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刚进门,最爱瞧新鲜的就是女人。
还未走到前堂,远远就瞧见一片姹紫嫣红的盛景。
传闻世安府有上百名美人,乃顶顶有名的美人窝,这样一瞧,算不得夸张。
上百没有,这五六十来个倒是有。
那崔美人领着头,一双双眼望着我的方向,待走近了,稀稀拉拉的开始行礼,“公子早安。”
我初来乍到,没人来问候。
老熟人叶美人和佘美人意外的没有在这一群小妾中,倒意外的见到了之前落(la)在祁门县寒梅苑的雀儿。
前头周槐之只是默了默,然后道:“回来后再好生拜礼!”
崔美人抿了抿嘴角,佯笑道:“妾已经安排好了,公子放心。”
周槐之没作声了,抬步走下台阶,往照壁那边走。
翠花垮着一张脸,扶着我跟上去,“姑……夫人,她们竟也不拜拜你吗?将你当空气似的。”
“拜什么拜?拜了我还要给礼,不拜省了麻烦。”
翠花叹了一气,“算了算了,反正你听不进半句劝。”
马车在门口早已经备好,以往只有赤九、赤八,今儿多了六个宫里来的太监、宫女候着。
从出房门,周槐之一直端着一副冷脸,上马车时倒是好心的扶了我一把。
“不用,我手脚没断,自己能上去。”
我冷冷的侧身避开他的手,踩着马凳上了车。
“哇呜——”
刚撩开车帘,眼前猛地撞过来一张嫩乎乎的小脸,呲牙嗷呼的吓我。
我也是真被吓着了,差点往后头仰倒下去,后面的人撑了一把才稳住。
“你个小屁孩,皮痒了是不是?”我佯怒喝了声。
里头孔嬷嬷也在。
周成毅歪头咧嘴的笑,伸出小手牵着我坐进去,“我都忍了近一月没见你,你就一点不想我吗?一开口就说要揍我!哼……”
他拱了拱鼻头。
见到这张纯净又可爱的小脸,方才那点郁闷顷刻消失了,我拉着他坐边上,“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继母上任九把火,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将来时不时给我添堵,那怎么行?”
“什么九把火?我怎么没听过?”他嗤了嗤鼻,“再说了,我哪能给你添堵?”
“这么喜爱我呀?以后当真不添堵?”
“嘁,也不想想你自个儿什么性子,我敢吗?”
臭孩子,说什么呢?
车里放了冰盆,但身上穿得足足有八层的正式礼服,腰带又勒得紧,又闷又热。和周成毅闹了一阵,我便打起瞌睡,醒来时是在周槐之的怀里,一只手臂虚搂着我的肩膀。
抬头时,我看见他的眼睛微微垂了一下,复又抬睫看向别处。我直愣愣的坐起来,什么没说也说将头扭到了一边。
“入宫拜礼时,可别胡闹。父皇那里倒简单,入凤仪宫见的都是王妃和诰命夫人,说了什么,你全当听不到,莫理莫恼的收下见面礼便是。”
他晓得我是装聋了,上车时小毅那一吓,就穿帮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过头看着他再正经不过的脸,“夫君说什么,我听不见呢!”
他看了眼小毅和孔嬷嬷,最终还是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只警告的瞪了我几眼。
进宫到勤政殿殿门时,百官还未下朝,侯了半个多时辰,才宣召入内叩拜。
熙熙攘攘出殿的朝臣,表情不一的朝我和周槐之望了又望。太子走过来道了恭喜贺喜,我没抬头看他,因为我这种混不吝的直性子,若瞧见他伪装的面孔,会忍不住撕他。
太子离开后,我听到后头走的官员中有个搞笑的议论,“这一对,算不算是天作之合?也不晓得将来谁压得住谁呢!嘿嘿……”
皇帝门前也敢说?
唉,若将来皇帝老儿要翘辫子了,周槐之这有爹娘生养没爹娘疼的苦命孩子日子都没法过咯。
进殿叫一声“父皇”,得了一对碧眼霞珠手链、一套镶宝石的金冠头面、十匹迦暔国进贡的丝绸、一樽寓意家宅安宁的翡翠鹤熏鼎。
赏完东西,皇帝老儿就开始训子,说周槐之已经正经成家,以后要恪言守行,子嗣绵延,最后才轮到我这个野儿媳。。
“方才早朝时,胡大学士说你为金夫子做了个车轮,其速度、减震的效果非常显着,可是真的?”
皇帝老儿一本正经的问完,李公公就拿了旁边记案写的纸墨送过来。
其实我觉得这事卫良衡他父亲应该会上报讨赏的,怎么轮到胡大学士来说?
主动上交变成被动上缴就完全意义不同了。
往往穿越者们一个、两个玩意儿就能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可我晓得哪怕东西再好,没有疏通官商路子,没有大肆的宣传……任你东西新颖牛逼,别人不识货,谁都不会买账,而且叫有权有势的人盯上,钱没赚上命就搭了。
我讪讪的冲他一笑,“父皇可容儿媳说几句私话?”
皇帝老儿眼珠子一斜,叫李公公把周槐之给支出门外。
“说吧!”皇帝老儿虎着脸,十分不高兴。
“我将东西送给了卫良衡他爹。”
“怎么?想结党营私,勾结作乱吗?”
我鼓着腮帮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也生气道:“拜托您老别一副黑心肠,将别人也想坏。”
“混账!”
我嘿嘿笑了两声,“当初我就想给金夫子送个礼,他年纪一大把,还要长途跋涉,我怕他经不住死在半路上,所以紧赶着时间做了个玩意儿出来。不想被一群狼给盯上,索性就做了个人情送给卫良衡。”
“你个嘴上不把门的祸胎,荤话一堆!”
皇帝老儿抬手指使我倒杯茶给他喝,其实我也渴了,偏这桌案上仅有一只杯子。等他一喝完,我问他要不要再喝点,见他摇摇头,我拿起珐琅壶,对着嘴倒了个干净。
皇帝老儿瞪了我一会后,倒没检点规矩,问我道:“为什么给卫良衡?却不给常将军、常家小子,不给胡大学士,或是其他人?”
“卫良衡他人好啊!”我用袖子抹掉嘴角的水渍,理所当然的道:“自从我女扮男装被揭穿,唯独是他这个同我有过节的,一直始终如一的待我,也不避讳我将要嫁给周煜,亲自上门送礼,这样赤诚的人不该给吗?”
在鸿蒙学院拓造部,卫良衡话不多,活做的最精细,也最是坚持有恒心。但仅凭此,我也不会随意将东西给他。因为他君子坦荡荡的为人,我很欣赏。
皇帝老儿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盯了我一会,道:“昨儿夜里卫府进贼,将卫良衡及卫侍郎一干人伤了。”
“什么?”我惊叫出来,
在他意有所指的眼神下,我几乎瞬间就明白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害了卫家。
“他们如何了?伤得严重不严重?没……没出人命吧?”我心中忐忑极了,
偏皇帝老儿晓得我急,故意捉弄我似的,拖着时间不说,恼得我差点儿又要叫他“坏老头”。
“没死,只被割了两刀。”他沉着脸对我道,像是怪责到我头上。
虽然本就是我的错,但他这样,我就是不服。
财帛动人心,可一个破轮子也值得这样动刀动枪?
我有些怒不可遏,走出殿门时,皇帝老儿却瞧着我笑,眼神里大概的意思是笑话我幼稚,所以走了一半后我又折了回去,嘴角浮起一抹痞坏的笑,突然伸手拔了他一根胡子。
“你个混账丫头!”
见他龇牙咧嘴的也生气了,我才感觉心理平衡了些,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到殿门前开了门。
外头几双眼看着我,李公公最先开口小声问道:“夫人,您又惹皇上发火了呀?”
我摇摇头,“你说什么?李公公怎的总忘记我是个聋的了?”
李公公无奈的转头去看周槐之,“公子,您得多管管。上回夫人进殿,惹得皇上砸了半个殿,奴才们也遭殃跪了几个时辰。”
他们不晓得其中一半是我砸的,不然定不会再说这些话。
周槐之掩嘴“咳”了声,“要你多嘴。”然后斜了一眼我,让我跟上。
“小毅呢?”
待四周没了其他人,我奇怪的问道,
他回头冷冷看我,“这下听得见了?”表情中没有一点想说的意思。
但我想,孔嬷嬷不在,应该是先带着去凤仪宫请安了。
今儿凤仪宫热闹,命妇妃子们、公主们坐了满堂,好在冤家刺头八公主不在,另外也有十来个金童玉女般的孩子。我没看见小毅,却是意外的看见了末尾处勉郡王妃李氏和佘夫人身旁站着的一个孩子,瑟瑟缩缩的垂着脑袋,眼睛却骨碌碌的乱转。
他不是林亚南和周景的孩子?
我心中不禁狐疑,这样的身份也能入宫请安?
不过只要八公主不在便好,其她人全充耳不闻就是。
前几日听孔嬷嬷说起八公主要和亲了,是嫁去荒漠草原上的蒙国太子,本来这事是落在十一公主头上,十一公主的娘端妃在皇上耳朵边吹了枕头风,说十一公主年岁不过十三,将来去了蒙国,少不更事的,不仅助不了两国邦交,丢了个公主还得坏事。所以皇上、皇后选了性子泼辣的八公主。
所以周槐之说周怡霖闹了好些天,没空再找我的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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