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当众揭穿沈浪的身世, 只是想要借机杀死王云梦,这时见岳姑娘听到王云梦的话,神色颇为意动, 她想倘若岳姑娘决定与王云梦联手, 那自己如何杀死王云梦报仇?连忙叫道:“妈,求你别伤爹爹!”与柴玉关那句话几乎同时喊出。
江别鹤陪着小鱼儿走进大厅以后, 手指一直紧紧扣着小鱼儿的手腕, 不让小鱼儿趁乱离开。
小鱼儿只好在旁边观战,见王云梦和岳姑娘在一瞬之间,各自双手便已连施十六下险招,掀起的劲风, 甚至将大厅中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不由大为惊叹。
贾珂、王怜花、王云梦和柴玉关, 这四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贾珂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没怎么对外说过,小鱼儿当然也不知道。
小鱼儿以为王怜花在快活林中说的是真话, 这时见岳姑娘听了柴玉关和李莫愁的话, 眼露冷光, 又向王云梦攻去,招式比先前更为凌厉,想到王云梦虽然有百般不好,终究是王怜花的亲生母亲,而柴玉关却是一个想要倒贴王怜花,却被王怜花当众打脸,说他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卑鄙小人,今日柴玉关和邀月联手对付王云梦, 他岂能置之不理?
小鱼儿高声道:“邀月,你真想做我老婆?”
岳姑娘没有理睬他,全部心神似已都在王云梦的身上。
小鱼儿道:“你若真想嫁给我,那你就不能杀死王云梦!”
岳姑娘霎时间脸色铁青,怒道:“你不舍得我杀死她?难道你和她有私情?”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我弟弟的老公的老妈。丑媳妇总得见妯娌,你要嫁给我,总得跟我弟弟还有他老公来往。你杀死了人家妈妈,我哪还有脸见他们?你若要做我老婆,若要跟我开开心心过日子,你说你应不应该对王云梦下手?”
岳姑娘霍地住手不攻,说道:“王云梦,既是如此,咱俩不打也罢。”
王云梦本来浅笑盈盈,不知何时,脸上如罩严霜,一丝笑意都没有了,冷冷地道:“不打也罢?咱们打也好,不打也好,那可由不得你了!”
柴玉关本来暗想:“有江小鱼在旁边捣鬼,邀月不肯助本王杀死王云梦,十有八|九会受王云梦鼓动,与她一起来杀本王!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的手心一把冷汗,一瞥眼间,瞧见王云梦的神态,心中一动,寻思:“她是听到本王要邀月杀死她,才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难道她……难道她竟然还爱着本王呢?”连忙道:“王云梦,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王云梦目不转睛地盯着邀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二人各自站在红毡的一角,斜跨半条红毡,夜风吹动衫裙,她们娇柔的身子在摇曳的灯光中摇摇晃晃,红色娇艳如玫瑰,白色绰约如牡丹,似乎随时都会在风中吹散,但因出口被堵,被迫留在厅中的众宾客,都纷纷贴着墙壁站着,没一人敢开口说话。
柴玉关继续道:“王怜花究竟是谁的孩子?”
王云梦心中一酸,脸上没有表情,眼圈却已红了,咬牙道:“你说他是谁的孩子?他说他不是你的孩子,他说他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你就信了吗?我那几年是怎么待你的,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岳姑娘虽已失去记忆,从前的事情,一概想不起来,性格却没有多大改变。她素来霸道专横,唯我独尊,一样东西,只要被她看上,那就是她的,纵使她不要了,那也是她的,谁也不许染指。
这时听到王云梦的话,岳姑娘虽对柴玉关十分嫌弃,根本不愿与他扯上关系,仍不禁气得发起抖来,怒喝道:“原来他也是你的老公,还和你生了个孩子!王云梦,你竟敢碰我的男人,我现在就要杀了你!”红袖一扬,挥掌向王云梦劈去。
王云梦见岳姑娘恶人先告状,气得俏脸由青转红,但岳姑娘已经身在半空,犹如一只红鹰般扑击而下,身法迅捷无比,她和岳姑娘的武功从前就在伯仲之间,后来她受了几年重伤耽误练功,岳姑娘失忆忘了一些武功,两人的武功还是在伯仲之间。
此刻岳姑娘手中的淑女剑已经迫到面前,她哪还来得及说话?当下紧咬牙关,挥掌去挡岳姑娘的淑女剑。在这一瞬之间,两人已经拆了数十招,只见两人身周剑光闪动,时不时发出叮叮叮叮急响,声音清脆,犹如玉珠落入玉盘,但纵是琵琶国手用轮指弹奏,也无法奏出如此急促的乐声。
她二人先前斗在一起,身法之迅捷,招式之凌厉,就已是匪夷所思,这时两人皆是杀机大起,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招式比适才还要凌厉上数倍,身法更是快得超过肉眼所能看清的程度,化为一红一白两道残影,宛如蛟龙一般在厅上飘忽不定,人人瞧得目眩神驰,不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
忽听得柴玉关喊道:“青燕,十三!王云梦,你说的话,本王相信一次就够了,断不会相信第二次!邀月,我来助你!”说罢,拿起地上的君子剑,向王云梦刺去。
岳姑娘何等骄傲,岂能容许别人插手自己的战斗?喝道:“你走开,不用你来帮我!”
正要挥袖赶走柴玉关,忽见白光闪动,王云梦从袖中取出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刀身透明,似是水晶所制,来到她的面前,岳姑娘自然无暇顾及柴玉关,挥剑向王云梦刺去,冷笑道:“你先前用掌,我还顾忌你几分,你用匕首……”
她话未说完,忽觉后背和前胸一阵剧痛,却是站在她身后,说要助她对付王云梦的柴玉关,挥出手中的君子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她这一愣之下,王云梦也已来到她面前,右手一扬,突然间彩光闪动,岳姑娘登时感到脸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耳边甚至还能听到滋滋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在腐蚀她的皮肤。
这痛苦实在太难忍受,她忍不住惨叫一声,跟着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故来得极快,众人都没料到本来积怨成仇,势成水火的柴玉关和王云梦,竟会突然联手杀死了岳姑娘,都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再定睛看时,只见岳姑娘躺在柴玉关的脚边,一身大红喜服,胸口鲜血直流,先前如花似玉的脸蛋,此刻眼睛、鼻子、嘴唇、耳朵都化为黄水,黄水越流越多,继而凝聚成形,眼角垂了下来,鼻翼一个向上飞,一个向下垂,嘴巴波浪式的扭曲着,脸上五官完全走形,便如一个被火烤过的蜡人一般,完全认不出从前的模样来了。
众人都“啊”的一声大叫,有些人甚至呕吐起来,还有人在连成一片的尖叫声、哭喊声、呕吐声之中,惊呼道:“这是天下第一暗器,天云五花绵!”
王云梦缓缓地走到柴玉关面前,凝目瞧着他,出神半晌,问道:“你最后为什么选择了我?”
原来柴玉关适才说的“青燕,十三”,是他二人从前定下的暗号,“青燕”指的是卧底,“十三”指的是一个招式。
王云梦听到柴玉关这句话,惊愕之余,还是忍不住相信柴玉关,于是与从前一样,配合柴玉关使出了这一招。
她知道柴玉关可能是故意使诈,骗她使出这一招来。
好在她有“天云五花绵”在手,纵使不敌邀月和柴玉关左右夹击,也能拖着他们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就算柴玉关又一次骗了她,她也不亏。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赌对了。
柴玉关将君子剑扔到地上,说道:“你说王怜花是我的儿子。”
王云梦脸上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
柴玉关伸手去摸王云梦的脸颊,说道:“我后悔了。”
王云梦身子轻轻一颤,没有避开柴玉关的手,任柴玉关用温暖的手掌,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
这一刻她实在等的太久了,满腔怨恨,霎时间化为万千柔情,一颗心宛如喝足了水的豆子一般,又酸涩,又甜蜜,几乎就要流出水来。
她尽量面无表情,问道:“后悔什么?后悔杀了邀月吗?”
柴玉关道:“后悔当年离开了你,更后悔当年伤害了你。这些年来,本王虽然从未缺过女人,但真心爱过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王云梦亲眼见过柴玉关对白飞飞是何等的温柔疼惜,亲耳听过柴玉关说白飞飞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岂会相信柴玉关这句话?
她怒气又生,冷笑道:“白飞飞呢?你不是想要娶她为妻吗?你待她多好啊,她想要的东西,你都给她,她没想过的东西,你也都给她。我当年只求你给我一样东西,你都不肯给我,这要让我如何相信,你真心爱过的女人,就只有我一个?”
柴玉关叹了口气,说道:“我待她很好,是因为我实在太寂寞了。我身边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她是唯一一个,这些年来,勉强能和我说得上话的人。
何况那时我刚听到王怜花亲口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一直另有所爱,你和那人生下了王怜花,然后哄骗我说,王怜花是我的儿子。你可知那时我有多么痛苦?多么需要找一个人,证明我还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瓜?”
王云梦想起柴玉关那半个多月,饱受生死符折磨的痛苦模样,登时心肠软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是王怜花不好。”
柴玉关两只手一起按在王云梦的肩膀上,说道:“我也不好。”
王云梦听到他这句温柔软语,霎时间回到两人热恋时亲密旖旎的风光,再也无法忍耐,珠泪滚滚而下,颤声道:“那你……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啊?”
柴玉关伸臂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中原我是没法回去了,往后你就留在西域陪我,好不好?”
王云梦没有回答,仰起头来,凝目望着柴玉关。
柴玉关一笑,说道:“你若是愿意,本王回去就筹备婚事,娶你为妻。”
王云梦见他这般痛快地说,要娶自己为妻,脸上喜气浮动,嫣然道:“好!”
说到这里,忽听得身后呼的一响。
李莫愁低声下气,冒充柴玉关的女儿,与柴玉关一唱一和,是盼着柴玉关与她联手杀死王云梦,哪知柴玉关几句话的功夫,就与王云梦和好如初了。
她知道王云梦与柴玉关和好以后,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想到王云梦当着她的面,占有了她的沈浪,她自己遭受情人背叛,到头来还要看着仇人姻缘得谐,心满意足,心情更加难受,急怒之下,见王云梦背对着自己,喜乐不胜地靠在柴玉关的怀里,似乎对自己毫无防备,心想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便即拔剑疾向王云梦背心刺去。
李莫愁这一剑虽是背后偷袭,出人意料,古墓派的剑法虽是精妙之极,快捷无比,远超寻常剑法,但王云梦出手何等迅捷,又岂是李莫愁所能相比的?
王云梦听到风声,右手立时来到背后,竖起两指,夹住李莫愁的剑尖,跟着劲力后送,李莫愁顿觉一股劲力顺着长剑向她拍来,只听得喀喇一声响,右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同时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脑袋顷刻间就要撞在旁边的怪石盆栽上。
突然间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一引,便把她的身子搂进自己怀里。
李莫愁惊魂未定,又痛得满头冷汗,几欲晕去,侧头一看,见搂着自己的人是沈浪,心中一酸,说道:“你干吗救我?”
沈浪自从见到李莫愁以后,心中便生出许多疑惑不解之事。
诸如李莫愁怎会在西域,李莫愁怎会是柴玉关和移花宫主的女儿,李莫愁怎会向柴玉关出卖自己,李莫愁怎会泼自己脏水,李莫愁看见移花宫主惨死在王云梦和柴玉关手上,怎么不见半分悲恸。
直到李莫愁从背后偷袭王云梦,沈浪看见李莫愁眼中刻骨的恨意,终于明白,李莫愁为什么这么做了。
沈浪放开李莫愁的身子,并不回答李莫愁,看向王云梦,微笑道:“夫人和王爷重修旧好,实在可喜可贺。在下这个挡箭牌,想来日后都派不上用场了。”
王云梦转过身来,向沈浪微微一笑。
柴玉关仰天大笑,然后看向沈浪,冷冷地道:“不错,你这个挡箭牌,往后再也派不上用场。沈浪,你既是沈天君的儿子,你以为本王会放你离开这里吗?”
李莫愁大急,叫道:“不,爹爹,你别伤他!沈天君是你的手下败将,沈天君的儿子又算得了什么?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辈,哪里值得你放在心上?”
沈浪突然道:“李姑娘。”
李莫愁脸色惨白,转头去看他。
沈浪淡淡地道:“沈浪可以逃跑,可以屈服,但沈天君的儿子不能。”
他拔出长剑,缓步走到柴玉关面前。
剑在灯光下是惨白的,脸在灯光下却是暖白的。
他凝视着柴玉关,微微笑道:“请!”
柴玉关笑了笑,说道:“好,你这小子胆量不小,竟敢独自向本王挑战,倒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风采。那就让本王看看,你到底学了你父亲几分本事!”
王云梦走到一旁,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柴玉关。
她知道沈浪的武功,虽已胜过江湖上绝大多数人,但是与柴玉关相比,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不仅因为他实在太过年轻。
还因为他练的是沈家剑法,而她年轻的时候,与沈天君来往过几个月,曾经不止一次见过沈天君练剑。
她知道沈家剑法的漏洞,也告诉过柴玉关。
所以沈浪绝不会是柴玉关的对手。
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柴玉关眼角向王云梦瞥了一眼,不由心中一凛。
如今沈浪站在他的面前,王云梦坐在他的身侧,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王云梦与他武功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纵使加上沈浪这个帮手,倘若三人明刀明枪地交战,他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却也杀不死他。
但若王云梦只是假意与他和好,实则打算与沈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联手攻击他呢?
到时他一心对付沈浪,王云梦突然向他偷袭,纵使他一早就对王云梦防贼一般的提防,那也是躲得过王云梦的掌力,却未必能躲过王云梦的“天云五花绵”。
柴玉关只道贾珂已经死了,王怜花已经废了,他这两个心头大患已经消失了,王云梦再也不是他的保命符了。适才他本就是假意与王云梦和好,这时自不免以己度人,越想越恐慌,再看王云梦脸上的笑容,更加觉得,她的笑容之中,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奸邪之气。
柴玉关略一沉吟,向李莫愁瞧了一眼,见她痴痴地望着沈浪,既不笑,也不哭,眼中却流露出一股坚定之意,登时想起年少之时,他与金燕逃出“十二连环坞”,被史松寿追杀,几次追兵近在咫尺,两人性命危在旦夕,金燕也是这样看他的。
金燕还跟他说,她现在很快活,人总是要死的,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没有什么差别,能和他死在一起,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又让他放心,他若被人杀死了,她一定立即殉情,绝不会让他独自走上黄泉路的。
柴玉关心想:“她这是在想,沈浪若是死了,她也不会活了。好,本王就用她来做文章!”
当下长叹一口气,说道:“她这样眼睁睁地瞧着你,本王如何下得去手?沈浪,你是早就料到今日之事,所以故意去招惹本王的女儿吗?”说着眼角向王云梦偷偷一扫,见她脸色微变,神色似乎十分不悦,跟着向李莫愁瞪了一眼,更加坚定先前所想,不由暗暗庆幸:“这女人还真是奸诈!幸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本王终究是识破了她的用心,没让她的奸谋得逞!”
李莫愁万没料到柴玉关竟有这等慈父心肠,不由惊喜交集,问道:“爹爹,你不和他打啦?”
柴玉关走到王云梦的身前,牵住她的手,微笑道:“本王今天与你母亲重修旧好,心里快活得不得了,本就懒得杀人了。何况你对他一往情深,本王岂能当着你的面,夺走他的性命?”然后看向沈浪,说道:“小子,你若是还有点良心,不忍看我女儿伤心,就快把你的剑收起来。”
小鱼儿站在旁边,见柴玉关说王云梦是李莫愁的母亲,王云梦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想起王怜花,不由愤愤不平。
他素来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更知道这时候装聋作哑,才是最佳选择,但不知怎的,他看见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就怒火上涌,忍不住大笑道:“好一出父慈女孝的戏,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
柴伯父,你对你女儿这般慈爱,你可知道,你女儿可能已经将你儿子害死了?王伯母,你在这里给别人的女儿当妈,而且你这个新女儿,可能害死了你自己的儿子,那你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李莫愁冷笑道:“你道王云梦会想她自己的儿子吗?如今贾珂被人乱刀分尸,王怜花变成了阉人,这可都是出于王云梦之所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宾客面面相觑,都惊得呆了,随即反应过来,数百道目光,一齐望向王云梦,却见王云梦怔了一怔,然后望向柴玉关,似是在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柴玉关虽然早已知道江别鹤是如何对付贾珂和王怜花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竟然还与王云梦有关,不由心惊肉跳,寻思:“她对自己儿子尚且如此狠辣,何况是对我这个负心人了?”当即走到李莫愁面前,扬起手来,重重地打了李莫愁一耳光。
李莫愁满脸鲜血,连着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柴玉关冷冷地道:“是谁教你的规矩,竟敢当众诋毁你母亲?王怜花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算算年纪,是你的兄长。你母亲岂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毒手?究竟是谁信口开河,捏造这等谎话,来诬陷你母亲,你竟然也相信了!”
李莫愁见柴玉关如此维护王云梦,知道待在柴玉关身边已讨不了好去,不仅没法杀死王云梦报仇,如今王云梦已经记恨上她,若不尽快脱身,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当下站起身来,福了一福,说道:“母亲,我误听小人言,误会了你,真是对不起。”
王云梦见柴玉关为了自己,厉声呵斥李莫愁,还打了李莫愁一耳光,早已乐得心花怒放,这时见李莫愁右边脸颊高高肿起,脸上沾满鲜血,毕恭毕敬地向自己赔罪,想到她母亲是邀月,心情更加畅快,故意晾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我是你母亲,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你。”
李莫愁面露感激之色,说道:“多谢母亲。女儿如今形象不佳,请容许女儿出去将脸洗净。”说着转身离去,越走越快,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柴玉关眯了眯眼,看向沈浪,问道:“小子,你还不去追她?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心里很难受吗?”
沈浪微笑道:“我以为王爷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离开,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王爷之腹了。”说罢,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王云梦嫣然一笑,说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你不怕他不回来了吗?”
柴玉关哈哈一笑,说道:“我倒希望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以免哪天你终于看厌了我,就跟着他这个小白脸走了。”
王云梦挽住柴玉关的手臂,咯咯娇笑,说道:“你明明知道,他只是一个挡箭牌。他长得丑也好,俊也好,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心里啊,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满堂主人宾客,谁也不敢阻拦他们。
江别鹤自然也不敢,抓着小鱼儿的手腕,拽着他来到一边,给王云梦和柴玉关让开道路。
王云梦经过两人身旁,突然间伸出纤纤素手,向江别鹤的额头拍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事生一瞬,江别鹤避无可避,登时脑浆迸裂,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小鱼儿和江别鹤离得最近,溅了一脸红白之物,腥味扑鼻而来,闻之不禁作呕。
王云梦杀死江别鹤,是为了杀人灭口。
她见柴玉关坚信她不会如此对待王怜花,当然不愿让柴玉关知道,她确实放任江玉郎折磨王怜花了。
王云梦一击毙命,见小鱼儿就在旁边,又挥出一掌,向小鱼儿的额头拍去,顷刻间手掌便要落在小鱼儿的额头上,小鱼儿也要脑浆迸裂。
蓦地里喀喇一响,王云梦只觉喉咙和后颈一阵剧痛,一支珠花已从喉咙突了出来。
下手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只站着一个人!
王云梦身体疼,心却更痛,宛如给人撕成了几瓣。
她满脸狰狞,怒叫:“柴……”也不回头,伸出两指,反手向柴玉关左目的大概位置刺去。
王云梦重伤之下,身法本来远不如先前快捷,手上力气更是只剩下两三分。
但两人站得实在太近,加之王云梦满腔悲愤,心中憋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怨气,身法竟比从前还要快上三分,柴玉关握着珠花,没有避开,王云梦殷红的中指指甲倏忽而至,插入了他的左目。
柴玉关痛呼一声,鲜血自左眼中流了下来,大怒之下,抬起右腿,向王云梦的后腰踹去。
王云梦的身子飞了起来,疾向墙壁撞去。
众宾客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早就离开酒桌,紧贴墙壁站立。哪知他们都躲得这么远了,还是会受到殃及。
柴玉关这一脚用上了十成力气,速度实在太快,众宾客来不及躲开,砰的一声响,王云梦和四五个宾客撞在一起,尽皆骨头破碎,脑浆迸裂。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柴玉关已经追到王云梦面前,抓起王云梦的尸体,用右眼仔细一看,见尸体血肉模糊,骨骼寸断,知道这个十几年的心腹大患,如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不由仰天大笑。
他笑了一阵,左眼流血越来越多,心知这只眼睛,算是废了,但再不处理,只怕会有其他影响,于是停下大笑,俯下身去,手伸入王云梦的怀中和袖中,将她带在身上的东西,通通取了出来,放入自己怀里。
正要离开这里,忽见青影一闪,一个青衫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沈浪。
柴玉关眯了眯眼睛,微笑道:“你回来了。”
沈浪点了点头,说道:“我回来了。”
柴玉关微笑道:“你为何回来?”
沈浪一字字地道:“飞飞。”
柴玉关猛吃一惊,大步走到沈浪面前,问道:“你说什么?你认识飞飞?”
沈浪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认识的白飞飞,应该就是舍妹沈飞飞。早些时候,飞飞就已落入‘云梦仙子’手中。‘云梦仙子’告诉在下,飞飞发现了王爷一个秘密,王爷大概是为了杀人灭口,就给飞飞喂了一种霸道无比的毒药。
‘云梦仙子’还说,她虽能配出解药,但解药得用四五个月才能配好,而飞飞只能再撑二十天。除了王爷以外,这世上只怕再没人有现成的解药,在下若要救活飞飞,只能来找王爷。便是如此,‘云梦仙子’邀请在下,与她联手,一起对付王爷。”
柴玉关勃然大怒,伸手拍烂一张桌子,说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贱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胡说八道!本王疼爱飞飞还来不及,怎会舍得给她下毒?”突然一怔,脸色变来变去,问道:“你妹妹长什么模样?”
沈浪道:“舍妹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有时候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很大,眼波甚是朦胧,鼻子……”
柴玉关妒忌心作祟,不愿这么多人听到他的飞飞,究竟是何等天香国色,打断沈浪的话,说道:“够了,够了。本王已经能够确定,你的妹妹沈飞飞,就是本王的爱妻白飞飞了。本王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你妹妹的?”
沈浪略一沉吟,说道:“应该是五六天以前。我无法确定我与舍妹见过面以后,‘云梦仙子’是否对我用过迷药,所以我认为的天数,与实际的天数,可能会有出入。”
柴玉关又惊又喜,又惧又怕,心想:“飞飞可不止死了五六天了。倘若他的妹妹沈飞飞,真的是本王的飞飞,倘若他见到的,是千真万确的飞飞,难道是本王搞错人了?飞飞还没有死?”
他当然希望是自己认错人了,只要白飞飞还活着,他的爱情就还活着,他就还能与白飞飞重续前缘,问道:“你能保证你见到的飞飞,是你妹妹吗?你应该知道,王云梦最擅长易容。她将别人扮成你妹妹,然后哄骗你说,这就是你妹妹,对她来说,自是轻而易举。”
沈浪点了点头,说道:“我很确定,她是我妹妹本人,而不是别人假扮的。但是……”
他苦笑一下,说道:“飞飞的下落,只有‘云梦仙子’一个人知道。如今‘云梦仙子’已经仙逝,飞飞的下落,只怕要随着她的死,而成为一个谜了。”
柴玉关神色一僵,嘶声道:“你……你说什么?”
话虽如此说,但他怎会听不懂沈浪说的是什么意思?
霎时之间,他脸上血色全无,手脚竟然开始轻轻颤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杀死了王云梦这个爱我的女人,却因此害死了我爱的女人,这难道就是报应?”
沈浪凝目瞧向江别鹤的尸体,说道:“在下本来以为,除了‘云梦仙子’以外,这世上可能还有一人,会知道飞飞如今身在何处。”
柴玉关听到这话,便如一个垂死的病人,看到眼前出现一线生机。
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是谁?”说话声音非常轻,仿佛声音一大,就会将这一线生机吓走了。
沈浪叹道:“是令郎。但是现在看来,令郎与‘云梦仙子’早已交恶,‘云梦仙子’当然不可能将飞飞的所在之处,透露给他了。”
柴玉关好不容易看见这一线生机,岂会轻易放弃,说道:“那也未必!王云梦只有他一个儿子,母子之间发生矛盾,那是常有的事情,哪能真就反目成仇了?说不定王怜花知道呢。”跟着又安慰了自己一句:“说不定王怜花知道呢!”
可是一瞥眼间,见江别鹤的尸体横在脚边,他从没和江玉郎打过交道,压根不知道江别鹤还有一个儿子,霎时间心中充满了绝望,说道:“据本王所知,这件事是江鹰北一手策划的。他既然是罪魁祸首,那么王怜花十有八|九就在他的手上。如今江鹰北已经死了,还有谁会知道王怜花的下落??”
忽听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道:“老兄,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王怜花的下落。”
柴玉关回头看去,就见小鱼儿坐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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