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冷笑道:“我为何要想你为何这么做?难道还有人逼你脱衣服吗?”
王云梦一笑, 说道:“是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你实在不应该恨我,而应该恨贾珂。因为这件事, 就是他要我做的。”
李莫愁只在扬州和贾珂见过一次,之后再没什么来往, 自忖从没得罪过贾珂,听到王云梦这么说,当真诧异万分。
她静静地瞧了王云梦一会儿,觉得王云梦毫不可信, 冷笑道:“你敢做却不敢当,快活完了,就将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我李莫愁岂是好骗的?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王云梦竟不生气, 微笑道:“你现在说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 我包管一会儿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会相信。李姑娘, 你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李莫愁索性闭上眼睛, 冷冷地道:“我听到你说话都觉得脏了耳朵, 跟你打赌, 是想要自己的嘴巴也变脏么。你最好现在杀了我,要不现在就走,从我面前消失,要我听信你这些狡辩,甚至被你利用,那是想也不用想。”
王云梦摇头微笑,说道:“你虽然嘴上说我说的话都是狡辩, 说我是想要利用你,说要你相信我说的话,那是绝不可能,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你已经笃定我说的都是假话了,为何不肯安安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呢?反正我说的都是假话,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会相信,那看我在这里给你演一出戏,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你不肯听我说话,只是因为你不敢听我说话,你害怕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害怕这一切都是贾珂安排的,你害怕你听完以后,会没法恨我。咦,原来你喜欢的人,不是沈浪,而是贾珂吗?难怪……难怪他会要我这么做……”
李莫愁忍无可忍,睁开眼来,见王云梦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仿佛自己真和贾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似的,心中一恼,却不禁对王云梦的话信了三分,“哼”了一声,说道:“难怪什么?你要说就说清楚!如今我已沦为你的阶下囚,生死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犯不着再给我泼脏水!”
王云梦笑道:“哦?你现在又想听了?”
李莫愁冷冷地道:“你给我泼脏水,不就是想要激我问你吗?你定要我听你狡辩,我这个阶下囚,连耳朵都捂不住,除了从命,还有第二个选择吗?你说!”
王云梦微微一笑,说道:“好,这件事我便从头跟你说起。李姑娘,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我脱衣服的时候,没有人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就认为我脱衣服纯属自愿,并非他人所迫。其实世间的事情,哪有如此简单?
我跟你举个例子,现在我跟你说,李姑娘,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把衣服脱下来,不然你见过太监吗?我可以让沈浪现在就变成一个太监,给你开开眼界。我还可以让他和我手下的那些姑娘们一样,在花楼里为我赚钱。你听我这般威胁你,你会不会照我说的那样,将衣服脱下来?”
李莫愁陡然听到沈浪的名字,脸上肌肉抽动,说道:“你是他的娘子,就算脱衣服,也是你脱衣服,他变成太监,去.......去给你赚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为了他脱衣服?”
王云梦摇头微笑,说道:“因为我不愿意啊。若不是贾珂,我根本不会是他的娘子,又怎会为了他,去脱自己的衣服呢?只不过么,我虽然不会为了沈浪的安危,脱掉自己的衣服,但我为了另一人的安危,不仅愿意脱掉自己的衣服,甚至愿意嫁给沈浪这个我一点也不在乎的男人。”
李莫愁怔了一怔 ,问道:“你总说这些事情,都是贾珂要你这么做的。贾珂为何要你这么做?”
王云梦嫣然一笑,说道:“贾珂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好儿子,一个是‘活财神’的小女儿——”
李莫愁打断她的话,恨恨地道:“是朱七七?”
虽然当时沈浪选择了李莫愁,而非朱七七,但李莫愁知道,朱七七在沈浪心里,分量绝对不小。这个与李莫愁容貌相当,家世却远远胜过李莫愁的情敌,一直是鲠在李莫愁喉咙里的一根鱼刺,这时提起她来,李莫愁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王云梦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还记得她呢!也是,毕竟她险些从你手中,将沈浪抢走嘛。”
李莫愁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隔了一会儿,突然道:“那时我和她都以为,沈浪不是我的,就是她的,谁能想到,原来沈浪不是我的,不是她的,而是你的。”
王云梦笑道:“倘若沈浪是朱七七的,今天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李莫愁心头一震,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沈浪是朱七七的,他就不要你这么做,沈浪是我的,他就要你这么做?”
王云梦微笑道:“这就要从他俩成亲那天说起了。那天一早,他们在家里招待宾客,我不知我那好儿子与朱七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朱七七就当着众人的面,哭着扑进了我那好儿子的怀里。
虽然他俩很快就分开了,但还是把贾珂气得离开了大厅。我那好儿子过去找贾珂,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才回到大厅,继续招待客人。自那以后,不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贾珂就是认为,我那好儿子喜欢朱七七而不自知,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朱七七离开他。我说到这里,你应该就明白了?”
自从贾珂和王怜花搬去杭州,王云梦往杭州派了好几个手下,守在杭州,一面做些小本生意,一面监视贾珂和王怜花。
当时王云梦从杭州回到洛阳,虽已用“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制住了王怜花,但王怜花醒来以后,会不会继续听她吩咐,跟她一起对付柴玉关,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她抓住沈浪和李莫愁以后,想着沈浪是沈天君的儿子,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打发手下,帮她调查这两人的事情。守在杭州的那几个手下,很快飞鸽传书,将沈浪、李莫愁、朱七七和穆念慈四人的四角恋告诉她。
王云梦这样的风月老手,一下就听出重点来,又命手下去调查朱七七,一来二去,就将贾珂和王怜花成亲那天,王怜花和朱七七在一边说话,朱七七哭着扑进王怜花怀里,还不等两人碰到,王怜花就将朱七七推开等事,调查得清清楚楚,这时加以润色,就说了出来。
李莫愁缓缓点头,脸色阴沉,说道:“他是要将沈浪推给朱七七,朱七七的心本就在沈浪的身上,她和沈浪在一起以后,自然更加无暇再顾他人,王怜花即使发现自己喜欢朱七七,也无机可乘了,是吗?”
王云梦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不屑之色,说道:“不错!贾珂就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阴险狠辣,从来只在乎他自己的喜乐,根本不把别人的痛苦放在心上的卑鄙小人!你听我这么说,可能会觉得,他因为我那好儿子,心里那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好感,就威胁我这个婆婆,帮他拆散你和沈浪,好让沈浪和朱七七在一起,以免我那好儿子移情别恋,离开了他,当真是匪夷所思。
但他做事就是这样匪夷所思,而且爱我儿子爱得跟疯了似的。别说是你这样一个小小的江湖女子了,你看他是卫国的大官,吃朝廷的饭,倘若哪天我那好儿子看上卫国的皇帝了,或是卫国的皇帝看上我那好儿子了,我看他都得起兵造反,以免我那好儿子当真抛下了他,进皇宫去了。”
李莫愁心中凄苦,寻思:“倘若……倘若……我也愿意啊!”
王云梦忽然一笑,说道:“你大概以为,今天的事情,是他第一次出手。你若是这样以为,那就大错特错了。老实跟你说,其实早在你和沈浪去杭州之前,他就已经出手了。”
李莫愁大感诧异,看向王云梦,问道:“他是怎么出手的?”
王云梦又是一笑,笑容中颇有讥讽之意,说道:“幸好朱七七有个好弟弟,稍微哄他几句,他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然我这辈子只怕都不会知道,贾珂在追求男人这件事上,这么有手段,而你这辈子只怕也不会知道,当时你是在跟贾珂抢沈浪,而不是在和朱七七抢沈浪。”
李莫愁心中更加诧异万分,问道:“什么?我是在跟贾珂抢沈浪?”突然脸色一变,又道:“你是说,朱七七做的那些事,都是贾珂帮她出的主意?”
王云梦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什么朱家各地的伙计,放出消息,说道‘活财神’被人杀死了,如今凶手还没找到,朱七七第二天被人刺伤,凶手也是还没找到;什么跟沈浪诉说自己没有找到杀死父亲的凶手,心中是何等的痛苦,没有找到刺杀自己的凶手,心中是何等的恐惧;
什么反问沈浪,自己为什么要他陪自己一起寻找凶手,而不是要别人陪自己一起这么做,个中缘由,他难道不清楚吗;什么找了两个凶徒,陪她去城外寻找线索,以身犯险,引得沈浪放心不下她,在暗中跟着她,最后略施手段,让沈浪从生她的气到哭笑不得,再从无可奈何到牵挂不已。这全都是贾珂帮她出的主意。
就是因为贾珂给她出主意,就出到了这里,而且你和沈浪离开杭州的时候,贾珂正在外地,她找不到贾珂这个狗头军师,继续给她出谋划策,自然方寸大乱,想不出任何法子来挽留沈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沈浪离开了杭州。
李姑娘,你可以不信我说的话,但你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头脑。你仔细想想,朱七七是不是如我说的那样,前面将沈浪迷得神魂颠倒,整天围着她的裙子打转,根本顾不上你,后面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沈浪离她而去,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是不是和先前那个将沈浪拿捏在手中,将他驯得比羊羔还要温顺听话的朱七七,完全判若两人?”
李莫愁说什么也不能相信,当时朱七七使出的那些手段,都是贾珂教给她的,这简直比朱七七比她技高一筹,还让她心里不舒坦。
这算什么?
原来沈浪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她李莫愁,也不是朱七七,而是贾珂这个朱七七的狗头军师吗?
她这么一想,一时也顾不上记恨贾珂,心中恨意渐消,古怪之意却大大增加。
王云梦本意是要李莫愁相信,今天的事,是贾珂一计不成,又想出的一计,哪知李莫愁听了她的话,主要的注意力,竟然在这件微不足道地事情上,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王云梦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贾珂回到杭州以后,朱七七就去找他诉苦。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事,朱八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说了一些安慰朱七七的话。
后来贾珂就找到了我。我先前有个把柄落到了他手上,他就用这个把柄威胁我,要我照着他的吩咐,拆散你和沈浪。我刚刚跟沈浪说,我拍卖他妹妹,是为了钓出色使来,其实我不止是为了钓出色使,更是为了钓出他来。我也不知贾珂是从哪里知道沈浪其实是沈天君的儿子的……”
李莫愁在洛阳寻找沈浪的时候,只知拍卖的是沈天君的女儿,却不知沈天君这个女儿叫沈飞飞,陡然听到“沈浪是沈天君的儿子”,登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那是他的妹妹。难怪他听说这件事以后,就心急如焚如此,连觉都不睡,就连夜赶去洛阳了。”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是觉得沈浪哪里都好,只是往日想起沈浪的时候,心中总是情意缠绵,这时却是三分情意,夹带着七分怨恨,很快这仅剩的三分情意,也都被这七分怨恨吞噬了。
有多快呢?
大概只比沈浪答应与王云梦成亲的速度,慢上一点。
王云梦道:“他听说沈天君的女儿,就在我手上,便跟我说,若是沈浪找过来了,就让我把他抓住,还有你,李姑娘,他说你爱极了沈浪,一定会陪沈浪一起来洛阳。到时我就把你俩一起抓住,然后让你亲眼看着我和沈浪成亲,洞房。”
最后这四个字,王云梦说得很慢,很慢。
她每说出一个字来,李莫愁的肩头就颤抖一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冰冷,心想自己本来可以和沈浪厮守一生,哪知世上竟有贾珂这样的人,他担心他自己的心上人移情别恋,就来算计别人,令自己的心上人代替他的心上人移情别恋,令自己代替他痛苦难过,孤独凄凉。想到这里,心中对沈浪和王云梦的恨意,霎时间化为对贾珂无穷无尽的怨毒。
王云梦见李莫愁脸上如罩严霜,和她每每想起柴玉关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心中大感满意,继续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对沈浪伤心欲绝,心灰意冷,沈浪知道以后,也没脸和你在一起了。他不和你在一起,十有八|九会去找朱七七。
朱七七有沈浪在旁边,自然不会搭理我那好儿子,贾珂也就不必担心,我那好儿子会移情别恋,不要他了。李姑娘,我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不是想要利用你帮我做什么,我只是不忍看你一直给蒙在鼓里,把那个害苦了你一生的罪魁祸首,当成了好人。”
李莫愁沉默片刻,微笑道:“你只是不忍看我一直给蒙在鼓里吗?咱们非亲非故,你怎会如此好心,不忍看我受骗?你刚刚说,你有把柄,在贾珂手上。你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是想要我做一次不要钱的杀手,帮你杀死贾珂。”
王云梦笑道:“我确实也有这个意思。其实我和贾珂的关系,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的手下虽然不少,但贾珂这人向来谨慎小心,对我十分提防,他们的武功本就不如贾珂,又都是生面孔,别说刺杀贾珂了,他们想要接近贾珂,都未必能成功。
李姑娘,你就不一样了。第一,你和贾珂算是熟人。第二,贾珂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将真相告诉你。所以在他心里,你就是一个和他无仇无怨的老朋友。何况你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女孩子,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对你这样的女孩子,生出戒心来。
你最好给他下毒,耐心地待在他的身边,找到一个合适机会,将一种无色无臭的厉害毒药,放进他的杯子里,然后看着他喝下去。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时机选的好,手脚够利落,贾珂再谨慎,再小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李莫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寻思:“她将计划说的这么清楚,这种无色无臭的厉害毒药,她一定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王云梦从怀中取出两只瓷瓶,放到左手边的方桌上,一只红色,一只黑色,笑道:“红的是毒药,无色无臭,厉害无比,黑的是解药。解药和毒药,都是三个人的分量。你身上的穴道,再过一炷香时分,便会解开。你若想找贾珂报仇,就拿上这两瓶解药。门外有个年轻人,是个哑巴,他可以带你去找贾珂。剩下的事,你就自己看着办。”
王云梦说完这话,便向屋门走去,眼看左手已经碰到屋门,突然回过头来,向李莫愁嫣然一笑,说道:“对了,我和沈浪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必费心去找他,因为你绝不可能找到他。不过么,我与沈浪成亲,是受贾珂所迫,倘若贾珂死了,我就不必信守诺言了。李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好啦,我言尽于此,你安心睡一觉,在梦里好好考虑一下。”
她话音刚落,李莫愁便觉一阵睡意涌了上来。这阵睡意来势汹汹,她无法抵挡,不知不觉间便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待得醒转过来,她还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可是周遭的环境,却是大不相同。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木屋,只有一间房间,靠墙放着一张床,上面放着一条破旧的被褥,墙壁上挂着弓箭,弓箭旁边,是一面铜镜,角落里堆着一些捕兽用的夹子,这显然是猎户的屋子。
她的左手边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盏铜灯,灯光掩映下,就见桌上还放着一红一黑两个瓷瓶,正是王云梦先前留下来的。除了这两个瓷瓶以外,竟然还放着一个暗绿色的小包袱,和一个深红色的大包袱。
李莫愁撑着椅子扶手,活动了一下手脚,见四肢还算有力,便站起身来。
她走到桌旁,拆开暗绿色的包袱,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呼出来,脸上露出几分欢喜之意。
原来包袱里面的东西,都是她在洛阳被抓住的时候,带在身上的东西,其他东西也就算了,冰魄银针及解药居然也在里面,这叫她如何不惊喜?
她将包袱里的东西通通取了出来,连那两只瓷瓶,一起放入怀中,又去拆深红色的包袱。
包袱一拆开,就见里面放着几身冬装,显然是王云梦给她准备的。
这几件冬装,都是当地人一惯穿的衣服,算不上多么好看,翻山越岭的时候,倒是十分方便。
李莫愁挑出最好看的一身,换在身上,走到镜子前面,欣赏一下,随即发现镜子下方,放着一双崭新的皮靴,里面毛茸茸的,是动物的皮毛,显然十分御寒,这显然也是王云梦准备的。
她脱下脚上这双绣花鞋,换上这双皮靴,然后拎起深红色的包袱,走到门前,就见一把长剑倚在门上,正是她的剑。
她拿起长剑,别在腰间,推开板门,余光便瞥见一抹黑色。
李莫愁侧头一看,就见一个身形高瘦的青年,穿着黑色的皮袄,带着黑色的毛边帽子,站在屋檐底下,静静地向她看了过来。
李莫愁微笑道:“你便是王夫人给我找的向导?”
那黑衣青年点了点头,伸手向前一指,目光中颇有询问之意。
李莫愁微笑道:“前面带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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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珂和王怜花毕竟年纪太轻,虽然练过很多武功,但自创武功,却还是头一回。
何况这《辟邪剑谱》本就是一门顶级绝学,厉害之处犹胜《九阴真经》。如黄药师这般的武学宗师,用了十五年,也未能通过《九阴真经》上卷,自创下卷的武功招式,他们想要创出一门无需自宫的辟邪剑法,或是一门可以克制辟邪剑法的武功,自是难上加上。
按说他们本应该拿着《辟邪剑谱》向黄药师请教。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三个绝顶聪明的人,凑到一起,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创出《葵花宝典》的老太监吗?
王怜花确实这么跟贾珂提议过,他这人虽然骄傲自大惯了,但在学问上极有孔文子之风,一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他前年在京城的时候,听说六扇门有个捕快,能凭借地上的脚印,看出对方的身形,体重,走路习惯,甚至陈年旧伤来,觉得这本领很有意思,于是通过金九龄,约那捕快出来吃过几次饭,在饭局上将这本领学到手了。
一个小小的捕快,会他不会的本领,他都放下身段,向这捕快请教,向黄药师这位武学宗师请教,自然更不会觉得有失颜面。只是他这一提议刚一出口,就被贾珂拒绝了。
王怜花眉毛一挑,很是不解,说道:“贾珂,你听到我妈随口说了一句诗,不知我妈说的是什么,就屁颠屁颠地去找老黄请教,也不怕老黄知道你读的诗少,怎地武功上遇到麻烦,就不肯向老黄请教了?”
贾珂鄙视道:“你妈哪是说了一句诗?明明是两句!再说你妈哪是随口一说?明明她说完以后,你立马浑身僵硬,然后点住了我的睡穴!别以为时间久了,你就可以颠倒黑白了啊!你老公的记性好着呢!”
王怜花见自己的险恶用心被贾珂看穿了,也不尴尬,故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靠在贾珂的肩头,说道:“咦,她当时说了两句吗?嗯……嗯……嗯……嗯……我记不清啦!”这四个“嗯”,分别是一声,二声,三声,四声,他本就声音清朗,连在一起说,犹如在唱一首动人的歌谣。
贾珂噗嗤一笑,将王怜花抱在怀里,说道:“你记不清没关系,我都帮你记着呢。往后你说错了什么事,我都给你纠正过来。”
王怜花伸了伸舌头,笑道:“多谢你啊,什么事都帮我记得。那一百年以后,你还记得吗?”
贾珂心想:“一百年以后啊,我那时若是还活着,岂不要成老妖怪了?”但是看向王怜花,又觉得一百年以后,王怜花即使变成老头,也一定是一个最好看,最帅气的老头。
他向王怜花一笑,说道:“区区一百年算什么啊!说不定我下辈子都记得呢!”
王怜花忍不住去亲贾珂的嘴唇,笑道:“那你可要记清楚了啊!下辈子我可还要在你面前故意说错,看你记不记得这些事。”
贾珂不禁一笑,“嗯”了一声,又去亲王怜花的嘴唇。
两人亲热一会儿,总算还没忘记《辟邪剑谱》,便继续研究剑谱。
目光一落到这《辟邪剑谱》上,王怜花就想起刚刚问贾珂的那句话,又道:“贾珂,你还没回答你相公呢,你这次为什么不肯向老黄请教了?”
贾珂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就好像他咬了一口苹果,正要咬第二口,结果在果肉之中,看见半截虫子尸体似的,说道:“这若是一门普通武功,咱们向老黄请教,自然无所谓。但这门武功太过邪门霸道,昨天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句话,苦口婆心如此,但是你读完剑谱以后,还是跟中了邪似的,想把自己的大朋友,变成大册友……”
王怜花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打断贾珂的话,说道:“等等,等等。为什么‘朋’会变成‘册’?中间那一横是怎么来的?”
贾珂理所当然地道:“你割了以后,难道不会流血吗?你不用绷带将伤处紧紧裹住,难道还要任由鲜血喷涌而出不成?这一横,就是绷带啊!你没看见这一横,直接将这个字裹住了吗?”
王怜花哈哈大笑,点头道:“看见了!哈哈……哈哈……看见了……哈哈!”
贾珂笑道:“谁能保证老黄看过《辟邪剑谱》以后,是像我这般冷静,而不是像你这般经不住诱惑。”
王怜花很不服气,说道:“如果没有我,你能经得住诱惑吗?你昨天默写这几千字,一共停下来六次,不都是靠我令你感到有大兄弟的世界是如何的美好,你才没有向《辟邪剑谱》屈服的吗?”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是啦,是啦!昨天我和《辟邪剑谱》这一战,我能胜利,王公子居功至伟。为了表彰王公子这一功劳,我的大兄弟决定今天晚上好好服侍王公子,不让王公子这儿、这儿和这儿一起流眼泪,它决不回去休息。”
王怜花的脸颊热得跟发烧似的,见贾珂的手指一直在这三个地方转悠,也不说话,等了一会儿,眼看贾珂又要来摸他的眼睛了,直接仰起头来,像猎豹咬住猎物一样,一口咬住了贾珂的手指。
贾珂不禁一笑,又道:“但是老黄这个单身汉,怎么抵挡诱惑啊?你说咱俩把《辟邪剑谱》拿给他看,万一他看完以后,心中一个激动,咔嚓一声,从此蓉儿少了一个爹,多了一个妈,日后说不定还会多一个后爹,那咱们多对不起她啊!”
王怜花忍不住哈哈大笑,想象黄药师练了《辟邪剑谱》的模样,渐渐黄药师的模样,化成春笙的模样,但仔细一看,那厚重的脂粉下面,还是黄药师的脸孔。这一幕的惊吓非同小可,王怜花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天傍晚,贾珂和王怜花吃过饭后,便将屠龙刀交给黄药师看管,他们自己离开营地,找了一块空地。
贾珂捡了两根树枝,一根交给王怜花,一根自己拿着。
这《辟邪剑谱》本就是一门剑法,他二人一路上想出不少点子来,这时便以树枝为长剑,两人各自比划自己想出的招式,向对方攻去。
他二人从前便经常对招,王怜花的内力胜过贾珂,和贾珂对招之时,刻意收着内力,这时两人为了研究辟邪剑法的招式,更是将内力控制在一成左右,以求用最微薄的内力,使出最迅捷的剑招来。
他二人练了两个多时辰,一路上想出来的点子,甚至比试时闪过的灵光,都被他们一一使了出来,然后一一否决。
王怜花向来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见两人始终没有进展,渐渐不耐烦起来。这次又失败了,他将树枝随手一掷,斜斜插在地上,恼道:“不来了!”
贾珂走了过来,将树枝扔到一边,然后将王怜花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笑道:“累了吗?”
王怜花索性靠在贾珂的怀里,说道:“贾珂,我觉得咱们根本是在做无用功。这《辟邪剑谱》之所以需要自宫,是因为练成此功,须得服用内丹和燥药。你也看见内丹和燥药的方子了,说白了,就是‘阴阳和合散’一类的春|药,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剑谱上所载的内丹和燥药,是随着内力流动而发作,‘阴阳和合散’,则是服下以后,便即发作。
一个人服下这种药,就会精神亢奋,血液流动极快,整个人燥热难当,四肢百骸中,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练这辟邪剑法的人,若是一用内力,就进入这样的状态,那他使出快到不可思议的剑法,倒不奇怪。咱们不服用内丹和燥药,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快的剑法来。”
贾珂点了点头,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若是有什么法子,能用内力模仿出中药的状态,那就好了。”
王怜花心中的不耐烦,早在贾珂的拥抱和轻抚中消失不见。他侧过头,亲了亲贾珂,说道:“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这世上有什么武功,能模拟出这种燥热难当,不引导出来,便会肌肤寸裂的状态。其实即使模拟出这种状态来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控制这种燥热。咱们总不能以后脱光衣服,再用辟邪剑法。”
贾珂听到这话,脑海中如闪电般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念头消失的实在太快,朦朦胧胧中,他只知道,这个念头和王怜花这一番话有关。
他“咦”了一声,说道:“ 怜花,你刚刚说什么?”
王怜花狐疑地道:“我刚刚说什么?我说,咱们总不能先脱光衣服,再用辟邪剑法。”随即脸色微变,说道:“贾珂,我刚刚只是随口开句玩笑,你不许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怎会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我还要不要脸啦!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世上可能真有你说的这门武功。”
贾珂努力回忆上辈子的记忆,幸好他上辈子虽然只看过小半本《神雕侠侣》的小说,但杨过和小龙女一起练《玉女心经》的剧情,就在小说的前几章里,而且电视剧里杨过和小龙女在花丛中赤条条地修炼《玉女心经》,画面当真是赏心悦目,因此他记忆倒挺深刻的。
只是应该怎么跟王怜花说呢?
贾珂还没想出说辞来,就听王怜花好奇道:“什么武功这般神妙?不会是采花贼的采阴补阳之术?”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当然不是。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叫作什么武功。我十四岁的时候,得了几天空闲,就决定去山上住几天。终南山不就在京城南边么,我就去终南山了。
有天晚上,我在山上散步,无意中走到一片空地,就撞见一男一女,赤着身子,坐在一片花丛中练功。我没敢打扰他们,连忙走了,但是临走之前,瞧见他们身上热气蒸腾,想来他们练的武功十分奇特,须得脱下衣服,坦诚相见,不然就会走火入魔。”
贾珂说的其实是原著里小龙女和杨过的经历,虽然这时古墓派中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但原著里小龙女和杨过若非男女有别,不好坦诚相见,就不会在花丛中练武了。贾珂不能不顾逻辑,说这两人都是女子,因此用的还是原著的故事,反正他又没说这两人是古墓派的弟子。
王怜花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
他眯起眼睛,说道:“一男一女?”
贾珂点了点头。
王怜花眯着眼睛,又道:“在花丛中练武?”
贾珂又一点头。
王怜花一字字地道:“还赤着身子?”
贾珂还是点头。
王怜花不动声色,问道:“他们长得好看吗?”
贾珂心想自己都说看见他们身上热气蒸腾了,若说没有看见他们的长相,实在显得漏洞百出,只好道:“好像挺好看的。”
他话一说完,就觉耳朵一痛,原来王怜花一听他说这两人挺好看的,就忿忿地咬住了他的耳朵。
贾珂忍不住笑了,说道:“王公子,那两人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吃的哪门子的飞醋啊?”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谁叫你说他们长得好看的。那你当时看了他们几眼啊?”
贾珂用力拍了拍王怜花的屁股,笑道:“还能几眼啊?我第一眼看见花丛里有人练功,第二眼看见他们光着身子,身上冒着热气,然后我就走了。人家光着身子,是为了练功,又不是为了给我看,我是那种喜欢趁人之危的坏蛋吗?”
王怜花心中高兴起来,点了点头,说道:“你还不是喜欢趁人之危的坏蛋啊?每天晚上,都控制住我的大朋友,逼我叫这叫那,若不是为了我的大朋友的安危,你以为老子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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