑语,但我总觉得牵强,尤其是今儿凌晨回来到现在,他一直郁郁不乐的。
回去的路上,马车不时的停下来,我和小毅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玩的、戴的、穿的……幸亏车厢后面有备箱,不然车里要占一半。
才到世安府,赤九就来禀,佟季常夫妇签了欠条出狱了,佟有为改判了三年徒刑。
“签的这样干脆,在牢狱里肯定是受不住刑罚了,想当初奴婢和姑娘在昌郡,那真真像生不如死的地狱一般。”翠花感叹道,也没避着周槐之。
当初他可是把我往死里整、往死里的驯服。
周槐之眸光一闪,故意垂头整了整衣裳准备出去。
我拉住他,“再忙也得吃东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顿了顿,大概见我丝毫没在意翠花的话,面上呈现出一抹不自然,“好。除了芳菲宴,你不要再出门了,宫中来的人再往世安府里传什么口谕,他们也是见不着你的,无法强行带走你。”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
佟季常夫妇出狱,我想一定会有场好戏。
果不其然的,第二天纤芸下午派人递了消息来。
佟季常夫妇被狱卒折磨了半月狼狈出狱后,在一众人面前诉了许久的苦,没见人同情问候,才转而去找温氏,几人在屋里聊了不久,倒也和睦,大概温氏瞒下了佟佳的事,还真以为她做了富商家的阔太太。
然我又怎会让温氏继续唬弄?
佟季常夫妇夜里听了丫鬟们“私下议论”,说佟佳十有八九被卖到花楼春馆里当妓了,当夜就闹了一阵,且将一个丫鬟甩了一巴掌,道她们嫉妒才胡说八道。两夫妇抱着一丝希冀没闹去温氏那里,但翌日还是同温氏打听佟佳下落,要见一面。
温氏哪里能知道佟佳的下落?只含糊不清的找借口推辞,另一边暗地里撺掇下人去夏半知和夏雨面前挑拨,要尽快赶走佟氏夫妇,可不正巧被他们听见。
佟氏夫妇幡然醒悟,在家中大闹起来,让温氏交出佟佳。
温氏那日将将用苦肉计、用夏允知扳回夏侯明心中的一点怜爱,冷不丁爆出她卖了佟佳,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差点又气得夏侯明厥过去。
温氏的狠毒狡诈彻底暴露,夏侯明横心把夏允知的抚养权剥夺,本要给娘养着,夏半知开口推拒,最后是堂伯母出声说将夏允知给夏氏族内教养,明日正好启程一起回祁门县。
如此,温氏失去一切算计,又有夏允知做筹,她也不敢拿娘和莫大牛的事四处败坏传流言。
终于拔去温氏这颗毒瘤,我心中落了一颗好大的石头。
“夫人,明天要不要去送一送?”满月问,
我收拾叠好书桌上的画纸,才道:“不去了,你派人送个信。”
周槐之忙的很,不可能抽时间陪我去一趟。皇后、太子窝着火,肯定时刻盯着我何时出门落单。
在府里又窝了四天,终于到芳菲宴的日子。
我一点不紧张,满月她们也见惯了大场面,所以早上醒来后,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
唯独翠花那二哈狗子,咋呼的很,一下惊问这个准备没有,一下说那个放在哪里,又觉得我实在懒散慢吞吞,一个劲儿的催。
“姑娘,你别喝了,正上着妆,要沾了水会花了的。早上你都喝了三壶水,等会如厕不方便的,可别失礼呀!这次你一定要焕然一新,重振贤名,咱们现在一节节攀,一阶一阶的登,定能有个光明的未来。”
“姑娘,廖美人和陈美人在院外等了两刻多钟,你快些!”翠花双手托着我,恨不得使力气拉我走快几步,“其它院里的美人们可也是睁大眼盯着,想瞧你笑话。”
我自然晓得她是个全心全意的为我办事的人,但去大场面,我还真不敢带上她。所以任她碎叨到了院门外,让她不要再送出府门,而是叫宝月和满月贴身伺候。
“夫人今儿可真是美极了。”廖静宜刚碰面就夸上了,
我看了一眼隐在角落的细月,大声笑道:“那是当然,你们可都不晓得,从前孔嬷嬷调教的丫鬟就数宝月是最最好的。”
“……手艺最好的不是细月?这宝月……好像是康园洒扫端洗屎尿盆子的?”陈馥芳掩鼻嫌弃的看了眼宝月,
她们能打听到,当然是我特意让以前在康园办事的下人们说的。
我得意的仰头挑了挑眉,将自己从头到尾炫耀了一番,“你们觉着我这一身从头到尾哪里能挑出错处来?”
廖静宜几人果真仔细的检查了下,不停的啧啧称奇,廖静宜心思玲珑不会开口说出什么疑惑,陈馥芳不同了,讶声问,“孔嬷嬷为何把这么个能人分配做下三等的奴婢?也太暴殄天物了,早晓得我就收买了去!”
我意味深长的一笑,“嘁,你们收买得了吗?”
余光中,那细月已经眼眶红了,表情很委屈愤懑。
廖静宜打趣,“宝月,夫人天马行空,不守规矩,这样的主子,你大概跟着很辛苦,不如我讨了你,跟我!”
宝月缩着脑袋,俨然一副老实巴交没存在感的样子,“美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听干娘的遗训,一生伺奉夫人,绝不事二主。”
廖静宜神情巨震,约莫几息,瞳孔里骤然一亮,恍若想到什么转头过来看我。
其他人自然也觉得匪夷所思,孔嬷嬷收的义女在外人眼里只有满月和细月,突然冒出个宝月,当然奇怪。
只是他们接下来怎么胡思乱想的猜测,是我乐见其成的。
“夫人,已经到辰时,赶去东城门郊外的飞霞山庄需得一个多时辰,不能再迟了。”满月催促道,
我点头,步子加快了些。
府门口,站了好大一群女人,除了胡美人,几乎全都来了。
那是一种缄默的张望。
当我走出去下了台阶,廖静宜和陈馥芳站在门口顿足了好一会,眼里满是怅然、忐忑、不安、欣喜……还有像刚出绝望牢狱重获新生一般的激动和期待。
“芳妹妹,走!”廖静宜笑道,
陈馥芳双手颤抖,望着天空、望着近在咫尺的街道,“恍然间,好还是昨天坐着轿子被抬进世安府,这宽阔的街、穿流的人……却又陌生的仿佛已经过了百年。”
“是啊,我们出来了。我四年,你五年有余,似白驹过隙,也是历经沧桑。”
说着,她们已经走到我面前,“夫人,上车!”
我点点头,率先踩着马凳钻进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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