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起了身,准备离开,因为廖美人表的诚心我是不信的,“好生休息,还是按之前我交待你的准备,到时入了宴别自作主张就好。”
“婢妾明白。”廖美人掀开被子仍是坚持下床给我磕了个头,“夫人,婢妾晓得您不信,但婢妾附着胡美人是为了吃穿不愁,而选择附着您,因为婢妾晓得您与众不同的大志,婢妾能嫁,固然很好,若是不能,婢妾誓死跟随,夫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便是。”
我怔了怔,深深看她一眼后走出房间。
秋风落叶满径庭,洒扫的婆子丫鬟抡着大扫帚来回清扫,发出“沙沙”声响。
抬头间,披霞阁的阁楼走廊上,胡美人凭栏扶着云鬓,用一副嘲笑讽刺的神情望着我。
我不由得感慨,“果然有恃无恐的女人是比较愚蠢的。”
“姑娘说胡美人蠢?”翠花懵懂问道:“为什么呀?胡美人精明厉害着呢,瞧瞧这么大园子女人,让她管的服服帖帖。”
我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翠花瘪嘴挤眼睛,肉嘟嘟的脸越尽可爱。
孩子上学,老公出差,作为家庭主妇无所事事,下午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了半个多时辰有些脖酸腰痛,出来伸懒腰,看见翠花又和赤八在抬杠闹嘴。
我饶有兴趣的悄悄走去听了几句。
“你个小气鬼,死太监,嘴里装了大粪吗?你家主子就喜欢纵容我家姑娘,你看不惯找你公子说道去啊!哼,老是找我的不痛快,以为我是泥捏的吗?”
赤八气得脸红脖子粗,“臭丫头,老子不是太监!”
“你哪里不是?斤斤计较像个娘们似的!”
“你、你……”赤八仰头逼到翠花面前,“信不信老子让你试一试什么男人?”
“呸,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让姑娘真阉割了你!”
赤八怒火中烧,伸手真去扯拉翠花的衣领,吓得翠花尖叫不止,看见我在旁边,连忙跑来告状求救。
我难得看翠花活蹦乱跳的生动,哈哈大笑由着他们继续斗嘴,最后还是翠花羞得没脸,躲去她的房里了。
闹够了,赤八也要走,我喊住他,问些话,
“最近荆南如何了?”
开始他低垂着脑袋斟酌怎么拒绝回答我,我说道:“季土司囚在府中有近一月,那边闹也该闹了。你家公子这几日又忙起来,是应对荆南的事,还是青龙帮别的事?”
赤八抬头一愕,嘴角抽了抽后才道:“荆南早就闹了,只看闹到什么程度,且也不需要公子再做什么。奴才说句不中听的,夫人、夫人以后切莫要将青龙帮挂在嘴边,让人察觉端倪。”
我笑笑,“那他忙什么?”
赤八咬嘴唇,似乎难以启齿。
我心中一跳,“不会又是太子祸害了哪个女人,让他去收拾残局,添到世安府里来?”
“不是。”
“那是什么?”
赤八结结巴巴的,我更加好奇,本来不放心的随意一问,倒问出了猫腻。
“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让满月把赤十他们喊来,拔了你的舌头。”
“夫人,……”
我蛮横一挥手,打断他,“别跟我整道理,拔了你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你以为公子回来会给你撑腰而罚我吗?”
赤八苦着脸,“那夫人等会要给奴才求情。”
“你管我求不求情,只管说来,横竖不会比拔舌头惨!”
府里传我不讲理,霸道又任性,我也是被逼的。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不做恶人,这一府的牛鬼蛇神哪个管得住?
“皇上、皇后要趁着芳华宴给公子纳两个体面的贵妾,说是要帮着夫人您管理府中诸事,怕、怕您将来闹的不像话。本来今儿早上来世安府传旨的公公是宣夫人您进宫见皇后的,公子让瞒下您,自个儿入宫对付了。”
我冷不丁的愣了好一会,“塞女人……纳贵妾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奴才想是皇上的意思,因为以前皇后也张罗过,要让叶美人嫁给公子做正妻,公子横竖耍赖没理过,叶美人便委曲求全的入府里做了贵妾,从那之后皇后就不再强求,只意思意思的送来几个采女。公子都不曾应对,而这几次入宫,大概是皇上发话了!”
赤八说完后,态度变得视死如归一般,腰杆挺直了,表情刚硬了,不怕周槐之回来惩罚他,也不怕我生怒,似要故意膈应我一般。
“夫人若是本本分分的相夫教子、贤淑守礼,岂会有这一遭?皇上亲自开口,公子可是不能拂了圣意的。”
“拂了怎样?他又不是正经皇子,要图皇恩去争那个位置。”我有些恼火,
听了我的话,赤八惊了一跳,呆滞的瞪着我。
我嗤道:“他们横竖又不喜他、关心他,即便他任性不听,皇上还能拆了世安府,把他砍了吗?哼!”
说完,我扭身要回书房关门发泄下闷气,不想脚下一错歪倒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地。
脚踝韧带扭伤了,疼得我瞬间冒了一头冷汗,半响没爬起来。
“夫人?”
满月和细月正好从外边回来,急忙左右搀扶起我回了房间,又唤来张大夫亲自检查,敷了热毛巾,翠花又煮鸡蛋剥了滚三四个,方消停安静下来。
我怎么想都想不通,越想越着恼。至于满月说起梅娘子的事,我都没心思认真分析听进去。
那皇帝老儿捡着我的便宜,我尽心尽力为他设计画了不少好东西,他竟然河还没过就开始拆我的桥,给我添堵了。
“夫人,这事也没板上钉钉,您气什么呢?”满月劝道,
我气那臭老头儿不讲良心。
“公子回府后,您与他说一说商量便是,而且您是要去芳菲宴上当坐宾的夫人,要哪家闺秀女郎不要谁,您还是可以左右的,不是吗?”
唉,同她说不上。
我整理了下情绪,让翠花把原本要敷脚的暖炉拿过来暖手,今天天气定是又降了五六度,有些些冷。
待细月给我添了床被子,我才问满月,“你方才说梅娘子又出府了?”
“是,说是孙儿生了急病,要赶去庄子上瞧瞧。”
“她儿子和媳妇儿都在京郊兰台庄子上?”
那天见了梅娘子,我就特意问了周槐之明面上的产业有哪些。
西城别苑和兰台庄,四个做字画和收藏买卖的铺面,无甚丰厚收入,几乎闲置着。
“是,吴秾成亲前就去了庄子上,已经有三年多。公子去祁门县之前办的婚事,干娘还派细月去添了礼。梅娘子媳妇生的那胖小子足足有十三斤,差点一尸两命,梅娘子紧张了些。”
“发卖厨房一干婆子时,我不是让你拿了账本对了半个多时辰吗?”
“嗯?”满月疑惑,“夫人是察觉不妥?米管家常查账的,倒从未细细追究过,吴管事要贪墨一些小零碎,公子说在范围之内,便由着他去。干娘也曾训责梅娘子,立过两回规矩,但干娘到底不好插手太多公子的事,所以就……”
听着这生分的话,我就觉得头疼。
什么叫做插手?
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太后都把小毅托付给夫君,你们倒好,进了府,入了他的手下,要算计他的善心,却想撇清他的麻烦,光顾着小毅一个人。我从前就觉着他可怜、可恨又可气,忍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看你们,真恨不得把你们全扔出去喂狗!”
满月惊慌的跪下去告罪,而在一旁清洗的细月将在盆里洗的湿巾甩起来一扔,怒道:“夫人是觉着奴婢们都没良心?嘿,可您怎不想想,若不是太后,公子一出生就献祭,没有太后,公子连这样的光景也是不会有的,而且,奴婢们尽心服侍,哪里慢怠对不住公子了?”
她是说周槐之能有今日的“潇洒恣意”是托了周成毅的福。
翠花大气都不敢喘,移过身来悄悄扯了我两下。
我冷冷一笑,“细月,若你真当公子是主子,你敢如此违逆我?你若真当他是主子,府里上下对他冷眼嘲笑蔑视,你不会气愤难当的护主?你一个做奴婢的,无时无刻不选择明哲保身,事不关小毅,就高高挂起。不是慢怠,是什么?
你认为公子托了小毅的福,托了你们的维护,那你们滚出世安府,瞧瞧他将来会不会比如今过的好?”
细月眼底泛起红丝泪花,激动的手抖不止,偏反驳不了,满月狠狠瞪她警告几回,她更加愤慨了,“我就晓得你是打算独占了公子,要把小少爷撇出去,想为自己的子女打算。你倒是敢试一试?这世安府也没得你安身立命的地方!”
“细月,你简直……”满月无奈的起身,看了我一眼后,沉着脸朝外面喊:“赤八,叫人来把细月押下去关禁闭,饿她个三、五天,让她清醒清醒!”
赤八犹豫没出声,满月眼一横支使翠花去叫人来。
翠花没了主意,支支吾吾的劝,“满、满月姑姑,大家在气头上,等、等……”
“夫人是主子,谁也越不过她。”满月向细月横眼过去,“若谁端着从前的身份摆态度,那便去从前那里当值。”
细月委屈的眼眶更红了,“满月姐姐,小少爷哭闹两夜了,你就不心疼吗?”
“夫人自会用法子管束,你一个伺候的婢子,怎敢置喙主子怎么做事?”
满月骂完,见我闷声不吭冷着脸,细月又倔强不肯认错,横心的叫来人真把细月打了十板子关去禁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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