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朝偏厅孟冉的方向看了会,悄声对邵馨道:“你叫孟冉一个人到我房里来一趟,我亲自问问他。”
“这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恪守那些个屁规矩,到时自己吃了亏,找谁说理?我才不信孟冉会喜欢我,让我正眼瞧过了才晓得是真是假。”
“你呀,这般跳脱无矩,也不晓得怎么瞧上你了?我都替那孟公子屈得慌。”
邵馨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去了偏厅。
我一瘸一拐的从侧门悄悄离开,回房间时撞上翠花要出去,我一把将她推进去,“别见了风,以后犯头疼。”
见她看着偏厅方向,满脸的操心,我嗤她道:“说了以后你只管我的事,其它的一概不用操心,回屋歇着。若要喝水什么的,先忍一忍,待前头客人走了,你再唤那新来的丫鬟小芸。不然我可生气了。”
翠花含着泪,点点头后转身入了房。
我将将一回屋躺好,孟冉兄就过来了。
邵馨给我使了几个眼色,再将笔墨纸砚交给他,就又去了偏厅。
在鸿蒙学院,孟冉同学不大说话,只晓得他是随州同知的独子,仅此而已。
他一进屋就朝我温柔笑了笑,俊美一词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
但我瞧着可一点也不像倾心喜欢我喜欢到要一生一世只娶我一个人的深情样子。
那种爱入骨髓又陷入疯狂的灼热眸光,我只在周槐之脸上看到过。
“直接说,为什么?孟冉,别弄虚作假的骗我,我又不是个傻子,这样迫不及待的,你可以为了任何事、任何东西,唯独肯定不是为了我。”
孟冉被我揭破脸皮,也没慌,只有些羞愧,撩起袍角坐到桌边,想了想后,执笔写出他要对我说的话。
也不晓得说了什么,整整写了四张纸。
写完后,他嘟起粉色的嘴唇吹干墨汁,检查了一遍后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躬身将纸递到我手中。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会,才将视线落纸面上。
可我越看越是心惊,见到最后落尾一句的承诺誓言“夏姑娘若允了,我必会一生倾心相待,护你一生荣华。将来有违此誓,我孟绮必遭天打雷劈。”
“嘿……嘿嘿……”
我笑了,是被气笑的。
我放下纸张转头看着孟冉的脸一会,又将视线移到了他胸部上。
平平的像飞机场一样,一点隆起的壮实感也没有。
我不禁疑惑的问道:“你也有十八了,胸部没长吗?”
孟冉……哦,不,应该叫孟绮孟女郎。
眼前俊秀的伪少年郎脸色陀红,背过身理了理胸口的衣襟,才转身含着胸面对我。
以前觉得他长得俏,皮肤细嫩光滑,可惜他不是个女人,原来还真是呢!
我无语的笑了笑,从床上起身后把她写的要娶我的一通理由给扔进洗脸的铜盆里。
盆里有水,将字一下就浸润开,模糊成一团团的黑墨汁。
我回头看见孟绮微微讶异的表情,笑道:
“孟公子,方才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求娶,因为我一定不会是个陪你演一辈子戏的好演员。
你娘为了自己在孟家主母的地位,不惜逼着你女扮男装,伪装成你死去的龙凤胎哥哥,想来是个极其强势又功利的人,我又怎会愿意去受她的磋磨?你的建议说服力实在不如何。
你说你我同病相连,可相互照应以度余生,可你此一生受累被束缚与我的心甘情愿扮男装入学院完全不同,你是为利,我是为家。我虽名节、名声都有损,可我并不在意要找什么出路和将来,因为我的出路和将来是我自己,无关任何人。”
有句荤话没说,憋在心里头了:要是真风光嫁入随州孟家,将来指不定还要狗血的来个借jing生子。
“……”
她默了许久,又低头盯着桌上的纸一会儿,才落笔道:“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季家的势力绝非夫子他们几句话就能压制的,哪怕季家女郎真定了罪,可她终会被释放回荆南。或许眼前看来你得了公道,但将来你一定会被季家各种迫害。随州与荆南毗邻,我父亲与季伯父有旧交,季九女郎定会看在我父亲的面而放过你。”
她在一边写的时候我就看完了,所以她还没放下笔,我就淡淡道:“孟公子,季明悦被囚,可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和她的过节才导致的。”
闻言,她微微一怔,拧眉思索我话里的意思。
我也是随口一句,没想她聪慧敏锐异常,洞悉了荆南的局势,在不久后的激烈火拼中,保全了自身,又在巧合下救了我一次。
当然,这些是后话。
孟绮的身高有一米七几,且肩膀宽阔,真是难以发现是个女子,尤其她还有喉结。
我好奇的仔细盯着看了会儿,并不是假的,应该是吃了什么药刺激的。又想到她去年突然热情的自告奋勇帮常怀宁,所以接着又问了一句,“孟公子,你哥哥的死是否与胡申有关?”
孟绮表情惊悚极了,看样子我又猜对了。
我笑了笑,转身挪着瘸了的腿回到床上躺好,“孟公子请回,我就不招待你和你母亲用午膳了。你们提来的礼品,我受用不起,劳你们再提回去。”
孟绮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晓得我真是说一不二,再也没写什么话,默默的出去了。
我还以为自己是个胆大的,没想到鸿蒙学院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女娇娥,不过她比我可成功多了,硬是在学院住了两年,竟无一人怀疑发现。她如此掀开底牌给我瞧,就不担心我会以此要挟害她?
想必她已经到了婚嫁年龄,境况不大好了,才迫切的想找我合作。
孟绮的龙凤胎哥哥在三年前突然身亡,因她母亲只生养了两个,为保在孟家的主母地位,不被后来居上的妾室们占了雀巢,逼着她“死”了,变成哥哥。
这种狗血的宅门斗少掺和为妙,尽管孟绮也说以提携夏半知为条件,但我傻了一回,岂会再傻第二回?给自己找不痛快。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一桌丰盛的饭菜在邵馨的安排下也重新开餐,不过孟绮和她娘并没有留在家中用饭。
邵馨晓得理,跟秦氏说了让她们将礼品带回去,可孟绮坚持,将礼品都留下了。
虽没说成事,但彼此和和气气的,没失礼于人。
秦氏十分感慨邵馨的能干和聪慧,在我屋里时,她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邵馨,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到了夜里,秦氏单独留在我房里,悄悄说起让我给夏半知和邵馨牵个红线。
我被她吓了一跳,立即否决了,“您也不瞧瞧夏半知现在什么模样?就算邵馨有过那样的流言缠身,莫说现在,就是以前斗志昂扬的夏半知也是配不上的。正三品将军府的表姑娘,你没上千两的聘礼,能相看得了?”
秦氏又伤心起来,问我夏半知已经十九,马上就要弱冠之年了,再不谈婚论嫁就要沦为笑柄,该怎么办?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娶了妻就不是笑话一样。
不过秦氏和夏侯明复合,温氏若进门,让夏半知娶个厉害点的媳妇来镇场子倒是个对策。
可这一时半会的,去哪找个顾家又厉害的姑娘?
再者,夏半知被季明悦那个毒女骗了感情,又在大庭广众下将脸和全身的皮都丢干净了,没脸见人后颓废的犹如一滩烂泥巴,连学院也不去上,哪个姑娘会愿意给他祸害?
心里虽清楚明白,但我还是安慰了秦氏,“娘,哥哥如今心灰意冷的颓丧,也找不着好姑娘,不如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后,你再张罗!现下我们在盛京还没根基,寻不着好亲家的。”
秦氏长吁短叹,一时对夏半知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做处方。
转眼又过去几日,季明悦坐了十三天的大牢,季家兄弟被圈禁这般久,皇帝老头儿一直未宣我入宫当殿指认,就是蛮不讲理的关着他们。
听闻季夫人心疼子女,火冒三丈的硬拉着荆南土司季家老爷一同来京讨说法,不需十来日就到。
邵馨昨儿才回家从常将军口中听了信,今日又赶来提醒我。
一家人晓得事态的严重性,坐在偏厅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唯独夏半知一如既往的发呆发傻。
夏侯明同意住过来,是因为一心想着能走个捷径能辉煌腾达,许是怕我牵连他,僵持冷漠了十天,终于也下了脸面来同我说话。晓得我耳朵弱听,难以再恢复,便挨着坐在我对面。
“你们兄妹与季家结下梁子,到底是如何想的?这些日倒是有金夫子他们为你扛着,可如今荆南土司前来,就非同一般了。瞧你没个心肺,不急不慌的,是否金夫子他们已给你安排了后路?”
字里行间的语气,压根就是在怪责我和夏半知当初不懂事与季氏兄妹闹,又想得个准信是不是安全的,好让他权衡是退还是进。
若不是想着金夫子、华老太君他们劝我的,我定会没好气的嗤他几句,所以想了想,还是平心静气的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慌也没用,是不是?”
他脸色一沉,觉得我敷衍了他。
秦氏拿着绢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泪,最是忧心不过,近日两鬓都添了不少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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