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龙气（6）

    尹羲插着腰, 翻了一个白眼，老流氓呸了一声，说：“我是来为师门拿回自己的东西就是阴险狡诈,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 你是道德君子，是圣人降世！你想当鬼是，小爷踹死你！”

    尹羲抬起脚就要朝她肚子踢去，但是在沾到她肚子之前就已经收了力气，反而陆玄霜惊叫一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尹羲作为一个“反派”, 哈哈大笑, 说：“这样不经吓还敢在我……我们尊主面前装大爷！”

    尹羲转过身，然后一脸“汉奸”表情冲洛凡笑着, 说：“洛大侠, 救命之恩……”

    洛凡道：“你今生做牛做马相报是, 之前还欠着十年, 这回再次十年。”

    尹羲身子一颤, 说：“洛大侠，这个……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就是万一我没有那么长的命做二十年怎么办……”

    洛凡淡淡道：“你父母都是凡人，有多少寿数？你了却红尘后，怎么会连二十年的寿数都剩不下？”

    尹羲暗想：难不成我今生还要沦落到老来为奴吗？可是倘若没有命在, 连为奴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是要跟着师父好好学习道法，将来去洛凡的“公司”效力时好歹干个“技术岗位”，可别沦落到干粗活。

    尹羲干干笑道：“也对。”

    洛凡朝狐狸精的后心劈空拍了一掌，法力击出，陆玄霜啊一声叫, 嘴巴大张吐出一颗灵气四溢、剔透无瑕的珠子。

    洛凡淡淡道：“这是蜀山的‘玉玲珑’，你既然不想杀九尾狐，就拿宝物去给你师父交差。”

    尹羲抓住那颗珠子，只觉一阵浓郁的灵力袭来，她都纳入身体里，好生舒服。

    尹羲正要道谢，她忽然进入一片漫天覆地灵气充裕的天地，她正吃了一惊，可是回头时已经无人，她也忘记回头要找什么人，再过瞬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尹羲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是一条青龙穿梭在浩瀚天空。只见天上祥光笼罩、彩鸟翩跹，地上山川平原长满奇珍异草，灵兽遍布。

    天道之下万物生灵在这天地繁衍生息，因为灵力充足，环境如此，这天道下生灵的强者衍化出去吸收利用灵力的天赋本事，以灵力修炼成妖，或者成为神兽。后来又有天道化身道祖教化众生，众生听讲后，更加各自进化自己利用灵力提升自己实力的有方法。

    但是众生仍然为各自的生存弱肉强食，生灵繁衍越多，杀戮也就越多，学习的法术越强，战斗的破坏力也更强。

    青龙是自盘古开天地后最初孕育上古的神兽之一，那样威风凛凛，它神力强横、每遇别的神兽往往战无不胜。

    它不知活了几百万年，它向往强大，然后遇上了冤家凤凰，它与凤凰一战两败俱伤。

    它受伤后天劫降临，它被天劫秒成了劫灰，只留一颗龙珠和一缕神魂。

    “不要！不要！”尹羲一边叫着一边挣扎，双腿一蹬猛然惊醒，只见天色已黑，她正躺在一棵大树下，身上垫着一层绢帛。

    洛凡正盘膝坐在她不远处，尹羲这才安下心来，洛凡睁开眼睛，淡淡道：“醒了？”

    尹羲看着玉玲珑还在她手中，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说：“这太邪门了。我得找我师父来。”

    洛凡轻轻笑道：“那九尾狐数年以鲜血养着玉玲珑，终于能驾御其一二了，可这好处却被你得了。”

    尹羲不解，说：“我做了一个噩梦，得什么好处了？”

    洛凡笑道：“那九尾狐修行千年未能飞升，她费尽心机盗取玉玲珑，除了要利用玉玲珑修炼吸纳灵力仙气之外，就是图这玉玲珑上的龙气。她若得这口龙气，只怕就能功德圆满了。”

    尹羲不解，说：“那狐狸精放不下她相公，七情不忘，六念不寂，如何飞升？”

    洛凡淡淡道：“是你师父教你的，玉华派至高大道，太上忘情。七情六欲生灵繁衍之本性，九尾狐本是神裔，修的本不是太上忘情道。她只要将情置于‘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令己解脱执念之恶果，也可飞升。”

    尹羲理解起这话来，忽想着九尾狐后来回山修炼，她任由柳梦龙在人间完成所谓柳家光耀门楣的责任，放着他另娶相府千金，纳侠女金燕子为妾，后来柳梦龙还再娶了王紫烟为平妻，这难道就是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的境界？

    尹羲呵呵：“这岂不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若不自宫、亦可成功’？我师伯和师父还引我太上忘情，这也太坑爹了……”

    洛凡讶然，说：“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女孩子了。”

    尹羲才想起洛凡是知道她是女的，转开话题：“这个‘玉玲珑’的失了龙气，会不会失效了？那我师父和师伯不是白忙活了吗？”

    尹羲知道原剧情肯定是白忙活了。这便宜师父和师伯一路上面冷心热，对她也格外宠爱，若不是真宠爱，她耍赖要来扬州他们也不可能同意。他们还在炼气吐纳上悉心指点，她才开拓了新的境界。所以她虽然尚未去过蜀山玉华派，她也想师父和师伯能如愿。

    洛凡微微一笑，这抹笑与他的淡笑不同，他淡笑时像是局外人在看戏，或者看她一个仙道废柴做下许多可笑之事，他觉得有趣，但是并不参与其中。

    这抹笑却到达了眼底，让他气质感觉完全不同，竟是格外动人，尹羲不由得看呆了去。

    他总是神情淡淡，不会如公孙凌一样南极冰川却也不会有什么多余温度，她费心找到一个形容他的字就是“淡”。可是“淡极始知花更艳”，他这一笑，一双美目熠熠生辉，尹羲才觉：这世界还有这样好看的少年，不像人间之人。

    洛凡看着她，眼底似多了些什么，可是如朝露电光，尹羲想要捕捉时已然消逝无踪，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莫名其妙。

    洛凡回归到他淡淡的样子，道：“这上古神龙的龙珠何等强大，你吸了这口龙气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拿着龙珠交给你师父和师伯，就是为蜀山立下大功了。”

    尹羲的脸不由得通红，说：“我哪有这个本事，不是你夺来的吗？”

    洛凡淡笑道：“那给我。”

    尹羲握着龙珠舍不得，洛凡说：“这是我取来的龙珠，你若从我这拿走，是不是又大恩大德，要做牛做马相报了？”

    尹羲道：“洛大侠不是骑青鸟的吗？不骑牛也不骑马。”

    洛凡喃喃：“这是想白拿了。”

    尹羲苦笑说：“这个……我给父母送终后得来为奴二十年了，我估计也没有剩几年了，一个老太婆也干不动了，我晚年好歹享几年清福再死呀。”

    洛凡不由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说：“那看着你在为奴二十年里若是立个大功，这十年就不加上去了。”

    尹羲暗想：这“大功”可要多大的本事才能立下，这人不要钱，不要权，仙法高强，有什么是他办不成要她来办的？尹羲从前觉得自己有些能耐，但是仅限于世俗世界的能耐，脱于世俗的能力她几乎为零。要么她就是在人家面前做狗腿子，当个篾片相公，别的只怕也干不了什么。

    尹羲叹道：“好，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了，狐狸精呢？”

    洛凡拉着一个玉净瓶，说：“装在里面了。”

    “啊？那她会不会死？”

    洛凡打开瓶塞，说：“你看看。”

    尹羲凑过头，闭着一只眼睛往瓶口看，只见这瓶中另有乾坤，陆玄霜变得苍蝇大小，在混沌乾坤中跳来跳去，叫着要出去。

    尹羲嘿嘿笑道：“这下不能猖狂了，她老公没了狐仙相助，还想考状元……估计悬。”

    尹羲抚着自己的膝盖得意了一会儿，忽又收起了表情，说：“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像反派呢……而且是你抓的又不是我抓的。”

    尹羲觉得自己的趁狐狸精产子下手的计划完全废了，现在什么事都是洛凡办成的，然后她变得像柳梦龙一样无能。她不想如柳梦龙一样小人得志，占了便宜还卖乖，负了对他深情厚意的九尾狐，好/色无义还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明明是贱男还扯着“光耀门楣、传宗接代、孝子责任”的牌坊。所以恩情的代价她必须自己付出。

    洛凡说：“再欠一回，加十年为奴或者再立一个大功劳。”

    尹羲摆了摆手：“那……放掉狐狸精，我把‘玉玲珑’带回去给师父就好了。”

    洛凡道：“抓到又放，岂不可惜？”

    尹羲叹道：“洛大侠，我总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卖光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实在是请不起你帮忙了。”

    洛凡微微一笑，道：“行，我将她放了。”

    ……

    赵云卿和公孙凌在夜里还没有联系上尹羲早就着急了，这时尹羲用传音符联系赵云卿，他们不一刻就赶到了，洛凡已经走了。

    赵云卿喝斥：“让你不要乱跑……”

    只见尹羲捧着玉玲珑到了赵云卿面前，赵云卿惊道：“玉玲珑！”

    南极冰川公孙凌也吃惊地看着镇山之宝，说：“你怎么找着的。”

    尹羲才委屈地说：“我不是联系过师父吗，我找到九尾狐了，让你们快来降她，可是你们都没有来。我差点被狐狸精杀了，幸好洛大侠经过出手相助，帮我夺回了玉玲珑。”

    赵云卿道：“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位住在二茅峰的高人吗？”

    公孙凌道：“狐狸精呢？”

    尹羲没有说她让洛凡放掉狐狸精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欠了人情要为奴二十年，只说：“洛大侠不愿杀生，我又打不过狐狸精，她就跑了。原来她嫁给了一个凡人为妻……”

    尹羲谎称自己原是要去当初公孙凌伤了狐狸精的旧址探查，巧要路经柳家湾，去柳梦龙家讨水喝看到了狐狸精的事。

    “一个普通乡民，却身着华服，那狐狸精的肤若冰雪，哪里像是农妇？我对上了她的画像，就猜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九尾狐。我连忙偷偷联系师父，可是被狐狸精发现，她要擒我为质，那时洛大侠路经上空，就出手帮了我。”

    赵云卿叹道：“竟然有如此巧合，羲儿，你真是洪福齐天呀！”

    公孙凌道：“那狐妖嫁到哪家，带我去擒了她回蜀山。”

    ……

    柳梦龙本来高高兴兴要接待一个长安来的官宦公子，可是他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连老婆都久出未归。

    直到凌晨时，陆玄霜才回来，惊慌失措地说：“我的仇家找来了，我现在身怀六甲，不是仇家的对手，我只有暂时回山避避风头。等我生下孩子后，再来与相公相会。”

    柳梦龙吓了一跳，竟不知狐仙还有仇家，只怕会连累自己，忙说：“我怎么能忍与你分别，你带我一起走。”

    陆玄霜心中感动，说：“你跟着我也帮不上忙，你是凡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等我生下孩子也就不怕他们，到时再来与你相聚。”

    柳梦龙听说对方不会为难他，他心中稍定，又一副不舍得她担心她的样子，陆玄霜感动归感动，可是并没有多耽搁，就此离开了。

    陆玄霜失去了长时间用精血养的玉玲珑，不由得扼腕，虽然不知已被尹羲占了便宜，心中亦对尹羲恨之入骨。

    陆玄霜化为原形，遁入山林，站在高处俯瞰柳家湾，咬了咬牙，说：“我还会回来的。还有玉华派和那小弟子，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陆玄霜虽然惧怕那个她看不出根脚的高人，可是对方不是蜀山仙门，她想如果自己生下孩子飞升成仙，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去抓九尾狐，倒没有想要她的性命，但是这狐妖大胆盗宝，他们想把她抓回去关进锁妖塔中受罚。这也是为了玉华派的尊严，否则天下妖精动不动就上玉华派偷宝，那还了得？

    公孙凌和赵云卿找到柳家的时候，尹羲并没有出面，不想承受柳梦龙的质疑。公孙凌和赵云卿自然没有在柳家找到狐妖，此时他们知道那狐妖已经很好的掩藏妖气，此时她跑远了，他们亦追不上了。

    公孙凌和赵云卿只好带着玉玲珑和新徒弟先回蜀山。尹羲自己也为了狐狸精已跑了的事纠结许久，但想当时就不让洛凡放走她，今后一定一劳永逸了。可是转念一想，那也是靠别人的力量，自己就是个废柴。再转念，但她靠都靠了，已然卖了二十年的身，再卖十年有什么关系？她还纠结着不是别扭吗？

    最终想不通这个矛盾，她才想到：狐狸精到底也是被柳梦龙利用的生灵，她知恩图报，修炼千年从未伤害生灵，原来除了盗宝修炼之外，她还是一个善妖。人尚且非圣贤，她自己也非圣贤，她又何必对着一只狐妖当起恶臭的“道德堂的法官”呢？况且，她是一个孕妇，连孕妇都下手，岂不是成了日本鬼子？

    她若是有种，合该自己练好了道法，亲手抓了产子之后的狐狸精去玉华派，一直想着没有抓住那个别人给的便宜，算什么英雄呢？那真是狗熊的不能再狗熊了。

    如果她连这最后的便宜都要占，那可真和被狐狸精无脑宠宠宠的柳梦龙一样了。

    如此想通，尹羲顿感神清气爽，步履从容。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御剑飞回蜀山，只尹羲没有仙剑，只好“搭便车”。

    尹羲上了赵云卿的仙剑，他在背后搂住她的腰，尹羲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泰坦尼克号》，就差她张开双臂说“I  fly”了。

    可是御剑飞行时天空有风，从来没有上过剑又是上了别人的剑，不扶牢她是很危险的。

    尹羲只好默不做声，一直催眠“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上天时看向地面她的心跳又不禁加速中。

    尹羲只有闭上眼睛，赵云卿莞尔，说：“别怕，玉华弟子怎么能怕御剑呢？”

    赵云卿加速当中，公孙凌已经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了。飞了两刻多钟，尹羲渐渐适应天空飞行，心跳也逐渐平覆了。尹羲发现云雾飞在身边，不禁伸手去，可又抓不住。

    赵云卿见“他”调皮，只作一笑，忽觉“他”身上传来一丝说不清楚的淡淡清香，好生好闻，他既舒服，可是身上又生出一股燥意，理不清楚，说不明白。

    赵云卿忍不住又闻了闻，说：“羲儿，你还跟女孩一样擦香粉吗？”

    尹羲说：“我没擦呀。”

    赵云卿淡笑道：“我也听说世家公子是有擦粉簪花的习惯。”

    尹羲呵呵一声笑，暗想：他没有问过我是男是女，他以为我是男的，我也就一直扮男人，这玉华派门规有一条是不得欺师灭祖，她这不算。他要是问她，她一定不会隐瞒的。（可是谁没事会问人是男是女？一般的人遇上这个问题或多或少会感到侮辱。）

    蜀山三派位于蜀中西北部，其山脉属于昆仑山支脉，原昆仑灵脉相通，此处灵力相对充裕。三间规则越发严厉，人间与天界相隔，凡人修仙越发艰难，自祖师飞升之后两千年，蜀山弟子飞升成仙的也寥寥无几。

    赵云卿带着尹羲进入蜀西北，向下望去，就见崇山峻岭绵延，飞起玉龙三百万，这在空中的感觉才觉人类之渺小。

    忽见前方云雾缥缈中，山峰凌空，便如云中楼阁，而那山腰间云深处开凿出一座座观宇大殿，壮丽非凡，实是鬼斧神工。

    四周灵气更加充裕了，真是人间仙境，尹羲不由得想到玉玲珑带她看到洪荒时代的情景和感觉，心想：洪荒时到处是灵气，可是现在也只有这样的灵脉山峰才有了。

    公孙凌、赵云卿、尹羲落在缥缈崖上，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地上全用汉白玉砌成，童子迎上来拜见。

    公孙凌和赵云卿带着尹羲径自往前走去，进了玉华派足有七丈多高的外大门。这门上有限制，一般修为的修士飞不过去，而本派中人不可能这般不庄重。

    进了二门后就是玉华派的松风殿，松风殿后是云海殿，这两殿相对较小，只是一般迎客配殿。云海殿后又有一个宽阔的广场，迎面就是真武大殿了，比之唐皇宫殿还要古朴雄厚。

    这时大殿两旁跑出许多弟子，领头八名弟子服色与公孙凌、赵云卿相同，均是白袍配着淡紫色的腰带，应该是他们的师弟和两个师妹。他们身后的几十个弟子也穿白袍，但是衣料看着要差一些，腰上系着淡蓝色的腰带。

    他们一起朝公孙凌和赵云卿行礼，赵云卿站在公孙凌身后，以他为尊。

    公孙凌问道：“我与二师弟离开玉华，可有人上山门来捣乱？”

    三师弟张翼遥道：“琼华派和瑶华派的人来过一次，但是掌教师伯出关来了一回，他们才退走，谈好八月十五再上玉华来。大师兄，你们和二师兄可找到玉玲珑了？”

    这八位平辈师弟师妹却不是掌教一人的弟子，掌教赤阳真人还有三位师弟师妹，分别是赤光真人，还有司马旭和叶灵均一对双修夫妇。

    公孙凌道：“幸不辱命。你与四师弟、五师弟明日准备大典，后日我等将玉玲珑再奉进玲珑宝塔。”

    张翼遥和老四刘俊彦、老五杜景云领命，公孙凌又带着赵云卿、尹羲去后山紫霞洞外拜见闭关的掌教赤阳真人。

    尹羲跟着二人穿过一座座屋宇院落，终于到了后山脚下，然后拾阶而上，爬了九十九层，此处云层更厚，温度更冷，尹羲这样有灵力在身的人也不禁抚了抚手臂。

    爬上台阶后便有一个平台，前方有个山洞，洞门紧闭，上书“紫霞洞”，这洞面朝东方，大阳初升时便能照到洞口。

    公孙凌和赵云卿下拜，公孙凌和赵云卿朗声拜见赤阳真人，隔了许久，洞中才传来一个声音：“玉玲珑找回来了？”

    公孙凌道：“徒儿与师弟幸不辱命。”

    那声音道：“好。你们寻回玉玲珑，安定蜀山三派，为师也放心了。为师不想过问俗事，明年便将掌教之位传于你。让云清好好辅佐你，保住玄门传承。”

    公孙凌惊道：“师父年富力强，又何必这么早传位于我？”

    那声音道：“我早想传位于你，奈何三年前突然发生玉玲珑失窃之事，此次你们寻回宝物，蜀山一系三派上下就没有人可以质疑了。”

    公孙凌明白师父正处于金丹巅峰期，一直无法突破元婴，此为修行之大隐患的时候，若是长时间不突破，就有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殒落。

    公孙凌和赵云卿则刚刚到金丹中期，别看他们和赤阳真人一样在金丹期，但是他们和其余八个师弟师妹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赤阳真人。

    然后，赵云卿向赤阳真人禀报自己收徒的事，赤阳真人道：“这是好事，既然明年我将传位了，不如在民间择优广收门徒，保住我派传承，壮大我派力量。”

    ……

    尹羲跟着赵云卿回到了他住的清雅小院，赵云卿平时生活打坐的地方就是三间屋子，卧房、小厅、禅房兼书房。

    虽然她的入派测试和拜师大礼要在奉玉玲珑回塔之后了，她是他的认定的入室大弟子，所以要带在身边教养。赵云卿让外门小童助她将左边的三间小屋收拾出来给她住，如此忙活了大半天，她差点要死过去。

    尹羲问外门的洒扫小童要洗澡水，小童引她到了小院的沐浴灵泉池。这是院子主人的澡堂，尹羲作为赵云卿的入室大弟子，自然也可以在这里洗澡。若是外门弟子和小道童只有在两个公共澡堂洗澡了。

    尹羲取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眼见久没有置办新衣，内裤和里衣小背心都磨破了，她不禁思念起丞相府来。

    尹羲叹了口气，踏入了水池，只觉这水清冽入骨，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但是这水却是灵脉中养出的泉水，抗拒了寒冷之后，灵气从皮肤渗入经脉竟是十分舒服。

    尹羲全身浸入后长舒一口气，尹羲搓着身子，只觉身上比往日更脏了一些，搓了好厚的泥污角质。

    尹羲不由得暗自吐嘈：我可不像师父师伯都用避尘术不需要洗澡的，我昨天才洗过澡，有那么脏吗？

    尹羲哪里知道，她不但吸了玉玲珑上的那一口灵力龙气，又到了灵脉上的人间仙境被灵力刺激身体代谢，再到这蜀山的泉水一泡，促进排出身上多余的污渍和毒素，洗筋伐髓了。

    别人几十年未必能办到的事，她算是洪福齐天，一年就有这些机遇。

    尹羲洗了一会儿，忽觉得丹田与气海暖洋洋的，这时冰凉的泉水中的灵力都不禁往她身上涌来。尹羲初时不知所措，忽然想到当时她手捧玉玲珑大梦洪荒时看到的世界，洪荒上古神兽天然能吸收天地灵气，比之现在人类修士的功法要简单得多。

    当时洛凡说九尾狐花数年之力用血养着玉玲珑，好处却被她拿了，难道是指这个？陆玄霜盗玉玲珑是为了修炼成仙，难道她有了这口龙气就能像这样获得洪荒上古神兽之力助她修炼？

    那她可真的坑惨狐狸精了，待到百花成蜜后，为她辛苦为她甜吗？

    尹羲呵呵笑了两声，一下子钻到水潭深入去，只觉那水潭深处有一个泉眼，灵充更充沛的新鲜的水从泉眼中不停地涌出来。尹羲这时是炼气后期的修士，本来可以在水底闭气半个时辰，这时她这下往水里钻，还发现有新的发现。

    体内那股上古神龙的洪荒之气能让她先天吸收灵力，靠着这种纳灵之法，她能通过皮肤在水底置换水中氧气，她在水中的行动能力是差一点，可是呼吸却无大碍。

    尹羲才十三岁，身材还未长开，她刚好可以通过这个泉眼，因为这泉眼里灵力充足，她不断吸纳，食髓知味就像一条泥鳅一样往里头钻去。

    大约两刻钟后，见前方有一点点光感，她更使力往前钻去，然后发现是一个宽敞的深潭，这个联通泉眼的洞穴正处在潭壁中下位置。

    她缓缓往上游去，不一会儿就钻出了水面，但见一轮明月高悬，月华如水顷泄。借着月光，见这是一个四面环着山壁的天池，山壁皆是灵脉上的岩石，上面覆着千年积雪，映着月光莹莹发亮。这里的积雪每受些阳光与地气影响融化流入天池，积累成这样大的天然水池。

    天空雪花飘飘，悠悠落下，在天池上空又化为雨点，这里的雨受气流小循环影响，吸收了灵脉之气和日月精华，也比凡间要甘冽一些。

    此处灵气充足，尹羲就只觉灵力在体内运转越来越快，源源不断得到灵力补充。尹羲但觉形悦心安，通灵透视，她的意识像是能往自己体内探看，灵力通过她的肌理，浸润她的五脏，代谢掉她的凡俗之质。

    尹羲的意识不断往自己的体内探视，只觉体内有一株银白色的“树”，那棵“树”枝蔓纵多，“树梢”细到毛细血管一样。那灵力就像是被磁力吸收进来一样，不断从“树梢”吸收进“树干”，这株“树”在灵力的滋养下越发茁壮。

    内视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深潭水中沉沉浮浮，此处已然比她钻出来的洞要沉一些了，她慢慢往上划去，直到半刻钟才出了水平，天已微微亮了。

    哎呀，不好，我这洗澡洗太久了，只怕师父要找我了。

    尹羲连忙寻向原来潭沿的小洞口，当时钻这洞穴时只是本能随着灵力充裕的方向摸，就算四周黑漆漆的也不觉得难受，可是吸足了灵力往回摸时就嫌这里黑了。

    尹羲过了许久，她才感受到光，她加快速度往前游去，终于出了那只能通一人的泉眼，痛快地钻出水面。

    尹羲吐出肺中的浊气，就算能用皮肤在水中呼吸，可是她仍然不喜欢肺中积着浊气。

    尹羲却忽然发现四周冰冷，杀机乍现，一把飞剑往她喉咙刺来，尹羲啊一声惊叫。

    那把飞剑离她的喉咙只有一毫米时停住了，尹羲吓傻往后退了退一步，就见面前水中站着一人，泉水刚到他上腹，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和精瘦的肌肉。

    尹羲看那冰凌一样的俊脸，他那双眼睛似没有一分多余的感情。

    “大师伯？”尹羲惊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在浴室门口放了‘里面有人，闲人止步’的牌子的！”

    公孙凌说：“放肆！这是我的沐房！”

    尹羲挠了挠头，说：“不对呀，我明明从洞里爬回来的。”

    公孙凌忽发现有什么不对，面前的“少年”冰肌玉骨，犹如出水芙蓉，这身子纤细，水刚好漫过“他”的胸前，水下虽然有折射扭曲，可是那身子也不像十三岁的男孩。

    尹羲太过享受这种吸收灵力突破瓶颈的感觉，她受了那口龙气，改变了身体，像一条青龙一样游到天池去了，在水中时总觉得自己是洪荒青龙，自然没有什么衣服上的挂碍。

    此时才回归文明时期的男女之别，哇一声叫，双掌击水，弱水神功一招“浪逐浪高”，水面翻浪压向公孙凌。

    公孙凌还处在震惊之中，迎面就被水浪拍个正着，他本能闭上眼睛。

    他抹去脸上的水时，尹羲已经从水中飞上岸去，扯了他的袍子披在身上。

    尹羲系着袍带，公孙凌也快得看不清取了自己原来的衣服披上了。

    尹羲安慰自己：我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小白女，我不能装纯情女孩，只不过钻错澡堂而已。

    公孙凌目似寒冰之剑，尹羲觉得自己的后心被刺穿了N遍了。

    公孙凌冷声道：“你是女子。”

    尹羲捋着自己长发上的水珠，甩了甩头，说：“我也没有说过我不是女子。”

    公孙凌顿了顿，问道：“你师父知道吗？”

    “师父没有问过我，估计是不知道。”尹羲觉得还是要有些求生欲，说：“他要是问我，我一定会说。”

    公孙凌全身冒着冷气，转身出了浴房，尹羲连忙收拾了仪容，可是公孙凌的衣袍太大了，她这个样子出门去，大家还以为她将公孙凌糟蹋了呢。

    过了一个时辰，公孙凌才提了一个包袱过来扔给她，她换上之后才蹑手蹑脚出去。

    尹羲发现这院子的格局与赵云卿那院子一样，但是比赵云卿的院子还少了一分烟火气。

    尹羲走到客厅门前，只见客厅中茶几前分宾主跪坐着两人，正是公孙凌和赵云卿。

    他们早发现了她出来了，赵云卿喝道：“还不快滚进来！”

    尹羲觉得自己这回少不得一番责骂，得拿出态度才行。蜀山仙法她是怎么都要学到手的，因为这个灵神志怪的世界太危险了，也因为她贪恋上修仙的感觉，昨晚她感受到了这山上灵气的充裕，与人间可是天差地别。

    尹羲趴在门沿，然后就滚了进去，一边唉唉叫道：“师父你好狠心，大师伯屋子地上这么硬，你让我滚，磕得我身上骨头疼。”

    赵云卿说：“你还敢胡闹！”

    尹羲这才爬到他身边去，乖乖跪坐着不说话，赵云卿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尹羲才道：“昨晚我本来是想洗了澡就睡的，但是那个浴池底下有个洞，那个洞里总是喷出清冽的灵泉水，我就好奇进去看看，我一直游一直游，不知道游到哪里了。我怕你担心，也怕前面水里有没有妖怪，我就游了回来。我怎么知道回来时就游错了洞，出来时就是师伯的沐房了。”

    赵云卿知道这沐池是玉华派刚分支时的前辈仙人建的，这水暗接着天池，因为他和公孙凌的院子相邻，所以从天池接过来时是同一个水道，到院子这里才分开。

    赵云卿说：“你才多少修为，你要是爬不出来了，岂不淹死在里面？”

    尹羲得意地笑起来：“我那‘弱水神功’就是水中悟出来的，所以我水性好着呢！”

    尹羲一笑便如春晓之花，她年轻时能当“女二号”给柳梦龙当“嫖具”和“功名桥梁”，可见原主的底子也不会比陆玄霜差多少。这时她吞了那口龙气后洗筋伐髓又筑了基，容颜更盛，玉华派的女弟子个个漂亮，可也没有人能及得上她。

    赵云卿移开眼睛，说：“你怎么会是女子。”

    尹羲说：“我也不知道呀，我娘生我时没有问过我选择当男人还是当女人。”

    赵云卿肃然道：“你既然拜我为师，你如何不说清楚。”

    尹羲说：“师父也没有问我，我以为这个不太重要，玉华派有女弟子呀。”

    赵云卿叹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收女徒弟。”

    尹羲不服气：“女子怎么了？师父的娘亲是女的，奶奶是女的，女娲娘娘也是女的。性别虽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我觉得当女子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赵云卿摆了摆手，说：“容我想想。”

    公孙凌道：“你已传她蜀山炼气之法，已有师徒之实，现在不想收也晚了。”

    赵云卿说：“可是我的大弟子怎么能是女子？”

    尹羲吐嘈他重男轻女，说：“师父要是再收个男徒弟，我把大弟子之位让给他就是，况且我是俗家弟子，我又不出家。”

    公孙凌斟酌一下，说：“明天我派要广收弟子，到时按各自的年龄排序。”

    尹羲跟着赵云卿回去，赵云卿这时待她总有一分别扭，不能像原来那样自在了。

    翌日，玉华派十九代弟子以下两百多内外门弟子齐聚于玲珑宝塔前，公孙凌手捧玉玲珑上了塔顶。

    尹羲站在二十代弟子中间，因为她是赵云卿的入室弟子，年纪虽小，但是地位却比别的师叔的弟子要高一些。因为赵云卿是掌教入室弟子，只要公孙凌没有收弟子，她就是二十代弟子们艳羡的对象。

    尹羲站在塔下东张西望，忽然感到空中的灵力突然浓郁了三成，塔下数百弟子都欣然抬头，赞叹出声。

    公孙凌和赵云卿又在宝塔四周加持了多重伏魔禁制，防止邪性妖物再闯进玉华派来盗宝。

    尹羲也想到这个问题，狐狸精失了宝贝后因为不能飞升，会不会再来闯山门。

    听说狐狸精就是勾引了三师叔的大弟子，那人看不出九尾狐身上有妖气，只当她是人类女子。狐狸精哄骗迷惑于他，他就想炫耀一下镇山之宝，偷偷带她进塔去看，结果他被狐狸精打昏，狐狸精就盗了宝物走了。若不是供奉宝物的塔顶有警示机制，玉华派的人还没有那么快发现失窃。

    可怜那个玉华弟子，他助狐狸精偷到宝物，狐狸精可是一点都没有感激他，他已然被废了修为、毁了灵根、逐出师门了。

    所以，能得到美胜天仙的狐狸精知恩图报的只有盛世白莲男主角才有的待遇，别的男人都没被当人，只能得到美貌狐狸精的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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